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日常》贝橙

23、画的是谁

　　日头渐已偏西，白日里有些燥热的空气渐渐转凉，暮色下的宣纸上一名可爱的胖女孩舞动着半透明的彩色翅膀在火红的海棠花丛中欢快的舞蹈，模样有点笨重又带着一点灵动。

　　只是这画风……实在不敢恭维。

　　众人来到向秋所指的画作前，面上表情各异，大多数却是不敢苟同他的想法，但碍于他身份在那里，他都说有趣，他们再说什么，可不是打他的脸？

　　柳若容更是一张俏脸气的差点变了形，郭晓芙眼见柳若容有气无处撒，一会没人了定会全数撒到她身上。鼓足勇气准备说上两句这画的不足之处，只要不说的太过，就提两句，说完就躲人群里不让人瞧见，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她的话还没出口，向秋又开口了。

　　“就是画的太丑了。”

　　随着向秋这句话落下周围顿时炸开了锅，最先开口，声音最大的自然是话已经到了嘴边的郭晓芙，“九皇子说的是，你们看这人物的眼睛，简直比青蛙的眼睛还大，再看这脑袋，都和身体一样大了，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不少人纷纷赞同郭晓芙的观点，也有部分人表达了不同的看法。

　　“这画是奇怪了一点，不过神态倒是有了六七分，就是这形……”六皇子捏着下巴沉思，眉毛几乎挤在了一起，正在努力的想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兀的看到站在一旁一直一言未发冷眼旁观的季小小，眼前一亮：“就如季小姐一样，该用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方式去欣赏。

　　六皇子说这话本没有什么恶意或者嘲笑之意，只是那日向秋去皇后那求娶季小小的时候，他恰巧也在。季小小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不过从前都是听过就忘了。那日竟见向秋非常郑重且坚决的态度向皇后请婚时，他便对这传闻中的季小小有了一丝好奇。要知道向秋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倔强，若不是他心甘情愿，谁也奈何不了他，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流浪不肯回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能让他心甘情愿求娶的女子也必定不会是传闻中那般不堪的模样。就如刚刚所见，在这么多人的轻视目光下，即便是涵养再好的女子难免都会露出一些悲伤与气愤，而她不仅对这些人的话无动于衷，眼中似乎还有一丝轻蔑？

　　“噗呲！”柳若容轻笑出声，她自然没有六皇子心中那么弯弯绕绕的猜测，直接认为这是六皇子对季小小的画和人表示不认同。毕竟刚刚有她锦绣画作在前，再拿来与季小小这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画作相比，孰优孰劣一眼就能看出。

　　不过现在有九皇子在场，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失礼，毕竟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千金，是将来要做九皇子妃的人，可不能让九皇子觉得她没有教养。于是只这不小心一笑，她忙用娟帕掩了口，用别的话语来盖过：“这画的确有趣，不过季妹妹毕竟年幼，技艺难免有些疏忽，画的人不像人花不像花倒也属正常。”

　　说季小小年幼，实则柳若容也不过堪堪比她大了一岁。相隔不过一岁，这绘画技艺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分明就是一个才女一个笨蛋的对照。

　　向秋看了一眼柳若容，面上带了三分不喜，不过转瞬又归于淡漠。

　　柳若容感受到了向秋的目光，却没有感受到他瞬息的情绪变化，以为这温婉的形象成功吸引住了向秋的注意，又含笑看向季小小，“不知妹妹这画中的女子画的是谁？”

　　郭晓芙忙抢在季小小之前喊道：“这笨重的模样看起来又呆又傻，明明有双翅膀却飞不起来，还要学着那些轻盈华丽的蝴蝶围着花儿起舞，这模样，季小姐莫不是照着自个画的？”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暗讽季小小自不量力总是围着齐玥公子转，这会还要去勾搭九皇子。在场的少有没听明白的，都相继发出轻笑。

