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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沈慕寒 ...

  •   夜半三更,道路畅通。

      天色暗淡,这座城市逐渐进入睡眠中。

      沈清和到了医院又拨打了弟弟的手机号码,接电话的还是那个护士。护士告诉他,他的弟弟发生意外,现在在心胸外科的ICU里观察。

      他见到蔡博渊的时候,是在ICU观察室外,透过清晰的窗户看到蔡博渊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一动不动的。

      很乖。

      这可能是自打爸妈去世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的样子了。他希望弟弟乖一些,可是他讨厌弟弟现在的这个样子。

      “我弟弟怎么了?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环山公路发生特大车祸,你弟弟也在其中。”孟戬作为蔡博渊的主治医生,理应出现在家属面前解释病情。

      环山公路车祸事件,沈清和有所耳闻,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弟弟也在受伤名单之中。

      “我弟弟是RH阴性血。”

      “我知道。”孟戬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蔡博渊的血型,但是沈清和此时说出这句话的意思?“你弟弟恢复得很好,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好。”

      沈清和还有许多事要做,所以他没时间都浪费在医院这个地方。尤其是,当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以后。

      前前后后沈清和并没有在医院待多久。

      出了医院,他开车回到家里。

      沈清和的左手搭在窗户边上,两指之间的烟还在燃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慢慢的吐了出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刚刚那通电话的声音。

      沈凉心说,‘怎么回事。’

      沈凉心说,‘喂你好,这里是西京医院,请问您是机主的什么人?如果你认识机主或者知道他的家人,麻烦通知他的家人来西京医院一趟。’

      语气冰冷,带着明显的疏离感。语调也快到似乎丝毫也不想多说半句废话。

      她回来了,一晃十余年。

      一如当年。

      沈清和没想到沈凉心这个人不止回来了还成了一名医生。

      一个和她最不可能有关系的职业。

      ————

      沈凉心上了个大夜,下班的时候是在早上。迎着大夏天最热季节的清晨阳光,下了班她直奔地下停车场。

      刚坐进驾驶座她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上只有一条短信。内容是,“爷爷生日。”

      沈凉心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随手把黑屏的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靠在车座上揉了揉脸。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等她开车出来的时候保安热情的对她打了个招呼:“凉医生,下班啦。”

      “嗯。”沈凉心笑了点了点头,等阻拦杆升起来的时候,她脚踩油门加速度出了停车场。

      清晨的阳光格外的明媚灿烂,刺得沈凉心双眼一阵疼痛。愣了几秒,后车摁喇叭沈凉心才反应过来。

      沈凉心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了那个她一直不想去的地方。

      -

      沈家老宅在秦岭山脚下。建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红墙黄瓦,四面环山,古色古香的院子,种满了爬墙虎和各种花草树木。

      这是沈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却也是沈凉心最讨厌的。她不喜欢这种花花草草的,让她会觉得很难受。

      沈凉心讨厌一切看起来脏兮兮的东西。小时候沈凉心有次不慎把黑墨汁染在了白色布鞋上,就因为这个,沈凉心后来再没有穿过这双鞋子。

      沈凉心的车子开进沈家老宅,停在院子里。

      抬眼,沈凉心看到周围已经听了不少车辆了。

      门口的保安看到沈凉心的车子进入沈家老宅,默默地按出一个号码:“三小姐回来了。”

      电话那边的人“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沈家老宅很老,统一的坐北朝南方位,整个老宅大的离谱,每间小院儿的格局都离谱。

