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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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夕阳正一边奋力抛洒所剩不多的余热，一边努力向西边的天际线。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正动作麻利地收拾着自己的摊位，有个别贪心的商贩想抓紧时间多赚几个铜板，却被迎面的铁面士兵吓了一个激灵，只得乖乖放弃，灰溜溜的狼狈模样引来一阵大笑，远处似有明灯闪烁，慢慢衔成一条华丽的彩带。
身边百姓皆匆匆，反倒将婉灵和墨鸦的悠哉，衬得十分格格不入。
秦国不比韩国，宵禁之令甚严，何况此处乃是秦国之都，更是严苛。
每逢日落之时，身着铠甲的士兵就会出现在市井街头，督促百姓收摊归家，夜幕降临之后，须得户户闭门，长街巷尾只准官兵巡逻，直至天明，如此往复，从不间息。
婉灵与墨鸦初来乍到，落入眼中的一切都还新奇，瞧着远处天光尚存，便干脆仗着暗幕未垂，略了耳畔喧嚣吵闹，随着熙攘的人潮偷起了闲。
这愈渐浓郁的烟火之息中，俊美男子与清丽女子于众生间并肩，生出一种无可忽视的赏心悦目。
一路嬉笑玩闹间，天光又沉几分。
如血残阳将半边天宇染得通红，抛下最后一片炽热后，便干脆地躲入了地平线，不再露面，沉沉暮色取而代之，浓稠的黑暗已经开始点点吞噬天边残晖，远远看去，竟有几分黑云压城的紧迫。
婉灵却似乎并没有被影响，依然跑跑跳跳，甚至还循着鼻尖嗅到的清冽酒香，任性地拉着墨鸦，进了一家快要打烊的酒馆，等两人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几坛秦国特有的西凤酒。
秦国西凤，或许，是在这七国的土地之上，比秦国铁骑更赫赫有名的存在。
“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
墨鸦低头瞅了瞅手上拎着的酒坛，挑了挑眉，眸子中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婉灵睨了他一眼，撇撇嘴，神色漠然，面露不悦，语气亦是薄凉得很，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不开心的气息，就跟真的一样。
“真是伤心。”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既是拜访，总不能空着俩爪子吧。再说……”
婉灵顿了顿，垂眸忍不住笑了起来，骤转轻快的语调中藏着几分调侃。
“也许比起我们，还是美酒更有吸引力也说不定啊。”
回答她的是一阵醇厚的酒香，婉灵眼皮一跳，转头望去，正见墨鸦举着一小壶西凤豪饮，登时惊得瞪大了眼，愣了几秒后，箭一般地冲上去，伸手就要抢。
“给我撒开！那不是给你的啊啊啊！！”
清秀的面庞骤然靠近，激烈的动作带起一阵柔和的暖风，女孩杏眼之中印着的黑衣男子格外清晰，就连唇边那抹戏谑也被完完整整地照映了出来。
少女灵动的模样分毫不差地落入墨鸦那双紫色眼瞳，他看见少女眼中的自己生龙活虎，眼中似是藏着霁月星光，浅浅的笑仿佛顺着眼眉一直深到了心里，虽然不合时宜，却还是有些出神，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这才是活人该有的样子，他想。
垂眸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口依旧不依不饶的姑娘，饶是向来自诩成熟稳重的前统领大人，也不由地起了玩闹之心，仗着身高优势和一身绝顶的轻功，躲闪间隙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而后扬起空酒瓶对着依旧黏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晃了晃，颇有些炫耀的味道。
婉灵见状，自知抢夺无果，便索性收了手。
嘛，算了，由着他又不是不行。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抢。
不过，收手归收手，气势不能输。
于是，这场嬉闹最终以婉灵一个饱含控诉的眼神告终。
然而婉灵很快发现她还是太年轻了。
方才她因为激动，完全没注意分寸，现在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墨鸦身上，暧昧至极，她愣了一下，从耳尖一路到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这样亲昵的姿势，别说是在思想保守的古代，就是民风开放的现代也没有几个人有胆量当街做出来，再看墨鸦好像一副已经当机的样子，婉灵更是内心捂脸。
完蛋！墨鸦对她的认知下限肯定又被刷新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幸好理智依旧在线，轻咳一声，婉灵故作镇定地站起身，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只不过，埋着头手忙脚乱掩饰脸红的她，并没有注意到，旁侧身着黑色劲装的俊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犹如春风般的淡淡暖意。
这场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又重新踏上了旅程。
此刻天边光明已被吞噬殆尽，只余下一条浅浅的金带子在努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长长的街巷中烟火气息渐淡，取而代之的，是士兵盔甲所发出的冷硬的碰撞声。
