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若能相互取暖到白头,该有多好 ...
-
回到上海,我将那封信递到老大手中的时候,她简直高兴到下一秒就会突然跳起来和天花板热吻。
老大很开心,可我却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都难,我该怎么开心,所有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老大当初告诉我,采访的时候,不管对方提什么要求,都照办。
我是不是太敬业了,所以,才到了最后也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我的心竟这般的难过。
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这种感觉确实挺难受的。
“这可是大慈善家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亲笔信了,这个栏目一定会火,夏轻浅,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老大”
“嗯?”
“后面的工作可不可以也让我来完成”,我不想这封单纯的信被粉末,只想让它单纯地表达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最真挚的感情。二十多年的分离,我在暗处看着你在舞台上发光,这可能就是一个父亲最安静的陪伴了吧。
老大抬起头来,看着我,半响才说,“可以”
从老大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老大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消失,或许,在她看来,这么一个可以算得上遗物的东西足以让一个栏目火起来,但是,在我眼里,那却是一份沉重的心事。
老大念我刚出差回来,所以即使没到周末,她也给我放了一天的假。这几天繁重的心事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所以我让舒扬陪我出去随便逛逛。
我和舒扬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却撞到了不想撞到的一幕。
商场的电梯旁,一群人围在那里,舒扬拉了我一把,“走,我们换另一边乘电梯吧,刚刚在店里的时候好像听说今天有两大明星在这里拍片取景,还真是巧,这么大的商场偏偏被我们给赶上了”
我扫了一眼人群,人群中,韩尚和洛一正在随着导演的指示做着各种动作。
心想,确实挺巧的,遇见了,还同时遇见两人。
电梯将到底层的时候,除了我和舒扬已经没人了,我们相互挽着手走出来,走向车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怎么说呢?应该说除了他的笑容,声音我并不熟悉。那种仿若天使才有的笑容,我承认,他人长得真的很好看,完全不输顾亦望,他的笑容也很纯真,可他的心思却让人难以捉摸,究竟是仇恨在他心里发了芽,还是嫉妒让他一天天失去了自我。
“想不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你,夏…轻…浅”,韩尚脸上挂着一味的笑容,缓缓走过来的时候,边走边说,在叫我名字的时候,还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
我嘴角一扬,“不巧吧?韩先生现在应该在上面拍戏才对吧?”
“我们拍完了,当然也要下班咯”。‘他们?’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还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电梯门口的洛一,她脸色有些难看,与此同时,还有一丝恐慌,显然,看见我,她也很意外。
我不知道刚刚她有没有看到我,但是,确定的是,韩尚刚刚看到了匆忙转身的我,所以才会这么快就跟了下来。
从洛一阴沉的脸上,我看不出其他的情绪,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个地方我们会遇见,这算我回上海以来第一次正面和她遇上了,却一声招呼也没有打,我们,彼此,竟都成了陌生人。
岁月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将现实摧残得体无完肤,是该悲凉呢?还是该漠视,这已经注定的一切。
“哦,那是自然”,说完,我和舒扬继续往前走,这个人,这个脸上时常挂着天使般笑容的人,我想我们之间并没有熟悉到遇见了还需要寒暄的程度。但显然,他并没打算就这么让我们走掉。
“夏小姐急什么?老熟人遇见了也不多聊一会儿?哦……看来,夏小姐是个大忙人吧,看我恍惚,还以为你还在国外呢?”
国外?什么国外?这人说的话永远说一半藏一半。
“你什么意思?”,我顿住,同时舒扬也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韩尚双手插兜,脸上是一味的笑容,“没什么意思?就是在苏黎世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跟夏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现在想来,看来是我认错了,毕竟……”,他欲言又止,然后俯身在我耳旁,故意放低声音,“毕竟有夏轻浅的地方怎会没有他顾亦望呢?你说是吧?”
我脸色瞬间煞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舒扬摇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就连舒扬都看不下去了。
舒扬用很不友善的眼神看着韩尚,“韩先生,不好意思,您那些谜语,还是讲给能猜出来的人听,我们没空”,说完,她便拖着脸色苍白的我逃离了这里,韩尚止住了脸上的笑容,站在一旁一直当看客的洛一反而笑了起来。笑声不大,但在安静的停车场却足够让走出几十米远的我清清楚楚地听到。那是嘲讽,是不屑……
坐到车上,舒扬扭过头来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这两个人故意的吧,怎么从两年前起就总是阴魂不散的,那个洛一我一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韩尚,真是想不到,斯文败类”
我靠在靠椅上,有些累了,韩尚说在苏黎世见过我,怎么可能?一年零九个月的时间,我就只离开房间一次,他怎么可能见过我,而洛一,她笑容的背后,在我看不懂的那一层,那里究竟还藏着什么?
