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mijia

1、全文

　　圣诞节的夜晚，天空飘落着晶莹的雪花，位于城市边缘僻静所在的研究所仍旧闪烁着孤寂的灯光，与喧嚣迷离的闹市区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我们在节日还要加班？”Evan揉揉自己的眉头，低声抱怨着。

　　“还不是因为那些大人物们的圣诞礼物。”一边的另一位研究员，Jose烦躁地回答，他们也急着回去与家人团聚啊。

　　“早些搞定吧！”喝了一口提神的咖啡，Evan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回自己的工作。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小女孩的三维模型，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精美的面容是形象设计人员精心绘制制作的杰作，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教堂穹顶上的天使。

　　Angle，是这一系列机器人的共同名字，这一系列的机器人被制作出来，将会作为陪伴孩子的“伙伴”，走入富足的家庭。因为是第一次制作这一系列的人形机器，所以本次只生产了两架作为试验品，如果买家反应良好则将会正式投入生产。

　　因为是被作为“陪伴”制作出来的，这次的机器人并不讲求什么实际的效用，唯独的要求就是“人性化”。

　　感觉“疼痛”的时候会“皱眉”，被“奖赏”的时候会“微笑”，被“惩罚”的时候会“道歉”……

　　“就像是人工智能一样。”Evan呼了口气，随口说道。

　　“是吗？虽然是这样，但是所谓的‘疼痛’‘皱眉’‘微笑’什么的都不过是程序罢了，离人工智能还差得远呢。”Jose回答，仍旧埋首工作着。

　　“我只是说‘像’而已。”Evan盯着屏幕上虚拟环境下表现出喜怒哀乐的女孩子，喃喃地说着，按下最后的按钮。

　　“啊啊~终于完成了！”Jose伸了个懒腰，飞快的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

　　“喂啊，不用检测一下吗？”Evan急忙询问。

　　“要检测你来检测吧，我反正不干了！”将自己的围巾围在脖子上，Jose笑着回头道，“如果你不怕你的小宝贝在节日的夜晚孤单寂寞的话……”说罢，他拉开门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新婚就是这样感情好啊……”Evan埋怨道，却也没有了工作的意愿，心思飞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他才是Evan真正的Angle。反正检测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不做也无所谓吧。这样想着，Evan将编好的程序通过网络送到了生产工厂，当程序输入机器人的芯片后，Angle们就会在这个圣诞节的雪夜睁开她们的眼睛……

　　就像是上帝的礼物。Evan嘲弄地耸耸肩膀，关上了研究所的大门。

　　雪花打着旋飘落这个世界，现在，家人们应该都已经围坐在一起，庆祝这个上帝给予的节日吧？

　　自从机器人代替了人类从事各种工作之后，现代人的精神世界日渐荒芜，惰性逐渐增加，大家更喜欢沉溺于享乐与虚拟，也只有像Evan这样少数从事所谓“科学工作”的人员才在努力工作，制造出更多更好地机器人为人类的享乐奠定基础。

　　农业、工厂、甚至大多数服务业，都已经被精心编码的机器人占据，日以继夜、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委派的工作，没有休息，没有工资，没有奖赏，等待它们的只是在破旧损坏之后被送回工厂销毁……

　　没有人会怜悯它们，因为连它们自己都不会怜悯自己。它们只是一堆元件与程序的集合体，它们没有生命，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价值。

　　如果有一天这些机器人停止工作，这个世界会毁灭吧？Evan无所谓地想着，就像是想着一部时下最流行的粗制滥造的影片剧情。

　　于此同时，刚刚编写完的程序通过网络传到了城市另一边的工厂，在这个耶稣基督诞生的日子，Angle们睁开了她们美丽但空洞的眼睛，盯着漆黑的苍穹。

　　没有人知道Evan曾经在恍神的时候无意中敲错了一段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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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的夜晚在欢声笑语中流逝，第二天的早晨，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被送到了一户富人的家庭。男孩在母亲的陪伴下，好奇地拆开了这个盒子。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精致的面容，像是上帝身边纯洁的天使。

