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谷纪事》达斯汀

12、接踵而至的困惑

　　肖平一脸嫌弃地看着张大长脸凑到自己旁边。
　　他缓缓地放弃了趴在墙上窃听的姿势，一脸冷漠地看着正兀自开心的变装男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脸上的面具撕了？”
　　“我这不是怕有狗仔跟踪咱们嘛，伪装下。”
　　肖平作势要打他，哪儿有那么不开眼的家伙会跟进这么个破地方。
　　刘涵见好就收，轻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铜铃轻轻吹了下。
　　几缕火星散开，青烟顺着面容流过少年的眉间。弗拉德的面孔就这样随着烟丝碎开。刘涵接住几块掉落的肌肤冲着肖平嘿嘿一笑，“要勤俭节约啊。”
　　后者翻了个白眼，看着这几年一直在找寻的人，忍不住狠狠按了下对方的脑袋：“以后可不许再乱跑了啊。”
　　说不出的温柔。
　　蹲在地上的胖子没好气地戳了戳雇主的脚踝。
　　正在调情的主人把他踹了回去。
　　肖平有些窘迫，移开了目光。他很想细细地问过对方为什么那天在城堡不辞而别，他甚至都没有在地上找寻到日常用的联络信号，他找遍了那里的每一个角落，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看到少年清澈的双眼时什么都不再想了，只要能带着他平安地回家就够了，不是吗？
　　剩下的，回家再说。
　　刘涵看着男人表情迟缓的变化了数次，不禁笑了出来。他挥手打了个响指，几点星星火焰闪了出来一个个贴上了一旁的木墙。
　　他板着一张脸冲着自己的小弟叫到：“这间美食之屋的下一道菜就决定是炙烤乳猪了哦。”
　　胖子连忙翻滚着远离墙壁。
　　“涵，这可是连子弹都打不穿的......”肖平的后半句话被一阵耀眼的火光噎了回去。不过数秒的功夫，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就被开了出来。
　　伴随着火焰的吞噬，那令人不适的摩擦声也越发的刺耳。
　　肖平和刘涵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出声。
　　刘涵又打了个响指，几点萤火飘了进去，紧接着就像是信号弹一样的强光打亮了面前的空间。
　　“喂，喂......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头好痛，这里是......啊，我记得我......我叫.......
　　不，我没有名字。
　　代号103α
　　躺在一片焦黑木片中的肌肉男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临死前所记起的一切——
　　从记事开始到二十岁，自己都作为王国西部最大军事组织的一员，常年以雇佣兵的身份执行任务。
　　从国家到私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都会被接受，有利可图是组织的唯一标准。
　　自己第一次用刀片划过目标的咽喉是在十四岁。那是一位满身油脂的大臣。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的交给一位十四岁的少年去完成任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目标当时是在医院的缘故吧。
　　没错，对象是被名为肖平和刘涵的无耻窃贼打晕的那位大臣。
　　其实那个家伙并没有多大的伤病，更多的或许是精神伤害吧。自己当时的名字似乎是.......“哈拉”？应该是这样吧，甜美可爱的小男孩作为爱的使者为惨遭不幸的财政大臣献花什么的。
　　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事。
　　也没有人会检查花束。
　　所以那个让人作呕的男人死了，很快被自己的雇主所取代。
　　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刘涵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男人。
　　有关那起轰动全国的盗窃案件（没有确切的表明失窃物），自己也是在事后才渐渐开始关注的，警方在半年的戒严调查后终于做出了放弃的姿态，表示事件将暂缓处理。
　　当然背地里还是在不断地搜寻，自己的组织也收到了相关的委派。
　　就这样过去了五年半，曾经可爱的小男孩转眼间成为了一米九的肌肉男。
　　吃饭、任务、睡觉。
　　就这样简单的度日。
　　自己是一个内心没有什么疑惑的好工具，这是组织培育的结果。但万物都会出现偏差，纯粹的忠心是无法被培养出来的，只要自己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没错，对于自己来说，刘涵就是改变的突破口
　　名字的发音很奇怪，相貌也和自己所见过的所有男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这些是这五年多来的经历所告诉自己的结论。
　　这让自己的心里产生了疑惑——自己的名字又是什么？总说别人的名字奇怪，但是自己呢？这么多年来自己拥有过多少个名字？数量带来了虚假的感觉。
　　钻进了牛角尖啊。
　　我的名字是齐天。这是在自己二十岁生日之际，闯进自家大门的少年所告诉自己的事情。
　　“你没有名字啊......好烦啊，还得在任务中为你取一个，我很不擅长这种呢。”
　　“齐天？这个怎么样？这么大个子以后肯定会长的超越天际哦。”
　　自己在看见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就决定答应参与他的任务，那张脸，别扭的名字。
　　在那时，代号103α，任务用名——“齐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亲眼看一看这个男人神秘面纱下的一切。
　　当然，这个同样拗口的“齐天”让自己很欣喜，就把它自己的“名字”吧。

