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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故人 ...
却说那日贾琏夫妻告辞之后,林如海复又将唐琛递来的账本、书信拿出来细看。唐琛在信中说,西域、北疆两处产战马,颇有马匹生意可为。只边关马匹生意被几个大商人垄断,这些商人和边关守将交好,从牧民手上买了马匹,直接贩给军队,由军队训练成战马。因而要做战马生意,最难的一关便是取得边关守将的信任。
莫修自那日得了南安王的信物,便想到用此信物从南安王处换些什么好处,西域盛产名马,若是唐琛能拿下西海沿子一处的战马生意,自是大有可为,却是和唐琛不谋而合。只此事着急不得,须得静候时机,徐徐图之,因而莫修一直按兵未动。
自从知晓牟尼院的来历,莫修没少留意牟尼院的动静,功夫不负有心人,也叫莫修查到几个牟尼院的暗装。这日,莫修寻着机会,故意将南安王信物叫西海国探子盗去,又暗中引牟尼院的人查到西海国探子头上。
南安郡王得到消息,忙上了奏折说:边塞要事,关系一国安宁,臣回京日久,心系边关,请择日西行。仁泰帝自然准奏,于是南安王亲带亲信千里追杀西海国探子,一路奔着西海沿子去了。
西海国探子几次险些甩开南安王,莫修的人便引南安王追上去,只一切做得皆像巧合罢了。南安王在追杀西海国探子途中被唐琛的商队从中协助,夺回信物。
也亏得莫修心思缜密,一面将消息透露给西海国探子,一面将消息透给南安王,再使计让南安王自己查到西海国探子的蛛丝马迹,亲自带人追上去。在即将夺回信物的时候,南安王遇险,被经过的商队所救。这一路又要透露消息,又要谨防自己被暴露,莫修竟是没有露出破绽。南安王深信救自己的商人余博只是恰巧路过。
大商人余博声名鹊起也有数年,且余博在全国各处,几大边陲皆有生意。余博身份清白,容易打听得很,决计不是细作能假扮的。南安王饶是颇有智计,也猜不到这一切是从南安王府失窃便开始设计的,一步一步皆未走出莫修的掌控。自此之后,南安王为了感谢余博的救命之恩,日后余博在西海沿子做生意,南安王难免行些方便,西域一代的战马生意,自此也落到唐琛手上。
走通南安王的路子,唐琛在西域的生意从珠宝毛皮做到战马,日后起了极大作用,却是后话了。
不细说莫修如何算计南安王,却说自元宵之后衙门重新开门办事,展眼月余,便临近了黛玉生辰。
林如海只觉前世亏欠爱女,此生恨不能将所有好东西都给她,早早的便开始打点黛玉生辰的所需物品,又请世交古旧家的女孩子来顽。林家倒热闹得很。
宫宴上仁泰帝试了林如海一番,心中颇为满意,便索性将戏做足了,黛玉生辰,不但长公主使人送来的贺礼,连仁泰帝亦让戴权亲送了赏赐,一时间,黛玉在京城风头极盛,前来赴宴的女孩子也多了起来。
这日不过是二月十一,离黛玉生辰还有一日,翰林院掌院学士程鸿雪之孙女程婉怡、吏部尚书邓鸿晖之孙女邓楠、贾家三春等皆来了。
这些女孩子皆读书识字,探春便提议如在贾府一般,也结一回诗社给黛玉贺寿,倒别致。程婉怡、邓楠等皆是家学渊源,吟诗作对不在话下,自也觉得有趣,便抚掌道这主意好;迎春和惜春才学不如探春,但见众人皆附议,她们也不好扫兴,亦没有异议。于是拟了题,限了韵,点了香,众人做起诗来。
黛玉才思敏捷,只略一想便有了,提笔一挥而就,成诗一首。须臾,程婉怡、邓楠也有了,没一会子,探春也得了。其他贵女也陆陆续续做完,正要评,雪雁进园子道:“姑娘,归云楼的包子买回来了。当真稀奇,今日不知什么日子,长安街上正打架呢,一群人围着两个公子打,偏那一群人倒被打得人仰马翻。但我想着归云楼的包子凉了不好吃,便急着赶回来了。想来这会子也散了,人多那边完全不经打。”
说着,雪雁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婆子,捧着个老大的食盒。长安街上归云楼的包子是一绝,到了京城,多少人皆要去尝一口,只这归云楼包子每天皆有定量,去晚了就没有,林如海还是特地先订好了,今日客人到了才命雪雁带人亲去拿回来。若是去早了,取回来凉了不好吃,若是去晚了就没有了。
邓楠和程婉怡皆到林家走动过几回,和雪雁也相熟了,邓楠打趣道:“好丫头,长安街是什么地方,等闲哪里有人敢闹事?偏编这些话来哄人。还不快将包子拿来我尝一个,正说许久没吃着归云楼的包子了,心中念着那个味儿,不想今日便有了。这包子的味道别处再做不出来的。”
这头雪雁指挥丫头收了案上笔墨,又将各人做的诗另收好,又有丫头捧上水来给众人净手,雪雁才将包子摆在各人案上。一面雪雁又道:“长安街上闹事,只怕一会子就传遍了,我扯这个慌做甚么?楠姑娘若是不信,回头一打听就知道。”
邓楠笑道:“我打听这个做甚么?”
