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29、方冉的小鹿

　　季泽态度积极，裴常乐没拦着：“过来我这儿工作的事情，你跟阿姨都说好了吧？没问题吧？”

　　“必须没问题！要不然我这一年在非洲不就白待了？”季泽扬着下巴那叫一个自我感觉良好，他看着饭桌上没人再动筷，复又拿了筷子去夹盘子里剩下的油焖大虾：“这个剩下放凉了就不好吃了。来来来，正好还剩四个，咱们一人一个，别糟蹋。”

　　唐唐现在还对记忆中查无此人的黑黑季叔叔有些害怕，小朋友看着那只把油焖虾夹到自己碗里大黑手，怯怯道谢。

　　裴常乐摸摸小朋友的脑袋，心里对季泽是真佩服。

　　季泽大学时候读得也是设计，不过是理工科的建筑工程设计，毕业之后直接进了设计院，有正规事业编。

　　两年前裴常乐自己开工作室，季泽知道了就嚷嚷着要辞职过来跟裴常乐一起干。

　　裴常乐和唐茹异口同声的拒绝，动作一致的鄙视——放着好好的事业编、铁饭碗不要，非要跑来注册资金只有五万的小作坊，这是脑袋里和进水泥了还是怎么着？

　　季泽也不示弱，一连串的白眼跟着就给两个人扔过去。

　　事业编，铁饭碗，说出去还能忽悠忽悠漂亮姑娘装装B的设计院建筑师头衔。认识的不认识的见了，都夸你是新时代里的大好青年。

　　你客套回应，谦虚低调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儿跟着就加了一句“这是季宏远同志的儿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设计院犄角旮栏里不屑又艳羡的冷嘲热讽，季泽听了不是一次两次。

　　你天资聪慧也好，你能力优异也罢。

　　如此种种后面多了一个括弧季宏远的儿子，别人的餐桌上就跟着添了一道下酒小菜。

　　一开始季泽也不在意这些，每天到了办公室就开始画图画图，卯足了劲儿想用实力说话。

　　可江之大，湖之深，独木小舟划进去，是真顶不住江上的风浪和湖里的暗流。

　　做好了，那是应该的，你可是季宏远的儿子。

　　没做好，原来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亏你还是季宏远的儿子。

　　设计院里工作这几年，季泽每天都享受着VVIP级别的待遇。

　　铁饭碗捧着却吃不下饭，季泽想要辞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对此，季宏远倒是尊重的儿子的选择，可季母却坚决不同意。

　　季泽可不是脑袋一热说干就干的蛮主儿。

　　他见着季母不同意，没有多说。第二天上班就自荐参加了设计院跟城建一起合作的援非项目，一走就是一整年。

　　季母心疼得直掉眼泪，可儿子这是作为先进党员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她心里千万个不愿意，还是得忍痛拿着手中线，临行密密缝。

