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晓月残

29、第29章

　　顾言心里有事儿。
　　一直都有。
　　他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跟罗修提。
　　提的话，要怎么开口。
　　后来他犹豫来犹豫去的结果就是，算了。

　　他们现在蜜里调油，不见得就能长相厮守。
　　说出来都是没意义的。
　　说不定还要吵架。
　　而吵架是顾言的禁忌。
　　最大的禁忌。
　　最不能碰触的禁忌。

　　顾言拿的东西也不多，但罗修俨然就是照顾“女朋友”的架势照顾他“男朋友”，一路帮背着包，要不是不卖站台票，他能给送上车。

　　“哎呀你赶紧回去吧。”顾言受不了。
　　罗修陪他等着检票，“你一个人等着检票多无聊，我陪你一会儿。”
　　“并不觉得无聊。我手机和ipad里有一堆小说和电影可以看。”
　　“我怕无聊……长夜漫漫，我会想你想得无心睡眠。”
　　“是就你这样还是你们天蝎座的人都这么骚气。”
　　罗修挠挠鼻尖儿，“应该是星座影响吧。”
　　反正小师妹这么说的。

　　顾言突然想起来，“昨天送你回来的同事里，有个挺年轻的女孩儿，谁啊？”
　　“哦，文静，直系师妹。来我们单位后一直都是我带她。不过老婆你别多想撒，我心里只有你，她也早有未婚夫了。”

　　“她好像认识我？”
　　“嗯……在我手机里看过你照片。”
　　“哦。”

　　顾言扭头看罗修，“你什么时候有我照片的？”
　　“……偷拍的。”
　　顾言一脸“你行啊”的表情看罗修，伸手，“给我看看。”
　　罗修撇撇嘴，乖乖交出手机。

　　“找出来给我，别的我不看。”
　　罗修把相册功能打开，把手机给顾言，“看吧看吧，没别的不能看的。对老婆绝对忠诚！”
　　顾言看他一眼，接过手机翻了翻，然后一脸看变态的眼神看罗修，张张嘴，“你……”
　　罗修嘿嘿嘿。

　　三分之二左右都是顾言的睡脸，各种角度、各种距离，但是都截止到腰以上的部分，配着柔和的光效，不带有一丝色.情，只有摄影师满满的柔情。

　　剩下的都是顾言的背影，坐在电脑前敲字的、缩在沙发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的、端着菜盘往桌子上摆的、裸着上身弯腰洗脸的，还有一些顾言都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要往哪走、去干嘛的背影。

　　顾言把手机锁屏，又按亮，果不其然，屏保也是一张他的睡脸。

　　“你就这么明目张胆？”
　　“手机这么私密的东西，哪会随意给别人看～”
　　“那那个文静怎么看到的？……她好像知道咱们俩的关系。”
　　“她就一腐女，资深的那种。所以……用她的话讲，算是gay蜜吧，就给她看过你的照片。”

　　罗修没敢说文静总跟他要照片看，每次看都跟饿狼见到肉似的，完美地诠释着何谓“舔屏”。
　　罗修只是一个普通人，心里装不下太多秘密，而且也喜欢炫耀。喜欢顾言是他最大的秘密，顾言又这么好，让他忍不住地想要炫耀，可是又不能炫耀，文静就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口。每次给文静看顾言的照片，他就觉得特满足。

　　顾言点点头，把手机还给罗修。
　　腐女，顾言是相当喜欢这个群体的，也就对文静有了天然的好感。

　　“老婆？你没生气吧？”
　　“生什么气？”
　　罗修嘿嘿嘿。

　　顾言点点头，“拍的挺好看的。就是以后想拍照直接说，别跟个跟踪狂似的。”
　　罗修立马打开相机，勾着顾言脖子拍了一张哥俩好的照片，然后自己放大缩小地看了半天，感慨道，“上次拉着你照相还是三年前。”
　　顾言笑笑。

　　唉，三年前。
　　三年前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可是如果没有三年前，大概也不会有他们的现在。
　　唉，怎么说呢？

　　没什么可说的，事实就是这样的，任何的假设都不成立。

　　两个人都突然沉默起来。又觉得沉默有些尴尬，就换了别的话题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发时间。

　　20分钟后，检票开始了。
　　罗修嘱咐顾言路上小心巴拉巴拉，顾言说，哎你别跟我妈似的行不行。俩人就笑。

　　“我走了。”顾言说了一句，把票插.进札口，过去了。

　　罗修看着顾言离开的背影，突然喊，“顾言！”
　　顾言走回来，跟他隔着栏杆，“怎么了？”
　　罗修把他往人少的地方拽拽，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顾言。”
　　顾言：……
　　罗修：“我们明年一起回家好吗？”
　　顾言：……
　　罗修：“我会努力的，你陪我一起，好吗？”
　　顾言：“看情况。”
　　罗修：……

