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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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白色飞禽扇动翅膀，平稳而快速地载着男子追击前行，那从容淡定的模样，与木鸢上的几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纵使鸟群上下拍打的翅膀不断扰乱视线，但婉灵的目光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穿过那些各色的羽毛，紧紧锁定那鸟背上的年轻男子。
蓝色发丝张扬飞舞，白色飘带迎风伸展，印象中少年那如小树般挺拔的身躯抽条飞长，褪去青涩稚嫩，迅速成为参天大树。
“白凤凰，韩国禁卫军四大高手中排名第一，容貌俊秀，喜一身白衣，此人天生异禀，具有控鸟之能，有‘百鸟之王’的称号，轻功卓越，是卫庄的得力部属。”
盖聂很有耐心地向众人普及着青年的名号与传闻，婉灵漫不经意地听着，心中涌起莫名一种感慨——
多年不见，这臭小子翅膀硬了，长本事了。
事实上，被回忆短暂绊住脚的只有婉灵一人，对方显然并不是来跟她叙旧的，黑压压的鸟群很快就几近集结完毕，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只消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
“小心，它们要进攻了。”
婉灵紧盯鸟群的眼神未变，沉声提醒道。
盖聂自然也注意到了，趁着这最后的喘息之机，已迅速做出部署。
“我和小婉负责阻挡敌人，班大师，你来指挥月儿驾驶。”
顿了顿，转而看向高月：
“月儿，你可以吗？”
小姑娘点点头——
“嗯，我会尽力的。”
“那我呢？”
天明见盖聂言语之间似乎并未曾提及自己，不由有几分心急，赶忙问道。
“你和端木蓉姑娘保护月儿和班大师。”
盖聂目光沉沉，丢给他一个任务，末了，还分别征询了一下对方的意见：
“可以吗？”
答案是肯定的。
婉灵瞧着，心底不住地给自己这位师哥竖大拇指，盖聂到底是鬼谷大弟子，这波细腻又合理的有限资源最大化，就连纵横沙场的她，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班大师体内余毒未清，虽已恢复神志，但尚且无法驾驭木鸢，余下几人中，唯月儿学过一二，可担此重任，却仍需班大师指点，他二人断不能分心参战。
而天明和医仙姐姐，一个没有像样的拳脚功夫，一个刚刚勉强足够自保，论并肩作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而婉灵的剑法虽不及盖聂高超，却也不至于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助人一臂之力的资格还是有的。
盖聂这厢话音刚落，远处的鸟群已然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骇人的黑色在众人眼前骤然加速，卷携着巨大的恶意，直扑木鸢而来，仿佛海洋上掀起的巨浪，将一切过往船只吞没，又似杀气腾腾的寒刃，将所见生灵全数屠尽。
婉灵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备战状态。
鸟群推进的速度很快，乌乌泱泱的很有压迫感，如同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近在咫尺，婉灵甚至觉得自己都可以看到最前面的鸟儿身上的羽毛。
方才离得远，如今近在咫尺婉灵才看清，这些鸟儿皆是爪上淬毒，目光狠戾，来者不善，无一例外，不由心中一凌。
情况竟已危机至此！
婉灵不敢怠慢，长剑倾刻出鞘，剑阵即成，挥舞浮动间，剑气如苍龙飞虹，瞬间便将包围圈撕出一个豁口，可是鸟儿们的前仆后继委实令人心惊，只要有一只坠落，就立刻有更多的补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天下鸟儿何止千万，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海战术，也足够在全军覆没前耗.死他们。
婉灵看着已经被鸟群团团包围的木鸢，心中难得腾起几分燥色。
现代科技发达，鸟群虽然会影响航行，但血肉之躯远追不上机械之力，可如今在几千年前的古代，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已经非常超前的机关术，或许根本比不过这些杀气腾腾的生物。
发现这个问题的并不只有婉灵一个人。
