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自救指南》携手同行

16、楚家有玉郎

　　“杀掉楚烨？！”陈靖瞠目，声调也没控制住，略显颤抖，“楚家主又没做什么坏事，也没碍着我们，你怎么上来就要杀人家！”

　　楚泽秀心底泛起冷笑，心道楚烨的算盘打得可响呢！而后他眼珠一转，道：“楚烨不死，新家主打哪里来？这得让大房看出我们的诚意来。”

　　你的诚意就是把人家的亲爹亲祖父给杀掉？陈靖无语片刻，道：“二房倒了，三房是庶出，能承家主之位的也只能是大老爷了。到了那份上，楚烨的死活也不重要了吧。”

　　“此诚意非彼诚意。”楚泽秀摇摇头，“楚谦自己从父亲那里承接家主之位，与抢到家主之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靖思忖一番，并不能理解其中深意，便问：“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为何要抢？”

　　楚泽秀一愣，旋即失笑，“你不会，不代表楚谦和楚泽宜不会。就算他们不会，我们也得制造一个假象，让世人怀疑大房别有用心。”

　　“你是想杀了楚烨，然后……栽赃嫁祸给大房？”

　　楚泽秀无所谓地道：“不抓住些把柄怎么好放心用他们。若是他们听话自然相安无事，若是起了反心……咱们就把证据拿出来，天下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可是……”陈靖本能的想拒绝，他感觉栽赃嫁祸的法子有些坏，然而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比自己的大道理要管用。他希望能与人真心相交，坦诚相待，但是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他不敢，毕竟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至于楚烨——

　　他虽然觉着老人家无辜，但江南受到灾祸的百姓何辜，因为楚家附逆而相继丢掉性命的人何辜，楚烨一条命又能抵多少百姓性命呢？而且他身为家主，根本就没有担负起约束族人的职责，以至于出了楚讷这一逆贼。楚家在江南地位显赫，举足轻重，家主一位自然是贤者居之。

　　这样想着，陈靖便松了口，“也罢，就听你的。”

　　楚泽秀听到这话由衷感到毛骨悚然，他隔着衣服按下去竖起来的汗毛，惊悚地看向陈靖，仿佛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小少年：“你居然答应了！”

　　“这很奇怪吗？”陈靖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里，令他喘不过气来，眉目间的郁色也萦绕不去，“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这样做可以还江南一个太平盛世，一个人的性命与冤屈……我可以舍去。虽然我不喜欢，但是我可以忍受。”

　　楚泽秀默了片刻，狭细的眼眸中光芒大盛，随即又迅速黯了下去。良久之后，他道：“您能这样想，很好。但是楚三曾说过，但凡能坐上家主之位的都不是庸才。楚讷与南阳王勾结这许多年，楚烨就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您别忘了，他当初为官时就与南阳王交好，如今只不过是有自己的算计才不点破罢了。说起来，他并不是什么无辜者，您大可不必有什么负担。”

　　陈靖闻言错愕不已：“他有什么算计？”

　　“不过是想见风使舵罢了。”楚泽秀满含不屑地说道，“我姜国公一脉走的是武官的路子，手里头有兵权，如何是那些只有笔杆子的世家能比得过的。楚烨就算有二心，也得先掂量掂量我祖父手里的大刀，要不然他能由着两个儿子斗了这些年！”

　　“他……”陈靖张了张嘴，没再说话，内心到底是失望透了。

　　“如果您没有什么异议，楚三就去安排了。”

　　“去吧。”陈靖抬手挥挥袖子，有气无力地道：“一切小……”

　　“心”字未曾出口，戚哀悄怆的四声云板已从天井上方的深邃天幕中飘荡下来。

　　陈靖与楚泽秀相视一眼，俱是一惊。陈靖忙起身站起，拔高了声音呼道：“奚山！马上去查！”

　　“是。”一直隐在暗处的奚山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陈靖双手捏紧衣角，喃喃道：“但愿不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没过多久，奚山便来复命，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极为糟糕的消息——楚谦暴毙。

　　陈靖与楚泽秀才刚刚敲定了章法，原本要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大老爷却死了，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楚三，咱们得先弄清楚大老爷的死因。”暴毙有很多种原因，也许是急病，也许是人为，不论哪一种，对于刚入裕州两眼抓瞎的陈靖来说都是雪上加霜，只是相比较之下，人为的可能性更大，情况也更为复杂。

