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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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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就算是再不想分别,也终究到了要离别的日子。
这次萧家两位小姐离开只装了三个马车,幼旋身边四个大丫头都是伺候惯了的,幼旋前途未卜,她们是怎样都割舍不下的,于是没有一个人决定留下,都与幼旋一起上了京城。
除此之外,武安伯夫人花了大力气给她配了两个妈妈,听说其中一个人还是宫里面出来的,萧二小姐幼琳只跟了两个大丫头,但她身边也有一穿着灰青的仆妇紧贴身边,其貌不扬,丝毫没有存在感,幼旋从未见过。
女眷们再并上十数侍卫好手,轻车简行,而幼旋所用物品和其他得力的仆从侍卫则另行一路,只待一同到达京城。
而那些物品中,武安伯夫人所叮嘱幼旋的也只有一件,乃是前朝圣手张召所作的仕女图,是他成熟时期的画作,价值万金,这是献给那位已出阁姑姑的礼物。
幼旋有位表姐,是这位姑姑嫡出的女儿,现如今也是到出嫁的年龄了。
以前,这本是林氏为幼旋准备的一件压箱底的嫁妆。
现在也算是适得其所,物尽其用了。
幼旋安稳的躺在马车的床榻上,于是说幼旋所做的是辆马车,不如说是个小房间,马车行驶平稳,减震装置做的不错,幼旋躺在上面丝毫不觉颠簸。
而萧幼琳则乘坐另外一辆马车,两辆马车从外观上面来看是看不出没有什么的。可几天后萧二娘惨白的脸色当真是展示了舟车劳顿这几个字了。
在又一次萧家二姑娘停车呕吐后,幼旋派自己身边的绿筠去邀二小姐同坐,倒是惹的她叨叨了几句,“小姐处处想着人家,可人家还不一定怎么想呢?”
幼旋只有无奈,看倒是不应劳烦自己身边这位泼辣的小丫头。
不过多时,绿筠打开帘子,萧二姑娘身边的一个大丫头扶着她进了幼旋的马车,幼旋见她面色苍白,笑容勉强,就知她是遭了不少罪了。
紫菱早都眼疾手快的准备好软凳茶点,邀二小姐就座。
“日日憋闷在马车里,倒像是坐牢狱一般,实在是闷的烦了,便邀请姐姐过来,姐姐可别嫌我唐突。”幼旋伸出双手将糕点向萧二姑娘的跟前递了递。
“姐姐吐了许久,吃些枣糖糕填填胃吧。”萧幼琳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比一般农家女儿过的好。
数日来的赶路,也当真是将她们狠狠折腾了一番。
幼旋这里没说歇息,她是不好开口的,可今天一上马车,她就知道为什么了,她还纳闷,这病秧子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不怕,慢慢来,会有的,进京城后一切都会有的。”萧幼琳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在幼旋这里歇了一会,幼琳的神色好多了,绿筠眼睛一瞟,看到二小姐身后的丫头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当时分到了小姐身边。
这几天几乎是吃了吐,吐了吃,萧家二娘子腹内空空,在幼旋车上坐这一会,没有呕吐的感觉,饥饿感倒是越发强烈起来。
她伸出纤纤玉指,捏了块糕点就往自己的嘴边送,糕点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幼琳难免多食了些,等到她回过神来,一小盘糕点被她食欲殆尽,幼旋并未伸手。
幼琳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她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糕点,接过身后丫头递过来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着自己的手,绿筠注意到她放在桌下的手部动作,气的咬牙。
“姐姐,咱们姑姑是蔡成侯夫人,是位侯爵夫人,咱们二人都从未见过,姐姐,你紧不紧张?”姐妹二人开始聊起天来。
对于自己日后要倚靠的人,两个姑娘都有着好奇。
“自然紧张,虽说并未见过,不过咱们血浓于水,我们好好孝敬姑姑,姑姑也会对我们好的。”萧幼琳用着帕子摁了摁嘴角,垂着眼睛回答。
“对了,妹妹,你给姑姑准备了什么礼物?”萧幼琳不经意的问道。
“是圣手张召的画作,也不知姑姑是否会喜欢?”
