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安，等你》河豚没有毒

8、和好

　　急诊每天都是忙碌的。

　　苏木在处理了两个车祸两个急救伤后，终于可以得空休息一会儿了。身披白大褂晃晃悠悠走进急诊办公室。

　　“苏医生，你这是怎么了？”小护士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苏木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懒洋洋开口：“你来一个两个大夜加两个白班试试？”说话的功夫他一屁股横躺在黑色皮质沙发上。

　　小护士撇撇嘴走出急诊办公室。

　　苏木翻了个身瞬间进入睡眠状态。

　　也就不过三个小时的时间，苏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喊叫声：“医生，医生。”

　　苏木一骨碌坐起来，两眼却还紧闭着。

　　太他妈困了！

　　“怎么了？”苏木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小护士跑太急呛住了，缓了缓道：“苏医生，来了个车祸创伤的，主任和别的大夫都忙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好！”苏木吸了口气，揉揉眼睛，“这就去。”

　　“你快点啊！”

　　“嗯。”好梦被扰，苏木无奈的只得醒来出诊，他捋了捋被他睡褶皱的白大褂就往护士台走。“人呢？”

　　小护士双眼放光，眼角露出兴奋的喜意，其中一个护士指了指他身后的急救房间。

　　白色门帘紧拉，透露出一股神秘的诡异气息。

　　苏木愣了愣抬脚往里走。

　　“医生，你轻点啊！”

　　只见移动床上躺了个七老八十的大爷，急诊女医生正给他缝针。

　　苏木看了看，就光胳膊上破了点皮儿而已！

　　“大爷，您着没事儿！回家别沾水就成了。”女医生口罩遮脸拿着各种检查单仔细看。

　　胳膊上的伤口处理好，可这位老大爷死活说什么都不走，做了一堆检查都显示没问题。

　　大爷眼睛一瞪，“什么没事！我这都裂开了！这么大伤口流这么多血，你当医生的，你看不见啊？”

　　女医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大爷，首先我们的车又没挨上你，是你自己个儿给摔倒了，我们好心扶你起来，你这人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边上的小警察耐不住性子，急着辩解。

　　苏木暗暗的一眼瞥向周围站着的几个人，墨蓝色的制服肩膀上还都有几颗花和叶子，他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可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没搞清楚。

　　“放屁！明明是你们把我撞倒在先的！”

　　苏木拍了拍女医生的肩膀，女医生摇摇头让开位置，他坐到床边继续为大爷处理伤口。

　　“我这可得打破伤风针！要是伤口感染了麻烦可就大了你们！”大爷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手指着边上的几个男人咄咄逼人。

　　胳膊上的一点外伤非得说自己有肉眼看不见的内伤，一会儿头晕一会儿想吐的，反正各种找事。

　　屁看不见的内伤，就是想讹人而已。

　　苏木耐着性子又给说了一遍：“大爷，你看你这说话底气十足的样子像是有病吗？”

　　“你！！！”大爷气的指着苏木说不出话来，“你！你和这些警察，你们，你们蛇鼠一窝！我不管，我有内伤！我胸腔出血！我脑震荡！！”

　　苏木无奈的叹了声气。

　　遇上这么个胡搅蛮缠的人，也算这群警察倒霉了。

　　角落里阴暗暗的想起一个低沉的男声：“查，可以。有事养你，无事另说。”

　　几个警察和医护人员都看向那角落，沈清和双手环胸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养神。

　　一听这话，大爷也心虚了，嘴上也立刻安静了。他是不怎么难受，该检查的也都看了。

　　苏木眼睛一眨，“大爷，据我所知这个妨碍公安机关执法，会被依法追究有关方面责任的。您？打算去号里待会儿？”

　　大爷脸色一慌，鞋子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苏木探头故意在后面叫，“大爷，您别跑啊！咱还没检查呢啊！”

　　大爷撒腿就跑，瞬间没影儿了。

　　麻烦事儿处理完了，沈清和带着组员往外走。几人还没走出急诊大厅，耳边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喊叫声。

　　护士长和苏木等三人拉着平车往抢救室跑，路过护士站台的时候喊了句：“西平东路发生车祸，孕妇受伤。联系神外凉医生，妇产科钟医生，儿科李医生，让他们下来会诊！”

　　“是。”护士站台的小护士急忙拨打电话。

　　凉医生？沈清和迟疑了一下。

　　“沈队，你怎么不走了？”

　　大厅，沈清和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幽幽：“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处理！”

　　几个手下迟疑了片刻，带着疑惑的心思走了。

　　“你们几个有没有发现老大最近怪怪的？”

　　其中一个人点点头，应声道：“是变了，我都好几次发现老大坐在办公室里发愣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诶，你们说老大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几人纷纷瞟了他一眼。

　　——

　　西安的冬季来的快也走得快，气温特别反复。过完年没多久就开启了艳阳高照的天气，气温热的人脱了羽绒服就想穿短袖。

　　办公室里，沈凉心穿了件羊毛衫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件白大褂，因为在室内，也不怎么冷。

　　她看了看上次手术的记录。手机响了。

　　是一串沈凉心没有存，却谨记于心的号码。

　　右胸口的位置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

　　沈凉心不知是该高兴还是..

