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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明目张胆挖墙脚 ...

  •   蒲桥瓦新来了个外地说话人,传奇、公案、脂粉、灵怪无一不精,特别是三国说得尤为精彩,一张嘴能描摹千军万马,端的是气死周瑜,赛诸葛亮重生。每次赶到他说话的场次总是观众爆满,稍微晚去一会就买不到席位。骆佳言几次邀请陈晚一起去看热闹,总是被她以太忙没时间给拒绝了。

      这其实是个误会。第一次骆佳言带陈晚去逛瓦肆,先去听杂剧。几个人画着花脸又唱又跳,台下的人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唯独陈晚全程端坐神色淡然。骆佳言觉得这小娘子果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其实她只是在纳闷台上那些人到底说的啥。

      再去看傀儡戏,几个提线木偶在幕布前晃来晃去,打打杀杀一通又全都没跑没影了,围观人群不住鼓掌叫好,陈晚歪着头掩面不语。骆佳言瞧在眼里心想这出十面埋伏平常人只是看个热闹,独陈小娘子陷入沉思,想必是观史明智,正从中总结经验教训。其实她只是困得不行又不好意打哈欠。

      猴戏,太残忍了,早听报道说这些猴子都是被虐待的;杂耍,早在电视上看腻了;无论是街头卖艺还是歌舞弹唱,陈晚不为所动,全程表情淡定。小小年纪却不耽与玩乐,必有过人见识,骆佳言在一旁不由得肃然起敬。

      发现骆佳言表情逐渐严肃,陈晚心里有点抱歉,相差九百多年,身体里的娱乐细胞早都替换了不知多少代,临安百姓的乐趣她实在欣赏不来。

      好在后来两人去了茶楼,里面恰好有个说话人在表演,讲的是三国里诸葛亮巧借东风火烧赤壁。这个陈晚是听过的,也能听得懂。为了不使骆佳言再次扫兴,每到一处停顿她都卖力鼓掌,大声叫好。

      是以骆佳言误认为陈晚喜欢听说话,每每发现讲得好的说话人变会邀她一起去观看。陈晚懒得解释,反正去茶楼有吃有喝也不错。

      不过那是以前闲的时候,自从质库开展以物易物的新业务,生意好的不得了,好多贪便宜的妇人宁肯多走上十几里路也要来看看有没有可换的东西。陈晚一心沉迷于赚钱,才没闲工夫去听什么说话。

      几次邀请都被拒绝,骆佳言赌气自己带糊涂去浦桥瓦听三国。散场后又去近水楼听了一回碧桃唱曲儿,再去赌坊置了两回骰子,总觉得没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个没人光顾的质库,陈晚到底整天在忙些什么,决定亲自去探个究竟。

      等两人赶到质库天色已然不早。质库门大敞四开着,走进去里面却乌漆麻黑,不见一个人影。

      糊涂了喊句:“有人吗?”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已经关门了,请您明早再来吧。”有声音从一人多高的柜台后传来,紧接着有人举起灯台露出半个脑掉,借着油灯的光亮糊涂认出这人正是陈晚。陈晚看清来人后也很开心,招手示意糊涂过来帮忙。

      骆佳言和糊涂绕过柜台一看,地上堆得乱七八糟,衫子、棉袍、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吴小五正蹲在旁边一一清点核对。

      “质库做不下去,你们这是打算改开杂货铺了?”骆佳言小心避过碍脚的瓶瓶罐罐打趣道。

      陈晚白了他一眼,得意地说道: “最近来质库生意太好,当物太多到储物柜已经放不下了。她和吴小五挑些不值钱的出来,分好类直接摆在前面展示柜里,这样想换东西的客人挑起来也方便一点。”

      吴小五告诉骆佳言,现在几个人分工,由何掌柜和他在前面给典当物定价,陈晚在后面陪当客换东西,从早到晚人就没断过。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何掌柜年纪大了干不得重活,这两天我和小五整理白天收来的当物常常要到半夜,累得要死。”陈晚叹口气,捶捶自己有些直不起的腰。

      “那就再添两个学徒好了。”骆佳言建议道。

      “开什么玩笑!”陈晚撇撇嘴,“好多创业公司就是死于盲目扩张。我们现在能用的现钱本来就不多,全都要拿来收货,能省一点是一点。”她举起油灯端给骆佳言看,“我连蜡烛都舍不得用,你居然告诉我雇人。”

      “蜡烛和灯油才差几个钱,这么暗的光把眼睛熬坏可怎办。”骆佳言对陈晚的抠门有些无语。

      “你这就是富人不知穷人的难。创业就是要一不怕苦,而不怕累,怀着最美的梦想做好最坏的打算……”陈晚口沫横飞,说起原来在每周例会上她最厌烦的鸡血,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坐在下面听的人。

      突然陈晚把目光放到了糊涂身上,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骆佳言,放光的两眼在昏暗油灯下好似一只饿狼。

      骆佳言立马明白了陈晚的念头,直接无情拒绝:“少打糊涂的主意,我可就这么一个小厮。”

      糊涂正和吴小五一起给当物分类,两人年纪相仿,一见面就聊个不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无辜卷入骆佳言和陈晚的斗争漩涡里。

      陈晚无数次变换眼神、撒娇、哀求、威胁全都用上了,骆佳言只作看不见,反而叫过糊涂就势欲离开。

      既然和骆佳言沟通无效,陈晚决定直接从当事人下手。她早看出骆佳言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如果糊涂自己愿意,骆佳言绝不会死拦着不放。

      她装出一副不经意地口吻问糊涂:“你想不想来质库做学徒,天天和小五一块跟着何掌柜学点本事?”