“圣手张召!二婶母当真是大手笔。”萧幼琳语带艳羡,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两人由此话如题,倒是聊了许久的名士大家。
一路上走走停停,萧幼琳每次都会带着一个丫头到幼旋的马车上消磨时光,幼旋也是闷的慌,幼琳若是有一日不来,她反倒要派绿筠相邀。
绿筠在四个大丫头中资历最浅,年龄最小,所以在路上每次跑腿的活都是她做的。
“我的暮月姐姐,你怎瘦成这个样子了?”再又一次邀请二姑娘的路途中,绿筠碰上了萧幼琳其中的一个大丫头。
这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了一跳,暮月眼眶发黑,整个人走路都发飘,乍一看还以为见了鬼。倒是绿筠,日日在马车上,没事就吃东西跟小姐聊天,整个人比刚出府时圆润的许多,双下巴都要出来了。
暮月对她勉强一笑,绿筠也不傻,这两个大丫头,每次跟在二小姐身后去自家小姐马车的可永远都是另外一个姐姐。
绿筠眼珠滴溜溜一转,“暮月姐姐,你快收拾收拾然后带我去接你家小姐,我家小姐可等着呢,一会马车行走了,咱还没赶过去,这可是不好交代的。”
暮月一愣,随即欣喜若狂重重的点了两下脑袋,终于是冒出了点人气。
绿筠见她感激都快哭出来了,同为丫头,难免可怜于她,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走近了些。
绿筠本就是个叽叽喳喳的性子,瞒不住话,紫菱白芷红绡三个也从她嘴里听了不少暮月姐姐,只是告诫她要有分寸,别把小姐的事情往外传也就听之任之了。
暮月有双巧手,画的花样子,针凿女工都很是厉害,绿筠与她相熟后也就渐渐知道了她为何不来小姐马车的原因了。
赐婚的圣旨本就来得突然,这出发到京城的决定也是突然,给这位姑姑祝寿虽说只是个名头,可也不能马虎,幼旋能从自己嫁妆里挑了件圣手的画作作为贺礼,萧幼琳确是不能。
若是以前,这种礼物都是由二房准备,大方和三房只是弄些添头意思意思,合送一份作为萧家的礼品送过去,并无不可。
可这次不行。
但是论比起礼物的贵重,又怎么比的过幼旋?
幼琳母女仔细一想,作为小辈送的礼物,这贵重行不通,就只能在心意上下功夫了。
所以,幼琳就打算亲手绣一副仙姑贺寿图作为贺礼,这刺绣工程巨大,不是一时三刻能完成的,暮月本是她身边负责针凿的二等丫头,带着她也是想给萧幼琳做助手的。
萧幼琳母女二人想的很美好,趁着在马车上时辛苦些赶工去绣仙姑贺寿图,可是她们常年处在后院,又哪能知道长时间赶路的辛苦。
本就呕吐恶心,又怎么能长时间刺绣呢?后来她马车行进时日日到幼旋的马车上消磨时间,晚上才会回自己马车上休息。
所以这活大部分都压在了暮月的身上了,谁让她是丫头呢?
绿筠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幼旋笑着听她说话,脸色却变的苍白了起来,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胸口。
几个大丫头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紫菱绷紧了脸,赶紧打开了马车上的小窗户,绿筠马上勒令停止马车,整个队伍就此停了下来。
“小姐,可还能说话?”幼旋缓了缓,耳边渐渐传来白芷细细柔柔的声音,眼前的白光渐渐散去,她才轻轻转过头来,对白芷微笑颔首。
见到自家小姐这个样子,白芷几是要落下泪来,自家小姐先天不足,三步一咳,五步一晕,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好不容易寻了个古方调养身体,将将好了些,多见些人了,又遭逢大难,在知府老夫人大寿时受了好大的惊吓回来。
整天整日的说胡话,发热咯血,吓坏了所有人,不过也因祸得福,往日沉疴散去了许,一年来又日日三顿药膳不断,仔细调养,方又见好,否则老爷和夫人哪会放心她一人上京?
可白芷还是忘不了当时小姐遭的罪,小姐娇嫩白皙的后背在那段时间都是火罐和针灸的痕迹,小姐有时难受的哭着睡着了,泪珠就挂在睫毛上……
她只恨不能时时陪在小姐身边,竟让小姐被那恶毒之人算计,可小姐从无半分抱怨,一丝怨怼都没有,时时甜笑的对人,她从那时就在心底发誓,要护着小姐一辈子,要她这条命也无所谓。
这次小姐的身体是不是又不好了,现在行居简陋,可怎么是好?
幼旋此次并无什么大碍,虽说马车行驶平稳,如踏平地,可多日来一直在这方寸小地里,正常人都会颓靡,更别说她这病秧子了,等到她缓过口气来,就看到白芷天塌了似的表情,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儿般。
幼旋抬起手来,轻抚了下白芷发红的眼角,心中熨帖,开口轻声安抚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现在感觉不错,你怎就急成这个样子?”
白芷是她身边最年长稳重的大丫头,除了刚到她身边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她乱了模样,今日倒是瞧了个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