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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起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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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轩风波之后,胤禛依旧留恋着朝堂那些繁琐的事情,除了初一十五按日子去嫡福晋房间,其余的日子都在书房处理事情。即便与绾意在王府偶然遇到,不过打几个照面问候几句而已。态度冷若冰霜,绾意却没有任何不满,依旧尽心尽力谨小慎微的协助禄银和李令月处理王府日常事务。她御下恩威并重,才嫁过来短短几个月就成了雍亲王府里最受尊重的女眷。
今日天气大好,日光柔情的洒满雍亲王府每一个角落。小公子弘时在花园的凉亭里认认真真的练习书法,绾意,嫡福晋禄银与格格宋欣在府里散步。小弘时她们来了放下手里的笔,弯下身子给她们请安。禄银让他不必多礼,他就继续练习书法。绾意走过去拿起他练习的书法细细观摩。
“不错,公子小小年纪,竟能写出如此好字,也是不易。”绾意拿着那张书法,看着上面每一个字的笔画横平竖直,结构整整齐齐,不禁出言赞道。
“听妹妹的口气,难道妹妹也懂得书法?”禄银问道。
绾意刚想开口,一旁的依影急忙抢在前面插嘴道:“嫡福晋您有所不知,我们小姐的字在京城那可是出了名的。”
“依影,不许乱说!”绾意呵斥道,又谦卑地对禄银道,“嫡福晋,您别听依影妄言,妾身只是略识得几个字而已。”绾意眉毛略微垂下,她本不想在女眷面前卖弄,谁知依影抢先一步,只好羞愧的低下了头。
宋欣想着依影肯定是说大话,提议让绾意当场写一张书法,好让大家欣赏。倘若她拒绝,那就是目中无人,便勉为其难写了用隶书一篇陋室铭让大家看。
写好之后,禄银凑近俯下身子一看,那字写得柔中透漏出刚毅,一点也不比胤禛写的差。一旁的弘时也拍手叫好。
晚上吃完晚膳,胤禛在李令月的房间休息,都半夜了弘时还坐在书桌前不知疲倦地练习写字,李令月心疼儿子,端了一盘点心放到书桌上,叮嘱道:“时儿啊!吃点点心吧!这么晚了还在写字,小心伤着眼睛。”
“额娘,我的字还不够好,让我练一会儿。”
胤禛看了看弘时的字,点点头满意的对他说:“时儿,以你的年纪,练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容易了。”
“不,时儿要和年姨娘的字一样好看。”说完弘时把绾意白天写的陋室铭拿给阿玛看,胤禛看完后,心里不禁感叹道:“年家果真是人才辈出,两个儿子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女儿的文采也是如此的好!”
康熙五十一年新年,胤禛带着嫡福晋和新婚侧福晋绾意进宫朝贺。各位阿哥带着家眷进宫,合宫夜宴各府女眷一定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现在皇上面前。今日绾意特意选了一件淡蓝色旗装,头上只戴了浅粉色流苏,披着一个灰色绣着雪绒花的斗篷。今日绝不能表现得太过惹眼。
这是绾意第一次踏进这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十四阿哥带着福晋完颜氏和胤禛一行人并肩而行,十四阿哥盯着绾意如同出水芙蓉般的面庞,柳叶细眉宜喜宜嗔,优雅的先秦淑女步伐,那感觉简直是汉书中记载的标准江南女子,十四阿哥瞟了胤禛一眼调侃道:“民间总说我们雍亲王不恋美色,可是谁曾想到四哥身边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莫非四哥也想学那汉武帝金屋藏娇?”
“十四弟真会说笑,什么金屋藏娇啊!这位是我新娶的侧福晋年氏。”面对胤祯的讥讽,胤禛泰然自若微笑着抬起手来指了指绾意。
“妾身年氏,见过十四爷。”绾意会意和依影上前一步,行礼道。依影抬起头正对上了十四阿哥的眼神,一下子勾起了依影心中的涟漪。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俊朗少年,细致的五官下衬托出年轻的气息,腮下几乎看不见一点胡渣,看得出,十四阿哥是个在乎相貌的青年。
十四阿哥虽然也注意到了腼腆害羞的依影,但目光终究还是停留在绾意身上,双手抱拳对她道:“原来是新四嫂,老十四失礼了,请四嫂勿怪!”
