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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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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本打算睡一天的,可中午的时候,小澄急急忙忙地打来电话说他今天突然有事,但每周的今天他都会去医院陪一个老人聊天,他不想爽约,但学校又着实走不开,所以问我可不可以替他去看看那个老人。
我笑,这个傻小子,我是你姐,有什么不可以的,当然好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我听小澄说,这个老人家里很有钱,儿子是某个集团的总裁,但是却因为一些家里的问题,从一个有钱的家里搬了出来,独自过着清闲的生活,现在生病了住在医院,家人来了也避而不见,无奈,只能拼命地往医院砸钱,全权将他交给了医院。可是,他们又怎会知道,钱并不能买来陪伴,买来亲情,小澄看老人孤苦,便每周六周日都去陪他,这原本是学校组织的一次活动,但是小澄却让这个活动一直持续了下去。
我按照小澄告诉我的地址找到了这家医院,见到了他说的那位老人,我们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愣住了,原来,小澄天天说的那位老人竟是我之前的房东大爷。其实,也算是我疏忽了,听小澄时时提起老人的种种,该是能想到的,我只是觉得,上海不会这么小,哪能转一个角便又遇见曾经熟悉的人。
以前的大爷每天早早地起床听新闻,现在的他躺在床上,连行动都不方便,我不禁有一丝悲凉,感叹岁月的无常,或者说这就是人生的轨迹和无奈,规律自在其中,谁也改变不了。
自此以后,每周六周日去陪大爷的任务从小澄那里转到了我这里,我每周都会去,看到大爷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想到了亦望的父亲,我想如果爸爸现在还活着,他可能每天都会拉着我那个小侄子的手,从公园的这头走到另一头,然后又转回来。
我把我还来不及给爸爸的爱都给了大爷,这个以前对我也向对女儿一样好的老人,如今躺在病床上,变得格外的安静。
这天,天气好,我便将大爷推到医院后面的小亭子里,晒晒太阳,也散散心,我将象棋摆在大爷面前的石桌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红的,我先走了”
大爷笑,其实每次都是我先走,但是我能赢大爷的次数却少得可怜,要知道,我从小就下象棋,一直引以为豪的便是象棋了,但是遇到了大爷这样的对手,我才真正理解了那句棋逢高手真正的含义。
我们下得正投入的时候,一个护士突然指着我们在的亭子对另一个走过来的人说道,“王先生,就在那里了”
然后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我不知道是自己蹲太久脚麻了还是什么原因,狠狠地向后退了几步,大腿不小心磕在石桌上,发出生生地疼痛。
大爷阴着一张脸,都没有正眼看一眼来人便吼道,“你走,谁让你来的”
“爸”,王森先前一直盯着我,像是也觉得惊讶,喊了一声爸后,又将视线移到了我的身上,想必他看见我的那一刻也是震惊的吧,不然脸上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我对大爷说了一声后便匆匆逃离了这里,我的失态,我的惶恐,大爷也看在了眼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也能肯定,我们认识,还不单单只是一般的认识那么简单。
我匆匆忙忙地跑出医院,脑海中一片混乱,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段时间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即像一个个谜底被揭晓,又像一道道伤疤被揭开一样,那么直白又残忍地在我面前摊开,我还能说什么?他们每个人的出现除了带给我无尽痛苦的记忆,还能带给我什么?先是韩尚,他讽刺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然后是洛一,曾经的朋友,现在的路人,现在是王森,这个将我拖入痛苦深渊的人,这个将我的人生彻底打乱的人,这个我这一生做梦都想忘记的人,老天爷,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忘记过去的人和事就快要成功了的时候,你们又让我全部都想起来,我突然感觉好冷,整个人都跌进了痛苦的深渊里。越陷越深,我想,无论我怎么努力,这一辈子我都出不来了。
我站在医院的门口,前面是红灯,我在心里期盼着快一点,快一点,至少在他追出来之前让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可是老天爷有时候是聋的,他听不到我心里的声音,听不到我强力的祈祷,就像一年前听不到我绝望的声音一样。终究他还是追出来了。
“夏轻浅”,他喊了我一声后,就站在了我的身后,没有继续走近,他可能是害怕如果再上前一步,我会不顾眼前的红灯,硬闯过去。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啊,以为一句对不起可以改变所有的事情吗?可以让一切重新来过吗?可笑。
“你知道的我爱你,轻浅,我是真的爱你……”
“不要再说了,如果你的爱是伤害,那么?王森,我承受不起”,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绝望,心灰意冷的绝望,我看着他,这个曾经就让我无尽害怕的男人,他终究毁掉了我的一切。
然后绿灯,给了我一个逃跑的理由,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逃跑来形容,但是似乎每次遇到这个人,我都只想离得远远的,不见面更好,可偏偏造化弄人,很多事,我说了不算,老天爷说了也不算,只有真正的去经历了,才知道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黑暗无边、地狱深渊。
