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我，取经第六人》一根小棍

24、阿六的取经第二十四天

　　天亮了。

　　天蓬早早的起床，像一个新婚妻子一样忙里忙外的准备早食，只是他准备好早餐后，他的卯儿还是没醒来。

　　从前不觉得，自从绣楼里多了一个人以后，再自己去做什么的时候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别扭。

　　他想像往常一样练字读书，作画煮茶，但心脏始终悬着。

　　若说这到底始终什么感觉，就是一个有罪之人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直到日上三竿，半夜才睡去的高翠兰才悠悠转醒，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成为了一个将军，最后却死在自己爱的人手里，梦里真实到仿佛是她前世发生的事情，那种被背叛的窒息感到现在都在她的胸口，无法散去。

　　从床上坐起，高翠兰捂住了脸，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收拾好眼泪，换上来时穿的劲装，高翠兰对着铜镜将墨发束高，显得她整个人十分的干练，推开屋门，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刺的她的眼睛想再次流泪，但她却强忍着痛意，对上迎着温和笑容的天蓬：

　　“和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扔在地上都捡不起来，天蓬却笑不出来了。

　　“卯儿，这个玩笑不好笑。”

　　高翠兰直直的对上天蓬含着脆弱的双眼，就算内心滴血，她还是咬紧牙关道：“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我不是卯儿，自始至终，我都是高翠兰。”

　　这话略微重了些，高翠兰怕自己的话力度不够，补充道：“当年借尸还魂，的确是卯儿要用这具躯壳，临施法前她却后悔了，活下来的是我，不是她，她成了一尾鱼伴在观音大士身旁，她说了，她想成佛。”

　　“你再说一遍。”天蓬整张脸都没了血色，向来温如和煦的脸庞刮起了寒风，“她想干什么？”

　　他甚至都没问为什么活下来的是高翠兰，也没想着问过卯儿将他至于何地，他只是想知道，卯儿为什么要成佛。

　　“成佛。”

　　两个字粉碎了天蓬所有的奢望，他的手开始抖，周身无端起沙风，小院的结界开始不稳，似乎有一股冲天的怨气要冲破小院，毁坏他能毁坏的一切。

　　本睡得正香的阿六突然醒来，下一瞬她出现在天蓬身旁，没有一丝迟疑，用剑柄敲在天蓬胸口，破了他凝结起来的戾气。

　　“你疯了？”

　　“我特么早就疯了！”

　　天蓬被剑柄撞倒在地，再也没了往日玉树兰芝的模样，整个人除了绝望就是绝望。

　　法术被阻断逆行，逼得他吐出一口心头血，今早精心挑选的衣服也沾上了血迹和泥沙，他在慢慢变化，俊美的皮相消失，猪相浮现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春夏秋冬四亭消散，封住小院三年的结界溃散，肥头大耳的猪刚鬣坐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往下流。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唐三藏见到此景，终究不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悟能，摆案皈依吧。”

　　猪刚鬣没回答，也没心思回答，他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傻逼，这个问题有些玄学，又有些难以理解的自嘲。

　　他与嫦娥私会被举报时没这么难过，成为一只猪还要不得不喝猪奶是也还能忍，后来遇到卯儿时他以为自己的幸福日子终于要来了，但卯儿却死了，没关系，观音告诉他，卯儿借尸还魂重新活过来了，他高兴地像三百斤的胖子。

　　然后呢？然后他知道他抱着三年的希望不是卯儿，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想要放下一切，四大皆空。

　　成佛？

　　可真他妈的好。

　　猪刚鬣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整个人犹如失了魂魄一样一摇一晃的往外走，宽大的衣服被撑破，露出他满是横肉的肚子，没关系，他不在乎。

　　甚至他还能跟高太公打招呼：“老岳父啊，哦不对，你们家这个赘婿我不当了，以后没人陪你骂街你别不适应啦，什么你问我去哪？我要回我的家，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哪？哦我原来没家了啊……”

　　再也不复天庭水军元帅的威风凌凌，也不复与卯儿成亲时的快意潇洒，他现在只是一只失魂落魄的猪。

　　唐三藏思考了片刻，牵着猴子跟在他身后往外走，没有目的，只是往前走着。

　　猴子茫然，看看这看看那，最终目光落向猪刚鬣的背影小声嘟囔：“他真的好像一只狗啊。”

　　这厢的高翠兰在看到猪刚鬣离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样失魂落魄。

　　阿六蹲在她跟前，没什么感情的问道：“你为什么说的这么急？”

