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赚钱记》女巫汤

32、冥冥天意有谁知

　　这阵子陈晚一心扑在新质库筹备的事上，搬运寄存当物到新址，修缮店面，忙得不可开交。

　　骆员外给的店面本是间隔开的，陈晚嫌格局逼仄，想打掉隔断，让屋子显得通透些。后堂原用来存放布匹，搁不下许多当物，得再新添两个架子。打广告的版面也要提前买好，先把热度散出去才能先声夺人。

　　“你说广告位是买《临安朝闻》还是《钱塘杂要》的？”陈晚咬着笔头拿不定主意，想听听骆佳言的意见。

　　骆佳言问道：“这两家区别在哪？”

　　陈晚：“《临安朝闻》报道的朝政比较多，一般关心时事的达官显要都会买来看；《钱塘杂要》多记录坊间的风流韵事，靠着人人皆有的窥私之心，销售量是最好的。两家读者群不同，细论起来各有好处。”

　　“你看着办吧，或者实在抉择不下就把两家广告位都占下好了。”骆佳言似乎对这事不大感兴趣，又把问题抛回陈晚手中。

　　“早知道问你也白问。”陈晚无奈，近来她每有质库上的事和骆佳言商量，不管说啥骆佳言都摆出一副但凭她做主，自己举双手赞同的态度。

　　开始陈晚还认为骆佳言是刚从家里出来，意气消沉，没心情管生意上的事，可后来又觉得不像，除了赞同他还会为陈晚的想法慷慨解囊。还有什么比真金白银的支持更有说服力？最后陈晚把骆佳言的反常举动归结为骤然失去家庭关怀，害怕再度被人遗弃形成的讨好型人格。

　　“嗯，晚晚负责赚钱，我负责花。”骆佳言表示认同陈晚的说法，毫不脸红。

　　“你当是从前吃喝不愁的日子呐。”哎，算了。不想给他增添压力，陈晚还是及时闭嘴。

　　对骆佳言而言质库生意不过是给陈晚练手，是赔是赚他并不介意，当然由着陈晚去折腾。倒是陈晚对他的误解是个意外之喜，吵嘴时会先停战，每天还抽空陪他聊天讲笑话，有好吃的也会特地给他留一份，骆佳言享受其中。除了陈晚眼里经常出现的像看猫一样的眼神，让他觉得不大舒服。不过他不打算解释什么，总体而言这个误会还不错。

　　“别想了，我们去夜市逛逛吧。”骆佳言从陈晚手中抽出笔，顺带用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明天例会，我还有几份杂报要抄，过几天再去吧。”鼻头上骆佳言指尖的余温久久不散，陈晚皱皱鼻子。最近骆佳言对她多了很多亲昵的举动，像拍肩膀，拉袖口什么的，让她很不舒服。可谁让对方是个缺乏关爱的病人呢，她也就忍着没提出抗议。

　　“走吧，过几天还有别的事。你都好几天没搭理我了。”骆佳言扯住陈晚的袖子，桃花眼里含着一池春水。

　　他这是在跟我撒娇？陈晚有点头晕，肯定是低血压的老毛病犯了；心跳加速肯定是睡眠不足引起的。总之陈晚绝打死也不会承认，她好像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小屁孩产生了心动感觉。那是错觉，她觉得哪天也该给自己请个医生瞧瞧了。

　　陈晚被骆佳言拉出门，直到御街晚市人还是晕乎乎的。骆佳言和她说什么都口上敷衍，完全心不在焉的样子。

　　“晚晚这珠花不错，你可喜欢？”骆佳言拿起一支珠花在陈晚鬓边比量。

　　陈晚：“哦。”

　　“老板给我包起来。”骆佳言爽快掏出钱袋。

　　“晚晚，这个红玛瑙耳坠很衬你的肤色。”骆佳言又拈起一对耳环在陈晚耳边晃荡。

　　陈晚：“哦。”

　　“老板我买了。”骆佳言又掏出钱袋。

　　“晚晚，你上次说喜欢的砚台和这个好像啊。”骆佳言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抄起一个砚台在陈晚眼前晃。

　　可惜陈晚压根没听清他在说啥，顺口答道：“哦。”

　　“老板我要了。”骆佳言把钱袋攥在手中没有再放回去。

　　……

　　等陈晚回过神，骆佳言怀里已经堆了高高一摞包裹。

　　“东西都哪来的”陈晚纳闷。

　　“都是刚才一路走过来买下的啊。”骆佳言给了她一个邀功的笑容，恨不得脑门直接写上“夸我”两个大字。

　　败家子，我一个没留神你怎么就花了这么多钱，下个月想让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啊，陈晚异常心痛。自从她知道今后会失掉骆员外这棵摇钱树，她时刻笼罩在可能会没钱的焦虑中。

　　“都是买给你的。”眼看陈晚好看的眉毛皱成两条拧劲儿的蚯蚓，骆佳言赶紧补充道。

　　谁要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啊？！陈晚差点就喊出声来。可为了照顾病人的情绪，她还是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他心里难受，是在靠花钱发泄情绪，原来自己不高兴了不也总是成打往家买减价T恤吗。没关系，大不了下个月大家一起喝粥好了。

