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雨若冰残

27、眼泪倾斜而下

　　短暂的周末结束，又开始一周繁忙的上班生活，晚上我坐在床旁的桌子边，随手翻开一本书，是写张爱玲的。
　　这个女子生在乱世中，一生坎坷却也精彩，我常想要活成这样的女子得多不易。
　　有时候我们努力往前走，脚在努力，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努力，甚至连意志都在努力，因为害怕回头后人走茶凉的冷清，害怕身后物是人非的悲凉。
　　我翻着手里的书，张爱玲经过几经辗转后终究还是去了美国，这个生在风尘的女子，却一点也不风尘。
　　说对了，上海成全了她，终究也辜负了她，和胡兰成的那一段有始无终的爱情，让她遍体鳞伤，终究还是用掉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最终选择远走他乡，将身后的人和事远远的抛弃。
　　“最近怎么总是在看她的书啊？”舒扬走过来，夺过我手中的书，往床上一坐，随意的翻着夺过去的书。
　　“我以前也在看啊！只是最近比较忙，已经有很久没有安静的翻过一本书了，哎，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门我关了”，我说。
　　“找小澄要的钥匙，过来取上次放在你这里的东西，怕你不在，所以早上遇到小澄的时候就顺便要了”
　　我看着她，“你就不会打电话啊？”
　　舒扬罢罢手，一脸烦心的说，“别提了，这段时间，天天跟电话打交道，我觉得我耳朵都快生茧了”
　　我站起来，走过去站在窗户边，看着半倚在床上的舒扬，确实这一两年来，虽说她在职场上算是女强人了，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一路走来，她能有今天，实属不易。特别是她男朋友在投资银行，虽然回报高，但是那个工作总归还是不好做，察言观色不说，有时候应酬忙得人死去活来，而且即使百般不愿，还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有情绪，作为他的女朋友，差不多每次应酬，舒扬都得跟着出现，陪着喝酒，陪着说一些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但是谁都知道，舒扬她自己，每天就有忙不完的工作。
　　“不要太辛苦了，工作是忙不完的”，我说。眼前这个很少对人抱怨工作的舒扬，总是让人无比的心痛，什么时候，才能忘了工作，好好的为自己，享受一下生活。
　　“哎，工作不就这样吗？而且还是在上海，倒是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怪让人担心的，怎么高中那会儿就没发现你这么的弱不经风”
　　“没事了”，我简单的三个字，概括了所有的内容，而我自己也这么认为，确实没事了！还有什么，比那更让人有事的。
　　舒扬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拿了东西离去，看她匆匆茫茫的身影消失在小区的尽头，有时候，这个什么都要强的女人，也确实让人心疼。
　　生活就像被按上轮子了一样，轻轻碰一下就会快速的前进，然后下一秒就算想回头也回不到原点！于是，不得已，我们只能继续向前，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小澄比我阳光，虽然那个孩子也有一个别人懂不了的世界，但是他在很多时候比我阳光。他能看见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包括他自己，而我却不能，我能看见阳光，却接收不到阳光，舒扬是这样对我说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或是怎么认为的，但是我却特别的认可她说的。我的阳光，我想也是有的，只是它藏起来了，我正在努力的寻找它，很努力很努力的寻找。
　　有些人在记忆中突然消失，然后有一天，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不是早已忘记了他们的模样。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是深冬了，上海这个地方已经下过了很多场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寒气，萦绕在身上的时候冷冷的。早上上班的时候出来得急，忘了戴上每个冬天都少不了的围巾，现在走在冷风中，风呼呼的吹过来，穿透毛衣，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个点恰好是下班高峰期，所以交通也比较拥堵，等了很久，公交才缓缓驶来，我赶紧上了公交，找了一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站着，这才感觉到身上暖了不少，可手依旧冰凉，我的手，似乎一年四季都是冷冰冰的，也没有温度，只是冬天的时候，冰冷得特别明显罢了。
　　前方红绿灯，公交慢慢的减速，然后停下，我将视线转向窗外，漫无目的的飘着，突然，和公交车并列停着的黑色轿车里，一张熟悉的面孔若真若假。
　　只那么一眼，胸口的地方便狠狠的抽了一下，不会的，回到上海已经很久了，我们不会在见面了的，我不敢想象如果再次在生活中，在上海见到你，见到那个我每日每夜心心念念的人，那种感觉，会怎样？恍若隔世？我分不清是我的幻觉，还是那个坐在车里的人，就是真实的你。
　　亦望，你现在过得怎样，外界传言说你越来越沉默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沉默，单单就只是话变少了吗？可你以前在观众面前话也不多啊？那还要怎样少呢？我不曾想象，也不敢想象，我多么希望你还能像从前一样，即使，我知道，那几乎不可能的了。
　　我突然心里好难过，艺人是一个高压的职业，明星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心酸不已，在那个圈子里，很少有人被公平的对待，我只希望你私下，还能像曾经一样，偶尔小脾气，偶尔无理取闹，做那个抛开明星光环最真实的你。
　　前方，绿灯了，我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先于公交车向对面驶去，然后，越来越快，消失在无数的车流里，这期间，里面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窗外。
　　谁也不知道，那个沉默着坐在车里的男子，他的世界是怎样的安静。车窗外的纷纷扰扰，此时于他，仿佛是隔世的声音。
　　因为看不真切，所以才不确定，才会难过。
　　亦望是你吗？还是说是我太想你了，所以才会在幻觉中出现你的样子，我在心里无数遍地想。
　　我希望是你，可又害怕是你，忘记固然能让疼痛减轻，可是想起更让人想要活下去。