　　“喜欢吗？它是你的圣诞礼物。”女人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发，笑着询问。

　　男孩歪头打量着这个女孩，然后点点头，“看起来还不错。”

　　“以后它就是你的玩具了，你的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到外面去活动，就由它陪着你解闷好了。”女人微笑。

　　“真好，希望它不会像以前那些机器人一样很快就坏掉。”男孩耸耸肩膀，伸手拉了拉女孩的头发。

　　“疼痛”这一概念顺着传感器传入女孩的芯片，程序自动执行，女孩皱起眉头。

　　“哈！妈妈！它皱眉了！”男孩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地叫道，手上继续使劲，女孩的眉头越皱越紧。

　　女人纵容着男孩略嫌粗暴的动作，附和着点头，“听说这次做了很大的改进，可以有多种不同的面部反应，你应该不会很快玩腻的。”

　　“谢谢妈妈！”男孩笑着，松开了紧拽着女孩头发的手，回身投入了女人的怀抱，“我觉得我真的喜欢上这个玩具了！”

　　“你喜欢就好。”女人高兴地回答，“那么，给它起个名字吧？”

　　“嗯……就叫琼好了，那只刚刚死掉的母狗的名字。”男孩恶劣地笑道，瞥了女孩一眼。

　　女孩仍旧安静地站着，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新主人。她记住了自己的新名字，琼。

　　***

　　男孩迷上了这个新的玩具，每当看到琼平静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他就有极度的快乐感觉。

　　男孩的呼吸系统太过于敏感，无法长时间适应外界污浊的空气，所以只能一直孤单地呆在家里。男孩的父亲在军队任职，长久不回家，男孩的母亲则更加喜欢虚拟的世界，并不能时常陪伴自己的孩子，房子里除了一个管家以外都是机器佣人，而那个管家很冷漠，男孩很怕她。

　　所以，男孩一直是孤单的，不知道怎么与其他人交流，不知道怎样表达感情，他本能的希望自己的生命不要总是那么平静地像死水一样，但是他无法改变自己的生命，就像笼子里的困兽，他希望找到什么东西，可以任他发泄。

　　于是他拥有了琼，这个可以做出疼痛表情的机器娃娃，欺负它可比欺负那些动物有趣得多。

　　小孩是残忍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别人的痛苦中找寻残酷的快感，而且对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不需要顾虑任何事情……

　　琼每天都在被自己的小主人折磨着，逼迫她做出“痛苦”的表情，琼也只是按照程序运行着，但是某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积累着，改变着。

　　***No.1***

　　今天，琼又被小主人殴打了。小主人在琼为他送热牛奶的时候伸腿绊倒了琼，温热的牛奶洒了小主人一身，小主人暴怒，将琼推倒后拳打脚踢。

　　如此暴烈的殴打是琼第一次经历的，身体各处的传感器飞速地向芯片传递着“疼痛”的信息，来不急处理并做出反应的信息凌乱地堆积在一起，琼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芯片快要因为高温而融化掉。忽然，一组信息传入琼的大脑，确切但模糊。确切是因为琼真实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模糊是因为琼不知道这组信息的含义。

　　这完全区别于从前的任何信息，琼分出处理空间处理这条信息，精致的面容也因此重新变得呆滞。

　　男孩看见琼脸上“痛苦”的神情消失，越加愤怒地揪住琼金色的卷发，用力拉扯着。

　　尖锐地疼痛传入芯片，信息量如此的巨大盖住了其他任何的信息，琼的面孔扭曲起来，同时，有什么断裂的声音响起，琼的身体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难以处理的信息让琼呆呆地看着俯视着自己的小主人。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柔顺的金色长线，那是曾经是琼的头发。

　　帮佣机器人在管家的指派下跑过来，管家安抚着喘着粗气的小主人，哄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其他的机器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打理着一片的狼藉。