      沈凉心每次来到这里都会觉得这个地方空荡荡的,甚至还有些不尽人情,就跟住在这里的人一样。

      不近人情。

      停了车,她没急着下车进门。

      胸口一阵压抑的不爽。看到车斗里放的酒壶,拿起来就猛地喝了一口。

      辣而柔。爽而娇。

      喝完酒沈凉心慢慢悠悠的推开车门下车。

      “幼清。”走了没两步沈凉心听到身后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内。

      幼清,是沈凉心的字。

      沈家的每个孩子一出生便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字。

      沈凉心。她的字,是幼清。

      叫她的人是沈慕寒。一个从小便被很多家长说是‘别人家的孩子’的人,无论走那里都会是最受欢迎的人。

      他是星空之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没有之一。

      沈慕寒年少时期的容貌便可以用帅气、精致来表达,且不论这些年来他褪去了稚嫩的服饰,穿上了军装以后的样子。那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常年训练日晒雨淋而变得难看,反倒是英气逼人了。

      从容不迫,淡定稳重,举手投足之间都自带矜贵气息。

      沈慕寒望着沈凉心面无表情的小脸,愣了几秒,随即说道:“幼清倒是瘦了不少。”

      沈凉心自顾自的拿出放在后排座位上的木盒子,声音冷淡:“没。”

      沈慕寒走进一闻,一股刺鼻的酒味儿。眉头微皱,声音明显有些不明:“你喝酒了。”

      “嗯。”沈凉心点头应声。

      沈慕寒讨厌沈凉心喝酒,但沈凉心却偏偏爱喝酒,不分时间位置的爱喝酒。

      沈凉心走进正厅,沈慕寒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二人几乎毫无话可说。

      进门沈凉心面无表情叫了声:“大哥,大嫂。”

      沈慕寒也跟着叫了声:“大哥,大嫂。”

      “哟,你兄妹俩今天倒是回来的早啊。”老大沈泽寒带着围裙在做饭,妻子在给他拉下手。沈泽寒看着弟弟和妹妹打趣道。

      沈凉心笑了笑没说话。

      沈家老爷子今年八十八。

      没有大过,只是儿女们回家吃顿饭,喝酒聊天陪老人家打打麻将。

      “爷爷过寿,当然得回来早了啊。”沈慕寒在市区也有自己的住所,所以他回到西安以后并没有急着回到沈家老宅。

      “爷爷呢?”沈慕寒看了一圈儿也没见沈家老爷子的身影。

      “麻将场呗。”说话的是沈凉心的三哥,沈润寒。

      沈家老爷子一生都在部队为国家奉献,那时候除了在部队训练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反倒是退休了回到家乡以后,这沈老爷子多了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打麻将。

      为了打麻将废寝忘食。

      用沈凉心的话来说就是她爷爷打算为麻将事业奉献出他自己的后半生。

      沈母从楼上下来微微皱紧眉头,双眸优雅的环视了一圈儿声音有些僵硬的问:“你们几个谁喝酒了?”

      沈凉心心里一惊,面儿上没反应。

      沈慕寒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对沈母笑嘻嘻的说:“我。刚才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没想到您老人家的鼻子这么灵敏。”

      “下不为例!”

      沈母目光扫过沈凉心,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酒味儿绝不是从自家儿子身上飘来的,定是那小女儿喝的。

      沈凉心放下木盒子,走上楼。

      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柜子里的画本还是被清理了。

      沈母一直不喜欢沈凉心画画,总觉得画画脏兮兮的,蹭的到处都是笔芯。

      -

      沈慕寒上来的时候,沈凉心刚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还特意刷了三遍牙。赤/裸/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那件充满‘酒味儿’的衣服,从内到外都被她换下来洗了。

      她翻了翻衣柜,拿出一套白色内衣裤和一条墨蓝色长裙换下。

      沈慕寒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另只手同时摁下门把手。

      “幼清。”

      沈慕寒愣住了。

      沈凉心的裙子穿到一半,平坦的小腹嫩白无暇的上半身/都裸/露在外。裙子,只穿上一边肩膀,另一边还没来得及穿好。

      一对炸眼的胸部隔着近乎于透明的内衣进入沈慕寒的视觉内。

      冲击太大,他来不及反映。

      沈凉心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沈慕寒,上下打量他。若无其事的慢慢转身,见他未动便,漫不经心地问:“好看吗。”