韩尚和洛一娱乐圈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仅仅就只是因为工作,所以连上下班都要一起吗?
为什么,这些原本对于我来说这些毫不相干的人,他们都与我原本默默无闻的人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我的人生已经彻底的支离破碎了。
“舒扬,过去的事真的会过去吗?”,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我有些累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舒扬叹了口气,心疼地看了我一眼,“那要看你愿不愿意让它过去”
我沉默,是啊,终究是要看自己愿不愿意让它过去,有些事情就像疤痕一样,如果你总是想起,那么,它就永远也不会好,永远鲜活的存在着,而你忘记了,它反而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地痊愈,当你想起时,它可能早已消失不见了。
可是,我也不愿想起,但是,为什么?偏偏有人在我就快要忘记了的时候,跑到我身边,毫不留情地提醒我不要忘,不要忘。
“你和顾亦望见过面了吧?”
“嗯”
“轻浅,不是我说你,你跟他一起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就不能离开彼此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好好地开始吗?”
“我也想”
“真的?那……”舒扬还没说完,我手机便响了起来,她只得止住,示意我接电话,我拿出手机,才发现这已经不是第一个电话了,前面有好几个小澄的,这个是余逸打来的,刚刚手机一直放包里,由于是震动,前面几个都没听见。
余逸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但他还是强装淡定,他叫我的时候,隔着屏幕我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怎么了?”我问。
“你在哪?”
“我和舒扬在回家的路上”,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浮上心头。心里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特别的不安,余逸不是那种会随意慌乱的人,他声音里的不安,分明是担心我听到下文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轻浅,你爸……你爸他过世了”余逸很努力才说出了这个事实,爸爸去世的事实。
眼泪几乎瞬间夺眶而出,脑海中无数个画面闪现,“你骗人,他好好的怎么会过世”
“是真的,你妈刚刚打电话告诉你弟的,她怕你伤心,所以先告诉你弟,让他陪着你”
舒扬看着泪流满面的我,将车子停到路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希望这一点点的温度,能够稍微抚平一点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见到余逸和小澄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自顾自地往楼上走,一如既往地从包里取出钥匙,然后开门进去,将包挂起来,挽起手便进了厨房。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天完全黑了,我还没把饭做好。舒扬对站在客厅里的两人千叮咛万嘱咐后才回去,余逸站在窗边,白炽灯洒在头顶,显得他很落寞。
小澄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他小声的唤我,“姐”
我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往锅里加菜,胡乱地加。
去世了,这是什么话,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父亲,我在这个世界上该怎么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这般残忍,为什么早早地便带走了我的父亲,为什么?
“姐”,小澄扳过我身子的时候,我的视线早已模糊了,眼泪还大颗大颗的挂在脸上。
他无比心痛地看着我,伸手一点一滴地擦干我脸上的泪水,然后斜过身子去将火关灭。
哭久了,只觉得头晕,眼前的灯光开始从白色变成灰色,最后是黑色。
我醒来的时候是,是在医院,周围安静得出奇,余逸站在床边,俯下身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我我的手,小澄此刻并不在病房。
沉沉地睡了一觉后,我开始清醒了,脑海中就一个念头,我要回去,我要回G市,我要去见我的父亲。
我掀开被子就翻身下床来,余逸按都按不住,他看着我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大声吼了起来,“夏轻浅,你做什么?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我要回G市,我要回家,我要去见我爸”,我无力地抬头看着余逸,眼睛因为被泪水泡久了,又胀又痛,可我却顾不得这么多,今晚,我一定要回去,哪怕再也见不到了,哪怕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也要回去,此刻,马上。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怎么回?要回去也要等明天啊”
“我不管,没有飞机我就坐动车,总有办法的”
余逸无奈的看着我,眼里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他弯腰打横抱起我,将我重新放到床上,掏出手机,然后轻声对我说,“你等一下”
我不知道余逸最终是怎么弄到票的,当我和余逸还有小澄坐上飞机的时候,我都还一直在抖,我不知道是自己穿得太少,还是因为害怕,害怕下飞机了,连走出飞机场的勇气都没有。
我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想要回来,却没有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可笑的是,当我知道爸爸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他去世的一个星期后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包括余逸和小澄,我回来,什么也没见到,除了冰冷的石碑,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余逸和小澄只能就这么站在我身边,他们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的话有用吗?回答?可是他们也不知道答案啊。
爸爸的离去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迷一样,时隔多久才有消息隐隐传来。
“我想单独和爸待一会儿,你们能不能在停车的地方等我”,我对着身旁这两个一直在我身边形影不离的人说。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在冬天,G市还要差不多两个小时才会完全的天亮。我呆站在那里,以前我总是很害怕墓林,连烈士墓林我也会很害怕,总觉得那里埋葬的不是冤魂就是野鬼,可现在,我一个人站在这里,灯光忽明忽暗,我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我的爸爸陪着我,因为有他陪着,所以我走到哪儿都不怕。
“爸,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总是让你担心,从小时候起就总是让你担心,长大了也不例外”
“你这次是不是生气了,我离开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你,你一定很生气吧,人家的女儿都陪在父母身边,而我却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是不是从小就这样,一直很不听话”
“你就不该对我这么好的,你就应该凶我,让我怕你,这样我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了,可是你偏不,所以我才会这样得寸进尺,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和哥闹脾气,我不该让你一次次地为我担心,我不该……”
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一定会让爸爸看见我和哥哥不计前嫌,和平相处的一幕,可是,我知道,时间是最残忍的,我只是转了个身,就再也看不见爸爸那张慈祥的脸了,再也看不见了。
这一晚,我和爸说了很多话,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可我就相信了他是能听见的。
第二天,出乎意料地遇见了我哥,比起我,他真的很爱爸,他来看爸了,他每天都来的吧。哥,爸有你真好,我在心里面说。
可我怨你,我好怨你,难道你对我的恨就那么深吗?深到即使爸去世了你都不愿给我打一个电话吗?说一句话你都闲多余吗?