正说着,王嬷嬷进来道:“姑娘,又有来贵客来了,姑娘再猜不到是谁?”
黛玉听了,心想:自己下帖子的众人皆是到了,还有谁被自己忘了不成?因而黛玉问道:“我并不曾遗漏了谁,嬷嬷倒是将人请进来。”
还不等王嬷嬷开口,便进来一个俊美少年,倒令众贵女心中吃惊,暗想怎么林家这样的门第还不讲个规矩,岂有年轻公子大喇喇往后宅钻的?又忍不住去看那年轻公子,此子不过十二三岁样子,皮肤白皙、眉目俊俏,竟是难得一见的俊雅人物。
那公子却开口道:“不用请,我已来了。玉儿你想我不曾,还是结交了新朋友便将我忘了?”开口却是清清脆脆的少女之声。
黛玉起身笑道:“若云?你几时进的京,又不打发人来送信,我好叫人接你去。师父师娘可好?师兄、嫂子可好?”
众贵女见那俊公子说话,乃是女声,方放下心来,有的还暗道:偏林姑娘交的朋友那样促狭,这姑娘这样打扮也好看得紧。
来人正是黛玉在江南的先生陈正卿的孙女陈若云。陈若云笑道:“这不是眼见你过生辰,我特来给你道贺么?为了赶上林姑娘芳辰,我可是一路风尘辛苦,还不将好菜好酒送来犒劳我。”陈若云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黛玉忙拉了陈若云的手向众人介绍。
众人听闻此女是那位弃文从武的探花郎陈老将军的孙女,又是和黛玉一同读书,便猜这也是个才学出众的女子。邓楠已经笑说要罚陈若云的酒,还要她补做三首贺寿诗了。
正笑闹间,黛玉瞥见陈若云衣摆上一块污渍,像是在哪里蹭的灰。陈若云听了邓楠的话,笑道:“真真是天子脚下,哪里都有人为难人,方才在街上被人拦住,好容易脱了身,偏邓姑娘又让我作诗。我好容易进一回京,邓姑娘你饶了我吧。”
这头正说笑,雪雁却只盯着陈若云看。陈若云被她盯得久了,笑问:“雪雁,你总看我做甚么?不到一年不见,便不认得人了不成?”
雪雁却道:“我总说方才在长安街上看到的人眼熟,原来是陈姑娘。”
黛玉自然知晓陈若云家学渊源,武艺颇精,听雪雁的意思,方才长安街上和人冲突的,便是陈若云不成?只雪雁方才分明说的是两个公子被人围攻,现下怎么只有陈若云一人?因而黛玉拉着陈若云的手道:“可伤到哪里没有?”
陈若云看了雪雁一眼笑道:“我三年两载也不和人动手,今日人家欺上门来,好容易将人打发了,偏又叫你这丫头瞧见了。”
众人再见陈若云打扮,便明白了,许是这陈姑娘为了赶路方便,才临时穿这样的衣裳,不想还是在长安街上和人起了冲突。其时闺阁女子轻易不出门,便是出门也是坐车坐轿,不敢在街上抛头露面。于是众女越发好奇陈若云一路见闻,怎么又和人动的手?