王森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是啊,对不起算什么?能让她的心活过来吗?可是为什么,有时候他都恨透了这样混蛋的自己,明明她所有的伤害都是自己造成的,可他,却丝毫不后悔自己对她做的。
接下来,去看望大爷的任务又再次从我这里转移到了小澄那里,大爷也从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就消失,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但是他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决定不来了,便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不知道大爷家里发生了什么,让他将亲人拒之门外,也不想去知道,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况且在他的家里,有一个我恨之入骨的人。
后来,当我再次走进医院的时候,那间病房已经住进了其他的病人,护士小姐告诉我,大爷已经康复出院了,我很是开心,转身走出医院,很久了,脸上浮起了一丝真正的笑容。
再后来,我又遇见了一次韩尚和洛一,距离上一次遇见他们,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近总是很懒,懒得去计算时间。同时遇见的,我想不出来他们两个怎么会同时出现在我出现的地方,要知道,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两个圈子里,如果不是故意,要遇见的几率小得可怜。
韩尚是一贯的笑容,洛一是一贯的冷默,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周天,我叫舒扬和我去剪头发,走出理发店的时候,她看着我几乎没有变动的头发,显得很莫名其妙,“我说轻浅,你确定你头发剪过吗?”
对啊,我点头,用手抚摸了一下头发,“修剪了一下”
然后我看见舒扬一脸嫌弃的样子,“你这哪叫修剪啊?是压根就没动过,你不是说想剪个短发吗?”
我伸手拢了拢拂在脸上的头发,它们还是那样的长,剪掉的不过是少许开叉的发梢,就像丢掉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那些刻骨的,依然还存放在心间,一遍遍的想起。我只能沉默,然后说,“我发现我终究还是不喜欢短发”
“就像你终究没法放弃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舒扬突然说。
我顿住,久久忘了往前走,她回头看我,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等待我的回来。
“不是,”我说,“我会放弃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但我没法爱上一个根本不爱的人……舒扬,人生那么短,我甚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从上海消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不想花有限的时间去爱一个根本不爱的人,所以,你赶紧打消帮我安排相亲的主意吧”
“即使,余逸你也不愿?”,舒扬走到我身边,很认真,很严肃的说。
我也很认真很严肃的告诉她,“余逸不一样,我们是朋友,那种即使经常不见面,也不会忘记的朋友,我对他而言也是这样的存在,再说,他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作为朋友,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舒扬,谢谢你,但是我可能真没法爱别人”
舒扬站在我正前方,叹了口气,她伸手拍拍我的肩,这样的我让她有些无奈,可是,她又怎会不懂,“说什么胡话,跟我还谢来谢去的,别扭……我没你那么伟大,也没你那么傻,我已经为我的青春买单了,我不想再为我的未来买单……我只是希望你幸福,但是,既然你那么坚决,以后我不提便是了”
我们相视一笑,然后手挽手,朝下一个路口走去。
人生就是这样,走走停停,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来,可能会回头,但时间却回不去,即使留念,即使坚守,终也抵不过时间的荒芜,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似乎是一条不死的定律,所以只好努力过好当下的每一秒,即使有时候,这种好好的过只是假装的,也无所谓。
余逸从车上走下来,很闲散的样子,他一边走近我一边微笑,脸上的酒窝也若隐若现的变化着。记得在高中的时候,我总是看不惯他脸上的酒窝,时常对他说,你一个大男人的,酒窝长在你脸上多浪费啊,还不如给我。
每每这时,他便会将脸凑到我面前,来,来,来,拿去,这时候我就会毫不客气的狠狠的捏一把,然后他吃痛的跳着跑开,嘴里生气的吼着,“夏轻浅,你还是不是女的啊,下手这么狠,你再狠点我就要去整容才能恢复了,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啊”
然后我就在旁边得意的笑,越笑越开心,他过了很久以后,又会自觉不自觉地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大忙人,现在见一面都难了”,我笑着打趣。
余逸眉一抬,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有吗?想见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赏脸啊?”