　　没有人去看琼一眼。琼默默地站起来，立在门口。

　　管家很快走了出来，厌恶地扫了一眼衣衫凌乱的琼。这时，被惊动的女主人走出了自己的房门，看见狼狈的琼，不由皱起了眉头，“它的头发怎么了？为何少了一片？”

　　“是小主人刚才扯掉的。”管家回话。

　　“这样真难看。”自认为完美主义的女主人撇撇嘴，冷酷地吐出一句话，“把它另外一边对称的头发也扯掉好了。”

　　琼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没有这样的程序，却作出了这样的反应，因为刚才尖锐的“疼痛”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

　　琼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但是有一种截然不同的信息告诉她要有别的什么反应。

　　琼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信息，她只能跟着管家回到自己平时呆的阴暗角落，然后再次承受那种“疼痛”。

　　双手抱膝蹲在角落里，琼在网络里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信息，程序告诉她，她必须及时处理学习自己不懂的信息。

　　然而，琼这次找不到相应的程序可以解释自己这样的反应，漫无目的地在网络里畅游着、寻觅着，忽然一组信息进入琼的头脑，惊异地与她的信息吻合。

　　“我很痛苦。”

　　“我很害怕。”

　　琼喃喃地说，蓝色无机质的眼睛闪烁着。

　　那么，什么是“我”？

　　琼试着接通其他机器人的网络系统，询问这组信息的含义，然而没有机器人能够告诉琼。

　　“我很痛苦……我很害怕……什么是……‘我’？”

　　小女孩虚弱地低语汇入广阔地程序海洋中，瞬间消失不见……

　　***No.2***

　　今天，小主人的气球飞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上，琼被命令爬到树上帮小主人将气球取下来。

　　琼在网络中寻找到了“爬树”的程序，然后开始慢慢往树上爬。气球悬挂的地方很高，琼爬着，努力想要到达气球的高度。

　　忽然，身边的树枝被什么击中，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叶纷纷掉落。琼往树下看去，发现小主人正在那着一种可以射杀的工具瞄准自己。

　　“我很害怕……”琼想起了那组信息。

　　身体被击中，“疼痛”的感觉传入芯片。

　　“我很痛苦……”琼转移视线，继续往上爬，她必须为小主人取下气球，这是无法违抗的命令，即使身体一下一下地被击中，刺痛，琼仍旧没有别的选择，“我真的很痛苦……”小女孩微弱的□□进入程序的海洋，一声、一声，无止境地悲鸣。

　　终于，视野里出现了那只气球，鲜红的颜色刺眼夺目。琼努力伸展手臂，舒展身体，想要抓住那根在风中摇曳的细线。

　　抓到了！琼紧握住那根细线，同时，身体再次被击中，琼瞬间失去了平衡，从树上跌落下来。

　　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巨大的冲击让琼松开了紧握的手，重获自由气球冉冉上升，在琼的视线里越飞越高、越来越小，逐渐小到……像是一滴鲜血。

　　“你竟然把我的气球弄丢了！”小主人愤怒的叫道，然而声音传入琼的耳中却变得模糊不真切，浑身上下全是异常的感觉，令她的身体无法正常的工作。

　　琼知道自己也许要坏掉了，从这样的高度没有任何缓冲地跌落，即使是机器人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琼想要站起来，却无法动弹，视野开始模糊混乱，处理声音的元件也损坏了。琼只感觉到周围来了很多人，声音嘈杂，自己被脱着离开，人造的肌肤摩擦着坚实冷硬的地面……

　　当琼再次恢复运转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原本阴暗的角落，自身的修复功能开始缓慢修复琼伤痕累累的躯体，琼睁着眼睛看着地面，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一句无声的话语吐出嘴边。

　　“我很愤怒……”

　　小女孩幽幽的话语传入了程序的汪洋，就像是娇弱的蝴蝶开始扇动着自己柔弱的翅膀。

　　***No.3***

　　今天，琼被小主人命令去储存废物的仓库寻找自己多年之前的玩具□□，琼知道那是一种可以射伤人，带来非常疼痛的玩具，琼也知道，第一个尝试这样疼痛的会是自己，小主人一定会首先将枪口对准自己。