又有人疑惑陈若云娇娇俏俏一个小姑娘,若真是被人围攻怎么能全身而退,当下便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也有些女子自恃身份,觉得陈若云一个姑娘家不但在街上行走,还和人动手,当真粗鄙,黛玉和这样的人结交,进而连对黛玉都生出几分轻视,只嘴上不说。
也有羡慕陈若云不但能在外走动,还有武艺傍身,不受人欺负的。众人之中,独探春眼睛又比别人亮的了三分。探春因是庶出,在贾府之中处境颇微妙,处处逢迎讨好贾母和王夫人,方立住了让人不敢轻视。但探春仍时常恨自己身为女子,不能外出立一番事业。如今见了陈若云恣意潇洒,又素知林姐姐亦是书香之族,也有骑射师父,不禁又羡慕又向往。
程婉怡温柔娴静,但却是个心细女子。见众人七嘴八舌不得要领,轻声轻气的问道:“陈姑娘,方才雪雁回来说,看家长安街上有人起了冲突,据她说是好些人围着两个年轻公子,怎么现在只你一人来了?和你同行那位公子也如你一般是女扮男装吗?你们是结伴上路的么?”
陈若云方才听黛玉介绍程婉怡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孙女,见之便觉其身上一股书卷气,不想说话亦是这样轻柔,竟人让人和其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说话声音大了便惊着她了。但听了女扮男装几个字,陈若云依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哈,这倒稀奇,陈若风也成了姑娘了,明儿我不叫他哥哥,倒叫他姐姐去。”
程婉怡一听,便猜到另一位公子乃是陈若云的兄长,是真公子,面上一红道:“这倒对不住陈公子了,原是我见了姑娘风采,先入为主,以为和姑娘同行的也是一位女中豪杰。”
原来,和陈若云一同进京的便是陈若云的兄长陈若风,黛玉自小在陈家念书,自然知道陈若云有位兄长叫陈若风,只听闻陈若风打小被送去武当山学艺,轻易不下山,因而黛玉倒从没见过。
陈若云笑道:“不妨事,女中豪杰也是豪杰,陈若风得知程姑娘称他豪杰,他当受宠若惊才是。”
众人笑闹一回,又问陈若云怎么好端端的在街上,就和人冲突了?对方是谁?
陈若云道:“原是我们进京有事,我想着玉儿生辰快到了,便换了男装赶路。若是身着女装,坐车坐轿的,等我到了进城,玉儿生辰早过了。谁知今日到了长安街,我和哥哥用完午膳会完账,我正要寻人打听工部尚书林大人府上怎么走,便叫几个纨绔拦住了。偏要请我和哥哥喝酒……”说道这里,陈若云脸上一红,时下颇多纨绔子弟酷爱男风,那些人口中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在座皆是闺秀,自然没人细问,程婉怡善解人意,忙接口道:“后来呢?你和令兄长受伤没有?这京城之中,贵人遍地,也不知和令兄妹冲突的是什么人,有没有后患。”
陈若云微一蹙眉,显然是在回忆,然后接口道:“我听他们说什么呆霸王、冯紫英、还有什么韩公子、冷二郎。受伤倒不曾,这些人功夫差得很,不是我哥哥的对手,只那个冷二郎姓柳的武艺尚可。这些人多数身着华服,我和哥哥倒不怕什么,就是我们出了酒楼问路的时候提到林尚书府上,我哥哥担心与林大人招祸,已经去向林大人赔罪了。”
程婉怡听到这一串名字惊呼一声:“什么呆霸王、冷二郎的我不识得,但是冯紫英、韩公子我却是听说过的。冯紫英乃是神武将军之子,韩公子想来便是锦乡侯之子韩奇。倒都是根基深厚的人家,怎么好端端的,偏惹上了他们。”
听到呆霸王三字,别人不知道,三春却是知晓的。探春一惊,心道:林姑父的贵客打了宝姐姐的哥哥不曾?但贾家人自然知道薛蟠为了一个丫头便打死的人的事,知道薛蟠只要见到颜色生得好的人便要生事。三春再看陈若云长得明艳端丽,度其兄长亦是翩翩佳公子,便心中有所猜测。只她们都是姑娘家,脸嫩,便口中没有说什么。