合宫夜宴上,到处是靡靡之音,和寻常的宴会一般无二,毫无半点新意。绾意觉得无聊,带着依影出去走走。正在兴致勃勃看表演的禄银察觉他们出去了,低声提醒着胤禛,胤禛倒也没说什么,禄银只好尴尬的住了口。
此时在雍王府其余的女眷正聚在一起,抱着孩子,吃着点心,谈笑风生。
“李姐姐,往年都是你和嫡福晋去参加合宫夜宴的,今日换了年福晋,李姐姐心里很失落吧?”钮祜禄琴儿一边喂着弘历吃着马蹄糕,一边出言调侃李令月。
“你不用挑拨离间,年氏是新媳妇,第一年王爷自然要带她进宫朝见皇阿玛。”
“今年是应当,但明年呢?李姐姐,你难道不怕吗?”
钮祜禄琴儿不甘心的再次出言相激,李令月心里也犯嘀咕,站起来颤抖的说:“我有时儿,自然不怕。”
钮祜禄琴儿将弘历小心翼翼递给丫鬟方晨,站起来面向李令月:“姐姐,你的声音颤抖了。”
“你......”这回差点把李令月鼻子给气歪,她用手指着琴儿的鼻尖,气呼呼地离开了。
宋欣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依旧纹丝不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优哉游哉的磕着瓜子,喝着茶水。耿燕舞摇摇头对琴儿道:“妹妹,大过年的你为何要和侧福晋过不去?”
前几年李令月仗着生育了雍亲王独子,又在侧福晋的位份上,处处给琴儿,耿燕舞气受。自从去年琴儿和耿燕舞相继给胤禛生了两个儿子,李令月的儿子再也不是独子了,李令月就变本加厉地苛待她二人。她们母家地位卑微,耿燕舞是最胆小怕事了,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但琴儿将李令月给她的每一分折磨攒了起来,等到日后一并发作。
“是她先苛待于我们,耿姐姐,你等着看,妹妹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琴儿冷笑道。
夜晚的紫禁城又恰逢新年,华灯初上,五彩斑斓,天上飘洒着今春第一场雪。灯光照着雪景,好似下了一场金雪!
绾意和依影互相搀扶着在雪中漫步,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看见地下有一排整整齐齐的男子的大脚印,抬头一看,居然是十四爷。
十四爷爱新觉罗胤祯,是胤禛的亲弟弟,生于康熙二十七年,比胤禛小十岁,深得康熙皇帝和德妃娘娘喜爱。他虽然是胤禛亲弟弟,但是和胤禛关系一般,反而和八爷走得近,是八爷党的成员。绾意对政治也有所耳闻,不想招惹事端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掉头想要离开,一不留神和依影双双倒在厚厚的雪地里。
“难道本阿哥是猛兽吗?竟让福晋如此惊惧?”胤祯伸出大手将她们拉起来。
绾意拍了拍披风上的雪,依影则跪在雪地里行礼道:“十四爷吉祥。”
“小丫头,不必了,难道还要本阿哥再拉你一次。”胤祯冲着她笑了笑,依影见状害羞地逃到绾意身后躲了起来。
绾意闻见胤祯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看见他那摇摇晃晃神情忧郁醉醺醺的样子,忍不住道:“合宫夜宴上,本应该高兴,十四弟为何如此失落?”
十四弟想起了伤心的往事,究其缘由,事情是这样的,几年前胤祯看上了一个民间女子,求康熙立其为福晋,可是德妃不想让爱子娶民女就以死相逼让胤祯放弃自己最爱。胤祯是个孝子就放弃了爱情,娶了完颜氏为福晋,那位民女也嫁了别人。这是胤祯一生的伤痛,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今日不知怎的对绾意倾诉了出来。
“出身在帝皇之家,婚姻之事哪能自己做主呢?十四弟,想开些。”
“福晋,那你是心甘情愿嫁给四哥的吗?”
被这样一问,绾意不知如何开口,自己何尝不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呢?如是能选择,自己就嫁给陆文轩,在杭州西湖边共筑爱巢。白天一起在铺子里打理生意,晚上就手拉着手在湖边散步,闲暇时一同共游西湖,这样日日夜夜在一起,才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已经是雍亲王的侧妃了。”绾意走上前几步,背对着胤祯说,“既成事实,还问是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还有何意义?十四弟,那些不能如愿的事该放下就放下吧!不要拘泥于此,不然心会痛的。”她说着抬头望着天空,陆文轩的身影竟然在眼前飘荡,她赶紧闭上眼睛。
胤祯注视着这位新四嫂落寞的背影,他知道嫁给四哥,她也很无奈。也许人生就是如此,谁都不能事事如意。
依影看见小姐和十四爷越聊越兴奋,拉了拉绾意的袖子,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该回宴席上了,胤祯请求绾意不要把今日的谈话内容告诉胤禛,绾意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绾意叮嘱依影不要把遇见十四爷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回到位置上,胤禛看见绾意披风上有雪,便问:“你方才去哪了?”