“谁那么不识趣啊,敢不见我们又帅又有钱,还是大上海出名的天才摄影师……”三个字一出,我识趣地闭上嘴,现在真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放弃摄影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即使他嘴上不说,但作了他这么久的朋友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是,至今,他也没告诉我,当初为什么就愿意乖乖的放弃摄影转而做餐饮的。当然我也没问。有些事适合成为秘密,被时光掩埋。
也许我想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从不过多的过问对方的事,但是多多少少好像又都知道一些,对方做的决定即使在其他人看来没法理解,但是我们总能在第一时间不问为什么,就能理解对方。
很明显的,我看见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不过很快就又被笑容所取代,“说吧,想去哪里,我请客”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当然,你现在的收入是我的一百倍不止,不让你请,难不成还我啊”,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余逸看着我,愣了半秒,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我重新出现在上海,最像以前的一次,“果然,这才是我认识的夏轻浅”
“你的餐厅,我要享受VIP的待遇”
余逸笑,走到车旁打开车门,“上车”,颇有绅士范。
回来这么久,这还只是我第二次来余逸的餐厅,第一次有些唐突,也有点意外,当时我们都沉浸在久别重逢里,我没有好好的观察餐厅,当然他也没有好好的为我介绍。
“CM”,我喃喃自语。环视了一下四周,我怀疑我们走错了,这哪还是当初的西餐厅啊,简直换了一个样,光是门前这连成一串的喷泉就不知道甩了那些普通的西餐厅几条街。
“这跟以前很不一样了”,我对眼前的所见叹为观止,但当我们进到里面的时候,我才知道,外面的不过只是铺垫,里面的装饰跟布置可见一斑,想必花了很多时间才弄成这样的吧。
余逸看我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我过去的一年是值得的”
余逸果然是余逸,做什么,既然决定做了,就一定会做到最完美,当初摄影是这样,现在转行做了餐饮亦是如此。
我们走进大厅,周围的女员工一幅幅花痴表情,将余逸看在眼里融进心里的那种,每个人看余逸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满是钦慕。
我歪着头小声对余逸说,“你也忒威风一点了吧”
余逸差点笑出了声来,弯下腰来,将头凑近我耳边,小声说,“她们那是在看你”
我心虚的环视一圈四周,有几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在窃窃私语。心想,难道他以前没有将那个女孩带来过餐厅?突然觉得更心虚了,我这样有点喧宾夺主吧。
我们进了一个小隔间,终于感觉没那么多双眼睛在看自己了,所以安心的准备吃大餐。
但其实明着是说来吃大餐,其实不过换换心情,长久以来的压抑险些让自己早早白了头,现在面对余逸,我所有伪装坚强的一面是不是可以暂时放下了。
这一顿,我们都吃得很开心,从头到尾,没有谈到那些伤心事。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九点多,等我到家,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刚好十一点。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可一点睡意也没有,我开始翻着微博,然后又一次,从头翻到尾,一遍又一遍。
我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二十七岁的人了,可居然还像一个学生一样,每天刷着明星的微博过日子。
是有些好笑吧?什么时候,我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在我的世界里,守望着你的一切。
我起身开始打开电脑,在那很久没有动过的地方,写下一段话。
终于熬到了十二点,隐隐约约有了几丝睡意,然而刚睡着没多久,就又被噩梦吓醒了,这么久了,原来那些过去还是不愿放过我,或者说,是我还不愿意放过我自己。我终究没法摆脱自己心里的阴影,没法走出来,是的,我就是不愿放过自己,我怎么能够放过自己。
刚刚送我回来的时候,余逸说,“轻浅,快乐一点”
我快要跨进小区大门的脚,就那么突然地僵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转身对着他笑了笑。难道我的不快乐那么明显吗?余逸果然太了解我了,总是那么容易,让他看到我笑容背后藏着的东西。那是悲伤啊,是绵延不绝的悲伤,它们几乎都快要将我整个人吞噬了,我怎么可能快乐得起来呢?
原来我是一个这么在意过去的人,在意到即使心很痛,但是也没法跟过去妥协。有人说,人生需要过得糊涂一点,这样不会有那么多的悲伤,我想我的人生一定是被我过得太清醒了,所以才会这般痛苦,这般绝望,犹如陷在了泥沼里,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我坐在床上,死死地揪着被子,奇怪吧,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你才能有那么一秒是轻松的,你才不会被这些日日夜夜纠缠着你的噩梦所吵得大汗淋漓,睡不着。
亦望,都怪你,原来属于我的那份安心,上天都不给我自己保管,而是交给了你来为我收藏。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忍不住想你的呢?我想不起来了,模模糊糊就是觉得好像很久了,久到我都觉得那可能是前世的事了。
我就这么坐在床上,明明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可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好可悲,所谓的未来,我能看到的不过是灰蒙蒙的一片。我问自己,如果未来注定是黑暗的,你还会走吗?还会和他一起走吗?