      “想。”糊涂说完发现骆佳言脸色不善,赶紧改口道:“不想,不想,我还要跟着三郎呢。”

      陈晚不死心,继续循循善诱:“糊涂你跟着骆三郎天天就是喝酒逛青楼有什么好,总不能以后长大了还做小跟班吧。不如来质库学点本事,将来和吴小五一样当质库掌柜,赚钱娶房媳妇多好。”

      这句话说到了糊涂心坎里,虽然骆三郎对他很好,可总不能一辈子给人做小厮。但是要叫他这么就舍了骆佳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看看陈晚,又望望骆佳言,再瞅瞅蹲在一旁不住给他使眼色的吴小五,心下为难低头不语。

      陈晚冲骆佳言挑挑眉,种子已经种下了,在糊涂心里也开花了,就等着看骆佳言会不会无情地掐死这根小苗了。

      “好吧,那就先把糊涂先借给你几天。我们可说好了,就是救个急,你赶紧再招个学徒把糊涂早点还给我。”骆佳言板着脸说道。

      “没问题。只要撑过这阵子,等本钱稍微宽裕点,我立马招人。”陈晚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骆佳言做保证,心里却想对于生意人,资金永远都没有宽裕这一说呀。

      “谢谢三郎。”糊涂抱着吴小五高兴地跳起来。

      真是小子大了不中留,这小没良心的都没客气一下就跟人跑了。骆佳言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陈晚,表示都是她拐走了自己养的小猪崽。

      陈晚带着心愿已偿的满足开始哄骆佳言:“左右糊涂也没跑到别人家去,这质库不也是你的嘛。”

      骆佳言垂下眼帘不看陈晚,也不说话,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以手托腮坐在那生闷气。

      陈晚心里一软,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东西,居然欺负一个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孩子。刚想说算了,还是不用糊涂来帮忙了。可立马想到要不是被这家伙骗,自己也不会跑来接管这间又偏又穷的破质库,害得每天累死累活。她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被外表所蒙蔽。

      “你是不是舍不得糊涂?”陈晚明知故问。

      骆佳言横了陈晚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良心发现打算把人还给我?”

      陈晚心说开什么玩笑,声音听起来无比真诚:“我是想着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既然那么惦记糊涂不如明天一起过来帮忙吧。”

      “休想!”骆佳言果断拒绝,心中暗自悔恨自己是认不清。早发现陈晚这么厚脸皮的话,绝不会把她带回家。

      他眯起好看的桃花眼,仔细打量面前强忍笑意的奸商,他居然发现陈晚有点好看,就是……胸平了点。

      为了干活方便,陈晚平时只穿窄袖短襦,下身是一条长裙,最多外面再套件对襟褙子,头发用一根簪子简单挽起。看腻了近水楼那些整天变着法作妖,头戴二三尺高冠,宽服大袖,身上胭脂味浓得直呛鼻子的歌伎,陈晚这身打扮分外清秀爽利。

      “喂!”发觉骆佳言眼神落的地方不对,陈晚生气地叫了一声。

      骆佳言回过神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掩饰道:“你一个小娘子整天也不学打扮,眼睛里就只有钱,看你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反正有钱又不愁孤独终老。”陈晚满不在乎。二十六年的社会经验告诉她,没钱人的晚景才叫凄凉,有钱人唯一要担心的是接连不断冒出来要养老的亲戚太多,该选哪一个才好。

      今天生意不错,又说服骆佳言把糊涂借给自己,陈晚心情大好。她宣布请大家去夜市吃宋五嫂鱼羹。吴小五和糊涂都拍手叫好,唯独骆佳言说自己没兴趣要回家睡觉。

      见此情形,陈晚狠狠心说道:“吃完鱼羹我再请大家去听说话。你不是一直想去听浦桥瓦新来的说话人讲三国吗?”

      “今天下午听过了。”骆佳言不肯配合。

      “那就再听一遍。”陈晚拉着骆佳言的袖子将他拖出店门。

      吴小五和糊涂跑在前面,陈晚和骆佳言牵着Mini走在后面。一路上陈晚不断逗骆佳言说话,骆佳言开始还能不出声,后来被陈晚烦得只好连连告饶,表示自己不生气了。

      骆佳言心中郁闷,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让你打不得,骂不得,生气不得,更是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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