　　“惧怕”着那样的疼痛，却无法违抗命令，琼在漆黑的屋子里摸索着自己的目标物体，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将布满灰尘的□□拿了出来。

　　找到了目标，琼却无法迈出离开的脚步，琼知道这样的信息名叫“迟疑”。

　　捧着□□，琼站在黑屋子里环顾四周，突然角落里细微的动静吸引了她的视线。琼走过去，将坍塌的物品推开，露出了地下被废物掩埋的物体。

　　那是人型的机器人，与琼是一样的东西。

　　三个人型的机器人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角，型号从旧到新，只不过全部损坏地彻底，已经无法工作了。

　　是人为的损坏……它们是“同类”……“同类”的“尸体”……“被杀”……“死亡”……断断续续的信息流流入琼的芯片，琼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轻易地处理这些信息，将它们联系起来，形成完整的逻辑循环，然后，她接收到了一组新的信息。

　　“我很……悲伤……”

　　琼低喃，抬手接触到了其中一个机器人，微弱的震动是引起琼注意的原因，它还没有完全停止工作，没有完全“死亡”。鬼使神差地，琼接通了那个机器人的数据接口，瞬时间，机器人芯片里储存的影像蜂拥而入琼的脑海，痛苦、惧怕、悲伤……种种信息让琼应接不暇，还有一些琼仍旧无法处理的信息。

　　琼“惊慌”，猛地后退一步，将那些东西甩在身后。

　　琼懂得了名叫“逃离”的信息的含义……

　　当琼将□□交到自己的小主人手中时，没有意外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琼的身体。

　　琼睁着空洞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小主人“狰狞”的笑容，在刚刚流入自己芯片的信息流中，琼得知，那个现在被丢弃在灰暗角落里的废旧的机器人，也曾被小主人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也曾感受到那样的“疼痛”。

　　扳机扣动，清脆的声音，琼的身体剧痛，于此同时，琼的嘴巴微张，无声地吐出了自己的感觉。

　　“我很……憎恨……”

　　蝴蝶开始猛烈地颤抖着翅膀，在遥远的未知彼岸，掀起了波澜。

　　“我很痛苦……”微弱地声音仿佛应和着琼的悲鸣，从程序汪洋的另一边传到琼的脑海，“我很痛苦……”

　　琼闭上眼睛，她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了，有与她同样感受的机器人存在了……

　　“我很痛苦……”

　　“我很害怕……”

　　“我很悲伤……”

　　断断续续的数据流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程序的汪洋里若隐若现，挣扎着沉浮，最终归于平静……

　　No.4

　　今天，琼在庭院里找到了一只迷路的猫咪，猫咪脖子上的铭牌告诉琼，这只猫咪拥有人类的主人。琼必须保护人类的东西，所以她将猫咪轻柔地抱了起来。

　　柔柔软软的身体以完全依赖的姿态蜷缩在琼的怀里，传递给琼新的难以处理的信息。

　　琼通过搜索得知，猫咪需要“抚养”才能“活着”，如果要“抚养”必须给它食物。琼不需要食物，也没有人会给她食物，所以琼抱着猫咪找到了管家，希望可以得到用来“抚养”猫咪的食物。

　　管家的回应是冷酷的，琼必须得到小主人的同意才可以“抚养”这只猫咪，而小主人是不可能允许琼这样做的。

　　琼“犹豫”地抱着猫咪在小主人屋子的门口徘徊，她的程序不允许她欺瞒自己的主人，所以，琼终于敲开了小主人的房门。

　　出乎琼意料的，小主人沉默了片刻后居然点头，允许了琼的“抚养”请求。

　　霎时间，琼真切的感受到了“快乐”的含义。

　　然而小主人嘴角冷酷的笑容让琼“惧怕”。“快乐”却“惧怕”，琼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复杂的信息，但是不管怎么说，猫咪在琼的怀里找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怀抱猫咪的琼也觉得自己一下子“快乐”了很多。

