《风无眉》末上青云

27、棋局开盘

　　大殿上，郑国皇帝郑允怒气滔天地看着郑平，“枉费朕如此待你，你竟然把长生果给弄丢了。说，是不是你监守自盗？”
　　郑平一听，赶紧跪在了地上：“父皇息怒，您从小便知儿臣性情，虽有些贪功，却绝不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更何况您是儿臣的父皇，自小对儿臣厚爱有加，儿臣怎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咚咚咚---郑平磕头的响声震彻大殿。郑平确实不会干这样的蠢事，良久，郑允才出声阻止：“好了，先起来。”
　　郑平忐忑地站起来，他的父皇就算对他再疼爱，如此大事，也不会轻易释疑。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是否该讲”
　　“讲~”
　　“是。三弟取得长生果，却被儿臣护送回来。当时，儿臣索要时，三弟百般推脱。此事关乎父皇康健，故儿臣不得不怀疑，是否是三弟怀恨在心。当时袭击儿臣的人，皆是高手，三弟又在太华山学艺多年。。。。。。”
　　郑允闭了眼，郑明德那张脸和他母妃的脸渐渐重叠在一起，恨意绵延开来。
　　“你先下去，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脱不了干系。”
　　“是，儿臣知罪。”郑平知道凡事点到为止，比贸然求进效果好的多，他快步退出了大殿。

　　淑德店中，郑允正闭目养神，他的身边立着一位宫装美人为他轻柔地捏着肩膀。
　　她面容赛雪，眉似远山，眼若秋水。虽然梳着八宝髻，头上带着艳丽的红宝石，身上穿着胭脂云锦，这样的装扮不但没有让人觉得俗气，反而为她清丽的面容增添了一股端庄。
　　郑允叹了口气，睁开了眼，“淑妃，你歇歇吧。”
　　“谢皇上。”淑妃微微行了一礼，仪态宛如行云流水，让人舒适。

　　这位被唤作淑妃的女子，名叫柳文姜，是柳皇后的嫡亲侄女。
　　十二岁那年，她的父母离世，皇后便将她接到膝下，养在皇宫中的一处偏殿。
　　本来想着将这侄女给她的儿子郑睿做个侧妃，省的别人欺负了她的儿子。谁知道，柳文姜竟然悄悄爬上了郑允的床，而且直接获封淑妃。
　　要知道，古往今来，哪个被封妃的不是一步步升上来的，像柳文姜这样一步登天的，绝无仅有。
　　郑允亲自下令，让皇后护柳文姜周全，要是有闪失，唯皇后是问。
　　自此，皇后虽对柳文姜恨之入骨，却也无可奈何。

　　“皇上，臣妾听闻曾经给大皇子卜卦的长清子云游归来。据说此人堪比仙人，臣妾斗胆请皇上让此人进宫，为臣妾卜上一卦。”柳文姜眼睛纯净清澈，仿佛未经世事的孩子。
　　每次看到柳文姜，郑允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奥？爱妃想卜什么？”
　　“臣妾，想占卜下何时才能怀上皇上的孩子。。。。。。”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不可听。
　　“哈哈，爱妃如此，朕自当应允。”郑允一下子抱起了柳文姜，往内室走去。旁边的侍女，赶忙关上了门。

　　郑允已经年近五十，却还精力旺盛，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如果不是他偷偷服用丹药，如今恐怕只能卧病在床。
　　长生果，他必须得到。本来，他属意郑平去。谁知，郑平忽然上吐下泻。御医说是感染了肠疾，必须休息。他虽然有五个子嗣，却是只有郑平可以委以重任。大皇子郑睿呆傻，三皇子郑明德和他不是一心，四皇子性子太过单纯，五皇子整天没个正形，只知道风花雪月。
　　最后，郑允还是让郑明德去了。郑明德在太华山学艺多年，正好可以保证行程顺利。
　　郑明德便用见其母妃的条件，答应了这次行程。
　　只是，郑允终究不放心郑明德，也不打算兑现诺言，便让郑平随后也去了三青界，拿了长生果。
　　谁知，最后竟然在自己的源都被截，失策。
　　他已经派人去查了，一点线索也没有。郑平说的也有道理，郑明德目前嫌疑最大。
　　长清子若真占卜灵验，未尝不能试上一试。

　　姬寒辰接了圣旨，脸上阴晴不定。
　　风无眉手指绕了绕发丝，很是不解“师兄，怎么会让突然去皇宫呢？师兄名声只是小盛，又以云游借口消失了这么久，才回来就被宣进宫，难道有什么阴谋？可是咱们没得罪什么人啊。”
　　“哼！”司秋歪着脑袋瞥了一眼风无眉，转而用手缠上了姬寒辰的胳膊，声音里满是崇拜：“师兄就是厉害，连这世俗的皇帝都要请师兄卜卦。”

