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飞过千年去》粉岚阁子

19、我叫林骞隆（下）

　　平定真州的3年里，我和柳将军一直处在一起。我很敬重他是个英雄，他一直是我的目标，我向往成为他那样金戈铁马的战斗英豪。只是他常常叨念‘嫣红’这个名字，当时我很失望，认为又一个英雄就这样为一女子而沉迷、陷落。后来才知道这是那古怪公主的名号。

　　他说他很后悔把柳妃送入宫，想那四公主本不是哑巴的，只是为了躲避宫中的险恶，才委屈自己从此闭了口。我觉得这和我印象中不一样，她不是个牙尖嘴厉的蛮丫头吗？过了这么久，她的迷也只是越来越多而已。

　　又过了4年，真州和边疆的动乱皆已平定，柳将军当时显得十分激动，临行前甚至命下人把自己的长须剔去，我很是不解。柳将军却说‘不想吓着嫣红。’一想到七年没有见的那个古怪公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心里的疑问又加重了。

　　七年前离京就带着那么多疑问，如今回京却还是带着满心的疑问。

　　原以为柳将军奉命先去林杨接管左军司不会出席这场庆宴，没想到他竟提前归来了。想必他身边站着的这位女子就是‘她’了。

　　再次见她，我几乎认为自己认错了人。七年未见，身上的稚气已经完全不见了，甚至有种高贵的成熟感。那灵动的眸子像水，任谁看了都能化掉。她穿的很特别，特别的朴素，甚至头上只插了两支珠簪。衣衫的单薄全然盖不住她那已出落如纤柳的身材，细白的肌肤像是一戳就要破掉似的。

　　当时就这样看了她半天，直到她要起身走了，我才反应过来。

　　“柳将军！”我主动上去搭了话。

　　但直到我和他们分开，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也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的窜上一股失落感。这种感觉直到回了府邸还是没有褪去。

　　那晚皇帝传我去御书房，叫我商议派去和亲的公主的人选。皇上是想派莞王爷的小女儿去的。我总感觉事情不对，我不置可否以沉默带过，我总感觉以蛮子的野心，不会‘和亲’这么简单。那晚我回府的路上又遇见了她。

　　她当时在‘飞’，穿着一身的黑衣。毫无忌惮的在皇宫的屋顶上‘飞’来‘飞’去，嘴里还唱着些奇怪的调子，什么‘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飞飞飞飞飞却飞不高’之类的，总之她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那样的笑是我永远不敢去奢想的。

　　回府后，我发现了事情的端倪。梯達根本不想和亲，只是前些日子‘右宏王’叛乱了，他们国内的军力匮乏，所以想用和亲来拖延时间。先调来边境的守备军平定了内乱在回过头来攻打林朝。“好狡猾的蛮子”。当时的我又想起了那个不愿抬头看我，喜欢在屋顶施展轻功的古怪公主。

　　“就让她去吧！”一来，根本不会真的嫁去；二来，就算真嫁，凭她的功夫，也会逃掉。再者，想必和她一起上路会很有趣吧。

　　果然，因为是我的提名，除了柳将军，再没有人反驳了。最后，就定下了我们一行人上路的旨意。

　　我以为她会逃了的，真的，我当时真的认为她会就这样消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明知她女扮男装就要逃了，我还是想跟着她，也不知会跟到什么地方，只是不想让她这么快从我视线里消失。

　　只是没有想到，要逃婚的人了，竟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

　　知道她本就是个古怪的公主，但那样的举动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竟骂着脏话的打了那士兵一耳光！这，这真是一个林朝公主做出来的事？难怪后来她女装现身也没有人相信她是公主了。

　　怕她受伤，最后就命人出手了。她却又突然端出了公主架子，连谢都没有一声的转身去看‘流民’。我一个堂堂獒杩将军在他眼中竟连个流民都不如？我还不来得及发怒，她抢先开口了：

　　“你们现在要记住我的样子，我用我林朝四公主的名义向你们保证，我会是保住你们家园的人。”

　　我想这就是她内心深处，皇家骨子里留的血吧。她的语言、动作，乃至她的神情似乎都在说“我，神圣不可侵犯。”

　　只是后面她又加了一句“管他猪八戒还是王麻子，我嫁。”我就听不懂了，猪八戒是谁？妖怪吗？王麻子又是谁？一个下人？

　　‘主子，您笑什么？’下人问了一句。我没有回答，只顾低头笑着。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如此易笑了呢？

　　后来她做了很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比如她的什么‘霹雳之计’（名字实在太长，没有记住。）让久攻不下的蛮子箭队全军覆没，救活了连刘军医都束手的我，连赢刘营新300多局的精湛棋艺，等等等等。柳将军甚至在帐子里两眼雾蒙的看着我，问“你说是不是真如民间所说，这嫣儿已经成仙了？”我笑摇了摇头。他又说“若不是成仙，也太玄了？她是个14岁的娃儿啊！”

　　我突然很庆幸，庆幸我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外人。于是我又感谢，感谢当年把我摔下地的那匹马。

　　她第二次正式看见我的时候，是在战场上。我是真的无意识的冲过去的，只是看到箭已经离弦了，我就飞奔了过去。她不知我的身后已经中了一箭，甚至连我自己也忘了，只是很气愤，愤怒她明知箭要射来了也不大喊，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神仙吗？什么都可以解决？

　　“你，你没听过四公主是哑巴吗？”她竟两次说了一样的话，可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我竟还是笑了。

　　“我决不让你死在我前面！”她是这样对着我说的，明知是气话，我却还是觉得好安心，好温暖，竟就这样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她。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呆在我身边，我的嘴已经不自觉的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