三春所猜自然不错,原是薛蟠等人在外吃酒,看到陈若风、陈若云兄妹生得俊美,又两个少年同行,没有家丁同伴,便上前调|戏。陈若云生于武将之家,家学渊源自不用说,陈若风更是武当弟子,深得武当掌门冲霄道长喜爱,一手太极拳、剑都是学的玄门正宗,如今已经练得颇得真味。
太极拳讲究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陈若风本生得俊美,一手功夫使得行云流水,便是与人冲突,也仿若谪仙。只见陈若风脚踩八卦方位,衣袂翻飞间,左踏一步,右跨一步,随手一拨,薛蟠打来的一拳便打在了冯紫英身上,冯紫英气不过一掌砍来,又让陈若风轻轻将手腕一带,便打在了韩奇身上。如此,薛蟠一行总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竟是碰都碰着陈若风一下。
同行的贾宝玉和秦钟最没得用,连上前都不敢,因离战圈近,也没能幸免,贾宝玉捱了一拳,秦钟又捱了一腿。
只有柳湘莲乃是理国公柳彪之后,家传武艺没有落下,在这群人中算是武艺最为高强。柳湘莲见陈若风脚踏八卦方位,分明走的是一套阵法,便不敢贸然加入战圈。
薛蟠、冯紫英等人或是不会武功,或是花拳绣腿,便是让陈若风将招式拨到同伴身上,不过是一疼。若是自己加入战圈,自己打出去的招式也被拨到同伴身上,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受得住的。
可惜柳湘莲只学了拳脚,没学阵法,看不出陈若风步伐的规律,他便是着急,也帮不上忙。
于是柳湘莲心想:打不过这个大的,我先拿住小的,许是就能罢斗了,于是欺身向陈若云攻来。陈若云学的家传武艺,陈家是弃文从武,习的武艺皆是利于战场厮杀的,单打独斗却不如武林门派。幸而柳家亦是军功起家,柳湘莲学的也是战场厮杀的武艺,陈若云方能接住柳湘莲的招式不至立刻落败。
只打了几招,柳湘莲便看出陈若云乃是个姑娘,忙跳出战圈,心道: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斗。
陈若云初时见了一群纨绔皆是草包,也没将众人放在心上,直到和柳湘莲交上手,才知眼前这人倒是有真本事的。陈若云虽然学了家传武艺,不过才一十二岁,力气不足,哪里是柳湘莲的对手,陈若云正感吃力,不料柳湘莲却自己罢斗,跳出了战圈。
陈若风见对方用一群草包缠住自己,偏有一个功夫不弱的欺自己妹子,便不再戏耍众人,兔起鹘落间,双脚连环踢出,将围着自己的一众纨绔皆踢到在地,只听碰碰之声不绝,接着是哎哟之声连天,冯紫英等人竟是像一个个巨大的人形毽子,连珠儿的踢到半空,又接二连三的落下,竟是叫人踢出花儿来。
好在陈若风不欲惹事,出脚有轻重,冯紫英等人虽被抛上空中,不过跑出三四尺的高度,落下时却又卸了力的,虽被踢得生疼,却也不至于受多重的伤。
陈若风料理了冯紫英、薛蟠一干人,刚奔到陈若云面前,柳湘莲便罢了斗,陈若风见面前之人生得一表人才,也并不对妹子穷追猛打,便也罢了斗。
陈若风牵过马,和陈若云上马离开。柳湘莲愣在那里没有动,其他众人更不敢拦,眼见着陈家兄妹离开。薛蟠犹躺在地上骂骂咧咧,韩奇、冯紫英面上却闪过一丝狠厉。
今天有个读者评论说时间线有问题,我理了一下,好像确实bug了。所以近期会修文,只修时间线,就是加一个五皇子延后发难的解释,不影响阅读。本文每天晚上一更,其他时间看到更新都是修文,看过更新的小伙伴别进,不是故意伪更。
这章大约有三百多字前面24章的时候交代过,后来为了不倒叙,我删掉了24章这部分内容,这里重新交代,对后文有伏笔作用。对不起看过这一段的小伙伴,不是故意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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