　　铃声响了一阵。

　　“凉医生，看什么呢？你电话响了啊。”章昊楠刚从门诊回来，进门就看到沈凉心对着铃响不止的手机发愣。

　　“哦..”沈凉心迟疑了一下接通电话，“喂。”

　　沈清和的声音很平静：“是我。”

　　若你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开口便是：“是我。”二字。那无疑你们都是对方最熟悉的人。

　　沈凉心嗯了一声，“我知道。”

　　沈清和继续道：“在医院？”

　　沈凉心：“嗯。马上下班了。”

　　沈清和：“哦..”顿了顿他继续说：“下班出来吧，我在急诊等你。”

　　沈凉心心头一紧，“急诊？”声音也失了平缓，“你在急诊？你怎么了？”

　　沉默了片刻沈清和道：“我没事，你待会过来。”

　　“哦。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沈凉心静了静。

　　沈清和，是她的克星。

　　克不过，就得拥有。

　　放下手机，沈凉心搓了搓脸，她的私心使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绝境之中。她没有退路，也不能退步，所以她只能往前走。无论前方道路困难还是容易，她都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沈凉心刚要去换衣服，头顶的中央广播就响了，“神经外科沈凉心医生，沈凉心医生，听到广播后请速到一楼急诊。神经外科沈凉心医生，沈凉心医生，听到广播后请速至一楼急诊。”

　　急诊。

　　沈凉心听到广播就往神外护士站台跑，抓住一护士问：“什么情况？”

　　“只知道是车祸，具体的还得您下去才能知道！”

　　沈凉心忽然想起来她刚刚答应沈清和见面的事情。

　　-我现在有个手术走不开。抱歉。

　　发完短信沈凉心就把手机塞进衣兜里。

　　沈凉心直奔急诊抢救室，“什么情况？”

　　“车祸，夫妻俩。女的是个孕妇，在手术室，产科和儿科的人去了。”

　　苏木说完这句话，躺在平车上的男人突然翻白眼，口吐鲜血整个人抽搐不止，旁边的医用仪器也发出刺耳的“滴滴滴滴”的声音。

　　那条显示男人心跳的线条也在逐渐变平。

　　沈凉心看了看男人的状态，急吼：“除颤仪！”

　　“是！”急诊护士急忙推来除颤仪。

　　沈凉心手持电击板，护士给上面涂上胶。

　　“离床。”沈凉心看了眼设置除颤仪的护士，“所有人让开。”

　　沈凉心拿着除颤仪电击男人的胸口，“200焦耳第一次！”

　　男人毫无反应。

　　“200焦耳第二次！”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准备除颤仪的护士看了看苏木等人，不知该继续还是......

　　沈凉心见她没反应，情绪有些急：“继续！”

　　第三次电击，男人依旧毫无反应。

　　“200焦耳第三次！”

　　男人已经...没救了。

　　苏木抓住沈凉心的手腕，从她的手里拿过两个电击板。沈凉心推开他，又站在抢救床边上。

　　做心脏复苏。

　　反复过了十多分钟，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检测仪也已经成了一条平线。

　　医护人员静静的看着近乎于疯掉的沈凉心。

　　“病人：许一。于2013年3月8日，下午六点18分去世。”

　　沈凉心怔住了。

　　她救活过成千上万的人，可她却救不活眼前这个人。

　　苏木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沈凉心。

　　沈凉心在颤抖。

　　这个人明明刚才还有反应的，明明还有救的。为什么..现在却..

　　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理，苏木伸手拉着失魂落魄的沈凉心去了趟办公室，给口袋里揣了个什么东西，脱下白大褂又拉着她进入电梯，上了急诊顶楼。

　　楼顶，是每次医生遇见烦恼都会来的地方。

　　这里高，空气好，风景也好。天蒙蒙黑，抬头望向远处依稀还能看到稀稀零落的灯光在闪烁。

　　苏木身穿一件黑衬衫黑裤子，靠在一米多高的水泥围栏上。从衣兜里拿出一瓶老白干递给沈凉心。

　　沈凉心接过苏木手里的那瓶老白干。

　　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辛辣，苦楚。

　　沈凉心无奈的站在水泥围栏边上，伸手搓了搓脸。

　　两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许久沈凉心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垃圾短信。

　　删除的时候她看到了另一条信息。

　　是沈清和发来的，一个小时以前发来的了。

　　他说：“我等你。”

　　她发完那条要去手术的信息之后没多久回复她的。

　　沈清和在等她。

　　沈凉心转身外通道口跑。

　　“你去哪儿啊！”苏木喊了她一声。

　　沈凉心停下脚步，回头对他一笑：“谢谢啊。”

　　苏木知道她已经放下那个没救过来的事情了。

　　苏木回了她一个欣慰的笑容。

　　沈凉心脚下生风，像是像离弦的箭似的，一直向前。周围的一切景物化成一片虚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这地，双眼中含着血红的眼神，死盯着远方的一处。

