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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次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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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程安安说了什么,程爸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他厉声道:“安安,你怎么变得如此功利?小时候你爷爷教你写毛笔字,教你做人的道理,你全部忘记了?”
功利吗?程安安勾勾嘴角。妈妈倒是清高,可前世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为了给外公治病,家里能卖的全部卖了,小姨、姨夫、妈妈和她,四个人挤在租来的小房子里,连肉都不舍得吃。
她辍学打工,餐厅服务员、家政小保姆、后厨帮工,什么都干过。由于学历低,即便到了燕京,她做的也还是便利店员工。
最惨的时候,她和夏望舒甚至睡过桥洞。冷得不行了,她们便缩在银行自助取款机的门后,那也只有深夜才能去,白天人来人往,无法落脚。一到圣诞节,她便去教堂周围晃悠,因为能领到吃的。
除了真正的圣人,平时那些抨击功利的人,大概还是太有钱了。没有过没钱的日子,自然把钱说的无足轻重,比如她的好爸爸。
不知道杨秀敏卷了所有钱跑掉,把他一个人丢在病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有没有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十二岁的程安安,脆生生地说:“爸爸,我记得爷爷。可电视里说了,离婚的时候,夫妻双方应该平分财产。你又对不起妈妈,你应该给妈妈更多。”
“你妈妈不要……”
“那让小姨替她收着。”他们一家,外公是个臭脾气,妈妈清高一辈子,姨夫太憨厚,只有小姨王芳还通些人情世故,她有把握说服小姨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程达山认同了,到底是他对不起王芸,便说道:“你说得对,那要看看怎么分,我们家之前有三套房子,我前几天又在东区买了一套,还有那些店面……”
杨秀敏忽然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好痛,痛死我了!”程达山担心她,连忙开车送她去医院。
程安安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渐行渐远的车子,嘲讽一笑。姓杨的狐狸精段位确实高,昨天爸爸都答应和她一起住了,一晚上过去,居然改了主意。
杨秀敏怀了孩子?前世怎么没听说?恐怕只是编出来骗人的。她看上的就是程家的钱,当然愿意妈妈净身出户。一听说爸爸要给妈妈分财产,就急了。
爸爸耳朵根子软,回去被她撺掇一番,恐怕又会改口。理由程安安都替她想好了:“孩子太小,说的话怎么能在意?既然王芸不要,就不要勉强王芸,弄得双方都不好看。至于他们没钱,大不了王芸以后遇到难处,咱们再出手帮王芸。”
前世在底层摸爬打滚十年,什么样的人程安安没见过?像杨秀敏这种,为了钱不惜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她看得太明白了。
既然要斗,那就来战!她可不怕,她会让杨秀敏后悔招惹程家!
妈妈和外公要走,程安安只是抱着他们哭,两人一时都迈不动步子。妈妈明天要上课,外公也要去看看地里的庄稼,程安安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王家人真的很清高,清高到和程家做了这么多年亲家,什么也没捞过。爷爷去世前,把那些古董留给程安安,未必没有补贴王家的意思。
毕竟程安安一个黄毛丫头,爷爷再喜欢,能喜欢到什么程度?直接给王家东西,怕王芸不收,拐个弯送到程安安手里,程安安总会照顾自己的妈妈。
程安安听爷爷的老战友说起过妈妈:“老程很喜欢这个儿媳妇,为人正派,有她在程家,不怕儿子行差就错。”
她哭的太惨,王芸只好给妹妹打电话,请妹妹过来代为照顾女儿。她本人却是必须要走了,毕竟明天就要开学,新学期第一课,她不能缺席。
在程安安的挽留下,外公留了下来。姨夫手艺很好,烧了一大桌子菜,程安安喜欢吃酸甜口,闹着要他做糖醋排骨,他受不住小女孩磨,如她的愿做了。
外公并不过分溺爱孩子,教训道:“你姨夫卖菜辛苦,少做几道菜吃吃,营养均衡就好。他都给你做了清蒸排骨,你干嘛非要吃糖醋的?”
程安安夹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嘴里,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饕足又俏皮:“我只是撒了几句娇呀,姨夫自己不经磨,怪我咯?”
