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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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浓云蔽月，黑色苍穹浓稠如墨，微凉的夜风拂过面庞，吹得大脑格外清醒，三千青丝随风轻舞，缓缓带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婉灵站在山崖之上，目光锁定城中一处高大宏伟的建筑，眸色幽深沉寂，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熟悉的气息靠近，婉灵微微侧目，语气微软：
“回来了？”
俊朗的黑衣男子缓步上前，于婉灵身旁站定，惬意地轻叹一声，偏过头，心情很好的样子。
“视野开阔，眼光不错。”
“不愧是我！”
婉灵扬扬下巴，眉角上挑，双目含笑，看起来得意得不得了。
墨鸦无奈扶额，闭着眼摇了摇头，唇却微微扬起，整个人都显得温柔又宠溺。
“我给你带了礼物。”
“是什么？”
墨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婉灵挑挑眉，眼中浮起几分疑惑，盯着那东西看了几秒，伸手接了过来。
纸包包得很仔细，用心程度可见一斑，由于一路贴身存放，此时此刻，还沾染着男子微暖的体温。
指尖触及的那一刻，残存的温度陡然上升，穿过薄薄的皮肤，直击心房，迅猛如虎，竟比焰灵姬的烈焰还要炽热几分，仿佛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一般。
轻咳一声，努力压下异样，故作镇静地将它打开，里面是一些深色的碎屑，似乎还带着几许潮气，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感觉到隐隐散发出的苦涩气味。
凑近闻闻，又细细打量片刻，婉灵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重新包好收起，转身给了墨鸦一个超大的熊抱。
“亲爱的，你太给力啦！！”
沉浸在喜悦中的婉灵完全没有注意到墨鸦一瞬间变得僵硬的身体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亲近暧昧的姿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婉灵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墨鸦亦趁机收拾好了自己的异样，而后又略带紧张地看了一眼婉灵，后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再次看向手中纸包，复又闭着眼，伸出手点点额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良久，婉灵睁开双目，眸中神色一片平静，却又隐隐透出汹涌波涛，如同能够吞噬生灵的致命深潭，危险至极，不可靠近。
“看来，我们需要找个帮手了。”
未等答话，婉灵纤臂一揽，搭在墨鸦的肩上，痞里痞气地笑道：
“走！跟姐强抢良家少男去！”
*
浓云弥漫，遮天蔽月，当最后一束光芒也消散其中，黑暗，便会由此滋生。
白日里的县衙，三分庄严，七分肃穆。
夜色中的县衙，却是三分诡秘，七分模糊。
薄暮渐浓，黑暗降临，树影婆娑，随风自摆，哗哗作响的叶和着晚风，无数回音悠悠荡荡，像是含冤而亡的愤恨悲鸣。
沉沉夜幕之下，隐隐有一道身影在快速腾飞，踏上屋脊瓦檐，略过琼楼玉宇，一路疾驰如风，偶有心细巡兵察觉异样，待到回首，却已是一切如常。
绕过县衙公堂，便是几位官吏大人的居所。
在小地方当差不比朝中大臣，虽然有些权势高人一等，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婉灵微微俯身，借着夜色掩护，压低了重心将自己藏在房梁之上。
此刻正值深夜，街道早已是一片空旷，白日里的喧嚣浮躁此刻全都归为沉寂，加之宵禁之令，更是半点生气也无，唯有盔甲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盘旋。
这样浓稠的黑暗之中，任何一点光亮都是格外显眼的。
窗纸薄如蝉翼，透若轻纱，隐隐印出的朦胧剪影正伏案忙碌，桌上微弱的烛火在晚风中摇摆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熄灭，却仍然竭尽全力地驱散阴霾，劈开黑暗，努力创立出一片小小的光明，就如同它现在所照耀的家伙一样。
固执得令人感动。
婉灵盯着那散发着昏暗光晕的窗口看了很久，唇边噙着的笑逐渐弯成一种名叫满意的弧度。
而后，她缓缓抬起右手，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身后，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紧接着，耳侧忽地卷起一阵气流，仿佛疾风过境，猛烈且迅速，然而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几乎是同时，视野中唯一的一抹亮光倏然熄灭，浓到化不开的黑暗登时吞噬了一切，只余一声怒意叹息幽幽荡荡。
婉灵唇边笑意更甚，褐色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于不动声色的意气风发中，折射出无尽张扬和狂妄。
足下运气，须臾之间，便已然消失不见。
团团浓云层层叠叠，满满都是厚重的质感，纯白的月光奋力穿过重重阻碍，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世间，悄然蒙在万物之上。
室内一片漆黑，借着黯淡的光，隐约能看到案几上散落的卷宗和还在冒着轻烟的灯烛，桌前身着便服的官吏袖里双手微颤，喉中音节破碎，双目紧盯门口逆光而立的沉默男子，眼中写满惊恐。
“别那么凶嘛，你吓到周大人了~”
忽地一道柔媚女声传来，打破了沉默得几近压抑的气氛。
婉灵倚坐于窗杦之上，一腿垂下，一腿曲起，面庞微侧，目光慵懒，身后微弱的光芒将轮廓描画，光影之间，更显勾魂。
墨鸦微微抬眸，紫罗兰色的眸子中迅速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情愫，却很快消失不见，神色平静如初，看不到一丝意外。