　　“晚晚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骆佳言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侥幸躲过一轮冲击波。

　　“我，我胸好闷，头也有点晕。”陈晚勉强用脑中残存的善意来镇压自己狂暴的小宇宙。

　　“可别是中暑了，前面有个卖冰饮的摊子，我们过去坐坐。”骆佳言费力地把所有东西拢进左臂弯，空出右手拉住陈晚顺着人流挤出来。

　　一口气喝掉大半碗雪泡杨梅浆，陈晚打个寒颤，火气也随之消掉十之七八。直接让骆佳言过穷日子他肯定不习惯，得给他点时间慢慢适应。

　　冰饮摊旁边不远是个卦摊，支了一张桌子，旁边竖着一个布幌子，上写一个“卦”字。卦摊前没有客人，一个穿得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手中拿了一本书，借着路边灯光，摇头晃脑不知口内在念些什么。

　　陈晚记起前年回老家过年，为了哄外公高兴，特地在大年初一陪他去城隍庙上香。庙内人潮如织，香炉里的高香熏得陈晚睁不开眼睛，争着上头香的人都是连夜开车赶过来的。近几年家乡的年轻人都往外走，除了过年难得见到如此盛况。

　　除了请平安符、供莲花灯，道士们还增添了平时没有的抽签，很是应景。抽签的人很多，陈晚在外公的怂恿下也试了一次。

　　陈晚随排队的人走到一张桌前，往功德箱里放了二十块钱，坐在桌旁的道士递给她一个签筒，里面盛放了几十支竹签。陈晚轻轻晃动签筒，半天也没有一支签掉出来。

　　“直接抽一支就可以了。”可能怕耽误后面抽签的人，道士不耐烦地提醒道。

　　道士面前是被分成一格一格的木匣，每个格子里放着叠好的红纸。陈晚抽出一支签，道士从对应的格子里拿出一张红纸递给她，让她去旁边解签。

　　解签要再花二十。趁排队的当陈晚打开红纸，上面写着第十二签，中平，苏武牧羊。底下还有四句诗：营为期望在春前，谁料秋来又不然。直遇清江贵公子，一声活计使安然。

　　解签的道士看了眼纸上的字又看了眼陈晚，问道：“你求什么？”

　　“我”陈晚有些犹豫。总不能对道士说，她求签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好玩。

　　站在一旁的外公说话了，“我外孙女来求姻缘，道长你帮忙给好好看看。”

　　“姻缘”道士思索一下说道：“姑娘的姻缘很不错，今年中秋以后就能遇到如意郎君。对方是做生意的，家中钱财颇丰，保管你嫁过去吃喝不愁。而且你夫君的脾气也很好，家里的钱都是你在管，我建议姑娘可以学学会计，可以方便日后理家。”

　　外公听了很高兴，不负道士殷切的目光，又投了五十块进功德箱。

　　新年求签的人都想讨个吉利，明知道士不过顺水推舟，陈晚还是高兴的把红纸叠好放进钱夹。陈晚本已将此事忘在脑后，今天见到卦摊又猛然想起。一晃都过了三年，她毕业工作，这夫君没等到不说，日子还越过越穷。

　　“晚晚想去算命？”骆佳言见陈晚望着卦摊出神，以为她对问卜感兴趣。

　　“也好。”不知道古时候的卦摊会不会灵一点，陈晚有些好奇。

　　两人来到卦摊前，算命先生问道：“你们是看手相、批八字还是测字？”

　　“测字。”这个陈晚在现代从来没尝试过。

　　“那就请小娘子写个字吧。”算命先生递过纸笔。

　　写什么好呢？陈晚想了想，写下一个“口”字，左手持纸举给先生看。

　　“不知小娘子想测什么？”算命先生看清纸上的字问道。

　　“测财运。”陈晚生怕骆佳言再像外公一样说出测姻缘，赶紧抢先说道。

　　算命先生捋着下巴不多的几根胡子，沉吟片刻吐出一句：“小娘子近日要破财。”

　　“怎么说？”问话的却是骆佳言。

　　“你看啊”算命先生指着陈晚不曾放下的左手说道：“左边一个提手，右边一个口，像娘子问的是钱财，贝者钱也，加在一起不就是个损字吗？小娘子有破财之忧。”

　　陈晚听完有些忧心，“那先生可知是因何事破财？”

　　算命先生：“如此小娘子要再写一字。”

　　“晚晚别信，尽是些骗人的把戏。要我说晚晚是女子，女加口是如字。晚晚自然事事顺心如意。”骆佳言怕陈晚扫兴，在一旁开解道。

　　“字不是这么解的……”算命先生还欲再与骆佳言争辩，骆佳言已扔下几枚铜钱，拉着陈晚离开卦摊。

　　“急什么，我还没说破解之法呐。”算命先生看着二人的背影，悻悻说道。

　　算命先生不知道，为了自己无心一句说词，陈晚很是上火。她跑到隔壁冰饮摊吃了三大碗冰雪冷元子，又被骆佳言开解了好一会，才郁郁不安离开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