最后一道剑气消散在空中，名剑渊虹却被它的主人收在了身后。
而不时在旁辅助的银针也渐渐匿起了踪迹。
已经没有必要了。
再精湛的剑法，再高强的武功，也无法抵挡如此疯狂的亡.命.徒。
见几人不再激烈反抗，原本如蛆附骨般围着木鸢的包围圈竟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可是即使如此，优势仍然不在己方。
婉灵看着如乌云笼罩般的鸟群，不由蹙了蹙眉。
有点奇怪。
他们已经处于弱势了，即使反抗也不过垂.死.挣.扎，掀不起风浪，如果对方是为取他们性命而来，为何迟迟不动手？
若说忌惮盖聂这个剑圣的威名与实力，却又实在多此一举，且不说这一路走来，逃亡颠簸受了多少追杀，单是方才那无形之中的西施毒，便足够抹.杀.所有的后顾之忧。
以婉灵对对方的了解，也断不会是内部沟通引起的偏差。
既如此，他们还在等什么？
是另有所图，亦或者……？
婉灵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疑问显得非常奇怪，但对方的行为实在过于反常，过于不合理了，让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是那一瞬间实在太短太快，短到无从反应，快到无法捕捉。
“大家准备好，我们要加速了。”
班老头一句高声提醒，将婉灵拉回现实。
眨眨眼，四下看看，众人已皆是一副站稳扶好的样子，再看木鸢，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只不过婉灵还没来得及细看到底哪里不同，就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加速中随着惯性向后仰去。
这种突然的向后仰绊猝不及防，婉灵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来护住了头部。
只是预想中与木鸢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到来，反倒是有条强有力的胳膊在婉灵重心不稳的瞬间搭上了她的腰。
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因为对于刚才的突发状况太害怕而闭上的眼，正对上一双狭长冷厉的眼，瞳中河水潺潺，起起伏伏，似乎并不平缓。
婉灵愣了一瞬，旋即耳根一热，赶忙收回了目光，谁也没说话，寂静之中，似乎有浅浅的尴尬在两人间蔓延。
白衣剑客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手臂微微发力，扶着婉灵站稳后，便终止了这过于亲密的近距离接触。
婉灵四下看看，空间有限的木鸢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扶靠，木鸢外云海茫茫，浩渺无比，似乎已经回复了宁静，但并不能完全解除危.机.警.报，更无法排除不会发生像方才那般突然加速的情况。
婉灵的目光转了好几圈，最后落在身旁白衣剑客身上，她眨眨眼，犹豫片刻，慢慢伸出手，默默拽住了对方的衣角。
衣角传来的细微力道令白衣剑客微微侧目，却也只是侧目，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瞥，就是他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
木鸢仍在持续滑行，紧张却在一片沉默中聚集、凝结，最后，竟如有实质一般，直直从众人头顶砸了下来。
身后隐隐有嘈杂声传来，医仙姐姐才刚刚回过头，便是一声惊呼——
“它们追上来了！”
几乎是同时，婉灵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追击者们已经迅速调整了队形，千鸟汇聚成一条长长的黑色丝绦，追赶着木鸢，仿佛荒原上捕食的猎豹，紧紧咬住自己的猎物。
而那跟在鸟群后的年轻男子，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婉灵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已与记忆中大不相同——
傲然，睥睨，胜券在握。
嗯？
等等！
胜券在握？
婉灵一愣，心中那种怀疑感再次涌了上来。
然而这一次，她甚至还未来得及思考，思路就再次被打断。
“月儿，往下飞，甩掉它们！”
“是。”
班大师的果断与月儿的沉着配合默契，绛色木鸢敛去逃亡的狼狈，开始在峡谷中穿梭，略过峭壁嶙峋，躲过怪石层叠，慢慢竖起了锋芒。
班大师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
婉灵看着已经拉开些许距离的鸟群，心中暗自思忖。
