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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七夕节与摩喝乐 ...

  •   早起天一直半阴不晴,陈晚搬个小凳坐在质库门口,巴望能来阵风把云彩吹走,心里不住念叨,老天保佑可千万别下雨。不知是不是她的诚心抵达天听,厚厚云层先是从西北角撕开一个口子,透出一束光亮,而后一天云彩四散,阳光普照,就好像从没阴过。

      “晴天喽。”陈晚开心地叫起来。

      今天是七月七乞巧节,是宋朝仅次于元宵第二热闹的节日,朝中官员休假一天,连天子都忍不住从宫内溜出带着随从与民同乐。阿兰告诉陈晚到了晚上,无论男女老少都会穿上新衣到街上游玩,乞巧、拜星、敬香搭桥,一直耍到次日天明才算完。说得陈晚心里痒痒的,四五天前就开始盼。

      好不容易捱到黄昏,陈晚张罗着关了店门,几人一起去御街逛夜市。天上明月半圆,街两旁灯火如昼,街上人流熙熙攘攘,车马盈市。一阵微风迎面扑来,陈晚吸入满鼻异香,禁不住狠狠打了两个喷嚏,眼看今晚这场面怕是半个临安城的百姓都跑来凑热闹了吧。

      小贩们摊前多售卖些用于乞巧的精巧玩意儿,瓜皮上镂刻牛郎织女鹊桥会的甜瓜,豆芽栽在瓷盆里做成的小盆景,蜜糖油面捏成的花瓣形状的巧果儿,还有各色针线丝带等物,喜得几个小的看了又叫又跳。

      陈晚发现摊前摆放最多的是一种泥娃娃,这些娃娃穿着红肚兜,姿态跑或站,脸上鼻眼活灵活现,连头发、眉毛都捏画得纤毫毕现,好像随时会活过来一般。她拿起一个手举荷叶的小童子放在手中把玩,越看越喜欢。

      “这个摩喝乐比我爹往年给我买的都好看。”阿兰看见陈晚手中的泥娃娃赞叹道。

      “什么是摩喝乐?”陈晚问道。

      “就是晚晚姐手中的泥娃娃呀。”阿兰有些奇怪地看了陈晚一眼,“每年快到七夕的时候街上就会有好多卖摩喝乐的,我爹说摩喝乐能让男孩启智开窍,教会女孩子纺织和刺绣,以前在家时他都会买给我。”阿兰得声音渐渐小下去。

      知道阿兰是想家了,陈晚把摩喝乐塞进阿兰手里柔声哄道:“今年晚晚姐给阿兰买摩喝乐,阿兰变得聪明伶俐,过年回家时爹娘一定欢喜。”

      “晚晚姐我过年时真的能回家吗?”阿兰声音有些怯生生的。

      陈晚摸摸阿兰的头,“傻丫头你爹只是让你给店里做五年工,又没卖了你。”

      阿兰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糊涂,晚晚姐说过年我就能回家喽。”

      糊涂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果然被我言中的得意,“当然啦,我早就说晚晚姐和三郎都是好人,一定不会为难你。”

      “你们也都过来挑一个娃娃。”陈晚招呼糊涂和吴小五。
      两人各自选出一个自己看中的摩喝乐,齐声道谢:“谢谢晚晚姐。”

      “怎么没我的份儿?”骆佳言跑过来凑热闹。

      陈晚白了他一眼,“小孩子玩的东西,你跟着起什么哄?”

      “谁说摩喝乐单是给小孩子玩的?”骆佳言蹲在摊前仔细挑拣好一个摩喝乐,指着陈晚对摊主说道:“就这个吧,她付钱。”陈晚无奈,只好重新拿出收起的钱袋。

      小孩子的忧愁就和天上的浮云一样,刮阵风就吹走了,看着在人群里奔跑嬉闹的阿兰,陈晚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她也好想找个人问问,自己过年的时候能回家吗?可惜没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来到这边已经四个月,凭空失踪爸妈一定急死了,平日那些多到厌烦的唠叨如今却求而不得,如果自己真永远都回不去他们晚年丧子之痛该怎么熬过去?这些平日里陈晚不敢去想的问题喷薄而出砸得她几近窒息。

      骆佳言注意到陈晚脸色不对,关切道:“不舒服?”