　　公交突然向前开去，我一个不留意，没站稳，身子自然地往后面倒去，撞到了身后的人，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脚，然后慌乱地一个劲的低头对对方说对不起。
　　下了公交，暮色降临，天上开始飘着几朵雪花，然后慢慢的变多，最后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袭来，将整个上海笼罩在大雪中。
　　今天是几号了，我在心里想，距离圣诞节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可路两旁的树上已经挂满了彩灯，五颜六色的彩灯将整个街道装扮得异常漂亮，我想，如果在G市一定不会这么早就准备迎接圣诞节的，因为在那个城市，这个源于西方国家的节日还一点也不流行，偶尔只有高中生和大学生才会过，偶尔互送一个苹果或是做点其他的事，总之比起上海，那个城市在这个节日面前要低调得多。
　　偶尔有雪花飘进脖子处然后融化，随即一阵冰冷传遍全身，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因为一辆突然出现在前面的车，而不得不停下来。
　　车？怎么这么熟悉？这不就是刚刚透过公交狭小的玻璃窗，往外看到的那辆黑色的轿车吗？
　　怎么会在这里？
　　心不由的收紧，脚一动不动，嘴唇开始忍不住颤抖，手紧紧地握了握挎在肩上的包，将细细的包带勒在手中，力道之大，差点不小心将手心掐出了血。
　　随着车门的缓缓打开，整颗心揪得更紧。亦望，从车里面走出来的人会是你吗？你？真的来上海了？什么时候来的？
　　容不得我过多的思考，车上的人已缓缓走了下来，看到我的那一刻，我们都同时僵住了，该怎么说呢？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形容，我要怎样表达这种感觉，很痛，却也很幸福。
　　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瞬间席卷全身，身体一动不动。
　　我们终于见面了，有多久了，我没有看见你了？可是，我曾告诉过自己不想见你的，因为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拿现在的我来面对现在的你，没有勇气。
　　我就这样往后退了一步，只一步，可在我心里，我们之间已经拉出了一生的距离。
　　顾亦望走下车后缓缓合上了车门，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手里握着手机，现在的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跟以前不一样了，看着就站在面前的人，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男性的成熟和安稳。
　　我心里一动，亦望，这就是现在的你啊？这就是我日日夜夜思念着的，想象着的人吗？和荧屏上的你终究有些不同。
　　他看着我，从下车开始起就一直这么看着，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两年了，我们没见面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轻浅，你去了哪里？过得好吗？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担心你，你以那样的方式消失的，叫我如何放得下，顾亦望在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周围在大雪的笼罩下显得异常的安静，他不敢出声，害怕一出声便惊走眼前的人，然后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找不到。
　　又像两年前一样，怎么也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
　　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灰黄的灯光下，我看到亦望眼角湿了，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不知不觉中让几滴眼泪就那么挂在脸上，冷冰冰的，在冰冷的夜空里，这些瞳孔里流出来的东西，也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快步走近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脖子上取下那块被他围得暖乎乎的围巾，然后一圈一圈的绕在我的脖子上。
　　风因为他的走近变得不那么猛烈了，雪花落在围巾上，再也感觉不到冰冷了。原来一个人的出现，改变的不仅是心跳的速度，还有周围的温度。
　　“亦望”，我终于从喉咙里叫出了这两个字，可是也就只叫出来这两个字，然后什么下文，什么后话的通通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以下。
　　将围巾围在我脖子上后便拉起我冰冷的手，突如其来的热度让心脏有些负荷不过来，所以，适得其反，我抖得更加厉害了。
　　顾亦望打开车门后，拉着我上车，然后调高了车里的暖气，慢慢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开始不在因为寒冷而忍不住颤抖，我就这么看着他默默的完成一系列的动作，我看到了他的手也在抖，身体也在战栗。末了，他突然趴在方向盘上就那么无辜的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哭得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那么的无措，那么的令人不知所措。我心里一阵阵的抽痛，痛到脸都有些惨白了，记忆中我从没有看见亦望哭过，见过他失落时的样子，见过他难过悲伤时的样子，也见过他生气发脾气的样子，可是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无助的，悲伤的、无措的，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哭泣的样子。
　　亦望，你怎么可以哭？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哭，这样我会很难过的，你知道吗？
　　“亦望”我叫他，很多次想伸手过去抱抱他，可我没有勇气，看着他一下一下抽动的后背，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叫他。
　　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巾，就那么默默的递过去给他，然后，他终于不再哭了，以前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有一天这个曾经孤傲的男人会那么无助的在我面前哭泣。
