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歌飞》清寒剪风

11、陷阱

　　我一下子被惊醒，青芜跑了进来，“姑娘，赶紧出院子吧，顾诗诗那边起火了，但是厢房都挨着，先离开要紧。” 我赶紧下床，披上外衣，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因为都是女眷，没有侍卫，大家乱作一团，居然还有跌倒的，哭闹的。冯婉茹也被搀扶着出来，站在一边，面上有些焦急，待看到我和青芜早就出了屋子，倒像是如释重负。众人挤在院子外面，不知道谁说了声，“顾小姐还没出来？”
　　我一看，确实不见顾诗诗，火势渐旺，再不出来就麻烦了。一时间周围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听得我心烦，现代人的英雄主义在作祟，要不，进去看看也行，我和顾诗诗除了男人，也没什么生死仇怨，这满院子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闺秀，我能指望谁！院门口有两口缸，我心一横，跳了进去，众人一声惊呼，接着我又跳了出来，用湿布巾捂了脸，冲进了顾诗诗的屋子里。寺院的厢房不大，我一进去就看见了她蜷缩在角落，身边有个小包袱，“快走啊，顾诗诗。”
　　她没料到我会冲进来，“怎么是你？”
　　“遇见火灾不能贪财，这你不知道吗？还收拾包袱。”我没好气地数落。
　　她带着哭腔，“这些都是太子哥哥送给我的，你懂什么啊！”
　　我懒得和她吵，将手里的湿巾塞给她，拉起她就往外面跑。
　　“我的包袱，”她还纠结着。
　　“哎呀，行了，出去以后让北冥皓辰多给你些破烂，快走。”我回头说道，慌乱中我的手臂被钉子划到，拉了一道口子，不一会儿，衣服就被染成了红色。顾诗诗愣了愣，也不再矫情，乖乖地跟着我跳出了屋子。
　　院子外面侍卫已经到了，各府的男丁也到了，父亲搀扶着母亲，看见我出来，面露喜色。北冥皓辰迎上来，看见我的伤口，一皱眉，正要发作，顾诗诗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辰哥哥。”就摔在他的怀里，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毫不在意，正好可以脱身，颜枫澈拉着我上下检查了一番就赶紧着人带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包扎了伤口。等我一番折腾回来，火已经被扑灭了，奴才们跪了一地，春日祭百花宴闹出了火灾，非同小可，皇上皇后也到了，正问着话呢。
　　我一到，众人看我的眼色高深莫测，我不明所以上前给皇上皇后请安，皇后看了我一眼，满眼的鄙夷，阴阳怪气地说，“颜雪歌，我知道你心有不忿，但是也不能纵火。“
　　“我？纵火？”我真是感叹古人的逻辑。
　　皇上北冥玄拍了拍皇后的手，说道，“事情还没有定论，”又看向我，说，“颜丫头，他们捡到了你的红珊瑚发钗，在火场附近，晚膳后又有人看见你急匆匆地跑回自己院子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在凉亭等了半天北冥皓辰也没来，难道。。。有人用他的名义故意支开我？
　　我说道，“发钗和为什么跑回屋子我都可以解释，只是臣女想问皇后娘娘，如果是我纵火，我想害谁？”
　　皇后看了自己的近侍一眼，那近侍也聪明，立马接话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顾家小姐，你们一直就不对付，又出了那档子事！”
　　“那我又何必救她？”
　　“怎知不是你做贼心虚？”
　　我冷笑一声，“做贼心虚是巴巴地跑来观望等消息，不是跑进火场舍身救人。而且我说这红珊瑚发钗是我进去救人的时候掉落的呢？”
　　我冷哼一声，眼色沉了下来，厉声道，“而且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那近侍被我一瞪，倒吓得不再敢说话，我的眼光扫过北冥皓辰，顾诗诗还靠着他站着，虽然一身狼狈，倒也楚楚可怜，我心里更是觉得好笑。
　　“好了，”北冥玄开口喝道，“此事疑点重重，大理寺自然会查清楚，赶紧收拾一下安顿好，明日还要开拔回宫。”
　　众人折腾了一晚上，赶紧谢了恩退下，顾诗诗的屋子是不能住了，倒是欣喜万分地和皇后太子一起离开。离开前，北冥皓辰远远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识相地冲他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难处，才转身离开了。回到屋里，有些后怕，如果今天自己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去救顾诗诗，那这一通栽赃就说不清楚了，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看顾诗诗今天在火场的表现，她也不像事先知情的样子，如果今天没有我，她说不定真的葬身火海，那我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了顾家，还有谁恨我入骨？
　　我抬头望着窗外，明月依旧当空，众人都已经睡下了，除了空气中的焦臭味，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这个陌生的世界，血淋淋的算计，还有那个梦，要怎样才能离开？
　　“是不是睡不着？”
　　我转身，冯婉茹不知何时进了我的房间，“您。。怎么来了？”
　　她看着我，面无表情，“我来是来提醒你，天家无情，许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说完，她垂下眸，转身离开。
　　这是。。。关心我的安危？我反应过来，追出房门，却只看见她萧瑟的背影隐没在夜色里。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那个梦那个声音来来回回地出现，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我二十一世纪的家，有试卷，有高考，也有小说，有妈妈做的松鼠桂鱼。。。
　　浑浑噩噩地回到相府，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昊宇很是着急，我看见他偷偷在廊角盘问青芜，不知怎得，心里腾起一阵暖意，也许这个世界也是有人真心在意我的吧？至少这个相府，这个家，似乎是我可以依靠的，接连几次被人冤枉陷害，不管是谁，似乎不达目的不会罢休，难道。。。我就这样坐以待毙？
　　“姑娘！”我坐在廊下，这是昊宇的声音，转身回头，他站在长廊的另一头手里捧着什么，一脸欣喜。笑意不自觉地爬上我的脸，“怎么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地跟前，将手里的油纸摊开，“新出炉的桃花酥，姑娘上次说想吃。”
　　我说过吗？也许吧，什么时候？不记得了。他的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我问道，“你刚买的？”
　　他傻傻地笑着，“早上去的，刚才买到，姑娘说想吃热的，我就一路跑回来了。”
　　他站在那里，手捧着桃花酥，傻笑着，我心里腾起一阵暖意，眼里有了雾气，一时居然忘了接过酥饼。他似乎慌了神，“这是？姑娘，怎么了？可是旧伤复发了，今天风确实大，姑娘又在这坐了这么久，我。。。我去给您拿件披风。”
　　他说着急忙转身，我拉着他，“没有，我没有难受，你别折腾了，就是。。。就是风迷了眼睛，不碍事，把酥饼给我。”
　　他如释重负，一把将酥饼塞到我怀里，“姑娘快尝尝。”
　　我坐下，拍拍身边，像那天在市集一样，“你也坐，一起吃。”
　　他摇了摇头，“姑娘，这是在府里，即使姑娘不计较，别人看着也会说姑娘没规矩。”
　　看他一本正经，我也懒得勉强，分出一个饼，“给，你站着陪我吃吧，我一个人吃没什么意思。”
　　这么说，他才勉强接过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我问道，“好吃吗？”
　　他点点头，许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姑。。。姑娘，你也吃。”
　　他憨憨地模样确实逗人，我看着心情也莫名地明朗起来，咬了一口，不错，桃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