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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山崎退篇(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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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银时让我和近藤老大出去,他要和土方单独聊聊人生。我们当然会离开,在我们看来,他们比我们的职业要重要得多。我们将窥镜等一切监控设备都关闭,还给门施了抗扰咒,他们太需要一场推心置腹和互相安慰。我甚至期待他们能制定一个越狱计划,给我们一人一个昏昏倒地。或者变成我和近藤老大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一夜,在那个狭窄而无人打扰的空间里,银时完成了一个斯莱特林能对一个格兰芬多犯下的一切劣迹,尽情施展毒舌攻势和各种恶劣的人性揭露。银时是个天生的斯莱特林,谁都不会怀疑这点。这个平时嚷着“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的人,却有着与他教父一脉相承的信仰级话术套路。一夜对谈,能让那个硬到骨头都可以揽下瓷器活的土方精神崩溃。
当然以上是我根据当事人反应猜测的,当第二天清晨,我看到土方将门打开,而他那绝望的表情和颤抖着跪地爬出来的身体,就知道完了,银时和土方,以及我们拥有的一切回忆,都完了。
当我和近藤老大将土方支起身来后,土方沙哑的嗓子已经无能发声,我听见土方痛苦地尝试发出低哑的喉音,颤气如滚过了一层层的碎片,支离破碎,满是鲜血的气息。他开着口,像是溺水的人,喉中灌着毒·药,咽下去就解脱,却还苦苦哀求世界多给一秒,多求得一丝活下去的挣扎。
他暗语问银时:“你是从一开始,就这样预计的吗?”
似曾相识的问题,我预感,会有似曾相识的表情,以及答案。
银时用和神秘人一模一样的笑容,一模一样的语气神态,复制了那句:“你以为呢?”
近藤老大将痛哭痛笑着晕过去的土方抱走,我头皮发麻着将银时带回拘禁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知道如果不说什么,以后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我谨慎地用上了黑暗时期的暗语和代号:“旦那,你是怎么让他相信的?催眠暗示、记忆改造这些东西对他都无效。难道是某种牧羊人家族的秘术……”
银时没什么力气了,轻声道:“吉米,这没有任何魔法。他相信,仅仅是因为,这是事实。”
呵,鬼扯。你只是给了他一个,他必然会信的事实而已。人在至亲至信面前会暴露最致命的心理弱点,而你是他毫无保留的敞露对象,你利用了这点,反向进行话术诱导,量魂定制了一个个完美的心魔陷阱。同样的话,你只能让他信,而旁观者如我,是绝对不信的。
那个时候,一惯尊重秘密的我想说:旦那,我也不问你和他说了什么,我知道那是他最隐秘的阴影,是他只会在枕边和你交换的眼神,是他把后背、身后事、家人甚至爱人都可交付与你的情分。
但我说出来的却是:“旦那,多串,死心了吗?”
银时疲倦地摇摇头:“没有吧。即便被那样对待,只要是他,就不会对我死心。”
在我将银时送进黑不见底的牢笼前,我预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对谈,矢口问道:“旦那,为什么要认罪?你在隐瞒什么?”
银时拍了拍我的肩膀,俯身在我耳边祈求:“吉米,到我死之前,你不得调查此事。谢谢。”
死?阿兹卡班的摄魂怪?不,风纪委员会教过十种以上的方法对抗它们。银时的声音让我产生寒意,仿佛某种魔力在耳边蒸发,我觉得那可能是“死”字的咒语化表现。那时我因这言灵的近身袭击而怔着,胡乱点了头算是应下,或者我根本没什么反应。
三个月,这场被规定了时限的审判在魔法部第十号法庭如期进行,土方从神秘事务司大脑厅的精神治疗区逃了下来,在银时准备对所有的罪状供认不讳时,暗处的土方给了他一个阿瓦达索命咒。
半小时后,土方被近藤老大送往了圣芒戈五楼的封闭式病房,而银时由神晃先生押往阿兹卡班。
银时入狱仅一天后,桂向魔法部自首,宣称他杀死了团长,并导致了“十月事件”。和银时不同,桂在认罪时还出示了物证:团长给他的一个资料袋,里面详细记载了彭格列对桂原有的家族所犯下的一切罪恶。桂有强烈的作案动机,以及能力。任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桂可以让团长毫无防备,束以待毙。
桂的审判很快,一个星期后就下达了判决。而桂进阿兹卡班的当天,高杉也被他的父亲,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扭送到魔法部第十层接受审判,指控的罪名是“思想犯罪”。高杉思想扭曲病态不健康大家都知道,不过说他是思想犯什么的,威森加摩们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活在1984啊。
呵呵,你们会玩儿,都会玩儿,你们三个恶魔!你们亵渎了整个世代!你们前仆后继进阿兹卡班,是想玩UNO还是斗地主?