　　顾言把手抽走，“走了，拜拜。”
　　罗修：……
　　顾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失落的罗修，轻轻笑了一下。可是罗修并不知道顾言那一笑是几个意思，他高兴不起来。

　　春节回家的车票机票不好买，春节后回帝都的车票机票一样不好买。
　　罗修买到的是初五的机票。
　　他知道顾言每年春节都在乡下奶奶家过，也没指望能在孤零零地回帝都前再见一面，就只是每天发发微信聊骚一下，然后初五被舍不得儿子这么快就走的罗爸爸罗妈妈送到了机场。

　　罗修没想到能在机场看到顾言。
　　不，是顾言一家。

　　S市的机场登机口在二楼，呈环形，伏在栏杆上就能直接看到一楼办理手续大厅的一切。
　　坐着等了20多分钟的罗修百无聊赖，趴在栏杆上看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出出入入。然后就看到顾言一手牵着一个胸大腿细的女孩儿、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走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罗修小时候见过几次顾言的父母，印象有些模糊，所以现在看到不太确定。但看了一会之后，就知道，那确实是顾言的父母。也知道，那女孩应该是顾言的……女、朋、友。

　　罗修冷眼看着顾言跑前跑后地帮女孩办理登机手续，顾妈妈一直拉着女孩的手说着什么，脸上简直笑出一朵花。顾爸爸跟在后边没怎么说话，却也是一直微笑、微笑、微笑。

　　罗修一再说服自己，谁还没个关系好的亲戚呢？他跟自己表妹也是会勾肩搭背的嘛。
　　但是眉目传情是不是就过分了？！

　　罗修看见顾言快步走回来把取好的机票交给女孩，然后一家人站在那继续聊天。可能是顾及到父母在，所以俩人但也没什么亲密举动。但就是不停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会心一笑的模样，让人看了特、别、不、爽！！！

　　罗修直接给顾言打电话。他看见顾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接给挂断了。
　　罗修也狠狠按了一下锁屏键，眯着眼睛盯着一无所知的顾言。

　　广播通知罗修的航班开始检票了。
　　罗修拉着拉杆箱去排队检票。

　　罗修：顾言，你作死。

　　安顿好一切，罗修掏出手机准备关机，看见顾言的信息：“什么事儿？刚才不方便接电话。”
　　修罗：“没事儿，想你了。”
　　老婆大人：“我记得你今天的飞机，几点来着？”
　　修罗：“在飞机上，正要关机。”
　　老婆大人：“嗯，一路顺风，落地了告诉我。”
　　修罗：“老婆，么么一下。”
　　老婆大人：“快点关机。”

　　罗修把手机一关，浑身散发的戾气让旁边的乘客忍不住退避三舍。

　　之后一直到正月十五，罗修没给顾言发微信打电话，就也没收到顾言的微信和电话。

　　从前罗修觉得，顾言就是傲娇嘛，脸皮儿薄。他脸皮厚呀，他勤勾搭就好了。
　　但这次不行。

　　正月十五，正好赶上星期六。
　　罗修还在睡懒觉，顾言来电话了。
　　罗修接听了，没说话。
　　顾言：“喂？罗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罗修没好气，淡淡道，“睡觉。”
　　顾言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我下午过去找你行吗？”
　　罗修来了精神，“你回帝都了？”
　　顾言：“嗯。”
　　罗修：“你不是说要十五之后吗？哪天回来的？”
　　顾言：“昨天。”
　　罗修：“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顾言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嘟囔的语气，“你也没问我。”

　　罗修满脑子都是顾言说这句话时可怜巴巴的小表情。
　　唉，他这人果然就只是傲娇吧？今天主动找自己，还说要过来，指不定是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呢。罗修这么想着，就有点不忍心跟顾言赌气了。
　　但再想想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他就气不顺。

　　罗修：“我没问你你不会自己跟我说？”
　　顾言：“……”

　　罗修上次跟他用这种不善的语气说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

　　罗修：“喂？”
　　顾言：“你在生什么气？”
　　罗修：哼，我在生什么气？
　　罗修扑棱扑棱头发，深呼吸了一下，“起床气吧。”

　　这要搁平常，“对不起宝贝，刚才语气不好，你别生气啊”巴拉巴拉的罗修张嘴就来，现在不行。
　　他气不顺。

　　顾言：“那你接着睡吧，我今天不过去了。”
　　罗修还没捋顺气、组织好语言回复，顾言给电话挂了！

　　罗修盯着发出忙音的手机愣了半晌，气得一把把手机摔在床上。
　　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