眼泪就那么无声的滴在被子上,很多问题都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我注定是找不到答案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最后,我还是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灯,再次回到床上,无论能不能睡着,但睡觉似乎就是一项任务,每天都要履行这项义务。在睡觉面前,我们都成了急于完成任务想得到奖赏的孩子。
岁月像刀片一样,把曾经,把现实,把未来都割伤。
期刊马上就要出版了,老大叫我再好好的检查一下。
所以,我又进行一次编辑,排版,修改,再修改,经过一个早上加半个下午的时间,我终于用我的文字,和信上的文字,为这封信做了最后的结尾。
我出来的时候,居然那么意外地遇见了洛一,在这个地方,在我所在的公司,在这个点,我居然遇见了洛一。谁能向我解释一下,这不是巧合?我下意识地拉了旁边的菲菲一把,问她,“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菲菲显然一脸吃惊的看着我,一副这事不是跟你有关吗?你怎么会不知道的表情看着我,“你不知道啊!是她主动来找我们公司合作下期的人物封面故事,你们不是朋友吗?她不是说为了你才和S杂志社解约,过来与我们公司合作的吗?听说那边的公司还为此苦恼了很久,好话都说尽了,但她坚持说在她心里友谊更重要,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可见一斑啊”
刚刚不懂,现在菲菲解释了,我反而更加不懂,为了我解约?朋友?我在心里冷哼一声,虽然还是一脸疑惑,但是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她这样做,无非是让我没法面对以前的同事和老板吧。
洛一,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这样不累吗?
这么多年来,我发现我终究还是累了,没力气再去管那些所谓的真真假假,即使都懂了,对错都分明了,时光还会倒流吗?
不会了,走过的时光就像回不去的青春,永远的成为了过去,想起的时候还是会痛,却不会改变。
既然彼此的心上的都划上了伤疤,那么还有必要再去讨论对错,再去彼此置气吗?
然而,我还是太单纯了,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了,无法面对以前的老板和同事,只是一小部分,原来,大多数的,还是因为亦望。
怎么办呢?我们都爱上了同一个人,想到这里,我突然在心里冷嘲自己,夏轻浅,即使你也喜欢,你也爱顾亦望,但就凭你,拿什么去跟人家争,在这场还没开始的现实版的宫斗剧中,我真的还活不过两集,就算勉强撑着,不过也是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看见我,突然笑得比刚刚更艳了,而且脸上挂着她迷人的笑容快速走到我身边,在大家好奇又羡慕的眼神下,自顾自的介绍着我们的关系。
老大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可那笑容,竟让我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舒扬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的,我们生活的社会就很势力,你不去招惹别人并不代表你可以一世安宁。
现在想来,还真是如此,眼前对着我笑的人,这和我认识的老大,怎么就有点陌生呢?
“我们是大学最好的朋友,那时候,轻浅经常……经常帮我应付老师的突击检查,我们就是那种传说中最铁的闺蜜,是吧,轻浅”,她的声音很好听,什么时候,我也经常听到她这样说,是吧,轻浅,多么的熟悉啊,可终究这些话再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竟是那么的讽刺,或许,我们再次站在一起,画面就足够尴尬讽刺的了。她微笑着说完了所有的介绍,我们的大学时光,再一次在她的描述里,“开了花”
看着旁边这张陌生的脸,既然我们都心知肚明,那么有何别把这层关系粉饰得那么好呢?看着她脸上毫无掩饰的笑容,我只是配合式的在她旁边笑笑,我突然惊觉,原来有一天,我的脸居然比那些整个容的还僵硬。我的笑,居然也可以像拍戏一样虚伪,但我不知道,我原以为笑容可以是假的,但原来,眼泪也可以。
我就这样站在那里,继续听着她天花乱坠的后续,听她描述在我消失的那段时间,她有多难过伤心,看着她为我突然遭遇的车祸掉下泪来,我就得这个世界假得不行。
怎么说呢?我突然觉得或许编剧更适合洛一。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她说,也像是对所有的人说,“有事要先走了”,然后自顾自的从她身边经过,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也不管她是否已经讲完了那些传奇的故事。
但就在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却突然拉了我一把,“一起吧,我也刚好要离开,顺便我们也可以借机叙叙旧,你知道的,我工作忙,时间不多”
我不知道在场的人有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或许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开心又签到了一位大明星呢?谁会在意明星脸上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表情呢。
她很自然的挽起我的手,我就这样差不多被她用一股奇怪的力量带着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站在走廊的深处,我冷冷地说了一句,“可以放开了吧,就算演戏也没观众了”
闻声,洛一并没有松开我的手,而我自己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洛一嘲讽地说了声,“怎么?待在亦望身边,那种受关注的感觉应该更加明显才是啊?怎么?现在是不习惯了吗?”
