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番外 菡萏（父母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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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王朝灭亡后，华夏历史进入东晋十六国时期。战乱不止，动荡不安，那个时代，黑暗而血腥。
然而，修真界隐于世外，几乎不受影响。尤其是因为拥有“预知者”而一跃成为第一大家族的洛家，像个世外桃源。
有时候，洛清菡也会想，如果她没有生在洛家，她会是什么样子？
一双看得见未来的“眼睛”，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在洛家特殊的地位，还有那些自诩方外之人看不到的世界。
洛清菡从来没有踏出过洛家赠予她的那方院落，可是她却看得到。
看到，连绵不休的战火狼烟。
看到，战死沙场的无辜将士。
看到，惨遭欺凌的平民百姓。
生而知之，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尤其是当自己无力阻止的时候。
天璇门和洛家一样，在修真界也很特殊。洛家因为洛清菡，天璇门因为安岚。不同的是，洛家卷入了势力争夺，天璇门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
安岚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剑修苗子，走的却不是无情道，是自然道。她在入门后第二年，收服了一头神兽血脉的白虎，自此奠定了掌门之下第一人的地位。洛清菡和安岚的相识，也和那头名为白懿的白虎有关。白懿跑进了她的院子，安岚找来时，据说从不亲近外人的白懿正窝在她怀里。
就那样顺理成章的，洛清菡和安岚慢慢成了好友。和她不同，安岚不需要待在一个院子里修养身体。安岚手持长剑，不知道走过多少山河湖海。她给洛清菡讲述了太多她经历的故事。
或许是那种无能为力在心头沉淀了太久，或许是安岚的故事令她羡慕，洛清菡选择离开洛家。
洛家当然不可能允许这宝贵的预知者脱离自己的掌控，是她的兄长，一人承担下所有的压力，只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世界之大，不去看看，可惜了。”他推了推她，笑容温暖而明亮，像是晨曦拨开灰暗的云层，洒下希望。
“去吧。”他说。
别再回来了，他的眼睛说。
那是洛清菡，最后一次见到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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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世界认为自己赠送她的够多，于是取走了她的生命和健康。她生来多病，而几乎十天半个月，洛家就会让她预知一次。大概是无知的人类妄图窥探未来的代价吧？即使有兄长为她寻遍珍奇异宝，她的躯体依然日渐虚弱。
“咳咳，咳咳……”
洛清菡扶着树皮斑驳翘起的树干，低声咳嗽。为了摆脱了洛家明里暗里派来保护和监视她的人，她使用了预知，因而带来的，将是一段时间的病痛。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痛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洛清菡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出乎意料的是，她不觉得后悔，甚至隐隐有几分畅快。
“我说，”头顶上传来一个男声：“你要在这里咳到什么时候？”
他像是在调侃，可洛清菡听出几分熟悉而陌生的关切。和兄长很像，但终归，不是兄长。洛清菡抬头，看见一个金发金眸的男子侧躺在枝桠间，容貌俊美，单手撑着头，眼眸微眯。直视他的瞬间，洛清菡瞳孔紧缩，有一刹那失神。
她看见，一条五爪金龙腾云驾雾，巨大的身躯带着骇人的力量，遮天蔽日。可下一秒，巨龙重重摔落，背景的天空漆黑如墨，雷声隆隆，似一柄长剑划破苍穹。
“龙……天罚……”
洛清菡无意识地喃喃着。
剧烈的刺痛海浪一般席卷至识海，这疼痛来得太突然，就算是洛清菡，也没忍住从唇齿间溢出痛苦的呻/吟。她攀着树干的手不自觉抓紧，树皮嵌入指甲缝，渗出血丝。
她看到了世界不想她看到的东西，洛清菡知道。
“原来也是……么……”
恍惚间，洛清菡听到那人的叹息。身侧有不轻不重的落地声，他握住她的手，拂去掌心腐朽潮湿的树皮，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被输送进来，安抚着千百根钢针扎下的刺痛。洛清菡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任由他动作。
“是什么？”她勉力平缓气息，轻声问。