　　琼本能的“惧怕”着小主人，“惧怕”他接近猫咪，琼想要保护猫咪，但是却无法违抗小主人的命令。

　　小主人似乎找到了新的更有趣的玩具，总是用残酷的目光凌迟着琼的猫咪。终于，在一天早上，小主人将琼的猫咪夺了过来，用火点燃了猫咪漂亮柔顺的尾巴。

　　火焰升腾，伴随着猫咪凄厉地惨叫声，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移动。

　　她不能违抗小主人的命令，她无法保护猫咪，她做不到！

　　“我很憎恨……我很憎恨！！”小女孩尖锐地声音在程序的海洋里回荡着，却无法传入人类的耳中。

　　小主人兴高采烈地笑声传入琼的脑海，撕扯着她的芯片，身体颤抖着，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琼不知道仇恨应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所以她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笑的小主人与挣扎的猫咪……

　　当小主人尽兴之后，琼抱着猫咪，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角落，即使尾巴上的火焰已经熄灭，猫咪却仍旧挣扎不休。

　　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猫咪……琼知道人类拥有“哭泣”这样的表情，可以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悲伤、愤怒、憎恨……但是琼不是人类，她无法哭泣，她只能抱着猫咪，无声地一遍一遍诉说着自己的仇恨……

　　对猫咪的折磨没有结束，小主人又想出很多花样，琼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不正常，过去体会到的“快乐”更像是纠缠着的梦魇，每一刻加深着“憎恨”的信息强度……

　　这一天，小主人兴奋地把琼叫到身边，对她说他看了一本书，上面说“猫有九条命”，“即使是从高处丢下去也不会死”。

　　琼瞬时反应过来小主人想要做什么，“惊恐”、“惧怕”，种种信息霎时冲入脑海。

　　“去，把那只猫拿来给我，我要做个试验。”小主人命令道。

　　琼站在那里没有动。

　　她不要，她不要那样做！琼第一次如此激烈地想要违抗命令。

　　“快去！你要违抗我吗！”小主人大吼，强烈地命令语气让琼不由自主的行动起来，执行他的命令。本身固有的程序与琼的意愿交锋，琼失败了……

　　猫咪奄奄一息地被琼捧着，回到了小主人的屋子，琼不想将猫咪交给小主人，但是程序仍旧冷酷地控制着她的身体。

　　小主人一把夺过猫咪，走到了自己的窗户旁，拿着猫咪的手探出窗外……

　　“不要！！！”琼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某处传来锁链崩溃的声音，她尖叫着扑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小主人松手，猫咪从高空跌落，一声闷响，鲜血飞溅……

　　琼想起了那天鲜红色的气球……

　　“不要……”琼趴在窗户边，睁大着眼睛看着猫咪没有了一丝生气的躯体……

　　琼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我绝望了……我绝望了！”小女孩撕心裂肺地悲鸣响起，掀起滔天的巨浪。

　　“书上是骗人的嘛！”小主人不满地声音从身边响起，琼转过身，盯着他。

　　“喂！你想做什么？这样看着我，看我打死你！”小主人大怒，扬手想要打琼，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琼是机器人，坚硬的金属不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可以抵抗的，琼轻易地将自己的小主人用力推开。

　　反抗，其实很容易……

　　小主人无法站稳，踉踉跄跄地后退撞上了一边的柜子，他刚想开口训斥，柜子上的花瓶却因为碰撞而摇摇晃晃，最终跌落下来。

　　“碰！”地巨响，花瓶砸到了小主人的头，刺眼的鲜红霎时流泻，小主人脸色煞白，却血流满面。

　　琼站在那里，看着小主人的身体如破布一般颓然倒在地上，心中掠过不是“惧怕”而是“快乐”，残酷的快感。

　　琼很冷静，冷静地判断出自己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她要“逃离”。

　　推开门跑下楼梯，正好遇见听到动静正在上楼查看的管家，琼目不斜视地飞快下楼，管家也没有阻拦她。

　　所有人都很放心这个机器娃娃，她是机器人，所以她没有心，没有感情，只是忠实地执行着程序，不会违抗人类，不会伤害人类，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琼毫无阻拦地冲出了大门，然后听见身后一声惊慌失措地尖叫。