      陈晚点头,“人太多喘不过气来。”

      骆佳言抬眼看看,不远处是泰兴茶楼,“我们去坐会。”

      陈晚不欲扫几个孩子的兴,她让骆佳言给每人几十文钱,一个时辰后再去茶楼找他们。孩子们接过钱欢天喜地,陈晚忍不住叮嘱道:“你们两个大的看好阿兰,可别让她跑丢了。”

      “你放心吧晚晚姐,我肯定把他两好好带回来。”吴小五笑着冲陈晚做个鬼脸。

      相较于泰兴茶楼嘈杂的大堂,楼上雅间人少得多,茶客说话也都轻声细语,仿佛隔了两个世界一般。骆佳言特地挑了处临窗的位置方便透气,又多给了茶博士一把钱,请他帮忙留神,一会有三个孩子找来直接领他们上楼即可。茶博士领了钱眉开眼笑地应了去。

      “中了,中了!”窗外传来一阵喝彩声,人群里有人鼓掌叫好。

      陈晚透过窗望下去,底下一群人围着一张供桌,上面堆满茶酒祭品,还有一只硕大的公羊头,中间供着一个纸人,蓝面环眼很凶恶的样子。一个人丢出一把干果样的东西到桌上,干果四下滚动众人都争着围拢过去,口内大喊中或不中。一轮过后饮酒一巡,复而如是。

      骆佳言见陈晚看得入神也把头探出窗外,看清后笑道:“原来他们在拜魁星,怎么晚晚也对功名有兴趣?”

      陈晚好奇道:“什么是拜魁星?”

      骆佳言看陈晚不似装像,解释道:“香案中间供奉的那个拿着朱笔的纸人就是魁星,那人往桌上丢的是桂圆、榛子、花生,代表状元、榜眼、探花,若干果滚到谁面前停下就代表此人可得对应的功名。”

      见陈晚听得饶有兴趣,骆佳言突然问道:“晚晚不是南方人吧?”

      陈晚身材纤细又常年生活在杭州,刚认识的人知道她生在东北都直呼不像。“我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宋朝时黑龙江一带被称为上京,只好说:“我是北方人,挺北的那种。”

      索性骆佳言并没追问,只道:“摩喝乐和拜魁星都是南方习俗,难怪晚晚不知道。只是不知晚晚家乡是如何过七夕的?”

      陈晚:“我在来临安前从未过此节。”

      骆佳言面有困惑之色,陈晚大窘,她问骆佳言:“你会不会相信一些诡异的,无法解释的事?”

      骆佳言问她:“比如?”

      陈晚停了半晌才下决心开口,骆佳言也不催她,“比如,我是说比如啊,有个人不小心掉进一口井里,再爬上来时发现自己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地方。”为了不吓到骆佳言,陈晚把穿越时空的概念转换成单纯的物理移动。

      骆佳言考虑一会问道:“这个人不会是晚晚吧?”

      陈晚连连摆手否认,“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随便问问。”只是言辞间目光闪烁出卖了她。

      “可我怎么记得和晚晚初次见面时,你全身湿淋淋的,说自己刚被人从甘泉井里救出来呢。”骆佳言盯住陈晚,眼神里颇带玩味之色。

      都这么久的事了他怎么还记得?陈晚暗暗叫苦,不知该怎么扯谎蒙混过关。

      骆佳言笑道:“晚晚不用费心编谎,这件事必不告诉别人。”

      陈晚勉强装着若无其事,“你怎么知道我正打算编谎?”

      “每次晚晚打算说谎的时候,左边的眉毛就会挑得比右边高些。”骆佳言憋着笑。

      “是吗?”陈晚伸手去摸自己左边的眉毛,有用茶水照了照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突然反应过来这只狸猫是在诓他。

      眼见陈晚眉头挑起,对自己怒目而视,骆佳言知道这丫头是真的要生气了。他转转眼珠,“不如我们每人说个对方不知道的秘密如何?”

      “你先说。”陈晚没好气地说道,肉嘟嘟的小脸让骆佳言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上去捏一把的欲望。

      骆佳言爽快答应,“好。我打算娶晚晚为妻。”

      “这个我知道,说点别的。”不知为什么陈晚说这句话前先心虚地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说道。

      “我很有钱,就算玩玩不开质库我也养得起你。”

      骆佳言亮晶晶的,陈晚脸上发烧,有些气急:“这个我也知道了,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我都说了两条了,该晚晚了。”骆佳言开始耍无赖。

      “我说自己是凤凰都是骗你的,我不是你要找的凤凰。”这件事在陈晚心里压了很久,现在说出来终于觉得松了口气。

      “我知道。”

      陈晚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骆佳言毫不意外的神情令她倍感意外。

      “骆官人楼下有人找您,不过不是三位是四位。”茶博士不早不晚,偏生在这时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叫他们上来。”陈晚吩咐道。

      “好嘞。”茶博士拖着长腔下楼,不多时楼梯上来几个人,陈晚一看确实是四个:吴小五、糊涂、阿兰,还有阿兰怀里抱着的一个小童子。

      小男孩差不多有三四岁,头上梳三抓髻,胸前系着大红色肚兜,粉藕一样的胳膊还举着一根带花苞的荷叶。他也不怕生,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和陈晚四目相对,竟咯咯地笑出声来。他冲陈晚张开双手,口中咿呀道:“抱,抱。”

      陈晚奇道:“怪哉,难道摩喝乐活了不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七夕节与摩喝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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