“……被时间遗弃的存在。”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答。
那是洛清菡和苏亦宸的初见。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也没有什么一见钟情。
只有两个被时间遗弃的存在，无意间撞进对方的世界。
“外面那些人是在找你吗？”
苏亦宸说着，一面水镜虚空浮现，里面赫然是在山林间无头苍蝇似的寻找她的洛家人。洛清菡并不觉得失望和难过，偌大的洛家，只有兄长值得她挂念，其他人……不过是预知者和家族的利益交换而已。在很小的时候，洛清菡就已经明白这件事了。
洛清菡淡笑着道：“是啊，在找我。如果你把我供出去，应该会拿到一份很不错的报酬。”
“比如说？”苏亦宸伸手，点了点水镜，镜面上荡开一圈波纹。他问着，语气却毫不在意。
“他们会找到这里吗？”洛清菡没有回答，反问道。
“唔……”苏亦宸歪了下头，好像在思索。这样有些幼稚的动作被他做来，竟然洒脱恣意。过了一会儿，他扬眉，眉宇间尽是张扬：“我不想他们找到，他们就绝对找不到。”
然后，苏亦宸也真的没有让洛家找到她。
她赖上了他。
他看起来好像很无奈的样子，却从没有说过一句抱怨。
哪怕，她任性地要救下所有遇到的可怜人，任性地要插手所有遇到的不平事。
没有人像他这样，纵容她的一切。
“你这样，会让我离不开你的。”洛清菡平静道。
苏亦宸挑了挑眉，放声大笑，反问道：“清菡，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离开的余地吗？”
于是，他们很自然地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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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期，天地初开，生灵蒙昧。
预知者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他们，来自人族最深沉的求生渴望，来自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挣扎。
龙也是那个时候诞生的。他们，来自世界的厚爱，来自人族的信仰。
慢慢地，人族不断壮大。强大的人族，不再需要预知者的费心竭力，不再需要龙的庇护。
预知者和龙，被滚滚历史长河掩埋，无声无息地销声匿迹。
——他们是被时间遗弃的存在，他们会是最后的预知者和龙。
但偏偏是这样的他们，拥有了一个孩子。
洛清菡抚摸着小腹，长久沉默。
这个孩子，注定夭折。
她怎么愿意呢？那是她的骨肉，是她这孱弱的身体此生唯一可能拥有的后代。
“我们走吧，亦宸。”她轻声说。
“好。”他轻声答。
他们去了西方，一个遥远的海外国家。
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更何况这是个本来不应该出生的孩子，三年的孕期也漫长极了，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安岚着急得三天两头过来送丹药。即使是这样，安岚也没有劝她联系兄长，只要兄长收到消息，洛家绝对会找到这里来。而现在，是决不能出半点儿差错的时期。
“后悔吗？”苏亦宸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喜欢自由，也喜欢你。”洛清菡回答得也没头没脑。
“……都会有的。”他收紧了手臂，像是在承诺什么。
“……嗯。”
但她终于没有等到他承诺兑现的那天。
分娩的前一年，洛清菡看到了她的小姑娘的死亡。
手中的棋子“啪嗒”坠落，在地面上弹跳了两下。洛清菡扶着桌角，冷汗涔涔。闭眼半晌，她再次睁开眼拾起棋子，捏得紧紧的，捏得指尖泛白。
她要布一场局。
时间无情，天地有情，她要为她的小姑娘，谋一线生机。
他好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
沉默半晌，苏亦宸轻轻问道：“清菡，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她听到会伤心的。”洛清菡淡淡一笑，伸手环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一字一句，认真道：“你要把我没有的，都给她。”
“……好。”
他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从始至终，纵容她所有的任性。
洛清菡很放心。他答应她的，必定会做到。
死亡是什么感觉呢？
疼痛离她远去，世界为她模糊。
天边的霞光绚烂得惊心动魄，大片大片血红的云彩染透整个天空。只要凝视一会儿，就会感到眩晕。
洛清菡望着窗外的暮色，吃力地抬头，冲苏亦宸笑了笑：“她叫……”
“苏瑶。”
玉有美者，谓瑶。
天有辰星，瑶光。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番外 菡萏（父母番外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