(35)
银时进入阿兹卡班,还有两个好友陪他。土方进了圣芒戈,三叶也悉心照料。然而土方的精神意志和脾气都坏到了极点,三叶的身体完全无法支撑她作为一个纯付出者的角色。
我去看过土方一次,那头齐腰的马尾已经剪掉,但人依旧清瘦。银时像扯断了他人生的锚,让他毫无定性地漂泊在暴风雨中。他对已经无比憔悴的三叶,也有种厌烦和戒备的眼神。我在他的病房呆了两个小时,他没有吭一声。那两个小时,我全靠观察窗边坐着的总悟挨过去的。
总悟也和土方一样,不言不语,把姐姐和那青光眼的单方面互动(冷暴力)淡定地描入眼底。他的眼睛有着那个幼稚的模样不该有的放空,这种空洞入寂的眼神仿佛时刻在提防有谁会对他摄神取念似的被害妄想。他懂事得有些世故,我都怀疑三叶的魔药并未让他的意识陷入完全冬眠,他的心智一直在成长中。
总悟让我比较喜欢的一点是,他的眼睛除了自带无视的空荡,还有对土方的鄙视,微笑起来讨巧又嘲讽。看着他,脑中可以无限循环他对土方做出抹脖子的威慑动作。嗯,小伙子有前途,讨厌青光眼的都很有眼光。
这个窒息的纯白空间里,总悟那些故意虚晃出来的憎恶已经是唯一跳跃的情绪线条。我似乎看到土方和三叶之间形成了一道墙,各自做着于彼此无关的回应。我希望这只是因为土方精神垮掉后对自己的矫枉过正的人格重塑,我希望这只是三叶身体不适让她精神疲于应付,当这段黑暗的时间过去后,他们又会重归于好。
可惜,没有。渐行渐远,无风无雨。
仿佛银时、土方、三叶他们之间是三体人际关系,在复杂无确切解的人心方程里,凭着旁人无法洞察的感觉在某事某时做出不可复制(哪怕他们自己都很难复制)的力学反馈,微妙地调适出乱序的平衡,谁也不知道这三角是以怎样的轨迹纠缠前行,只明白其中一人缺失后,另外两人竟完全不懂怎么相处了。
三叶静止了,似乎这样可以离银时更近一点,但身体每况愈下。土方则加速前行,以第三宇宙速度逃逸,猛扎入傲罗工作中。
两年时间,我对傲罗工作已经产生了怀疑,对魔法部失去了效忠的意愿。人生也失去了向上动力,我觉得向下才是让自己舒服的方式。我试着活得开心点,摸鱼应对傲罗任务,倒是和法律执行侦察队打得火热。我觉得,和动辄生死、互噬互虐的风光傲罗比起来,这群调查公厕污水回涌事件的警察可爱多了。
除了混在警察堆里摸鱼,我还总往地下七层跑。魔法部最欢乐的地方就是这里,汇聚着编制内的边缘人士:魔法体育运动司的主场,附带滑稽产品专利办公室这种不得势的部门。热爱体育的人都不怎么玩心机,大家得以无利害关系地厮混,骂俄罗斯的魁地奇流氓、畅聊魔法部的内部争斗、交流风月八卦,这无聊但舒服的感觉让我回到了当初的风纪委员会。
尤其,在这里,我竟然能遇到小玉。小玉在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坂本集团的核心研发部门,但她也喜欢自己发明一些滑稽产品。她是个无专利的分享主义者,但在这种根本没有人会在乎的滑稽玩具上,她却很重视知识产权。
她隔三差五过来提交莫名其妙的专利申请。比如可以挤出酱油的牙签;比如可以和自己的白血球交谈的翻译器;比如在额头上贴个痣可以打鸡蛋的秀逗产物——被我嘲笑后她对痣进行了视觉诱导升级,结果就是任谁贴上后都会被视为象拔蚌长相……
哈哈哈,这小天使太可爱了。她永远是我堕入深不见底深渊时的光芒,她是我想要对世界闭眼前,停留在眉睫处让人清醒的夏日风。我真庆幸她有那样的智商,可以粉碎无知人类的教条训诫,把她的心灵保护得那么不必谙世事,她永远是少女——如团长永远是少年。
我喜欢拉文克劳,比斯莱特林还喜欢,他们性情太透了。如果以后要选择结婚对象的话,非鹰院不可。啊,这种“透”的界定还是刚进校不久的团长说的,那时我对格兰芬多那种校园警察的无名正义感到可鄙,他纠正我的观点。
“你以为格兰芬多就是一群善于用正义来绑架世界的人么?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么能干,我所知道的他们,不过是比常人更认真地对待(执着)‘是与非’。拉文克劳,心性太通透了,是非都从他们的眼底穿过,不染不着。对于斯莱特林,是非不过都是手段之一,看远一点,现在的是非不过是镜花水月。我不想提赫奇帕奇,”团长缓缓一笑,“我觉得是非对他们没有什么意义或者影响,他们是一群石头,改变他们的只有风,时间是以万年来计。”
拉文克劳就是风,团长的墓碑上也刻着“我会化成风,千万年,在你身边静静绕过”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