　　季泽这次去的地区偶尔还会爆发小规模武.装冲突。

　　有那么几次，季泽这边儿才在电话里报了平安，那边儿火箭炮不知道击中了什么建筑，轰隆隆的动静就跟天崩地裂一样。

　　还有两个月回国的时候，季泽和季母进行了第一次视频通话。

　　当时裴常乐正在忙着工作室的事情，只有裴母跟裴毅陪在老嫂子身边。

　　裴母说季泽黑得都快认不出来了，季母见着儿子这样儿，从头哭到尾，季泽说什么她都应好。

　　一开始裴常乐还不信季泽也能晒黑，听了裴母的话就立刻给季泽发微信要照片。

　　季泽死活不给，裴常乐好奇得厉害，直接导致今天见了真人笑到完全不能自已。

　　季泽外派这一年，设计院的工作已经由其他同事接手。所以他提出辞职，也不用做什么工作交接，直接办手续走流程就行。

　　季母心疼儿子心疼得不了，在季泽结束非洲援建任务的同时就跑了设计院帮他把辞职手续办好。

　　因此，外派期满一年，季泽并没有跟着同事们一起回国。而是和国内飞过去的同学一起，去往唐桑尼亚的赛伦盖蒂草原看猎豹狮子角马长颈鹿。

　　在外派非洲之前，季泽就已经跟裴常乐讲好了辞职之后要入伙工作室，裴常乐见着季泽态度坚决，谈好薪资待遇就跟季泽击掌为盟。

　　**

　　酒足饭饱，季泽打开行李箱给家里的两大一小拿礼物。

　　唐唐的礼物是坦桑尼亚的特色木雕，狮子猎豹长颈鹿，都是手机大小。

　　裴常乐和唐茹的礼物是坦桑土布做得裙子和坦桑蓝宝石首饰，裴常乐的是项链，唐茹的是耳钉。

　　两位女士对首饰盒里蓝紫色的坦桑宝石给予高度评价，当即就拿出来戴上。

　　裴常乐拉着唐茹自拍合影发朋友圈浑然忘我，好在后者还记得对送礼物的人表示谢意。

　　季泽戳着裴常乐肩膀说她没有感恩心不懂礼貌，裴常乐带着季泽到了宾馆，十分豪爽的给新员工开了一间豪华大床房。

　　甚至第二天早上，裴常乐还破天荒的把季泽想要吃的油条豆腐脑，糖油饼外加三鲜小馄饨都准备齐全。

　　春节假期进入正式倒计时，阿飞和方冉整理好手头工作，心思早就飞出工作室去了广阔天地外。

　　裴常乐进门的时候，两个人正拿着老郑的手机翻看老两口结婚纪念日的虐狗照片，对身后的脚步声毫无察觉。

　　老郑按照裴常乐的示意没出声，见着两个小年轻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个激灵，拍手大笑。

　　“常乐姐！你吓死我了！”方冉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手压着胸口。

　　她拧着眉毛皱着鼻子，视线越过裴常乐看见唐茹身边站着的男人，本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心脏扑通一跳，回了位——人是真黑，可五官长得是真不赖。单眼皮小酒窝，朗朗笑容里带着九分倜傥一分坏。

　　恶作剧得逞，裴常乐心情愈发舒畅。

　　她组织大家到会议室开会，给新员工做介绍：“这位是季泽，我们的新同事，即将在年后正式入职工作室做设计师。这年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季泽会在工作室简单熟悉一下环境和业务。所以阿飞方冉，你们两个作为老员工，要多多照顾一下季泽。”

　　阿飞听着身边这位黑帅黑帅的兄弟即将成为自己的战友，万分欢迎。

　　而方冉再次看过那勾人的单眼皮，同样眉开眼笑。

　　老郑跟裴毅是发小儿，自然知道季泽这号人物。

　　他在季泽向他问好的时候跟年轻人握手，赞叹里带着钦佩：“小季，非洲是不是特别热？太阳是不是特别毒？你看你这脸给晒得。”

　　裴常乐又没忍住笑，挨了季泽的白眼立刻开口解释，直把投身非洲大陆建设的季泽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方冉听说刚参加援非项目回来的新同事还是单身，心里小鹿再次蹦跶着登场。

　　阿飞赞叹之余，将视线固定在季泽的手机上——季泽的手机扣着放在桌子上，手机壳上面粘着一颗子弹壳。子弹壳从侧面一分为二，两半截并排粘贴。

　　他伸手，摸摸已经泛旧的弹壳：“这是你从非洲带回来的？”

　　季泽点点头：“休息日的时候跟着非洲同事出去玩儿，倒霉遇上武装冲突。当时和同事一起躲在饭馆儿的桌子底下，所有声音都被重机枪的扫射压住。我听着外面不停的‘哒哒哒哒’，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后来冲突结束，同事带着我从饭馆儿出来，我看着街道上面无表情清理尸体的政府军，这才知道什么是战争。再后来，我从路上捡了这个子弹壳。”

　　季泽顿住，也摸摸自己手机壳上的子弹壳：“我告诉自己，你已经算死过一次。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得对得起自己捡回来的这条命。”

　　方冉感性，听了季泽这番话直抹眼泪，心里的小鹿已经驮着季泽走上神坛——其实黑也没什么，古天乐也黑，还不是帅得一塌糊涂。再说了，男神也不是天生黑，以后总能白回来。到那时候，不就又是一条好汉么！

　　季泽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裴常乐也是第一次听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在散会之后拽了拽季泽衣袖。

　　季泽笑笑，难得温柔深情的拍拍裴常乐肩膀：“晚上我想吃烤鸭，两只。”

　　“不行，家里还有那么多菜呢。”裴常乐同样深情回应，把季泽的工位安排在方冉对面。

　　小姑娘忙里忙外的帮着季泽收拾工位准备办公用品，一整个上午都面若桃花。

　　唐茹在旁边看着，叹气摇头。

　　中午大家一起点了外卖在工作室吃。

　　裴常乐吩咐方冉晚上聚餐找家烤鸭店，宣布今天提前一小时下班。

　　小姑娘知道老板这是要照顾男神口味，下午挑好了两家网评五星的烤鸭店，直接拿给季泽拍板儿：“季神，一个是焖炉烤鸭，一个是果木烤鸭，你喜欢哪个？”

　　季泽撑着桌子弯腰查看网页，近在咫尺的声音听得方冉脸红心跳：“果木吧，一百的购物券团购88，还能叠加使用。”

　　天啊！男神居然还这么勤俭持家！真是没救了！没救了！

　　方冉怀里的小鹿已经近乎癫狂。

　　她抬头，看着季泽的单眼皮应好，然后因为门禁铃声转身回头——玻璃门外的人和季神不相上下，俊郎眉眼同样让人着迷。

　　方冉起身给卓怀谦开门，笑着打招呼：“卓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