可怜那位官吏大人却无法产生相似的心境，门口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已经足够令他恐惧，如今又来一位女修罗，没有不争气的丢人举动，已经是勇气可嘉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其他。
婉灵目光微移，瞥到对方额角冷汗，心下了然，勾唇浅浅一笑，手一撑，飞身一跃。
宽大衣摆随风展开，在重力的作用下恣意飘摇，犹如翩然落下的蝶，安静得华美。
婉灵起身，上前几步，拱手作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周淮大人，久仰啊。”
被称作周淮的男人却没有放松分毫，目光紧盯着婉灵，仿佛是想从她的神色中瞧出端倪，然而很可惜，结果注定失望。
问候的对象并没有回应，婉灵便保持着作揖的动作未变，似乎是在等待，一旁的墨鸦侧侧头，依然一言不发，将沉默是金发挥到极致。
一时间，空气静得令人发毛。
“你们是谁？”
见二人没有进一步动作，周淮的恐惧也消了一些，定了定神，勉强开口。
“大人莫怕。”
婉灵见此，唇边笑意加深，似乎是真的在好心安抚。
“我们是生意人，自然，是来谈交易的。”
周淮闻言，神色霎时沉寂，眉间浮起犹豫之色，片刻，才继续道：
“你们想要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婉灵倚着墙，把玩着自己的发尾，听到周淮的发问，不痛不痒地丢出一句象征性的赞赏，眼底却是半点波动也无，掌中青丝借机滑落，她便干脆站直了身子，掸掸裙摆，上前几步，语气柔媚，却恍若恶魔低语：
“大人助我们证明清白，我们帮大人升官发财。”
话音未落，果然看到周淮脸色大变。
周淮乃是此县县丞，所谓县丞，就是县令下设官位，主掌全县司法。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逐步建立起一套完整的体系和制度，森严的等级与权利的分配共同把持国家安定，然而不论多么严苛的制度，都总是会有漏洞和缺陷，犹如灯下黑影，皆是必然的产物。
周淮本就是读书人，虽不是才华横溢，却也天资聪颖，努力上进，加之公私分明，深得前任县令赏识，在这位贵人的举荐与帮助下，当了个半大不小的地方县丞，打算从基层做起，慢慢发展。
然而好景不长，前任县令在一次偶然之下，意外卷入了一场权利争斗，不仅遭人陷害，还险些丢了性命，虽然后来一切水落石出亦还了他清白，然而这一切都实在太令人心灰意冷，没过多久，那县令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老还乡去了。
再后来，新县令，也就是现任县令走马上任，原本新官上任，摆摆架子，显显威风倒也正常，谁料这新任县令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暗中敛财，纵徒行凶，以公谋私，手上冤假错案数不胜数，百姓怨声载道，却是敢怒不敢言。
许是被勾起了憋屈旧事，周淮并没有思考很久，片刻便已做出决定。
他抬起头，直视婉灵双眸，眼中情绪展露无遗。
“成交。”
闻言，婉灵勾起唇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拱手作揖，聊表感谢，而后便带着墨鸦离开，顺便还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因着解决一件大事，婉灵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一路上连脚步都变得格外轻快，只是这样的欢愉却似乎并不能影响到墨鸦。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怎么，在担心？”
行至一处开阔之地，婉灵忽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身，墨色长发划出一个潇洒的弧度，灿灿星眸流光溢闪，似是璀璨的钻石，耀眼得不得了。
她笑着，唇角弧度正好，不多不少，恰似清晨朝阳。
而后，也不等墨鸦答话，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没有足够的把握，我又怎么敢轻易涉险。”
“不知，你所谓的足够，有几成？”
闻言，婉灵眉眼弯弯，笑得更是开心。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风险，既然选择了，总不能只拿好处不是？”
“你已料到？”
“不啊。”婉灵歪了歪头，尾音上扬，眨巴着眼睛盯着墨鸦，甚是无辜，“但是，我们运气好嘛。”
周淮与县令本就积怨已久，对彼此的不满已经从一定程度达到了临界点，婉灵一案，便是压垮他二人和谐表象的最后一根稻草，乃是最佳时机，多一桩，亦或是少一桩，都有可能不是这种结果。
“呵，你倒胆大。”
“与虎谋皮，固然危险，然而……”
婉灵嗤笑，语气尽显桀骜，虽未曾将话说完，意思却已明了。
周淮不是傻子，何况混了那么久的仕途，再蠢也会变成人精。
他早看不惯县令行事，却苦于官势之差，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如今婉灵有心与他交易，条件又正中他下怀，于他本身而言，近可解钱家千金惨案之谜，中可顺势除去眼中之钉，远可以此做个顺水人情，乃是百利而无一害，一箭三雕之机。
何况，想必他心中明白，若他不应，婉灵必会另寻他人，或许会费一番周折，却不会有太大影响，反而是他，一旦错失此良机，后果堪比万劫不复。
退一步说，便是他生了过河拆桥之心，想必以他之能，也奈她不何，反倒容易引火烧身，如此，何不好聚好散。
于情于理，皆是利大于弊，他又怎会节外生枝。
墨鸦听着，紫色眼瞳中渐渐浮现出几抹笑意，健臂一揽，便搭上了婉灵的肩。
“啧啧啧，佩服佩服。”
“嘿嘿嘿，过奖过奖。”
婉灵笑得见牙不见眼，毫不客气地将赞美收下，顺便来了一波商业互吹。
微微仰首，浓云正散去，明月缓缓露出真容，将光明铺洒，婉灵瞧着，眸中笑意渐敛，逐渐显出几分阴狠。
凶手啊凶手，你可千万撑住，我还等着，亲手送你去阎罗殿呢！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五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