许广亮憨厚一笑:“不辛苦、不辛苦,我最喜欢安安这样的小女孩了,给孩子做道菜有什么辛苦的?”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前世他们挤在那间出租屋,只要小姨骂自己,都是姨夫站出来维护。这句话听得她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如今听到还是会心下一热。
程安安顺着问:“这么喜欢女孩子,为什么不让小姨生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十分凝滞。小姨和姨夫相对无言,最后还是外公说:“你小姨卖菜太辛苦,他们不敢要孩子。过几年,等他们在城里安定下来,就好了。”
小姨不甘心呆在村子里,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带姨夫出来闯荡。可她小学毕业,姨夫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只能赚辛苦钱。那时只想着辛苦几年,总会好的。
哪里想到外公忽然病倒,债台高筑,现实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差。小姨和姨夫居然一辈子都没要孩子。
小姨常说:“安安就是我的孩子。”可程安安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她对小孩非常友善,常常请大院子里住的孩子吃糖葫芦,有时候还会看着小孩子发呆。
年轻时没要孩子,等想要的时候,身体跟不上,再也怀不上了,大概是小姨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尽管她并没有挂在嘴上,但看着小孩时眼里的渴望做不了假。
小姨想活跃一下气氛,便逗程安安:“小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对安安不亲了,安安会哭鼻子的。”
换成寻常小孩子,情绪会被小姨带着走,程安安却摇头,带她畅想:“小姨生了宝宝,我会和小姨一起宠他。姨夫喜欢他,外公喜欢他,我妈也喜欢他,他会是全家人的宝贝。”
小姨王芳比妈妈小八岁,今年二十六了。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孩子,可心里还是想当妈妈的,只是生性好强,不想让孩子和她一样过苦日子,打算等家里条件好了,再生宝宝。
程安安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并不吃,转而说起程家的店面:“爷爷留下好几个商铺,爸爸嫌辛苦,盘给别人,每月收利。有一家超市,位置还不错,不如小姨来做吧?”
外公敲敲桌子,打断她:“瞎说什么呢?那是程家留给你爸的,怎么能给你小姨?”
程安安辩解:“爸爸今天说把店铺给我了呀!还有这套房子,都是我的啦。小姨和姨夫搬进来住好不好?听说八中食堂好难吃的,难道要我以后在外面买饭吃吗?多不健康啊!”
外公取笑她把姨夫当厨子使唤,小姨却有几分意动:“你爸真的把店面给你了?”
听到小姨的话,外公急了。童言无忌,程安安说什么都可以,那是孩子的一份心意,但小女儿要是动了念头,想贪程家的家业,他绝对不允许。
“王芳!”外公怒道,正要开口指责,却见到程安安起身,推开椅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跪得实打实,声音听得旁人肉痛。
姨夫连忙上前,想要扶她起来:“安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要跪?”
程安安拒绝了他的好意,后背挺得发直:“程家现在什么样子,你们也看到了。爷爷奶奶如果泉下有知,知道爸爸带一个狐狸精进家门,把老婆孩子赶出去,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妈妈对爸爸失望,不肯见他,也懒得和他掰扯家产,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程家落在狐狸精手里!”
外公神色凝重,质疑道:“谁教你说这些的?”他瞪向王芳:“你和她说的?”
王芳大呼冤枉,她确实说了一些程达山的坏话,可那是为了让安安分清好坏。程家条件好,她怕安安要跟爸爸,姐姐不能没有这个女儿。至于程家的家业,拜托,如果不是听安安说,她哪里知道程家有这个超市啊!
程安安砰砰砰地磕着响头:“没有人教我,昨夜我做了个噩梦,梦到外公得了重病,家里凑不出钱,我来找爸爸拿钱,姓杨的狐狸精把我打了出去。她凭什么打我?我是程家的子孙,爷爷说的明明白白,那批古董就是留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用它给外公看病?”
那大概真的是个噩梦,她才会把头都磕出血来。小姨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许她再跪下去了,强行拽她起来:“安安,别怕,梦里都是反的。”可又想到,爹如果得了病,王家如今确实拿不出钱,心下凄惶。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程安安这个孩子,心思到底是有多重,才会梦到这些?联想到她昨晚不肯睡,拉着自己说些有的没的,外公那句:“我就是死也不用程达山的钱看病!”终究是咽了下去,出口时换成了:“你想怎么做?”
外公松口,程安安当即笑靥如花:“之前爸爸说要给我家产,姓杨的装作肚子痛,临走时看我的眼神好凶,像是要吃了我一样,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我好害怕,小姨搬过来和我住呀,姨夫长得壮,有姨夫保护我,我就不怕她啦!”
杨秀敏压根没把程安安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怎么会凶她?当然是程安安自己编的。为了让家人意识到这个女人的恶毒,她愿意说谎。
她笑容太明媚,一点没有怕的意思。许广亮却没把这当玩笑话,十分担忧,拍着胸脯保证:“姨夫送你上下学,绝对不让她动你。”
外公算是看明白了,程安安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女婿对她言听计从。人是聪明,可心思不能歪,他道:“杨秀敏怀着你弟弟妹妹,你爸也是担心孩子。”
程安安翻个白眼:“从狐狸精肚子里爬出来的弟弟妹妹,我可不认!”她转身,笑嘻嘻地和小姨说:“小姨生的,才是我的好弟弟、好妹妹。”
小姨拿来碘酒,帮她擦着额头上的伤口:“嘴这么贫,开学报道的东西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