宵禁就快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然而婉灵却没有往歇脚的客栈去，反倒是拽着墨鸦进了一条偏僻小巷。
天下小巷多得是大同小异，曲折悠长，幽深寂寥，纵横交错，七拐八折，便已然辨不清方向。
两人穿行许久，周围的景象却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相似得仿佛一直在原地没有移动过，饶是向来善识方位的墨鸦，也不由地犯了嘀咕。
抬眼看向面前脚步不停的少女，略带急促的步伐将长长的裙摆惊得翻飞，墨色乌发乖巧地贴在挺得笔直的脊背上，略显刻板。
墨鸦微微纠结了一下，问询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又被吞回了肚子里。
复前行片刻，婉灵忽然停住了脚步，墨鸦注意到这是一个岔路口，然而没等他有更多的反应，就被前方的少女一把拉过，贴着墙根隐蔽了起来。
后背贴上冰冷坚硬的墙壁，墨鸦张了张嘴，第一个音节还没有发出，身为习武之人必备的敏锐五官便立刻捕捉到了墙那边传来的细微声响。
婉灵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转身朝墨鸦递了一个眼神，而后飞身上墙，消失不见了。
窄窄的巷道之中，身着紫色华服的贵公子手执一盏做工精良的宫灯，看着挡在前后的蒙面黑衣人，皱着一张苦瓜脸，不满地问道。
“还让人走吗？”
紫衣公子语调委屈，配合甚是无辜的神色，竟是生出几分好笑，若是常人见此，必定忍俊不禁，然而蒙面的黑衣男子却不为所动，魁梧的身体依然将狭窄的道路堵得严实，露出的双眼眯了眯，折射出恶狼一般的狠毒，寒意立刻随之蔓延。
“现在，你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话音未落，蒙面男子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杀意，饶是华服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也几乎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寒毛霎时倒立，骤缩的瞳孔剧烈颤动，额角隐隐有冷汗浮现，心底腾起的恐惧几乎将紫衣公子吞噬，可他却一步都不曾后退。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黑衣人的动作却突然停止了，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进行了一半的动作停在空中，显得有些可笑。
紫衣公子还没来得及纳闷，便见他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紧接着，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偷袭者。
少女依旧保持着袭击时的动作，横在胸前的手刀尚未收回，与纤细的小臂绷成一条堪称完美的直线，褐色的眸子微微睁大，还透着几分不可思议，似乎是没有料到一切如此轻而易举。
她眨了眨眼，看着已经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黑衣人，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到，笑嘻嘻地补充道。
“你错了，还有的选呢。”
而后她跨过男子壮硕的身体，一蹦一跳地走到紫衣公子身边，绕着对方转了一圈，最后在对方面前站定，扬着头，语调神色之中溢满调侃。
“啧啧啧，许久未见。”
“你这招灾的体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是不是啊，韩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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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你可放心了？”
婉灵歪着脑袋，珠钗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响声，披帛缠着衣裙翩然垂落，衬得巧笑倩兮的少女愈发有活力。
面前的紫衣公子握着酒樽，俊秀的眉眼染上几分灿然，笑得开怀。
“是是是，婉灵姑娘此计，妙哉妙哉。”
“不愧是我！”
婉灵挑挑眉，神色间仿佛一只得逞的小狐狸，灯下双眸闪着耀目的光，犹如璀璨星河。
那夜婉灵和墨鸦路遇韩非，虽说故人久别重逢，激动之情在所难免，可终究还是理性大过感性。
秦国之中，韩非处境微妙，若是她二人贸然拜访，只怕会招来祸端，生生给居心叵测之人送了把柄去。
她二人本就是带着目的前来，断不能节外生枝，过于高调或者过于低调皆不可取，唯有恰到好处的机遇最为合适。
然而，天时未赐良机，既如此，婉灵也不介意，凭自己的能力，造一个良机出来。
秦国繁荣，往来商队不在少数，大家都是生意人，送上门的交易，又岂有不做之理？
何况，在这般大的流动人口之下，便是日后他人有心去查，也是无从下手，如此，倒也不必过于畏首畏尾，惧怕阴沟翻船。
“放心好了，不过是请他们陪我演场戏，拿了酬劳，从此便是天各一方。”
“鬼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秦国，我又怎么会知道。”
“那些别有用心之徒，就更不会知道了。”
婉灵侧侧脑袋，目光落在紫衣公子身上，眉眼弯弯，笑得甚是狡诈。
“只不过，接下来，可能要委屈你了。”
“韩非。”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五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