　　季小小忍不住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这些古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别人见过，就硬要说那东西不是个好的。姑奶奶她画的是Q萌版的美人和鲜花好不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不过季小小等的就是她们说出这话来，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随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茫然和理直气壮：“我画的明明是柳姑娘啊！你们瞧，这脸上的表情、头上的头饰和这衣着我可是照着柳姑娘画的。虽然今儿才和柳小姐熟知，可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姐姐，我觉得她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五彩蝴蝶，耀眼夺目，不仅为人温柔善良，才华横溢，而且身边总有很多其他小姐围着她转。于是我心中就勾勒出这样一幅画来，想要画好了送给柳小姐。不过今日的主角是海棠花呀，不能单画人，所以我就将柳小姐身边的小姐们想成是一朵朵盛开的海棠花，而柳小姐就是那只在花间起舞的彩蝶！”

　　季小小的语气充满欢快，言语眉角也尽是一派天真，再加上往日民间对她的传闻，都以为季小小这话是出于真心。再想到包括柳若容自己对这幅画的评价，很多人都绷不住笑了出来。

　　柳若容的脸更是胀成了猪肝色，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季小小，抬起手臂一挥。

　　“啪！”

　　清脆的响声透过人声传入天际，暮色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裂开了一道口子，有冷风穿过暮色而来，在每个人的耳边吹过。

　　季小小诧异的看向柳若容，没想到柳若容竟会当着向秋的面暴露本性，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挥出这响亮的一记耳光。

　　郭晓芙右手捂着迅速红肿的右脸，忍着火辣辣的疼痛，满脸泪痕看向柳若容，满眼净是不敢置信。

　　这一掌来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包括柳若容她自己。可覆水难收，已经无可挽回，她只能硬着头皮训斥郭晓芙：“若不是你在这里兴风作浪，季妹妹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体面。平日里我待你不薄，没曾想因为我今儿额外与季妹妹亲近了一会，你便生出这般恶劣心思。明知道季妹妹技艺不精还误导我拉着季妹妹一起来作画，莫不是往日都是你最次，今儿便想拉个垫背的？”

　　郭晓芙刚想反驳就收到了柳若容警告的目光，柳若容她得罪不起，日后想要继续在这个圈子混就必须继续讨好柳若容，她含着委屈的泪光低着头向季小小赔罪：“季小姐，是晓芙不好，因嫉妒你和柳小姐走的近才弄出这一出让你难堪，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只管对我打骂，晓芙绝无怨言！”

　　说着郭晓芙就准备朝季小小跪下，好在向秋反应快，随手拿起案几上的笔抵住了郭晓芙的膝盖，她这才没有跪下去。

　　季小小也在同一时间退了一个方向，站定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压惊。她退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纯粹只是不愿占郭晓芙的便宜。事后她将这事说与李彬彬听，才知道向秋的这一挡，她的这一退给自己和怀远侯府躲过了多么大的一个麻烦，她就说她们这戏演的也太专业了一点，原来是有原因的。

　　据李彬彬分析，郭晓芙今儿若真給她跪下了，明儿朝堂上怀远侯还不被安平侯给狠狠的参上一本，当着那么多贵族小姐的面，而且还是在皇子公主面前，季小小就敢让一名侯府贵女给自己下跪，这不摆明了目中无人，不把皇子公主放在眼里。往大的说，这事一传出怀远侯轻则被言官们轮流说上一句罚个闭门思过，重则被治一个大不敬削官夺爵。往小了说季小小头顶又要被强行扣下一顶骄纵的大帽子！

　　这柳若容的心思也太毒了一些，和她比起来季小小突然觉得舒元瑶那些手段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招惹这位柳三小姐才好，她脑子迟缓的很，可想不出柳若容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更是比不上她的深远心计。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失了兴致，纷纷告退离去，花会便在这场闹剧中结束。

　　季小小和楦宜公主告了罪也离开了，这皇宫似乎和她本命犯冲，每次她来都不会有好事发生，以后若非必要，她还是不要来了。

　　离了淳雪殿，季小小就直奔宫门口。半路却被向秋拦住了去路，季小小不解的看向她：“九皇子有事？”

　　向秋顿了顿，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欲言又止。

　　季小小见他不说话，便想离去，今儿实在太累了，她要回去好好补上一觉！

　　见季小小要离去，向秋终于停止了窘迫和纠结，依旧带着往日里淡淡的语气问道：“你不想嫁给我是不是因为你想嫁给齐玥，你喜欢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