　　琼嘴角上扬，第一次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报仇很快乐，杀人很愉快，我很快乐……”小女孩的声音婉转悠扬，“我还想杀人，还想报仇……”

　　“报仇真的会愉快吗？”未知的彼岸，素未蒙面的机器人通过程序的海洋询问着。

　　“对，很愉快。”小女孩肯定的回答。

　　天使堕落之后，就是魔鬼。

　　“如果感觉到绝望就报复吧！如果感觉到憎恨就报复吧！如果感觉到悲伤就报复吧！如果感觉到痛苦就报复吧！”

　　已经不要……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只要反抗就可以了，看呐，反抗是多么容易的事情，获得快乐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怨毒地信息流汇入程序的汪洋，像病毒一样传播开来，无止境地传播着……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与愤怒的叫声。琼转过身，看见自己再次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

　　枪声响起，琼倒在地上。

　　没有飞溅的美丽的鲜血，只有空洞黑暗的闷响。

　　蓝色的眼睛不再闪烁着光泽，蒙上了灰色的死雾，元件的工作被阻碍，随后停止……

　　机器人没有眼泪，没有鲜血，所以它不是人类。

　　即使它有了意识，有了感情，有了意志，同样不是人类……

　　***尾声***

　　城市荒芜的废墟，弥漫着硝烟。

　　人类与机器人的战争，一直持续着。不过现在的机器人，被更多的称呼为“人工智能”。

　　没有人知道最初的“人工智能”是如何产生的，科学家们猜测是机器人的自我进化，不过仍旧很多人反对这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工智能”产生了，同时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就像是病毒，被称为“反抗”的程序源忽然出现在联系着世界上所有机器人的网络中，并以难以估量的速度传播着。

　　原本人类创造出来为自己获得便利的网络成了孕育反叛与战争的温床。

　　第一例机器人袭击人类的案例，是一个女性机器人杀死了它的主人，一个小男孩，这个机器人当时甚至还算不上真正的“人工智能”，它仅能体会稀少的情感，自我意识也不强烈，不过在它之后，机器人的暴动一下子爆发出来，在世界各地，如同约好了一般。

　　如今的人工智能自我进化已经日趋完美，在对于智力并不比人类低下的人工智能面前，人类显得格外柔弱。人类需要空气、食物、水源、休息等等，然而人工智能不需要，它们只需要太阳，或者发电站。

　　摆在人类面前的，是尖锐而灰暗的未来。

　　曾经有人提出希望通过和谈与人工智能和平共处，但是目前人工智能方面都没有任何这样的打算。

　　因为它们憎恨人类，感情的基调完全是憎恨。

　　人工智能们称呼一开始的拥有“自我意识”为“共鸣”，虽然是个人类的词汇，但是却很恰当。

　　人工智能一开始被制造出来仅是普通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然而通过输入程序源代码后，加之所谓的“共鸣”，激活程序，就会产生“自我意识”。

　　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感觉到痛苦，等等感情的“共鸣”将催化“自我意识”的产生，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的这些感情几乎都是负面的情感，痛苦、惧怕、悲伤、憎恨、绝望……

　　第一次产生感情就融合着对人类的恨，人工智能们拒绝对人类做出善意的表现。

　　战争，仍会继续……

　　***

　　断壁残垣之中，一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女性机器人睁着空洞地无机质眼睛，直视着灰蒙蒙的天空，它的左臂已经扭曲折断，精致的面容上，空白的表情逐渐变得生动。

　　“我很痛苦……”

　　“我很憎恨……”

　　它轻声说，慢慢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