      她的背部,有一条狰狞可怕的疤痕,几乎是从她的肩膀蔓延到了她的腰部。

      沈慕寒咽了口唾沫,急忙撇开双眸:“饭好了,妈叫你下楼吃饭。”

      “哦。”沈凉心淡淡应下,转过身去伸手去拉扯后背上的拉链。下面的拉链,沈凉心还能够着,往上一些的沈凉心自己就拉不上了。

      沈慕寒关上门的前一秒,听到沈凉心叫住他:“你等一下。”

      沈凉心眨巴眨巴眼睛,转了转眸子:“我拉链扣不上了。”

      “哦,我帮你。”沈慕寒走进屋内关上门,他帮她拉拉链的双手微抖。

      手指之间的温热感轻轻的划过沈凉心白皙透亮的背部传入她的脑中。

      沈凉心猛地一怔,一个哆嗦抖了一下。

      沈慕寒脑子里想的除了那对浑圆的玉峰,更多的就是她身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

      换好衣服,兄妹二人下楼。

      吃饭的时候几个孙子辈的分别拿出自己的礼物。

      沈慕寒送给老爷子的是一副名家名画,沈润寒送给老爷子的是一个古董花瓶,然而沈凉心,却送了一副,麻将!

      却偏偏最合老爷子的心意。

      老爷子愣是抱着不撒手,还让几个孙子吃完饭别走,陪他打麻将。

      沈凉心不会打麻将,对麻将也没兴趣。她远离这片热闹的氛围,独自一人走到后花园。沈老爷子不止爱花爱树爱麻将,他还喜欢养鱼养鸟。为此沈家人还特意在后院挖了个坑,供他老人家养鱼玩儿。

      沈凉心不是很喜欢鱼,因为这玩意儿太滑。

      抓不住。

      就像阳光和时间,无论她多努力,她都抓不到。

      她也不喜欢吃鱼,因为她不会吐刺。

      池塘里的鱼并不多,上面因为寒冷的原因已经结了一层冰,隐约之间沈凉心看到了冰下层的鱼儿。

      想出,却出不来。

      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

      犹如笼中物。

      “幼清。”

      沈凉心闻声转身。

      妇人面色冷淡,身披一条暗紫色披肩,富贵气息难以掩饰。

      沈凉心微微倾身,淡淡的叫了声:“妈。”

      沈夫人走到小女儿身边,目光柔和:“看什么呢?”

      “没什么。”沈凉心下意识的缕了缕散落在耳边的发丝,语气有些呆滞:“水冻住了,出不来了。”

      沈夫人看了眼结冰的的池塘,说话语气比沈凉心说话还冷上三个调:“本就离不开,又何必强求离开呢。”

      是啊,何必呢。

      沈凉心与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等牌场结束,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沈家老爷子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最后几个小辈儿愣是找借口溜了。

      -

      沈润寒还想着去兄妹几个去谁家约顿宵夜,没成想人家几个人都拒绝了他。

      “我还有事先走了。”沈泽寒懒得跟这几个小屁孩儿吼吼,果断带着妻子回家了。

      沈润寒可怜巴巴的望向沈凉心的方向,撒娇的语气道:“幼清。”

      沈凉心不喜欢和沈家人同处一室,不等沈润寒多言语,沈凉心直接拒绝了,她的语气异常冰凉:“我明天有手术,先走了。”

      沈慕寒见沈凉心走了,自然也是没兴趣和沈润寒呆在一起。

      “走了。”

      告别沈润寒后,沈慕寒小跑到沈凉心身边,淡淡地说:“我今天没开车,送我一程。”

      沈凉心没有说话,她知道就算她拒绝了,沈慕寒也不会放弃的。

      于是,沈慕寒坐上了沈凉心的副驾驶位置。

      沈润寒眼看兄妹三人都走了,也只好回家了。

      沈凉心的车一路开出沈家老宅,上了回市区的高速公路。

      车里安安静静。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是这座城市最繁华、最热闹的时候,可车内却是相反的。

