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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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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她再次睁开眼睛,黑蛇早已中箭,还被劈成了好几段,尸体落在十几米开外的土坯上,浊血洒了一地。云戈暗自赞许,好利落的箭法,不然就这么贸然射过来,这畜生就算是劈掉了脑袋也会条件反射扑过来照着她的脖子咬上一口的。
云戈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刚想和几位英雄好汉打招呼。可一低头,看见丫鬟珊瑚还匍匐在她脚边,吓得体如筛糠不敢抬头。
“珊瑚,起来啦。这几位好汉帮我们把大蛇给杀了。”云戈拉着珊瑚的衣襟扯她起来。云戈只认得跟随在手持宝剑的青年男子身后的管家王财。她对王财招招手打了招呼,还冲他明媚一笑。王财后来和二顺说,王妃单冲他一笑,他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爷,都是,都是奴婢照顾不周,才让王妃招此劫难。请王爷责罚。”珊瑚跪着头如捣蒜,一个劲儿的磕头认罪。
云戈这才后知后觉。原来眼前这位手持刀剑,看起来面冷心冷的青年男子就是传说中的郢王爷啊。她刚才还一度以为自家王爷或许是披月白大氅对她浅笑不语的翩翩少年呢。云戈一时忘情,全然不记得当无何行礼,是左手向上还是右手向上,是侧左身鞠右腿呢,还是侧右身鞠左腿呢。情急之下,她干脆也扑通一声和珊瑚跪做一处。云戈自是无所畏惧,直勾勾望着解甦说:“王爷,那个,您好,不,给您纳福请安。不是,哎呀,不管了,要死就死了吧。恳请您千万不要责罚珊瑚。她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朋友了。您要罚就罚我吧。”
云戈心一横眼一闭,仰着脖子等着王爷一剑杀了她。她心里想,这会子死了也倒好,早死早托生,一了百了。
“珊瑚,你还跪着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王妃娘娘扶起来。”王财在一旁赶紧给珊瑚递眼神。
云戈搭着珊瑚的手站了起来,金银线织的披帛已沾了不少泥土草屑,直领对襟的粉白色褙子也氲满了草汁。解甦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却满身狼狈的女子,依然还一派自得其乐,不知畏惧。双手抱拳对他颔首说道:“多谢王爷您的不杀之恩。”
解甦脸上露出些许诧异。光看这音容笑貌,确是那日下午在后花园见到的良家子无疑,可她这说话行事的作风却是和当日的美人差之万里,透着些看不透的古怪。天已向晚,日光越来越稀薄,过眼林子就要黑了。解甦大手一挥,众人得令都往山下赶。王财含根手指,吹一声亮哨,唤了声虎子,那田猎得了令子,咻得从灌木丛中径直蹿回王财身边,直摇尾巴,嘴里还叼着解甦来时射中的灰兔。云戈突然见这半人高的猎狗,顿时吓得失了分寸,不分青红皂白,双腿盘住前面男人的腰身,死活都不肯下来。
“王妃嫂嫂,您刚才可是连蛇鼠虫蚁都不惧怕的,这会子还会怕只家犬,哈哈!”解郢背上正趴在五哥的王妃,他是放也不是,抱也不是,只能笑做一团。
“成何体统!还不赶紧下来。”解甦冷着脸命令云戈赶快下来。
“我怕狗,我不下来!”云戈偏偏搂紧了解郢的脖子。
“你!”解甦气得两眼直冒烟,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压着火气,闷不吭声把云戈从解郢的背上生生拔了下来,两臂打横抱着她往山下走。
众人都不敢言语,云戈耐不住这死气沉沉的气氛,便问旁边的解郢:“你是王爷的弟弟?”
解郢说正是,单名一个郢字,排行十一。解郢又问王妃嫂嫂为何单单惧怕家犬呢。
云戈躺在解甦怀里,脑袋随着下山的脚步,一颠一颠地说道:“我曾经被狗咬过的。呵呵,一遭被狗咬,十年怕狗叫啊。”
“那是多大的时候?伤着哪了?”解郢又问。
“上高中的时候……”
“啊?”还没等云戈回答完,众人都啊了一声,全都摸不着头脑,不知她究竟在说些什么。王财适才递了解甦一个眼神,大约是想说真怪不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出了差错,王妃的性子的确是有些子古怪。
“哦,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吧。”
“那也不就是两年前才发生的。敢问王妃嫂嫂是在家中受的伤?”