　　高翠兰擦了擦眼睛，手里有点脏，迷的眼睛有点红：“我这次假不长，没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我要早些归队，这几年我的军功不少，足够我当个小将军了。”

　　阿六伸出手揉了揉高翠兰的头，罕见的流露出温柔：“没关系，不后悔就行了。”

　　“也没事。”高翠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后的灰，“就是觉得心口破了个大洞。”

　　“会好起来的。”

　　阿六同样起身，她知道，就算经历不同，眼前的这个人也会像以前的那个穆兰一样闪闪发光。

　　无论是穆兰还是高翠兰都不该被拘泥于后院，小院散了，那么她才能了无牵挂的骑马执长枪，用她的身躯守护一方平安。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阿六觉得，她可以去跟高太公谈一谈了，只不过在去找高太公之前，她要先解决另外一桩事。

　　猪刚鬣跌跌撞撞的走出高家庄，往福陵山方向走去，唐三藏带着猴子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猴子累了，他就会把猴子抱起来继续走，全然没有之前走几步路就哼唧歪歪的样子。

　　等穿过这片林子就到福陵山了，猪刚鬣双眼无神，宛若游魂，却一头撞到一个屏障上。

　　“天蓬哥哥。”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林子中先是起了一层雾，随后月宫仙子身穿皎白如月的长裙出现在猪刚鬣面前。

　　嫦娥今天精心打扮，高髻上别有用心的别了几个小毛球，她记得，天蓬最爱不释手的是她身上又白又软的东西，见到这两个毛球，他一定会想起他们的幸福时光。

　　“哦嫦娥啊。”猪刚鬣却头都没抬，整个只猪像提线木偶般没什么生气。

　　一直跟在身后的唐三藏终于见他停下，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为自己的腿还能活下来感到庆幸，但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过多歇息，抱着猴子挡在猪刚鬣身前：“那里来的女妖怪？”

　　若不是嫦娥还记得优雅二字，此时白眼肯定翻到天上去了。

　　她只能尴尬一笑，行了个礼道：“圣僧误会，小仙乃月宫仙子，与天蓬有旧，能在此地遇到定是缘分，所以小仙想来叙叙旧。”

　　就算唐三藏此时只是一个肉体凡胎平平无奇的和尚，但他毕竟是如来座下大弟子，谁见了不给几分颜面？

　　被抱在怀里的猴子嘟起嘴，认真求证：“师父，这里荒僻无人，看起来鸟都不拉屎，在这里相遇一定是特别的缘分吧。”

　　明明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嫦娥却觉得这对师徒在阴阳怪气的指责着她。

　　唐三藏自认为修行过关，一般都不会笑出声的，除非真的忍不住。

　　“噗呲，悟空，你跟阿六学坏了。”

　　嫦娥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平日里多少人捧着她敬着她，哪见过这种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她的，似乎除了那个惹不起的六殿下以外，就只有这俩人干过了。

　　只是这俩人也惹不起啊，一个是如来座下最为看重的弟子，另外一个是操着根棍子舞的虎虎生风，将凌霄宝殿都捅了个对穿的齐天大圣。

　　嫦娥觉得自己下凡时肯定没算好日子，不然这大佛怎么一尊尊的来？

　　她刚这么想完，一朵云飘过来，阿六从云上一跃而下，站在嫦娥跟前。

　　“哟，来的这么快？”

　　嫦娥只能再次行礼问好：“六殿下，好久不见。”

　　阿六不在意这些礼节，挥挥手示意嫦娥起身后便转身在猪刚鬣眼前晃了晃，确定眼睛还是跟着她的手转的就行。

　　“喂，嫦娥仙子特地下凡想与你一续前缘，你答应不？”

　　猪刚鬣没回答，也不想回答，他的灵魂在刚刚都被抽走了，现在他就是一具躯壳。

　　阿六咂了两下舌，觉得有些难办，虽然她不守什么规矩吧，也没说答应了就一定要完成之类的，但她也确实好奇，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还会像之前那样在一起吗？

　　“你也看到了，他出了点意外，就算他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愿意的吗？”

　　嫦娥很快的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回答的很得体：“小仙一直都知道天蓬是何模样，但小仙并未嫌弃过，毕竟我爱的是他的灵魂，他爱的也是我的灵魂，我拒绝不了一个天神的爱啊。”

　　唐三藏嘶的一声碰了两下牙，觉得牙酸。

　　同时也对嫦娥的荤素不忌感到由衷的敬佩。

　　现在猪刚鬣，肥头大耳，肚子滚圆，嘴角还带着血，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就对着这种情况，嫦娥都还能表白心中情意。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