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春》陈心一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你能再说一遍吗？”陆熙和这次想哭了。
　　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从来没有人说喜欢她，说非常喜欢她。
　　所有人谈论起她来，总是伴随着一种有些厌恶又无奈的语气，哪怕是她的父母。

　　虽然爷爷也很喜欢她，待她好，可是爷爷也不会说“喜欢你”这样的话。
　　陆熙和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哀求一样，强调：“就只说一遍就好了。”

　　沈乔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很认真地说：“我，沈乔，非常喜欢陆熙和。”
　　陆熙和的眼睛瞪那么大，牙齿咬着下嘴唇，硬是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沈乔怎么那么讨厌啊？
　　总是让她哭。
　　她一点都不想哭的。
　　她一乡村非主流，时尚的弄潮儿，总是哭，就一点都不酷了。

　　陆熙和忍了很久，还是没有忍住，小声哽咽着说：“我也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沈乔给她擦眼泪，有些无奈感慨：“你怎么总哭啊？”
　　“我就喜欢！”陆熙和嚷嚷，“要你管？！”

　　沈乔手心里全是她的泪水，哭笑不得的把手摊开到她面前给她看：“你说我要不要管？”
　　陆熙和瞪他，瞪得眼睛发涩，心里却甜腻腻的。

　　她等了一会儿，猛地一下把头撞进了沈乔的胸前，脸在他白色的T恤上胡乱地蹭，将眼泪都蹭了上去。
　　沈乔胸腹和肚子还很疼，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动。

　　陆熙和像只小动物一样在他怀里撒娇，他哪里舍得推开她。

　　陆熙和把沈乔的白色T恤蹭得灰扑扑的，沈乔捏着T恤笑着说：“你看你脸多脏。”
　　陆熙和难得的有点儿害羞，虚张声势道：“叫你惹我！”

　　沈乔抬手擦了一下她哭红的眼尾，说：“好丑哦。”
　　陆熙和愣愣的：“那我丑你还喜欢我吗？”
　　“太丑就不喜欢了。”沈乔逗她，“我是个颜控。”

　　陆熙和怒道：“胖子那么丑你还总给他作业抄呢！”
　　沈乔“哦”了一声，“那我还给你抄语文作业呢。”
　　“你还给林静讲题，我都要气死了！”陆熙和凶巴巴的，“她还老冲你笑，还跟你眨眼睛呢！看着就婊里婊气的。”

　　她一把揪住沈乔的衣服领子，质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沈乔都要乐死了，陆熙和怎么这么不禁逗啊，跟个火药桶似的，都不需要用火点，自己摩擦一会儿就能自爆。

　　“我就知道你喜欢她！”陆熙和真是越想越气，“你跟她讲题可有耐心了！还把自己的笔记本借给她，周五的时候你还跟她笑了！”
　　沈乔：“？？？”
　　陆熙和：“我都盯你俩好几天了！我可告诉你，你不许再给她讲题了，不然我上老师告你状去，说你早恋，还说你勾引未成年少女！”
　　沈乔：“……”

　　他可真是无语了，陆熙和也忒能了。
　　他伸手弹一下她额头：“我怎么就勾引未成年少女了？”
　　陆熙和憋红了脸：“你……你就……那样儿！”

　　“哪样儿？”
　　“你冲人笑，还抛媚眼，还拉人小手！”
　　“我冲谁笑？冲谁抛媚眼？拉谁小手了？”

　　沈乔盯着她，陆熙和又磕巴了……

　　沈乔冲她笑，冲她眨眼，还拉她小手了。
　　她气不过，又实在嘴拙，吞吞吐吐磕磕巴巴道：“你！”
　　沈乔歪头：“嗯？”
　　陆熙和咬牙切齿：“你！你不是人！”

　　沈乔实在没忍住，趴实验桌上大笑起来，肚子疼得受不住，可他也实在忍不住笑。
　　又乐又疼，他都要疯了。

　　陆熙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沈乔刚刚都是逗她的，又气又恼，都恨不得掀了试验台。

　　一直到两人走出实验室陆熙和还生气呢，鼓着脸不说话，却在沈乔爬车座的时候伸手去扶他，又别扭又可爱。

　　车骑出校门，沈乔远远的看见了个板寸头垂着头点烟，看起来销魂死了。
　　陆熙和“哎”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笑了。

　　“哟。”他食指和中指夹烟，说出的话特他妈不正经，“小两口骑着三轮玩儿情趣呢？”
　　陆熙和将车停他旁边，笑得跟一傻子似的：“呵呵呵别瞎说，什么小两口啊呵呵呵。”
　　沈乔：“……”

　　他给了陆熙和一脑袋瓜子，陆熙和回头瞪了他一眼。
　　沈乔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一样的东西出来，递过去说：“正好碰见，也省得再去找你，呐。”
　　诺铭深衔着烟，随手翻了几页，上面的东西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好了。
　　他将本子合上，冲沈乔飞了个吻，说：“谢了。”