　　舞台上的他接受着灯光、掌声、欢呼和鲜花，而舞台下的他也会默默的哭泣，为了一个可能会一辈子失去的朋友，他会那么难过的哭泣。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只能就这么默默的坐在他身边，等待着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可是我的情绪却越来越复杂，怎么也理不好。
　　夏轻浅，你幸福了吗？终于见到了他，在这茫茫人海中，不是缘分，不是老天的安排，而是凭着心，你终于见到了他，你幸福吗？
　　无数个声音在心里问自己，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
　　明明心里很幸福的，明明看见他你是那么的欣喜，明明在他走近你的那一刻，你整颗心都快跳到了嗓门，明明这一切都是你期待已久的，可为什么？你还是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快要窒息了。
　　是因为他吗？你还是这样，只要每次一想到他，你就不再是你了，不再是你夏轻浅了，你的情绪不在属于你的，你的悲伤也不在属于你，连你的欢笑，都是因为那个只能在荧屏上见到的人。
　　顾亦望毫无形象地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刚刚的他像一个小孩一样在我面前哭泣，而我除了默默地看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像刚刚看着我那样，现在也一直就那么看着我。眉间的纹路紧紧的重叠在一起，眉宇间划过一股浓烈的悲伤，这不是他曾经的样子，为什么我的亦望现在变得如此悲伤。
　　车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世界归于零度以下……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现在的顾亦望，真是够淡定的，怎么就能忍这么久不搭理我，只是在我面前哭呢？很多熟悉的场景像放幻灯片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这个人，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深深地爱上，这些爱，我没对任何人说起，它是一个秘密，不管是毒药还是其他，我都将它深深地藏在心里。记忆中，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大步上前来质问我，质问我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离开这么久，可是，现在的他，这些本该发生的场景统统没有发生，他只是沉默着悲伤，沉默着流泪。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轻浅，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就那么没有形象的在上海的街头疯狂的搜寻关于你的消息，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在上海，什么也搜寻不到……夏轻浅，你可真够有面子的，让我顾亦望这么不顾形象的找，要知道我这么有名的大明星只有别人找我的份，我还从来没有找过一个人像找你一样，知道吧？”，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有些哽咽了，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那时候，他就那么漫无目的的找，每一个熟悉的不熟悉的地方他都去找，以前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大上海，只一天的时间，他翻了个底朝天，总以为，或许哪天他一下车，那个曾经在他身边的人就会出现在不远的地方，然后朝他微笑，可是没有，一个月，两个月后还是没有一点点的消息。所以后来他离开了上海，想，既然上海没在，那么北京呢？G市呢？再不济，中国的其他地方呢？总会在的吧？可他只是想想，有时候想着想着，连自己都害怕，毕竟他清楚的看到，当时那么大的冲击力就这么撞击在她的身上，那么好的车都粉碎了，他不敢肯定那个为他挡住一切的人，是否还会被上帝眷顾，还会没事。他清楚的记下了她当时脸上痛苦的表情，他是一个太害怕失去的人，然而越害怕失去，就会越不相信奇迹，所以他强迫着自己离开这里，强迫着不再让自己知道可能关于那场车祸一点点不利的消息。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法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继续寻找，所以他选择离开上海，却又离得不彻底，一次次的回来，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在母亲没法理解的时候，他悄悄地回来，走在曾经熟悉的街头，他不再是舞台上熠熠生辉的大明星，他只是一个等着归人的可怜虫。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就这样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由不得自己有意地去控制。
　　他突然揽过我的肩，将我完完整整的看在眼里，融进心里，车子里很静，很静，静到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和不规律的心跳声，他哽咽着，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轻浅，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我顾亦望的命怎么可以用夏轻浅的命去换取”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曾经的一幕清晰地再次浮现，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你的身前，没有缘由，这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为了你我愿意不顾一切。