我没有理会她的讽刺,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不管说什么,她也会觉得可笑。在她眼里,我已经不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所以何必理会呢?不在意就好了。
可是她好像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她转身看着我,就这样寒森森的看着我,“你知道我当初有多难受吗?原以为只要你不在了,他便是我的了,可笑的是,我在病床前守了他足足十五天,等他醒来,还没康复就疯了似的找你,甚至不在意记者的胡乱猜测,一个公众人物还大闹警察局。夏轻浅,你到底凭什么就可以在他心目中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因为你,其他人甚至连一点点狭小的空间都没有”
这些话,我记得她上次也说过,可能是她怕我忘记了,所以特地来提醒我。
可我,又怎会忘记。
说着说着,她突然又笑又哭,还好这是在空无人烟的走廊尽头,要不然,别人一定以为我们怎么了。
但其实,我们本来就怎么了,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我们可以什么都没有。以为我一个人忘记了,他们便也就不来打扰我了。
“看见他那样我也很难过,谁都知道,如果他知道是谁把夏轻浅害成那样的,他一定会杀了她的,我不敢,我赌不起,如果亦望知道了是我故意不救你,他会不会慈悲一点放过我,因为我不是夏轻浅,因为终究只是我爱他,而他并不爱我”
我被洛一说得迷迷糊糊的,她语无伦次的表达,让我头痛欲裂,什么害我这样?那难道不是一场车祸吗?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洛一即使再恨我,但她不会伤害亦望的,她那么爱他,明明知道他在车上,怎么可能伤害他,而且记忆中,我清楚的记得,货车是突然冲过来的,朝着我们的车,不,准确来说是朝着亦望。
“你既然知道他不爱你,那么为什么还不放手,我们这样真的不累吗”,我话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倦,我想我是真的累了,在这场无休止也没有意义的争斗中,我只想早早结束。
我这句话说出去换来的是洛一长时间的沉默,我原本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但是,最后她还是说了,“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待在他身边的人是你,是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是你”
我愣住。
她继续说,“大学的时候你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是我一点一点的告诉你的,夏轻浅,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分享给你,不是让你来抢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什么都比我先一步,大学的时候,明明你说过不去参加校园主持人大赛的,可是后面你也偷偷的去了,亦望也是,你说过你对追星不感兴趣的,可是你也偷偷的抢了我的亦望,抢了我们所有人的亦望,我们明明比你爱他,比你努力,但最后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但到头来却所有的都是你的,我不甘心,我太不甘心了,所以,我情愿回了这一切都不想要你得到。”
洛一用了偷偷二字,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就像小偷一样,偷了她的东西,甚至是她们的东西,可是,谁又知道,大学时候是班长为了凑足班上的参赛人数才硬将我的名字填上去的,甚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然后学校又变态的规定了凡是报名了的人,若无特殊原因一律不得缺席,而那时候,我又怎么能够突然找到一个特殊原因呢?
后来,我知道你不开心,所以我都没准备,随便朗诵了一首平时写的诗,但似乎老天爷就是爱跟我开玩笑,我那么随性的参与最后居然也入围了,而你刚好在我后一名。
我看着洛一,第一次觉得那么对不起她,原来,我都忘记了,但是她还记得,可要我怎么说,她才会相信,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至于亦望,怎么说呢?我突然觉得头好晕,什么也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
或者,就算我说了,那次我真的没有尽力,遇见亦望也真的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你又会信吗?
不重要了,信与不信,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看着她不说话,可这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得意。
“我还在愧疚的以为是我害死了你的时候,你却心安理得的待在亦望身边,我怎会不恨你……现在好了,我无需愧疚”
洛一说的话,总让我有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有些话,她说过了又再说了一遍,有些话,她应该早些说的,但是她没有,她像什么都知道又像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洛一让我陌生又害怕。
我笑,心安理得的待在亦望身边,洛一你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吗?我还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亦望身边吗?我这个连过去都不完整,都不干净的人,你口中不干净的女人,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亦望身边,那是顾亦望啊,是万千女孩子喜欢着的顾亦望啊他不是路上的阿猫阿狗,面对这么好的他,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如何,如何我才能做到心安理得。
我不知道我和洛一就这样在那里僵持了多久,直到身后小澄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走了很久后,小澄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那里的人,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我,“姐,刚刚那人谁啊?”
“你不认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