“回王爷,刚才妾身不胜酒力,出去醒醒酒。”
席间,康熙皇帝提议让福晋们一展所长,娱乐一下。一时间福晋们为了讨好康熙,争先恐后地献艺。五福晋的琵琶好似天籁之音,八福晋的歌声悠扬婉转,十四福晋的一曲霓裳舞更是美轮美奂,看的大家都沉醉了。
依影小声的对绾意说:“小姐,福晋们个个身怀绝技呢!”
这个时候十阿哥胤誐站起来对康熙说:“皇阿玛,儿臣听说四哥娶了一位侧福晋,不知今日大家是否有眼福,能看一看这位新四嫂的才艺。”
十阿哥说完,宴会上顿时寂静一片,依影更是愣在那里。
“十爷说笑了,妾身愚笨,哪里有什么才艺,更加不敢在皇阿玛面前卖弄!”
绾意本想搪塞过去,可是十爷却是不肯放过,九爷也跟着起哄。
“朕听闻江南女子多吟诗舞剑,老四家的,你随意一舞就好。”
康熙都发话了,胤禛也点点头,绾意只好换上粉色广袖流仙裙,散开乌海飘逸的长发。
绾意表演的是江南女子常做的剑舞,吟唱加上唯美的舞姿仿佛真是从天上而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真是让人如此如醉。等着看笑话的九爷十爷都眯着眼沉浸其中。表演到高潮,胤祯喝了一杯酒竟然上前去和绾意共舞起来,绾意脚下顿了一会,心里五味杂陈,康熙一时也看得入迷,竟然让她继续,绾意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胤禛和十四福晋看见绾意和十四爷表演的那么默契,心里都很不爽。一连三杯酒下肚,胤禛的眉头几乎扭在了一起。禄银也在不远处细细观察着胤禛渐渐阴沉的面庞。
舞毕、康熙拍了拍手,惊讶地道:“不错,这江南女子多才多艺,名不虚传啊!来人,把朕珍藏的名风琴赐给年福晋。”
苏培盛把名风琴亲自递给绾意,绾意抱着琴跪下向康熙谢恩。
“皇阿玛,这剑舞是儿臣和四嫂一起完成的,难道皇阿玛不赏赐儿臣?”胤祯打趣道,坐在康熙身边的德妃娘娘,提醒道:“老十四,不许跟皇上这么说话?”
德妃乌雅氏约莫五十多岁,身材匀称,面容和蔼慈祥。她出身并不高却极受康熙宠爱。为康熙生育了三子三女,现在只生下了胤禛与胤祯儿子。胤禛出生时,她仅仅是贵人,没资格抚养皇子,胤禛自小被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因此德妃对胤禛非常冷漠。
“呵呵呵,德妃,没事的,朕就是喜欢老十四这种直肠子,老十四。你不是喜欢骑马?朕就把科尔沁进贡的汗血宝马赏赐给你。”
“谢皇阿玛恩典,儿臣最喜欢汗血马了!”
大家重新落座,宴会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可是胤祯的双眸片刻没有离开绾意,坐在上位的德妃也觉得不对头,幸好康熙兴致勃勃在观看表演,并未察觉出什么。
宴会结束后,乘马车出宫,三人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离王府还有一段距离,禄银想缓和一下气氛,出言道:“没想到年妹妹还会舞剑?真是令我们大感意外。”
“福晋谬赞,妾身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雕虫小技?若真的是雕虫小技又怎会让十四弟情不自禁与你共舞呢?”胤禛的语气雄厚浓郁,似乎还夹杂着些许醋意。绾意心里清楚这种事越解释越糟糕,安安静静低头坐在座位上,手指情不自禁的转着手帕,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绾意在房间里细细的欣赏名风琴,果然是千古难见的好琴,琴身是紫檀木,紫檀木的价格在市面上更甚于黄金,可谓是寸木寸金,琴弦也选的是上好的马尾,粗心匀称。拨动琴弦,声音清澈冷冽。
绾意本是通音律之人,见到如此好琴,怎能忍得住,弹了一首最拿手的阳春白雪,外边大雪纷纷,甚是应景。
本在书房处理政务的胤禛听到琴声,知道绾意是用名风琴所作,一股邪火莫名而上,让苏培盛没收了名风琴,还警告绾意,以后不许再用名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