“不是,是朋友家的一条秋田。挺乖的狗,平时它连叫都不叫,可那天偏偏逮着我的屁股就是一口……”
“屁股……”
“够了,再说下去,休怪本王将你和这条恶犬一并都丢在这荒山里头。”解甦见王妃如此不知羞耻满口胡言乱语,呵斥她休要再吐露下去,否者严惩不贷。
“王爷您看不惯我正好。我也不怕您的淫威,您要丢就赶紧的别光吓唬我。不就一个死吗?我们这才见面几分钟,您就让我死了足足两回了。我今天就是不被这条狗咬死,下了山也是难逃个死字。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看来王妃嫂嫂饱读了不少史书啊,连司马迁的《报任少卿书》都可以信手拈来。”解郢忙着解围,岔开了话题。
“没有,这个大家上学时都读过……哦,过奖了!那个,郢,谢谢你。”云戈由衷地说道。
解郢看不清王兄脸上的表情,他也不敢细看。不过他觉得王妃嫂嫂是挺不一般的女子,和他惯常见着的女子都不同,既不扭捏也不虚脾假意。刚刚她叫他郢,还冲他甜甜的笑了,明眸皓齿,靡颜腻理。他的一颗心全都融化开了,化作了一池春水,化作了一块水做的豆腐,就那么美美地荡漾着,涓涓流淌。假若王兄不喜欢嫂嫂,他愿意再讨她过来做自己的王妃。不过,王兄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他还看不出多少端倪来。但他能肯定的是,嫂嫂肯定是不恼他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仿佛长满了野草,无限春光似全都装进了他的心里,脚步浮沉。
解甦也说不上来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着抱着没多少分量重的云戈,却感觉好似千斤重担的一颗橄榄,沉甸甸,低压压的揣在他的胸膛里。云戈衣襟缝里散发阵阵幽香,令他呼吸有些沉重,体内有股子热量止不住要往外涌。这股子幽香闻起来好像有玫瑰的香气,还有一点燕子花的香气,其中约莫还有些细微的香料他就分辨不出来了。玫瑰他倒是常见,泡澡或饮茶时都会放上一二。可这燕子花是生长在云南的高山湿地中,蜀地这一带是没有的。大多人并不知晓。
一下山,王财就安排下人把王爷射的灰兔拿去做成了麻辣兔丁。云戈还挂在解甦的身上,眼瞅着虎子被人牵走了,忙挣扎着要下来。解甦偏偏就不顺她心意,依旧绷着冰山一样的脸,一气儿把她抱到堂前才放开胳膊。众人都惶恐不安,不敢再有半点差池,一路紧跟,全都不敢抬头。云戈回房寻了件半新不旧的白纱挑线的镶边石榴裙换上,洗过脸后重新让珊瑚给她挽了个垂肩髻,也不簪花只系根绿绸的缎带流苏垂于耳边。瞧着又清新又雅致。解甦也回屋换了一身青水纬罗直身的家常袍子,就着丫鬟石榴递过来的热巾子,胡乱搽了把脸就径直去书房与解郢讨论朝廷局势。
“这一年,骷髅谷那边可有动作?”解甦问。
“据探子汇报,他们依然只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其它,还没有什么动作。不过五哥,我们也应该早作准备以防万一。对了,五哥,落云阁到新货了,需您亲自前去验货。”
“嗯。后山的那条黑蛇你且怎么看?”
“甚是蹊跷。咱们蜀地一带何来这等眼镜毒蛇,这分明是长在云南沙漠等地居多。”
“难道是他开始行动了?”
“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五哥,她就很有可能是他派来的细作。”
“得找个机会先试试她的深浅。倘若真是,不可轻饶。不过今日……”
两人正说着话,王财过来传话,说是膳食已都准备妥当,请二位王爷移步厅堂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