　　沈凉心跑道一楼大厅，没有看见沈清和的身影。她拿出手机，拨打那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电话。

　　“你在哪？！你在哪？！”

　　是急切的。

　　沈凉心急切的想要听见沈清和的声音，她更急切的想要见到沈清和这个人。

　　接到沈凉心电话的时候，沈清和正站在一株柿子树下抽烟。他穿着一件深色警服，乍一看，竟有些消沉。

　　沈清和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灭，这才走进医院大厅。

　　“幼清。”

　　声音清晰到沈凉心转头便看见一身警服的沈清和。

　　沈凉心笑了笑快步走到他面前，“抱歉啊，我来晚了。”

　　沈清和也笑了笑。

　　突然沈凉心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清和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没吃晚饭？”

　　沈凉心底下脑袋，她没吃下午饭，中午也没怎么好好吃，“嗯。”沈凉心低低的应声。

　　沈清和的视线看向她的头盖骨，“抬起头来。”

　　沈凉心撇撇嘴，抬头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眸。

　　“看着我！”沈清和沉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内。

　　沈凉心只好抬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

　　沈凉心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沈清和忍住没笑，“想吃些什么？”

　　沈凉心呆呆的看着他清瘦的俊脸。这张脸相比十年前，看似未变，却变化太多了。少了当年的那份纯真和稚嫩，多了一份稳重和成熟。

　　可这人还是她爱的人。

　　“想吃油泼面。”

　　沈凉心喜欢吃油泼面，喜欢沈清和做的油泼面。

　　沈清和问她：“去哪儿吃？”

　　“去我家，你做。”

　　可是沈凉心忘了她家没有做饭的东西！

　　沈凉心连白大褂都没有脱下。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衣袖挽在裤腰里，两条芊细的大长腿包裹在深蓝色牛仔裤里，俏皮还不失可爱。

　　走在医院大楼内，沈凉心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是开心的。

　　......

　　科技园

　　出了小区地下车库，沈清和第一次来这个小区，跟着沈凉心往电梯走，一路沉默。

　　电梯口等电梯，二人下意识的隔着一段距离。沈凉心低着脑袋，假意捋了捋耳畔的碎发，抬头的时候发现沈清和在看她。

　　“你看我干嘛？！”沈凉心下意识地问出口。

　　沈清和没说话。电梯来了，二人相继进入电梯。

　　“几楼？”

　　“十。”

　　沈凉心所住的楼层本来是十一楼，但是当时沈家老爷子说这里房子太小，不好，不愿意让小孙女儿住在这里。但是沈凉心强烈要求要住在这，没办法沈老爷子就一同买下了十楼和十一楼打通，装修成了单元复式公寓。

　　开锁进门。

　　沈清和走进厨房，第一感觉是缺了点什么。他打开橱柜，看见两袋儿还未拆封的米和面。看了看煤气灶的格局，沈清和想起来了，呼吸了一口气，问她：“你的天然气都不用吗？”

　　“怕。”

　　沈凉心怕煤气罐，是因为之前念高中的时候，她有次和梁宇在梁家做饭，俩人想吃油泼面。然后烧油的时候俩人都不会用煤气灶，愣是把锅给烧着了。结果沈凉心那时候也是个神人，直接一碗水泼了上去，最后还是沈清和来关的煤气灶，盖了锅盖把油锅端下来，火才灭的。但那之后沈凉心就对煤气罐和煤气灶以及天然气有了谜之恐惧。

　　“那你在家不做饭吗？”

　　“嗯，不会。”

　　“.......那你这米、面哪儿来的？你不吃你买它干嘛？”

　　“春节医院发的。”

　　“沈幼清，你家剪子和刀呢？！！”想和面，沈清和先是怎么都找不到盆子，后来找到了，发现没有菜刀。

　　沈凉心手持一把剪刀递给他，“刀..我没见，剪子有。”

　　“你可真是个人才。”沈清和带着无奈的语气说。

　　沈凉心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做了个鬼脸。

　　面和好，沈清和走出厨房。“走吧。”

　　“去哪儿？”

　　“超市，买菜和锅子。”

　　“哦。”

　　沈凉心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跟着他就往外走。

　　某超市

　　“你好，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沈凉心跟着沈清和的脚步停在卖锅的摊位前。

　　沈凉心是真的看不出这些锅子除了价位还能有什么区别。

　　沈清和打量了一番，拿了一个和电磁炉配套的锅，还有一款电磁炉。

　　买了锅碗瓢盆，俩人又去了卖菜的区域。买了葱、姜、蒜。还有..》柴米油盐酱醋。

　　排队结账的时候，沈凉心看了看堆满东西的推车。心想他这是打算搬个家到她家么？

　　“沈清和，我不会做饭，你买这么多没用啊。”

　　沈清和站在前面冷冷地回答她：“我做。”

　　沈凉心眉眼一抬，心里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