他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安静地走到爸的墓前,开始打理周围的一切,然后再重新站回我身旁,与我并肩站在爸的墓前,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冬天的太阳一点也不温暖,照在身上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是微弱的红光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我有些不适应。。
“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哥没有回答,相比以前他是连回答我都懒得了吧,我终究在他眼里心里成了彻彻底底的陌生人,可究竟是什么?将我们兄妹变成了仇人,是什么?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爸这么好,哥,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样叫你”,说完,我缓缓转身,离开了这里,再一次,我没有看清我哥脸上的表情后便转身离开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我们真的连兄妹也做不了,那么还是让我来结束这个一直让你难过的,让你忧心的关系吧,有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我的人生里什么也可以没有,包括亲人也可以。
有时候,我就是这么一个决绝的人,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再坚守,有些事也不可能重来了,既然我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么我索性就什么也不改变了,顺其自然这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生活的无奈或许需要我们偶尔做一个消极、绝情的人。
我象征性地回了一次家,和小澄一起,余逸陪着我忙完了一切后,先我们一步回了上海。
妈做了一桌子的菜,一边和叔叔开着玩笑打趣,一边叮嘱我多吃一点,可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我不明白,看到妈妈和叔叔,我突然好难过,原来,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就像衣服一样,是真的可能褪色变淡的,小时候,爸和妈也是这样相爱的,可是呢?到了最后,连对方离开了这个世间也是很多天以后才知道,还是从别人轻描淡写的对话中得知的,同在一座城市,曾经夫妻生活已经无形之中将两个人的生活圈子重叠在了一起,究竟要多么大的漠视才能连对方去世了都不知道。
在家里停留的这一段时间,我都显得很淡漠,我心里有点怨妈妈,有点怨哥哥,但我更多的是怨我自己,我陪爸爸的时间少得可怜,就算以月份来算,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小澄从昨天起,就一直默默地陪着我,我知道他是真的担心我,有时候我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他都会默默地跟在身后,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夏轻浅何德何能,能有这么一个弟弟,一个永远站在身后的弟弟。
比至亲还亲。
不管我走多远,不管我多累,回头,他都在那里,叫我一声,“姐”。
回到上海,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改变,以前,我会觉得上海很冷,是一座很没有温度的城市,但现在,看着建筑物上红绿交错的灯光,变幻莫测的图形,我突然觉得很好,上海总是不知疲倦的醒着,这样让我深夜也不孤单。
坐在狭小的格子间里,我开始取出那封信,一边泪流满面地看着上面的文字,一边回忆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深深的爱和愧疚。
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他也伟大,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默默地为子女付出,可是我呢?都做了些什么?我真的算是他的女儿吗?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究竟是怎么回报他的。
人总是要在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可是,这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晚到,用泪水和悔恨已经换不回来了。
我抬头看着夜空,寻找那颗最亮的星,爸,我希望在天堂,你可以忘记一切的烦忧,可以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在另一个世界,你们都要好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没日没夜的工作,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事实证明,人伤心的时候,拼命工作可以让你忘记很多,我开始着手堆成山的资料,悲伤,难过,迷茫,绝望,纠结,通通见鬼去吧。
最终看不下去的是舒扬,周末的时候,原定加班的我硬是被舒扬从办公室里拽了出去,她将我塞进车里,大声吼道,“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但是你不要命了吗?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啊,就你那破体质,指不定哪天就仰头起不来了……夏轻浅,要是你爸知道你现在这样,他会怎么想,他只会难过,比你难过几百倍,你口口声声说他一生都在担心你,那么你就这么自私,想让他去了天堂也不能过自己的生活吗?也要为你担心吗?”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这几天,我不哭不闹,除了拼命工作,还是拼命工作,我的世界就只剩办公室里那四方格子的小空间了。