　　“唔，我怎么......”在经历了死亡冰冷后的齐天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焦灼感，以及痛苦最大的根源，贯穿心脏的那个窟窿。
　　在遭到攻击的那一刹那齐天尖叫了出来，但紧接着肺部就被涌入的血液充斥，咽喉，口腔，红色的血海无法抑制的喷涌而出。
　　他没想到自己对面的老头子怎么会有这种爆发力，常年警戒的反应神经甚至都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就这样被人贯穿了前胸。真是身为雇佣兵的耻辱。
　　带着这样的想法齐天毫无疑问的倒了下去。
　　也就是彻彻底底地死掉了。
　　但这样就无法解释他现在的状况。齐天看着自己胸前的窟窿，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法置信，搜刮完自己枯竭的大脑也无法找出任何一个足以解释自己还活着的理由。
　　自己还活着？单单是在思考这个问题齐天就觉得自己已经得失心疯了。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谁！？谁在说...”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这句话不断地在齐天耳边响起，从小到大，声音一点点渗入大脑，齐天仿佛受不了这种感觉了一般大吼了一声，腾地蹦了起来。
　　声音消失了。
　　男人环顾四周，自己的身后是碎裂的木板，地上放射状的血迹表明了自己是被打飞到墙上的——这居然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男人打的。
　　齐天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神志稍微清醒了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四周的变化。阿克不见了，“杀”死自己的那个男人也消失不见了，公主倒还是躺在床上，那个老头也还坐在沙发上。
　　“该死，被那个臭虫摆了一道，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向刘涵等人进入的洞口——门？
　　齐天疑惑地走到了漆黑的木门前摸了摸，然后又喊了两声雇主的假名。
　　没有人回应。
　　男人嘟囔道：“刘先生还真是，他的计划应该能在那里面成功吧，现在的问题是应该怎么出来......不对！”
　　正常人在没有经历剧烈运动的时候对于自己的心跳应该是处于一种极度适应的状态，如果不去刻意感受是无法察觉的。齐天作为专业人士，在心里产生紧张的那一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他尽量做到不去低头看那个伤口，甚至不去想。只是感受了一下脉搏的跳动。
　　自己居然还有心跳。在产生这个疑问的同时，齐天感到似乎有一刹那心跳漏了一拍，身体也感受到极度的不适应。
　　在门前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后，齐天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样动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衣服？
　　他摸了摸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结实的肌肉上似乎有烧伤，衣服有大量的焚毁痕迹，就好像是以胸部为中心向四周点燃了什么东西一样。
　　大量疑问在一瞬间冲入这个雇佣兵的大脑。有些头疼的齐天来到大门口，屋外的风雪依旧肆虐，他很难想象那两个消失的人会离开这里，但如果不是离开了这里......
　　他又回头看了看这间四处被烛灯照亮的屋内。
　　他们又能藏到何处呢？即使这个屋子看起来比自己倒地之前更大了一些。
　　齐天走出了屋外，彻骨的寒冷再一次让这个高大的男人意识到一件事——
　　你还活着。
　　这句话在脑海里盘旋的一瞬间，齐天内心又打了一个寒颤，由内而外，比室外的风雪还要寒冷。
　　他看了看屋外——没有什么异样。
　　又回身第三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间屋舍——没有那两个人，没有多余的空间，公主的身体也依然没有变化，屋子正中的老人还是坐在那里。
　　不对，有什么地方被自己疏忽了。
　　身为一名合格的雇佣兵，即使在死亡的冲击下还没有缓过劲来，他也严格地进行了专业的搜查，没有放过这间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沙发和地板的小小缝隙。
　　沙发和地板的小小间隙。
　　齐天一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浑浑噩噩的大脑也在这一刻真正的被激醒。
　　他忘了，不能靠近那个长胡子老头，绝对不可以。
　　但是自己方才一时冲动的搜查完全没有顾忌到这点。齐天在这时才回想起了一分钟前的自己甚至还趴在老头坐着的沙发底下查看了一番，甚至，还碰到了他的衣服。
　　念及这些，这个一米九的年轻人差点吓得坐到了地上。
　　这次，自己居然没有被冻成冰？我居然又没有死！？这究竟是怎么搞得......
　　以上，就是这位两次经历“生死”的男人，齐天，彻底混乱的大脑所进行的思考。

作者有话说

　　好懒好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