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把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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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罗扇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接过陈若水手上的水壶往嘴里倒。她的身子不知不觉地就跪直了身子，面朝向门口，瞪大了眼睛，嘴像是个小仓鼠一样咕嘟咕嘟地嚼着，整张脸写满了一句话：师父，我错了！
然而，她整个人的姿势都摆好了，悔过的表情也都摆好了，门口却晃晃悠悠地走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小小的身影抖了抖身子，看清面前的人时，欢快地跑过来，直奔陈若水而去。到了陈若水面前，它一下子就躺倒在地上，翻出了小肚皮，脑袋蹭着陈若水的小腿，呜呜汪汪地撒着娇。罗扇再往门口瞧了一眼，只见一片清亮的月光，月光下空空荡荡，并没有其他的人。
罗扇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倒在团蒲上面，伸出手指，在小狗的小脑门儿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小坏蛋，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坏蛋。你怎么找到这边来的？”狗狗小坏蛋是苹娘上次出去买鸡鸭鹅兔回来的时候，买回来看院子顺带看这些家禽们。明明是买回来看家禽的，结果它成天追得那些鸡鸭鱼鹅们四处乱跳，就得了一个小坏蛋的名字。
陈若水摸索着轻轻地摸上了它的小肚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许是跟着我过来的吧。别说，这个小坏蛋虽然平时不靠谱，今儿个你不在，它一直围着我在转，呜汪呜汪的，也不吃东西，一直在找你。”
“这小坏蛋，这哪是在找我，分明是闻到了今儿个的鹅肉香味，一直没得到吃的，怕是心里急得跟个什么似的。”罗扇的手指轻轻地挠着小坏蛋的下巴，看向陈若水，“若水哥哥，今儿个对不住了。明明是拿你的玉佩去酒楼里叫的一桌全鹅宴，反倒害得你被我师父说了一通。”
沉迷于逗弄小坏蛋的两人并没有留意到门口的一个倒影。听到这句话，苹娘停下了脚步，她低头瞧见自己的影子投到了门口，后退了一步，贴着墙根儿站着，听着里面两个人说话。
陈若水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的缘故，没有提前说清楚，还害得你被我连累。从最开始到现在，你好像一直在被我连累。”
罗扇摇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陈若水看不到，手轻轻地在小坏蛋的脑袋上面拍了拍：“爹爹从小就告诉我，人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善心才能有福报。师父也教导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放心，虽然师父目前遇到了困难，但是只要有我一碗饭，就有你的一碗饭吃。有我们的两只手，一定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的！”
陈若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听到一个小丫头如此郑重地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我们一定能够好好活下去的。”
月光下，罗扇坚定地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给求抚摸的小坏蛋揉肚子。她揉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等等，若水哥哥，刚才你摸小坏蛋的是那只手，摸我头的又是哪只手。”
陈若水：……好像，都是右手。咳咳咳咳他一时之间忘记了，主要是手感都差不多。他瞬间扯开了话题：“不过，你还要在这里思过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师父大概很生气吧。”罗扇叹了口气，“我还从来没见师父生过这么大的气。我这段时间确实是没有太过集中在扇艺上面，也不怪师父生气。若水哥哥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了。我在这边不冷，还能静下心来思考。”
“知道我生气就好！”罗扇的话刚落，门口就传来了苹娘的声音。
屋子里两个人一惊，罗扇顿时跪直了身子，看向陈若水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苹娘的吩咐，连忙说道：“师父，若水哥哥是怕我被饿才来这里给我送饭的，并没有动任何东西。都是徒弟的错，请您责罚我吧。”
“不，苹婶，是我自作主张过来的，不关小扇子的事。如果你要处罚，就冲我来吧。我明儿一大早就离开。”陈若水站起身来，月光斜照进来，他浑身笼罩着一层清辉，眸子清亮而冷冽。
“若水哥哥你眼睛还看不见，能去哪里啊!不行！”罗扇连忙去拦他的话，拦在了他的面前，“师父，都是我的错……”