　　陆熙和转头瞪沈乔：“你连男的都不放过？！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送他小本本？！”
　　沈乔：“……”
　　致命三连问，这真是太可怕了！

　　诺铭深觉得陆熙和这种娘们真是太可乐了。
　　07年耽美概念还没普及，男与男之间抛飞吻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只会让人一阵恶寒。

　　他走近一点，将手搭在沈乔肩膀上，还捏了捏，说：“我是他铁子。”
　　陆熙和把他的手掀开，怒道：“铁子了不起啊！我还他老婆呢！”

　　沈乔：“？？？”
　　陆熙和下巴一扬：“你刚刚还说喜欢我，非常喜欢我，怎么着，想不承认？”
　　诺铭深一口烟呛在嘴里：“不是，你怎么总是乱认人当老公啊，前两天还信誓旦旦说是我老婆呢！”
　　沈乔：“？？？？？？”
　　陆熙和脸红：“不许说！”

　　诺铭深偏要说，沈乔听完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小声感慨了一句：“那你俩还挺有缘分的。”
　　陆熙和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差点儿当场呕死。

　　诺铭深不是人，看见了三轮儿后半程路就不肯走了，硬是挤上去挨着沈乔坐，支着的伞都给挤歪了，还在后边把陆熙和当牲畜一样使唤。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骑快点成不？你是怕碾死蚂蚁吗？”
　　“啧，瞧着腿挺长的，怎么着一蹬踏板还能脱了脚呢？”
　　“给点力成不成？天都要黑了！”
　　……

　　陆熙和烦不胜烦，索性拉紧手刹，扭头去看诺铭深，黑着一张脸：“你来？”
　　凭什么她要在前面蹬车啊？她都还没和沈乔一起坐过三轮儿呢。

　　诺铭深又叼烟还挑眉：“你确定？”
　　沈乔：“……不了吧。”
　　要不怎么说陆熙和天生反骨呢，那俩人越是不干她就偏要，拽着诺铭深的衣领把他扯到前座儿，然后自己“蹬”的一下，跳到了沈乔旁边，还冲她笑。
　　沈乔憋着一张便秘脸，他可笑不出来。

　　他挺愁的对陆熙和说：“拽紧三轮横杠儿。”
　　陆熙和“啊”了一声，人还没反应过来车就飞出去了。

　　真实的飞，贴地的那种。

　　要不诺铭深怎么能当上老大了，他不要命的习惯可是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骑个车也能玩出生死时速来。

　　三轮儿的前车把和后车厢都快要脱离了，沈乔被甩得浑身都疼，脸都要白了。陆熙和也没好受到哪儿去，她人生第一回体验到了晕车的感觉，胃里头翻滚着、叫嚣着，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看什么都是天旋地转的。
　　所幸诺铭深在最后一丝人性泯灭前停了车，陆熙和“哇”的一声，扭头就吐，沈乔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骂诺铭深：“做个人不好吗？”

　　诺铭深侧头看他俩，叼着烟在烟雾霭霭里说：“不好。”
　　做人有什么好？做畜生可要快活多了。

　　陆熙和吐到后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嘴里涩涩的，胃里空空的，小模样可惨，转头就能当上林黛玉。
　　诺铭深还把烟往她脸上喷，说：“吸收点精神的鸦片，哥待会儿带你打游戏去！”
　　沈乔恨不能把诺铭深脸上瞪出个窟窿来。
　　诺铭深被烟呛了一口，“怎么啊？”
　　沈乔又不说话了。

　　诺铭深将烟蒂丢地上，踩两脚，有些烦闷地说：“知道了。”
　　沈乔就不瞪他了。

　　沈乔劳心劳力一下午，都快要累残了。
　　身上的伤口也要上药，诺铭深骑着三轮儿先把他送回了家。
　　沈建峰不在，那俩送人回家的就赖在那儿不走。

　　陆熙和将买来的晚饭摆在桌子上，然后进屋喊那两人吃饭，她倚着门等，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儿像妻子准备好了一桌饭菜招待丈夫和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就很开心了，还觉得自己忒贤惠。
　　吃饭的时候她还乐呢，被沈乔拿筷子敲了头才肯好好吃饭。

　　“做什么呀？”陆熙和撒娇。
　　“好好吃饭。”沈乔给她夹一筷子青菜。
　　陆熙和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心里头也被塞得满满的。
　　诺铭深“切”一声，觉得眼睛疼。

　　吃完饭陆熙和回家，诺铭深回厂，沈乔就又是一个人了。
　　他在空落落的房子独子面对着沈建峰随时会回来的恐惧，心里走马似的回忆这一天，却觉得十分开心。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