　　“无眉怀疑的有理。不过，我们既然现在还不能离开源都，那就必然要去一趟皇宫。”
　　姬寒辰朝向风无眉，“无眉，你不要去皇宫了，先去静安王府问一下三皇子，确认下另一块紫玉皇到达的日期，然后在这里耐心等待。等我们拿到紫玉皇，迅速返回灵山。”
　　“师兄，你自己去会不会有危险？”风无眉很是担心。
　　“没事，师兄有我和罗逸陪着，你赶紧去找三皇子吧。”司秋紧紧挽着姬寒辰的胳膊，眼神中满是挑衅。

　　风无眉眼神闪了闪，看向姬寒辰，自始至终他都任由司秋挽着胳膊。
　　看见风无眉眼神里的冷意，姬寒辰将司秋的手臂直接拽了下来。司秋一脸不娱，但是看着姬寒辰满面寒霜，也不敢再造次。
　　当天下午姬寒辰便带着罗逸、司秋去了皇宫。看着那抹背影消失，风无眉惆怅的发丝在风中轻扬，姬寒辰真的会娶自己吗？她的心里一点也没有底。

　　吹响欧阳明德留下的哨子，不多时，一名暗卫便出现在身后。
　　“我要见你家主子。”
　　暗卫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美人，呆愣了片刻，当即回去复命了。
　　一个时辰后，一辆青色的普通马车出现在墨竹苑。
　　坐上马车，晃晃悠悠中，就到达了静安王府的侧门。
　　掀开车帘，莲步轻挪，风无眉下了马车。
　　“对了，这辆马车为何如此颠簸？你们静安王很穷吗？”风无眉含笑看着车夫，直把那车夫瞧的脸红。
　　“小小的不知，不过王爷交代，一定要让姑娘体会一下颠簸之乐，所以车轮的一角给削了。其实，这辆马车是新的。”
　　车夫说完，脑袋便低的快靠近大腿了，手在那不停地搅着绳子。
　　这个欧阳明德，真是睚眦必报，小气鬼。风无眉转身进了门。

　　随侍从到达厅堂时，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抹身影。月白衣裳，墨发轻束，欧阳明德转身给了风无眉一个大大的笑脸。风无眉心中郁结的情绪在看到那张笑脸时，烟消云散。

　　“眉儿来了，快快快，过来坐。”
　　风无眉含笑坐下，双眼亮晶晶的。
　　“眉儿~这两天”欧阳明德还没说完，叶玄之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风姐姐风姐姐！”
　　“玄之。”风无眉微笑着看着跑进来的叶玄之。
　　“风姐姐你好美啊！我听三哥说你变美了，没想到是变成了仙女！”叶玄之夸张的神情逗得风无眉咯咯直笑。
　　“你啊，比明德嘴甜多了。”
　　“那是，风姐姐，你答应教我剑招的！”
　　“这个，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现在，现在就行，我带你去静轩！”叶玄之拉着风无眉兴冲冲地跑了。
　　“哎哎哎！你们俩还有没有人性！这是我家我家哎！”
　　欧阳明德没好气地吼着，可惜叶玄之和风无眉根本无视。看着两人跑远，他笑骂一声，跟了过去。

　　静轩是静安王府西南一角的花园，被欧阳明德改成了练功区。
　　静轩院中，只有一株长了几十年的玉兰，这株玉兰是欧阳明德悄悄从太华山上移下来的。
　　白色的玉兰花瓣柔软的伸展着，简单而美好。

　　“看着，这招叫游龙入海！”风无眉拿着断情剑，旋转着挽出一个剑花，然后突然改以斜刺。
　　“这招是仙鹤衔草。”风无眉向地面斜刺，而后竟径直飞起。
　　叶玄之双眼雪亮，兴奋地拍手叫好。欧阳明德摸摸下巴，这些剑招诡异的很，与任何流派都不同。单纯比剑招的话，他也许并不是风无眉的对手。

　　风无眉又武了几招，便招呼叶玄之自己练去了。
　　“对了”风无眉擦擦汗，暗骂自己的粗心，“另外一块紫玉皇什么时间到？”
　　“大概还要一个月。”
　　“太华山没有这么远啊，为何需要这么久？”
　　“我派去的侍卫被我师父抓去当苦力了，他老人家说要再借几天。”
　　果然，不靠谱的徒弟必然有不靠谱的师父。风无眉很鄙视这样的师徒。
　　“阿嚏~~”太华山一处隐秘的山林中，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打了个喷嚏，“活了这么许久，还有人惦念我，定是明德那个劣徒！”

