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倦》楼*翎

48、第四十八章

　　“不过成神之路痛苦不堪，本就鲜少有人能成功晋阶，而穹狄成神道心听说更是奇特的以魔证道，再加上他手段强硬，因此数十万年来，他都安稳地占据着魔神之位，直到十多万年前他突然起了反叛灭世之心。”月胧将这些神道秘辛娓娓道来，“漂亮师父，不仅仅是魔君，我刚刚从他身上传给你的那些神力，足以让你吸收之后跨越上仙境界冲击一次神境。不过你能以什么证道，是一次晋阶成功还是只能永远停驻在上仙境大圆满，我便不清楚了，这需要你自己去走一遍。”

　　“这就已经够了。”姜知倦诚心道，“多谢你，月胧。”

　　月胧扬起甜甜笑容摆摆手，回答道：“不用谢我。漂亮师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救这一世的我出秘境之境，还为我捏碎被真情红线控制着的两魂三魄，后来收我为徒后也悉心指导，还帮我在渡劫之中硬抗雷龙。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你这般做了，这个情谊我就该认，这是因果。况且，神道式微，已经许久未曾有新神出现，我也是为了神道的未来。”

　　所以，不论此后姜知倦是何境界，至少在她活着的这一世，她就是她月胧唯一的师父。

　　姜知倦又想起了惊蛰，向月胧问道：“刚刚你说最后是惊蛰将他全部修为渡给了你，助你突破神境归位的。那他还活着么？”

　　“本来快要消散了。他挺傻的，想助我一臂之力，就直接下手抽干自己全部修为。不过还好最后一刻刚好我归位苏醒，用神力为他稳固神魂，倒是没有像大师兄一样...终归是我来晚了。”月胧声音稍微还是有些低落。

　　如果她来得早一点，直接制住穹狄加固封印，大师兄就不会吞噬神物，也不会为增加魔君胜算心甘情愿抹掉自己的存在。

　　尽管得到古神传承记忆的她知道，大师兄和魔君相当于同一个人，可自己之前相处那么久的只是容玉，毫无保留帮助自己的也只是容玉啊。

　　二人谈话间，肆惊墨周身魔气更重，脸色愈发苍白，隐隐有汗珠顺着他脸颊滑落。

　　月胧顺着姜知倦的视线看过去，收敛起笑容道：“看来魔君在指引下已经找到那条成神之路了。”

　　说完，月胧转身朝还失神跪在岩浆中石块上的东陵观樘抬了抬手，东陵观樘瞬间回神，像是知道月胧想要做什么，面露惊骇：“胧儿...不对，月胧古神饶命！月胧古神，就算你是神，也不能这样替我决定命运！”

　　“哦？是吗？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想要左右我的决定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月胧对他的求饶并不理会，像是当真一点情意也没有，语气清凌凌地：“东陵，你与魔君本就是同魂，我这是为你好。”

　　为他好？月胧就是挟私报复！

　　他曾经想要干涉月胧决定之时，那明明是真的为她好！跟着姜知倦那个疯女人有什么好的？她根本就没有心！

　　他也不能理解月胧说的什么肆惊墨活着就是他活着的意思，肆惊墨活着怎么可能算在他身上？！现在他无比后悔在穹狄与姜知倦二人交手之时没有离开这里，好歹不用成为肆惊墨成神之路上的垫脚石。

　　东陵观樘本就因为修为退步而变得虚弱无比，此时更是只能在月胧神力中垂死挣扎，连反驳的话也再说不出口。

　　姜知倦看着东陵观樘被月胧用神力举到半空中的狼狈模样，心中一阵畅快。她当然知道东陵观樘不甘心成为肆惊墨的垫脚石，可是前世，他又何不是将肆惊墨作为自己成神之路的垫脚石？

　　到死都不觉得自己往日种种有错才好呢。那他就算到死，都是痛苦的、失败的。

　　月胧说得对，这啊，就是因果。

　　随着月胧手掌缓缓用力，一直挣扎着做出求饶姿态的东陵观樘在一阵花瓣之中化作青烟消散，只剩几点银茫，被月胧利用花瓣送进肆惊墨体内。

　　随着魂魄补全，肆惊墨不仅刚刚变得苍白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还从他身体之中发出一阵耀眼白光，将他笼罩其中。

　　虽然今生她对东陵观樘没有一丝情意，但看着东陵观樘消失的这一幕还是没来由地一阵恍惚。

　　前世与今生，所有人的命运都随着她更改了。

　　“成败与否，就等白光消散之时。成了，魔君便是新任魔神，败了，他终归逃不过吞噬神物的反噬，不过还能留下全尸。”月胧挽着姜知倦，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漂亮师父，趁这个时间去疗伤吧，我在此守着穹狄便是。”

　　姜知倦点点头，看肆惊墨处于白光之中面色沉稳，远处穹狄也无法动弹，只能被悬在半空中无能狂怒，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不远处，一展衣袍坐下，将焰蛇银枪放在身边，才开始运转仙魔两气为自己疗伤，顺便补充灵气。

