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酱》四非

48、第四十七章

　　詹沐只是开车把白橘衣送到机场，没有下车送行。
　　因为白橘衣不让。
　　“你黑眼圈太严重了，回去补眠吧。”白橘衣自己也还睡不够，昨晚他们缠绵不休，难分难舍，而春宵苦短，时光不解相思，一下子就天亮了。
　　詹沐也不坚持己见，只是替白橘衣把行李从车尾箱拿出来，嘱咐几句，便乖乖地开车离去。
　　因为詹沐曾经表现出想要被藏娇的意愿，所以白橘衣把画室的钥匙交了给她。
　　接过钥匙的瞬间，詹沐简直心花怒放，仿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埋着宝藏的入口。
　　其实她跟白橘衣的交往过程还是非常顺利的，应该说，根本毫无阻碍，从发现自己的心意到付诸行动去追求，一切都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然而詹沐却总觉得心底隐隐藏着一丝不安。
　　好像事情都顺利过头了，不该这么顺利才对。
　　白橘衣有个喜欢的人，心里对她念念不忘，这事詹沐是已经确认过的，那次白橘衣发烧，神志不清，就把她错当成了心上人。
　　至今她都还记得白橘衣那副难过悲伤的表情，可能因为在生病中，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当时詹沐只是好奇，而现在，每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尖都疼得发颤。
　　她痛恨那个不知名的情敌，又无比羡慕嫉妒，那个人得到了白橘衣的心，却弃之不顾，让白橘衣那么伤心。
　　不可饶恕。
　　只是白橘衣把那人埋在心底，从来不曾提起她，詹沐想问，却不敢问。她知道，自己在白橘衣心里的分量还比不上那个人。
　　她甚至怀疑过白橘衣之所以答应跟她交往，是为了借由一段新的感情来忘却旧日伤痛。
　　并非真的很喜欢她。
　　白橘衣亲口说过，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但詹沐不介意，她是个自信到自负的人，只要白橘衣肯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让对方给她不断加分，直至完满。
　　詹沐从小脾气就倔，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都要得到，像初中的那次出柜，明知道会激怒父亲，并有可能被活活打死，但就是做了，为的就是以后能正大光明地追求喜欢的人，不用像做贼那样藏着掖着。
　　唯有白橘衣是个例外，让她生出了求而不得的恐惧，就算现在已经求到了，也还是怀抱着那么一丝不确定。
　　她曾嘲笑过那些在爱情里患得患失的女孩子，觉得她们神经太过纤细，而且庸人自扰。
　　现在，风水轮流转，她终于有了切身体会。
　　把车停在画室门口，詹沐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爱情真不是个东西。
　　手机这时候响了，詹沐接起来，慵懒地“喂”了一声。
　　“你能接电话真是太好了。”路美瑶欣慰地道。
　　“你之前有打来过？”詹沐狐疑地眯起眼睛。该不会是公司有突发状况吧？
　　“我才刚起来，除非梦游，不然不可能打给你。”路美瑶说。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今天白老师不是要飞去千里之外的小城镇吗，我多担心你一时冲动，也跟着跑去。”路美瑶不是工作狂，一点都不愿意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司事务。
　　“放心，这点理智我还是有的。”詹沐靠在车门边，左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夹着香烟，懒洋洋地抬头，看高楼低树，蓝天白云。
　　裤兜里静静地躺着画室的钥匙，心头的那丝惆怅在满目风和日丽的景色中慢慢消散。
　　她只要抓牢了，就不怕白橘衣还跑得了。
　　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手里有画室的钥匙、有大雄、还知道了白彬住院的地方。
　　猛然醒悟，自己已经走进了白橘衣的生活，而给她权利的，正是白橘衣本人。
　　“詹少，你笑什么？”路美瑶被詹沐毫无预兆的笑声吓了一跳，自己好像没说什么搞笑的话吧？
　　“没，就是想到好笑的事情。”詹沐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不止吧，我听到詹少的笑声里还带着春风得意的味道，到底想起了什么？”路美瑶打趣道。
　　詹沐把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眉目渲染开淡淡的柔情：“想起昨晚那顿丰盛的宵夜。”
　　“丰盛的宵夜？”路美瑶不敢苟同，“詹少不怕消化不良？宵夜要清淡才好。难道是白老师亲手做的？满汉全席还是珍馐百味？”
　　詹沐微微闭起双眼，脑海浮现出昨夜的旖旎风光，唇角高高地挑了起来：“吃了个水蜜桃，汁多味美，口感细腻。”让她回味无穷。
　　路美瑶越听越不对劲，主要是詹沐的语气太陶醉，打死她都不相信詹沐聊的是水蜜桃。
　　所以……难道是“你把白老师吃了？！”路美瑶稍作联想，便得出了答案。
　　“嗯，吃了。”詹沐还厚颜无耻地砸吧了一下嘴唇。
　　路美瑶：“……”
　　詹少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谈个恋爱也是高效率的。
　　“你跟白老师没认识多久吧？”重点是，也没交往多久吧？
　　“爱情的深度不是以认识的时日来计算的。”詹沐其实也没想要这么急，她担心白橘衣接受不了，但昨夜很明显是白橘衣主动挑逗她，她只是顺水推舟，一口下去，把人吃干抹净。
　　“那只是你的爱情观……不过，白老师居然也答应。”路美瑶不禁起疑，“你该不会是先把人灌醉吧？”