　　“可我不是好好的吗？亦望，你看，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我说得很轻松。我看着眼前的人，我怎么忍心让你难过，你不要这么说，我想这样为你做，不问你愿不愿意，只要你平安。我夏轻浅就是这么一个人，爱了就是爱了，即使没有勇气承认，但却有勇气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里一阵悲凉，是啊，我什么时候敢在心里承认自己爱你了的呢？以前是没有勇气承认爱你，而现在却是不能爱你，现在的夏轻浅什么也不是，我的过去已经布满了灰尘，不管我怎么擦拭都没法将它们彻底的除去，我的人生就像我的身体一样，将不在完整，我除了每晚缠着我不放的噩梦，我什么也没有。亦望，现在的夏轻浅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了，我们终究要走向人生的两个路口。
　　他突然倾身过来抱着我，在有些机械的动作下，两个人就那么紧紧的抱在一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成熟男子的磁性低低的在我耳边响起，“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突然就那么流下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因为他那句“回来就好”，曾经，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我不是没有想过死亡的，碎裂的碗片就那么握在手中无数次，可我都没有勇气动手，那时候，不是想见你，也不是想回上海，就是想活着，哪一天能够知道你的消息，能够知道你已经平安了的消息。
　　我想，他的肩膀一定是湿了的。
　　“亦望”
　　痛，很痛，心里的某个地方一遍一遍的疼，本来可以通过网络看到你，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又怎么敢奢望我们还会见面呢？可我们就是这么又见面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我额外的补偿呢？
　　亦望，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亦望，万千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努力工作，不断用作品证明自己，在荧屏上光鲜亮丽、沉默寡言，帅气依旧的实力偶像，你的世界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美好。可是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你怎么找到我的？”很久后我才问他，我记得刚刚他的车就那么开在了公交车的前面去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坐在车里的他，头一直靠在座椅上，都不曾往窗外看一眼，所以他应该没有看见我，但是他现在确实就在这里，他是怎么找到的呢？
　　“不知道”他说。“其实我看见了你在公交车上，所以，过了红绿灯后我便折了回来，跟着那辆公交，可你一直低着头”
　　“啊”，我甚至有一些不敢相信，我以为他没有看见的，毕竟那样的机会真的很少。当时我踩到了站在我身后的人，只顾着一个劲地跟对方道歉，我以为那辆车已经开离了这里，可是想不到……
　　见他不言语，我也便不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问他，“怎么会突然来上海？”
　　“我经常回来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眉心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我上个月就回来过，不过就呆了几个小时就走了”
　　上个月？原来上个月他就来过上海，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都不会再来上海了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还是以这么一种方式，在这个还飘着雪花，异常寒冷的季节，原来，相遇可以这么的温暖，我躺在床上回忆那彼此将对方看在眼里的刹那，仿佛岁月都静止了，同时又像连空气都在悲伤，所以越收越紧，紧到将彼此的心都勒得很痛。
　　半夜，在我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我打开床头的灯，爬起来将手机拿到手中，点开才发现是亦望发的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你已经睡着了吧，我睡不着”
　　我就这么笑着流下了眼泪，你是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但是在很多方面又还是一样的。
　　我将手机握在胸口的地方，仿佛通过那几个字可以感受到你在打下这几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心跳的声音。
　　我握了很久才回一串字，“我都已经睡醒一觉了，你快点睡吧，明天可还要出席活动呢？”
　　我知道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参见一个代言的发布会，上海这个地方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很多关于明星的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所以，亦望才会突然回来的吧，我们也才会突然遇见的吧。
　　我们无意中相遇，然后时间又恰好的偏向下一个路口。谁也说不清，等待究竟有几层含义。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中一如既往的和那些生生缠绕着我的恶梦做斗争，或许，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被惊出一生冷汗。似乎，唯有这样，才证明着，我还活着。
　　生命于无声中进行，如果有一天，我们同时回首，却不能走近，那会是一种怎样锥心的疼痛。我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就这样吧，我告诉自己，或许命运有它自己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相遇，老天爷从来不会告诉我为什么？只是我们就这样遇见了，却不知道这样的相遇带来的一起会持续多久！
　　亦望是那种安静的时候很安静，可一旦不安静了，他也会每天至少见一面或是打几个电话，对他来说，我们的相遇，就像桌子边上的玻璃杯里装着的水，连从旁边经过都要格外小心，害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它，然后掉下来，碎了，里面的水也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