　　“那我回去了。”风无眉转身欲走。
　　“眉儿，长清子不是奉诏入宫了嘛？”
　　“你怎么知道？”
　　“我是皇子，自然有几个眼线。现下墨竹苑也无人，住到静安王府吧，也好有个照应。若是长清子在宫中有消息，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欧阳明德对自己无语了，可是他就是想多看风无眉几眼，哪怕是用如此卑劣的理由。
　　正在练剑的叶玄之一听，当即帮衬道：“就是就是，风姐姐，住在这吧，我也好经常来找你讨教剑招！”

　　想了想，风无眉点了点头。
　　“白茶，带风姑娘去听风阁。”被唤作白茶的侍女，一直立在院门口，听到吩咐，当即引风无眉往听风阁走去。
　　“绿茶、红茶”欧阳明德一喊出口，风无眉当即一个踉跄，这都些什么名字啊，摇摇头，赶紧和白茶离开了。
　　“王爷”绿茶、红茶进来行了一礼。
　　“你们去给风姑娘做上十套上好的云锦衣裳，她平素里穿的比较清淡，就做七套素色，三套艳色的吧。尺寸我这有，你们记一下。”
　　当欧阳明德将风无眉的尺寸给侍女时，不远处的叶玄之张大了嘴巴，三哥难道已经把风姐姐。。。。。。
　　侍女退下后，叶玄之紧紧地抓住了欧阳明德的胳膊“三哥，你和风姐姐，不会已经那个啥了吧！！！”
　　“小孩子家家的乱想什么呢，对了，还要吩咐人去给眉儿打些首饰！”欧阳明德无视叶玄之，径直离开了。
　　“风无眉虽然美，可是三哥。。。。。。”叶玄之没有想到，短短的时日，欧阳明德对风无眉的在乎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这个美人堪比仙女。

　　姬寒辰已经入宫两天了，这两天他们被招待的很是周到，但是却始终没有见到淑妃。
　　“师兄，那个淑妃为什么还不见我们啊？”司秋觉得这些凡人真的很烦人，可是师兄说让她不能暴露身份，还要以俗世礼节待人。
　　“稍安勿躁。皇宫中人本就心思诡异，不出意外，很快便会宣我们了。”姬寒辰很是肯定。

　　第二天傍晚，淑妃终于宣他们入了淑德宫。淑德宫中，郑允坐在主位上，柳文姜坐在他的身旁。

　　“长清子拜见圣上！”姬寒辰施了一礼，却并不跪拜。
　　柳文姜眼带轻蔑，声音却柔弱无骨：“道长侍奉天地，不拜君王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终归君臣有别，纵使仙家也有尊卑之分。”
　　姬寒辰不卑不抗：“淑妃所言有理。天地乃是万物之首，长清子侍奉天地，也只跪天地。仙家虽有尊卑之分，却不以跪礼定尊卑。娘娘乃世俗之人，不知也是常理。”
　　柳文姜眸中怒意渐起，嘴里却传出笑声“道长真乃仙人也，本宫小小女子，姿容有限，淑德不多，也亏得陛下不嫌弃文姜了呢。”说着，冲郑允羞涩一笑。
　　“调皮。”郑允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看了一眼长清子：“道长好风貌，希望所学也能如此。帮淑妃卜一卦吧，看她何时能为朕添得龙子。”

　　姬寒辰面无表情，司秋脸上满是不屑，要不是罗逸一直不停给她使眼色，她真想砸了这淑德宫。小小凡人，还敢如此嚣张，欺负她的姬师兄！
　　姬寒辰将五片龟壳抛至空中，用剑气让它们不停旋转。他之所以如此保守，是因为他隐隐感觉到，有修仙者在暗处，而且功力比他要高深。看来，这世俗界越来越混乱了。

　　很快，龟片重新飞回了他的掌中。
　　“恭喜殿下，娘娘已经怀有身孕。”
　　“什么？！”郑允和柳文姜同时叫了起来，只不过细看之下，可以发现郑允是惊喜，柳文姜脸上却是惊吓，只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
　　“快快，宣太医！”郑允一声令下，太医很快上了殿。
　　“恭喜陛下，淑妃娘娘确实已有身孕，只不过还不到一月。”
　　“道长果然仙人！” 老年得子，郑允很是开心，“来人，将道长送回去，好生款待。朕明日还有要事要求助道长！”
　　“长清子告退。”姬寒辰始终面无表情，他这样子落在郑允眼中，却更是世外高人的风范了。