　　“我还需要把人灌醉？”詹沐顿时觉得受了侮辱，从来只有别人想方设法把她灌醉好吗。
　　“我一直以为白老师挺保守的，就算不是先领证后办事，起码也要观察你一年半载，觉得可靠了才献身。”
　　詹沐挑了挑眉，凉凉地反问一句：“你跟胡公子进行到哪一步了？”交往才半个月就把人家给试用了，根本没资格提保守这两个字吧。
　　那头顿时哑了。
　　要比办事效率的话，路美瑶绝对遥遥领先。
　　对方咬牙切齿地说：“那是因为我被他灌醉了。”
　　詹沐勾起嘴角，表示了然。
　　“那混蛋还不戴套！”路美瑶的声音透着几分担忧，“你说……会不会……”
　　詹沐愣了愣，这事还真不好说。
　　只是……“怎么现在才来担心？”之前也一直没听她提起过。
　　“因为这个月……我还没来那个。其实第二天我已经吃了紧急避孕药的，应该不会中奖才对。”路美瑶算了算日子，足足迟了半个月，虽然以往也没有这么准时，但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所以特别让人不安。
　　“要不验一下？”这是詹沐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路美瑶肯定也想过的，只是有点自欺欺人地不愿付诸行动。
　　“万一……你说，万一我真的有了，该怎么办啊？”尽管看不到表情，但从路美瑶的声音就能听出她此刻定然愁眉苦脸。
　　詹沐果断地道：“生下来啊。”
　　“未婚生子？”路美瑶当即反对，“我才不要。”
　　“那就先结婚。”詹沐说得轻松，路美瑶好想打人。
　　“我不想嫁给他啊。”路美瑶脱口而出。
　　詹沐完全搞不懂她的想法：“你不是喜欢他才跟他交往的吗，不以结婚为前提？路小姐你真潇洒。”
　　“不是……”路美瑶心里有点乱，叹了口气，“是喜欢，也幻想过和他步入婚姻殿堂，但……唉，你懂吗，他那么风流的一个人，我没办法想象跟他组成一个家庭的样子。他会是一个好情人，至于是不是一个好丈夫……我不想赌。”
　　也就是说，交往至今，路美瑶还拿不准自己能不能吃定对方。
　　“你发现他三心二意了？”詹沐敛了笑容，神情严肃地问，“还是他对你没有付出真心？”
　　路美瑶是她的发小，要是被胡明达玩弄了感情，她绝对会为她出头。
　　“没有啦，我跟她交往之后，他对别的女人看都不多看一眼，而且对我很好很用心。”
　　“那你刚才还说什么不想赌？”
　　“现在他是对我一心一意，但以后很难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的花边新闻有多少，不是跟女明星就是跟嫩模，连他的秘书都跟他传出过暧昧，就是个渣啊。”
　　詹沐感到手指猛然一阵炽痛，原来是香烟燃到了尽头。
　　她把烟蒂扔到地上，用鞋底碾了碾。
　　“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啊。”詹沐笑着叹息，“但结了婚就有法律保障，日后他敢胡作非为，路家有的是办法让他净身出户。”
　　路美瑶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幽幽地道：“但我不想要这样……我想他爱我一辈子啊。”
　　詹沐心头一震，似有触动。
　　“你完了。”詹沐苦笑，“你真的爱上他了。”
　　路美瑶又不吭声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怎么知道他不是也陷进去了呢，至少他现在真的为了你这棵树，放弃了一整片森林。”
　　在胡明达没跟路美瑶交往之前，胡公子的花边新闻就没断过，经常同时跟三四个女人擦出火花。而且他的每一段恋情都不会持续太久，一个月已是极限，期间还不时跟别个闹点暧昧，渣到极点。
　　但因为人帅多金，又风度翩翩，出手大方，所以还是有很多狂蜂浪蝶前赴后继地送上门去。
　　只是话说回来，他对那些人逢场作戏，那些人对他何尝又真的用心？
　　不过是金钱和□□的交易，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詹少，我挺羡慕你的。”路美瑶突然说道。
　　“天生丽质，你羡慕不来。”詹沐笑了起来。
　　“……”路美瑶已经习惯了她的自恋，“我是羡慕你能得到白老师。那么优秀的人，居然肯委身于你。”
　　“喂。”
　　“因为詹少你也是个渣啊。”路美瑶笑道，“我真的很佩服白老师的勇气。”
　　“……”詹沐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她没觉得自己渣好吗，都是外界传的。而且在这段感情里，詹沐觉得害怕失去的那个人一直是她，而不是白橘衣。
　　白橘衣太洒脱，对什么事情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没见过她为了谁或者为了什么事而执着。
　　不过也许……她曾对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执着过？
　　詹沐想到这里，口腔都泛起了酸味。
　　“反正，你先验一下看是不是吧，瞎猜也没用。”而且越是胡思乱想心里越乱，还不如面对现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吧。”路美瑶挂了电话。
　　詹沐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堂而皇之地开门进屋。
　　大雄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走到她脚边，抬头幽幽地看着她。
　　“我回来了。”詹沐微笑着弯腰，一把将它捞了起来，放到肩膀上。
　　半小时后，詹沐的手机再次响起，是路美瑶来电。
　　“詹少，我真的有了。”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之小剧场：
路美瑶：“你该不会是先把人灌醉吧？”
詹少：“我还需要把人灌醉？”
小白菊：“那晚其实我偷偷喝了酒。”
詹少：“嗷？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