　　经过连日与穹狄交手，姜知倦体内暗伤无数，哪怕是仙魔同体支撑，灵气也消耗得所剩无几。还好方才月胧输送进她体内属于神物所化的那部分神力十分乖顺，被仙魔气引导着，渐渐运转走遍她周身。

　　看见姜知倦渐渐进入坐定状态，月胧这才缓步走到穹狄面前，一双深邃眸子望向他：“穹狄，别装了，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是很担心魔君踏上成神之路。”

　　“桀桀桀...没想到当年那个被我一击就杀掉的小小花神还有这样的洞察力啊。”穹狄收敛起浮于面上的焦急与怒意，阴沉沉地笑道，“是我演的不像吗？”

　　月胧摇了摇头：“你是觉得魔君不会成功，所以有恃无恐吗？”

　　“小丫头，你不会成功的，不如直接送我归于星辰吧，这样好歹能换几万年清净日子。哈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加固封印的能力，就算你现在神力比我强大，也只是因为刚刚归位神力还未来得及转化，勉强能够暂时压制于我罢。所以你才会迫不及待想让那个叫肆惊墨的家伙成为新魔神，好用他继续压制我，甚至杀掉我。”穹狄并不回答月胧的问题，反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花神的能力是什么别人不清楚，他曾身为魔神，能不知道吗？她不过是拥有治愈之力，根本就不是主战类型的神灵。

　　所以她能解决肆惊墨爆体而亡的问题，所以她能给渡予姜知倦的神力加上治疗效果。

　　月胧知道穹狄这话虽然说得狂妄，但的确如此。

　　每个神灵能力都有所不同，跟她们成神时的道心有关。她十多万年前被穹狄一击送去归于星辰，也是她战斗能力实在薄弱。而现在她之所以能一招制住穹狄，仅仅是因为神灵与伪神之间的境界压制和刚刚归位的神力还没有完全转化成治愈能力。

　　她总觉得穹狄这样有恃无恐，是她有什么地方考虑得不对，但对方完全不接她的问话，让她无从下手。

　　“穹狄，你被封印十多万年，还是放不下灭世执念么？”月胧只得换了个话题。

　　穹狄冷哼一声：“天道之下，尔等皆是走狗。我想要覆灭六道，让天道失去信仰之力，然后取而代之成为这世间新的天道，这算什么执念？你们安于现状，与我何干？我有何错？”

　　“天道仁慈，六道生灵无辜，你为何没错？”月胧立刻反问。

　　若是天道不仁六道不义，那穹狄想要建立新秩序，是很正常的事情，无所谓对与错。

　　可天道与六道并无过错，仅为了他一时不忿被天道辖制就要叛世毁灭，这肯定不是对的。

　　穹狄裂开嘴，似笑非笑：“小丫头，我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自诩仁慈的古神不同，你说服不了我的。桀桀桀...我倒要看看，你这神力能困住我多久。”

　　说完，穹狄不再装疯，在魔气环绕中悠然地闭上双眼，而月胧默默加大神力束缚，以期望将他困得更久些。

　　这种对峙状态，直到过了许久，肆惊墨周身一时间白光大盛，月胧察觉到异样转过身来。

　　只见肆惊墨被一股力量托举到半空，白光笼罩，从他脚下一圈圈在整个封印秘境晕染开，混合属于他气息的魔气在白光中来回穿梭。

　　他原本被血色浸染的黑焰锦袍焕然一新，墨色长发无风自动，一枚与姜知倦手腕上很相似的黑云印记缓缓浮现额间，闪烁不定好几次之后，最终稳定下来。与此同时，他凝聚出神骨所迸发出的灵气像是将整个秘境洗涤过，气息干净纯粹，连凶猛岩浆都暗淡几分。

　　肆惊墨睁开双眼，诧异地看向被一股奇异力量充盈的双手。似仙似魔，又比之更有威严，这是神力。

　　他勾起唇角，自然而然地带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神的力量强大而完美，终是补足了他魔魂诞生之初的所有缺憾。

　　晋阶神境...竟是没有天劫的。

　　只需要水到渠成找到属于自己道心的成神之路，然后在冥想中感知万般痛苦而没有一丝一毫动摇。

　　说起来好似简单，可真正踏上成神之路，却鲜少有人会毫不动摇。

　　“新的...魔神，肆惊墨。”魔君成功了。月胧十分欣喜，她的神力快要完全转化为治愈能力，这个时候肆惊墨成功晋阶神境，就可以阻止穹狄降世，甚至彻底让他消散于天地！

　　不过她扭头顺着一圈圈白光仔细看去的这呼吸之间，月胧放松下来的笑意就僵在脸上，最后逐渐变成惊讶。因为她发现肆惊墨额间出现的道心印记...

　　与穹狄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