这样急速的行驶中，任何判断都是至关重要的，该上还是该下，左飞还是右绕，云层迷雾后面的是暗道还是山石，都是需要在瞬间做出推测的，稍有差池便是死.无.全.尸，可是班大师却好像丝毫不担心，果断而不迟疑，如果不是睿智到料事如神，那想必，这条路，定然是他经常走的。
“鸟的数量好像减少了。”
医仙姐姐看了看后面，陈述道。
婉灵闻言，也不由自主地瞟了过去。
的确，不论是从数量还是声音上来判断，鸟群的数量确实有所减少，而且减少了不止一点。
可是为什么突然少了？
少的那些又去哪儿了？
新的问题随即冒了出来，可惜婉灵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根本没注意到周遭的环境，更无从得知追击者们的动向，自然也就没办法进行研判。
但是事实证明，婉灵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我们被包围了！班老头，怎么办呐？”
与月儿的紧张不同，班大师倒是临危不乱，冷静地观察片刻，最后沉声说道：
“等一等。”
鸟群持续逼近，不论前后，皆如潮水奔涌般扑向木鸢，包夹之势渐成，似乎死.局已定。
纵使未入江湖，不明兵法战术，人类求生的本能却也依旧促使天明察觉到了危险，不由一脸焦急地催促面前这个仿佛一直对自己不大友好的老头子：
“老头儿，不能再等了！”
“小子，给我闭嘴。”
非常友好地反驳了天明的提议，班大师转过头，开始更加全神贯注地观察鸟群的动向，几秒后，忽然高声对月儿发出指令：
“就是现在，往下降，快！”
厉害啊，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驾驶员。
婉灵在心底赞叹。
对方耍的这点小心思终究还是没能帮到他们，骤降的木鸢躲过了两股力量的夹击，躲闪不及的鸟群在众人头顶相撞，反而为己方争得了片刻喘息，即使有及时的调整也依然免不了一阵仓惶，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载着众人的木鸢隐入山崖上的机关暗洞，再不见踪迹。
而相比之下，整个过程中出现的那些小小状况，也只能算是有惊无险的小插曲罢了。
厚重的巨石在身后缓缓合上，最后一缕光被彻底切断，如墨般浓稠的黑铺天盖地，蒙蔽了所有感官，将一切席卷。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婉灵有点慌乱，下意识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揪着盖聂的衣角。
“……”
婉灵有一瞬间的尴尬，手中力道松了松，却是收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这么僵着。
黑暗成功掩住了她的窘迫，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内心那小小的变化。
……或许是吧。
待双眼完全适应黑暗的时候，木鸢已经又飞行了许久，除了最开始进入暗洞时，班大师与月儿进行了驾驶交接外，便再也没有人说过话。
沉默和黑暗包裹着婉灵，如果不是还有微风吹拂，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根本就是一直在原地没有动过。
就在婉灵纠结要不要出声活跃一下气氛的时候，天明的声音却率先一步响了起来，少年活泼的声线在空气中层层漾开，推开冻人的沉寂。
少年天真烂漫，正是心中怀着对世界无尽好奇的年纪，只是方才被危险震住了心魂，而今安然度过，甫一开口，便是叽叽喳喳不曾停歇，婉灵在旁听着，紧绷的心渐渐松懈。
又往前飞了一段时间，前方远远出现一个光点，慢慢地，光点变光束，最后将周身包裹。
眼前白光褪去，便又是另一番天地光景——
天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洒在碧玉般的水面上，被粼粼波光打磨成碎，映入寒凉山壁，犹如星辰坠落凡间，拢一方天地幻境，化一片精灵蝶舞。
关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地方，其实说熟悉也不熟悉，说陌生，却也不陌生。
早年间游历四海，也听过不少关于此处的传闻，今日一见，确实非同凡响，无怪乎世人将其传得神乎其神。
婉灵四下看着，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相传修筑百年，耗费上万人力物力，有“世间乐土”之称的墨家机关城，果真是名不虚传。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七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