　　楚泽秀显然也认清楚这一点，额心紧紧拢起，“您在这里稍后，我这就出去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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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旖旎，不似江北豪迈，连房屋也修的精巧玲珑。粉墙黛瓦，斗拱飞檐，在稀薄的晨雾中俯瞰下去，错落的房屋构成了裕州最方正的景色，而处在景色最中央的，便是楚府。

　　绕过葱茏佳木，假山水廊，峰回路转，抬眼便见“百草斋”三个银钩铁画的大字。楚泽宜在门口顿了顿，然后推门而入。

　　青年身姿颀长，背影挺拔端正，外面罩着一身孝服，不疾不徐地走进院子里。

　　里面早有小厮等候，见楚泽宜过来，迎上去，“大少爷，三公子在您书房。”

　　楚泽宜嗯了一声，带着些漫不经心与疲惫，脚下一转，往书房去了。

　　早些年在江南曾经出过一个采花贼，姓甚名谁已不可考，但因着容貌潇洒，引得无数女子趋之若鹜，便得了一个诨号，名唤“芳菲公子”。相传，某日公子至裕州，于街上邂逅了打马而来的楚家大少爷，从此千帆过尽，郎心独予。

　　“楚家有玉郎，岩岩复亭亭。言笑生春.色，举目衔月明。愿辞芳菲去，共尔赴沉星。”

　　这是“芳菲公子”当日初见楚泽宜之时留下的一首诗，而今数年过去，那“芳菲公子”已杳然无踪，当日惊鸿一瞥也仿佛是个天大的笑话，但这首诗却流传下来。身在江南的人们都知道，裕州楚家的长孙泽宜，是位翩翩浊公子。

　　眼下，这位公子正捏着眉心，苦大仇深地瞅着眼前的不知道出了多少服的兄弟，“你说什么，太子来裕州了？”

　　“想不到吧！”楚泽秀坐到书案上，顺手拿了一本书，不过翻看几页就扔回去了，“别那么丧气嘛，有太子在才好成事！你想一想，若是寻回太子的首功落在楚家，即便是要釜底抽薪，比起其他世家来，楚家也会好过的多不是吗？”

　　楚泽宜点漆般的眸子一转，心中已是了然，疲惫不堪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多谢。”

　　“谢就不必了，也是阴差阳错。”楚泽秀压下腰，按住楚泽宜的肩膀，正色问道：“大老爷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楚泽宜咬了咬牙，含恨道，“我爹是中毒而亡。”

　　“楚讷做的？”

　　“不知道。”楚泽宜突然哽住，“大夫验看过，是有人我爹昨天吃的银耳羹里投了毒。泽秀，那羹原本是给我的，我爹路上见了就给端走了，这才……”

　　“这凶手原本是想杀你？”楚泽秀骤然出了一身冷汗，又生出一股庆幸来。还好是死的是楚谦，这样一来倒是更加容易行事了。

　　“这些时日我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各个都想要我的性命，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头绪，只能先小心提防着。”

　　“还是要重点查一查二房，不过那老贼素来狡诈，必要的时候也得用些手段。怎么着也得赶在太子前面把这老贼办了。”楚泽秀有意点出来。

　　楚泽宜眼帘低垂，想了一会儿，道：“太子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要帮着陛下废掉南阳王了。”楚泽秀微笑道：“泽宜哥哥，你也是看不惯南阳王已久，何不与太子合作？左右帮一次两次都是帮。”

　　“我助太子，是因为我不想让楚家因此背上叛逆的污名。至于别的，”楚泽宜抬头，凝目注视着对方，“维持现状就很好了。”

　　楚泽秀跳下书案，拍拍手道：“泽宜哥哥想的也太简单了，我可是和陛下派出游说的使臣一起离京的。陛下能开出的条件，不过就是那些个，可是江南的地界只有那么大，世家却如过江之鲫，就算楚家势大，又能分得多少好处？”

　　“我以为……太子是代君南下。”楚泽宜犹如霜华的面容上仿佛藏了一团雾气，让人看不清晰。

　　“太子当然是代君南下，只不过毕竟不是陛下亲临，对于江南种种，太子看得要深一些。泽宜哥哥，太子将会是个有志之君，你听我的，绝对错不了。”

　　“君王有无志向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楚家的地位在那里，轻易动不得。除掉了毒瘤，我只需要等着安心的做家主即可，其余的与我何干。”

　　“那……”楚泽秀猛地凑到楚泽宜跟前，用充满蛊惑的声音道：“即便是名垂青史，也与你无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