“好了！”苹娘皱着眉一拄竹杖，“吵得我头疼。这么晚了，都给我回去睡觉去。丫头，明儿个开始接下来的七天，你每天早上来这边思过半天。至于你这个臭小子，别再过来这里了。听见了吗？”
“是。”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苹娘看着两张如释重负的脸，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她踱步出来，仰望夜空：今儿个的月亮真圆，算算又是十五了。不知道赵婆婆到了苏州没。
如今已经是初夏，夜空越发高远，星月交辉，夜凉如水。夜风徐徐，竹林摇动，这样的夜晚，世间众物也陷入了沉睡之中。可是，在罗扇的房间中，她却是辗转来回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办法入睡。
其实就是苹娘不说她也能感受到，自己才来的时候，那些吃的穿的用的是什么样的，而现在是什么样的？苹娘以前可是非稀嫩的野鸡吊的高汤不喝的，如今自己就是用野菜熬的汤她也皱着眉头喝了。但是自己日常练习扇面用的那些个生宣，读书写字的那些笔墨纸砚，从来没有任何短缺。苹娘虽然严肃，但是那只是在制作扇艺的时候，平日里她也是十分和蔼的。
罗扇翻身坐了起来，看向了窗户：不行，苹娘这边一点儿进项都没有，又要负担三个人的吃穿用度，又要负担她学艺的东西，还有若水哥哥治病，她得想个办法帮帮师父。可是，她能做什么呢？罗扇托着腮，陷入了沉思之中。
外面的虫鸣声声入耳，罗扇想了许久，撑着床铺准备起来的时候，手触碰到了下面的凉席。她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她的老本行啊。
这一日晚上，陈若水睡到一半，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来喝水了。他刚倒了水，忽然听见了外头咚的一声。惺忪的睡眼在那一刻就突然一下子清明起来。若是在白日，他这双耳朵自然是比不上别人的眼睛的。但是在这样的夜晚，他的耳朵就比很多人的眼睛都有用了。黑夜之中，他凝神静听，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这方向，正是罗扇的房间啊。
罗扇的房间里面点着一盏小灯，灯下，她正在认真地削着竹片。由于太过用力，她并没有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直到听见了门口的吱呀声，她的心忽然咯噔一跳，手里的刀一划，瞬间鲜红的血珠就涌了出来。她低低地哎哟了一声，立刻将手指头放进嘴里吮了一口，低声道：“若水哥哥，你怎么还没睡？”
听出了罗扇的声音，陈若水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皱起了眉：“我这是睡到一半醒了，你怎么还没睡刚才你喊一声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嗯，不小心割到了手而已，没有事。”罗扇拿起了旁边的手绢随手裹在手指上，尽管知道他看不到，但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将手背在了身后，皱着眉忍着痛，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这个话平日里还能骗骗别人，但是根本骗不过这段时日就靠耳朵来辨别一切的陈若水。他本就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此刻他也没拆穿，而是摸索着走了进来：“我这会儿也不困了，你一个人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说会儿话吧。”
其实，她挺困的，而且，她的手也挺痛的。但是罗扇刚已经说了没事，陈若水这个提议很是正常，性子绵软的她一般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因而，她看着陈若水进来，还给他搬了个小凳子。
但是，她并不是真的睡不着，而是强撑着在做事。陈若水坐在这里，她也不敢动，只是将浸透了的手绢换了个地方重新包了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陈若水的话。罗扇的嘴一直咬着下唇，这手指是越来越疼了。
两个人其实心里都有着小九九，不一会儿就没什么话说了。手指的疼痛拉扯着罗扇的脑袋也有些疼，在又一次陈若水开口时，迷糊了的罗扇一张口，一声痛就喊了出来。她话一出口，瞬间就闭上了嘴，下意识地看向了陈若水。
陈若水反倒是站了起来:“横竖我这双眼睛也瞧不见，既是你不想说，我也就不强求了。你好好的吧，明儿个我就准备告辞了。”说着，他摸索着往门口走去。
“若水哥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陈若水刚走了两步，就被罗扇拉住了胳膊。罗扇轻咬着下唇：“若水哥哥，我是想做点儿竹编之类的拿去集市补贴家用，刚不小心把手划伤了。我不想让师父知道，你能不能不告诉师父，也不要走”
这小丫头，总算把她的话给憋出来了。陈若水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来，轻轻摸了把她的手：“若是你好好地给手上药，这卖竹编的事儿让我一起，我就不告诉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把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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