　　“寒辰，你怎么知道那个柳文姜怀孕了？”罗逸很是纳闷，姬寒辰的占卜应该不怎么样啊。
　　“我猜的。”
　　“啊！”罗逸和司秋异口同声，满是诧异。
　　“我看那柳文姜气色倦怠，室内又摆着一碟酸枣，再看郑允对她宠爱有加，便猜测她应该是怀孕了。”姬寒辰这么做，也是在赌。如果他赌赢了，便可快速离开皇宫。柳文姜对他们很有敌意，也不知何故，所以如果他猜错了，柳文姜定然会让郑允不要放过他们这种江湖术士。不过，就算猜错了，他们也能全身而退。只是没想到，他还真赌对了。

　　“风姐姐，风姐姐”叶玄之急急忙忙找到了风无眉。
　　“怎么了？”
　　“快快跟我去皇宫！”
　　“你先别急，去皇宫干什么？”
　　“三哥被宣召要进宫了。皇上让长清子，就是你师兄，占卜谁拿了长生果！”
　　“你让我跟师兄说，帮助明德？”
　　“对！你不知道，皇上一直对三哥有偏见，我怕他会对三哥不利！”叶玄之越说越急。
　　怪不得一大早没见着欧阳明德。
　　“三哥刚出发，我知道近道，我带你先去！”
　　风无眉没带遮颜液，事出紧急，她只能在路上粗略地遮掩了下容貌。
　　叶玄之是皇宫的常客，没费什么功夫就将风无眉带了进去。当一身宫女打扮的风无眉出现在姬寒辰面前时，着实把几人吓了一大跳。
　　“无眉，你怎么来了？”罗逸抢先问道。
　　“师兄，我有话和你说！”风无眉拉着姬寒辰到了一边，时间紧迫，没时间理罗逸了。
　　“怎么了？为何突然来皇宫，谁把你送进来的？”姬寒辰略带怒气，她现在的伪装轻易就能识破，如果被皇上看到不知道有多大的麻烦。
　　“师兄，回头和你解释。请你帮个忙！”风无眉告诉了姬寒辰始末。
　　“无眉，你确定要帮他？”
　　“恩。他是朋友！”风无眉坚定地点了点头。
　　姬寒辰叹了口气：“他与我们本该毫无牵连，既然你执意如此，下不为例！”
　　“谢谢师兄！”风无眉傻傻地笑着，眼神里满是崇拜和感谢。
　　“哼！你又要置师兄于险地！你可知这皇宫中师兄的处境有多为难？”司秋冷冷地看着风无眉，姬寒辰每次都是为了她。要不是为了将她带回，他们何必出灵山，又何必受皇宫中这些人的气。
　　“无眉是在帮朋友，你这人怎么如此小肚鸡肠！”罗逸很见不得司秋处处针对风无眉。
　　“你--”
　　“司秋，勿要妄言！”姬寒辰拧着眉，语气却并没有多严厉。
　　司秋撅了撅嘴巴，不再言语。
　　“师兄，司秋说的对，是无眉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风无眉很是内疚，他们的身份本应远离事端，可是，欧阳明德处境太危险，如果她不帮他，他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擦擦擦---门外传来内侍的脚步声，接着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宣：长清子携师徒，速去承源殿！”

　　“无眉，我们离开后，你赶紧出宫。既然有人领你进来，他也有法子马上带你出去。这儿太危险了，快。”“是，师兄！”
　　姬寒辰带着罗逸、司秋赶紧往承源殿赶去。风无眉则向与叶玄之定好的地点走去。

　　承源殿中，郑允站起身，满是不确定：“道长是说，朕想要占卜的那样东西在东南方？”
　　姬寒辰依然面无表情：“正是。陛下所求之物，正是在东南方的正屋中，它从未离开过。”
　　郑允眼中精光闪闪，朝门外喊道：“来人，速去二皇子府中搜查长生果！”
　　如果长清子说的是真的。。。。。。郑平这逆子！

　　郑平昨日过得甚是爽快，父皇还是相信他的，今日，郑明德那小子就会被叫去问话！他只有露出一点破绽，父皇便会不相信他！不过，自己已经派人潜入郑明德的王府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找到长生果的线索。
　　郑平这般想着，嘴角弯起，摸摸了身侧，宝珠不在。她一定又是偷着去给自己做吃食了，真是个可人儿。
　　郑平睁开惺忪的睡眼，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果核。
　　“砰-”侍卫蜂拥而入。
　　刹那间，郑平面如死灰。

　　不久，郑允便得到了消息。但是，长生果只剩下一个核。
　　登时，他被气的脸色发青。
　　“逆子逆子！来人，把郑平给我押入天牢！”

　　皇后宫中，欧阳明德一直在陪郑睿下棋。内侍小跑进来，附在他耳上低声禀报着什么。
　　欧阳明德点点头，嘴角弯起，继续安静地和傻皇子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