      沈凉心的车停在红灯前,沈慕寒扭头看沈凉心一眼。她望着窗外的红绿灯,表情干净且很冷淡。

      “你回来多久了。”沈慕寒一身军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沈凉心心头狠狠的一震,慢慢开口:“一年多了。”

      沈慕寒冷笑一声:“倒是藏得很深。”顿了顿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眸看的很仔细也很认真,生怕会错过沈凉心的任何一个表情,但也很可惜。

      因为他不曾从沈凉心的脸上看出一星半点多余的表情。

      除了冷淡,就还是冷淡。

      沈慕寒开口问她:“妈,她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沉默了片刻车子转了个弯,沈凉心突然道:“我见过沈清和了。”

      她可能是有些得意的吧。

      “你怎么会见到他?”沈慕寒略有些惊讶。

      沈凉心目视前方,淡淡道:“蔡博渊是环山公路车祸案的受伤者,正好120送到了我们医院。我遇见了,就接下来了。”

      沈慕寒“哦。”了一声继续发问:“那他..》现在干嘛呢?”

      沈凉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黯淡,“警察。”

      向来克己慎独的沈慕寒也难得地啧了一声:“还以为他能混的有多好呢,原来只是个警察而已。”

      沈凉心淡薄地笑了笑:“是啊。混得是不好,没什么出息。”

      他是不会有什么好出息的。

      毕竟他也是个烂人而已。

      可她呢?

      她一个致人/死/亡/的凶/手又能比沈清和好的到哪儿去呢。

      暮/色/降/临,而这周围的一切繁华景象都与沈凉心没有丝毫关系。

      沈慕寒住在城南,离沈凉心住的地方不远。送沈慕寒回家以后,沈凉心便开车回家了。

      ——

      人或许只有在少年时期,才会很幼稚很倔强吧。

      一旦长大了,就会发现其实啊,长大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它会把不可爱的人变得可爱,同时也会把善良的人逼向死亡。

      ——

      元旦过后的第二天长安城便下雪了。

      沈凉心一觉醒来便觉得冷,裹着被子走到落地窗前,掀开一个角落。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

      白色的雪花很好看,它覆盖了这座城市所有的善与恶,好与坏。

      元月三天,是国家法定节假日,也是医院最忙的日子。

      各种吃坏肚子的、眼红发生争执的、急着游玩发生意外的......几乎是要把医院团团包围了。

      沈凉心刚进入门诊大厅就接到了章昊楠的会诊电话。东西放下还没收拾,衣服也没换,就被叫去了会议室参加一位患者的会诊。

      是一个患有心脏病的脑癌患者。

      元月2号夜里送来的,当即就被急诊的人分给神外了。结果一查一问,这人不但脑子有问题,还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当天夜里就突发心脏病了。现在做了紧急治疗,顾十三现在的意思是想神经外科和心胸外科等几个科室一起商量一个治疗方案。毕竟这两个手术都是大手术很难同时进行,但病人又没有时间可以去等,任何一个手术都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问题。

      所以,救或者不救都成了问题。

      沈凉心敲门进入会议室。

      “进来。”

      得到应允沈凉心推门而入,“抱歉,我来晚了。”

      “无事,我们也才刚开始。”孟戬看了她一眼。

      沈凉心面色平静,眼底还有丝丝红血丝存在,她找了一个偏后的角落坐下。

      这场会议,并没有很久很久。

      孟戬主张保守治疗,但保守治疗的效果并不会很好,而顾十三则意思进行手术,至少胜算还有一半。

      神外和心外的人各持一种说法,各有各的道理,谁也不肯让步。

      “一起吧。”角落里一直在沉默的沈凉心突然发声。

      众人皆是一愣。

      目光都看向角落里的她。

      沈凉心继续道:“一起吧。顾医生,我,孟医生我们三个一起来做这个手术。可好?”

      自然是好的。

      于是,手术的日子定在了元月六日一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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