“是不是很难过”,良久看着木木的我,她突然放低了声音,语气哽咽。我知道,这些一串串的事情接连发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难过,我身边的人,他们也都很伤心,只是习惯了在我面前,为了不让我难过,所以他们藏着掖着,跟他们一比,我显得特别的自私。
“不知道”我说。
“要不要我打你一巴掌帮你排排毒”
“好啊”
然后,我们俩都红着眼笑了起来。
在我没完没了的工作下,老大给我的任务被我提前完成了,我将计划书和定稿后的期刊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又惊讶又欣喜。
她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然后抬头满意地对我说,“夏轻浅,你做得很好”
听到这样的肯定,我只是站在原地,不做声。
转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老大突然站起来叫住了我,“节哀顺变,你也不要想太多”
我淡淡地笑笑,只是点点头便出来了,然后再次回到狭小的格子间里,在一项工作完成又还没开始下一项工作的时候,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借这个空闲的时间好好的喘口气,但现在,我只是觉得突然没事做了,很空虚,心里莫名的空落落的。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下班这么早,我一边上楼,一边往包里掏钥匙,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斜靠在门上的顾亦望,他看上去很疲倦,黑眼圈一圈又一圈,像画了很浓的烟熏妆一样。不知道现在的他又是从韩国的哪个城市匆匆赶来的。
他看到上楼的我,直起了身子,低头看着我,眼神温柔而朦胧。
这一幕,多么温馨,多像丈夫回家忘了带钥匙所以靠在门上等着下班归来的妻子。
我止住脚步,钥匙在我手中,带给手心一股冰凉感。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这时候,他应该还在韩国的。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很淡很低,很温柔,却给人一种久违的感动。
“哦”
“还站在那里干嘛?开门啊,我站在这里脚都麻了”,他说。
“哦”,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呆呆站在这里,忘了走上前去开门。
我朝前走了一步,他突然大步跨到我面前,倾身下来,抱住我,头抵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均匀地在我耳边扩散。
“轻浅,答应我,不要伤心太久好不好?”
我屏住呼吸,感受此刻的安静,依恋此刻的怀抱。眼泪在眼眶打转,可能就只要一秒,它们就会夺眶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他枕在我肩上动了动,“我就是知道”
此刻,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如果遇见你是我的幸运,那么我想老天爷实在太偏爱我了。亦望,谢谢你,在这个繁华胜过人情的城市,遇见你真好。
可是,我们还能这样互相依偎取暖多久?
时间如一列开往未来的列车,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站会在哪里。就这样便好,夏轻浅,不可以太贪心,绝对不可以。
我把饭菜端上桌来的时候,顾亦望就这样歪着躺在沙发上,他的身材太长,躺在并不怎么长的沙发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我转身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毛毯,看样子他真的很累,这个人除了没日没夜的工作,除了从这一座城市赶往下一座城市,这一个国家赶往下一个国家,好像,剩下的时间就只够眯着眼睛躺一会儿了。
我跪在沙发面前,看着这张睡得不安稳的脸,眉目紧锁,这个人,怎么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啊?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紧,看着他,和他在一起,我每时每刻都觉得这很不真实,一个平凡的人生怎么就和另一个不平凡的人生搅在了一起,而且,越缠越紧。我真害怕到最后,到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会痛得血肉模糊。
可似乎,即使这样,我也痛得心甘情愿。
我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眉心,那里像是装着很多心事,慢慢地靠近,越靠越紧,我的手久久地放在他的眉心处,忘了拿开,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最后却被他突然睁开的双眼吓得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急忙拉开与他的距离,脸上瞬间滚烫,多羞耻的事啊,感觉像是做贼被抓住了一样,满脸的羞愧。
可还没等我完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臂,然后用力一带,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听到对方节奏不对的心跳。
“你慌什么?”顾亦望坏坏地笑,看着我的反应。
“没……没……”我结结巴巴地想说没有,但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下,我显得更加慌张,也更加心虚。越说越说不清,我想,在他温柔的眸子里,我一定很狼狈。
“轻浅,我突然很想吻你”,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那么像个孩子似的凑了过来,双手抚着我的脸颊,轻轻地吻在我的嘴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和姿势,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都逃不出暧昧一词。不好挣脱,只得由着他蜻蜓点水般在我唇瓣周围蹭来蹭去。找不出理由起身,最后只得以桌上饭菜已凉为借口从他怀里和这要命的暧昧里挣脱出来。
可这样的慌乱,并没有因为拉开的距离而消失。在微弱的灯光下,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