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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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夜风爬过窗杦，挽着女子肩饰流苏翩然起舞，酒红色长发中的珍珠发饰偶尔会因为相互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星眸之中轻柔平静的背后，藏着一片决然坚定。
“你是认真的吗，弄玉？”
婉灵看着面前宛若画中仙一般的女子，目光晦涩复杂，静默片刻之后，终于几近艰难地开口。
弄玉是婉灵在紫兰轩鲜少有共同语言的姑娘，两人性格虽是截然不同，却意外地合拍，这对穿越而来的婉灵而言已是相当地可遇不可求，所以在婉灵心底，早已将弄玉当成了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同伴。
如今弄玉做出如此决定，婉灵自是百万个不乐意，作为内部人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任务到底有多危险，也更加清楚，这是一个何等有去无回的计划。
婉灵不是圣母，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她宁愿自告奋勇的傻姑娘只是一个不认识的路人甲，至少那样她只需要铭记那个无名的英雄，不必为痛失挚友而撕心裂肺。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可惜，这世上很多事情终非人力所能企及，弄玉早在站到这里之前，便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她那双毫无波澜的星眸之中，只有不动如山的坚定和决绝。
婉灵看着她，对方淡漠的神情将她的不舍与乞求隔绝，只传递出心如磐石的讯号，痛苦地闭了闭眼，她最后一次做出了无力的挣扎。
“这件事远比你想象的凶险，现在，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弄玉听罢，福福身，不为所动。
“弄玉愿生死相随。”
婉灵点点头，心知弄玉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既然劝不回弄玉，那就只能通过方案将风险降到最低，为弄玉争取到最大的生机。
婉灵虽然并非流沙成员，但作为流沙高级顾问，有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
曾一曲引得九公子垂泪，懂得以攻为守逼得卫庄退无可退，面对白亦非能够冷静周旋争取生机，此外还通晓音律五行。这般优秀聪慧的姑娘，简直就是为这个计划而生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弄玉的话，婉灵一定会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平心而论，弄玉并不是弱者，甚至可以说是佼佼者，但因为对阵姬无夜，她所有的优点都被掩盖，劣势远超优势，会呈现压倒性局面，实力的差距非一朝一夕可以弥补，何况女子习武本就不如男子有优势，也正因如此，计划的好坏同时也会决定执行者的生还率是否有所提高。
压下心中万千情绪，一字一句事无巨细地尽数交代，弄玉听得越是认真，婉灵便越是难过，注意力逐渐被巨大的伤感冲击得分崩离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它本该拥有的意识。
待婉灵神思彻底归位已是次日清晨，窗外缓缓升起的朝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肆意挥洒闪烁着金星似的光芒，而后一点一点，逐渐变成了一条华丽的金带子，然后，覆盖整个大地。
婉灵漠然地看着如画般地壮丽美景，许久，许久。
流沙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事实并没有留给婉灵太多悲天悯人的时间，三天后那个看似与平日无异的日落的黄昏，就是时光留给婉灵的，与弄玉最后告别的机会。
干净整洁的房间中，香炉中淡淡的檀木香在鼻尖萦绕，镂空的雕花窗桕将阳光切成好看的小块，古琴被仔细地擦拭干净摆好，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收得整齐，一点都不像没有侍女的样子。
自从弄玉的上一个侍女红瑜死于非命之后，她就再也没让任何人来伺候了。
婉灵四下看着，心道当真是屋如其人，果然相当温暖呢。
弄玉端来了两杯热茶，婉灵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白雾，无言。
“你在担心什么？这不会是一场亏本的买卖。”
弄玉这一问，轻如鸿毛，却宛若惊雷，但是，却刻意避开了最尖锐的问题。
“你明知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计划。”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如果想要拥有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就必须去做从未做过的事情。”
“啧，被教育了啊。”
婉灵撇撇嘴，似乎有些无奈，眼底的悲伤却是浓到化不开。
这世间哪儿来那么多的双全法，空手套白狼的故事也就只在书里出现过而已。
既然想要钓大鱼，除了必须用活饵外，还要沉得住气，并且足够果断决然，否则，即是前功尽弃，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
“弄玉……”
良久，婉灵轻唤，声音飘渺得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能听你弹一曲吗？”
悠扬的曲调自她指尖倾泻，跳跃的音符带着惆怅和决绝，弄玉一双素手在琴弦上翻飞，婉灵看着看着，氤氲水汽便爬上了眼眶。
其实从送走韩非使秦的那一刻起，婉灵就已经明白，这场为权利和梦想而生的角逐，注定会伴随鲜血和眼泪。
这将会是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是绝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身不由己。
但是，她不愿意，她不甘心！
所以，哪怕是逆天而行，她也要想尽办法保住韩非，要保住流沙，要保住她在乎的每一个人。
弄玉亦然，即使，她将远行，不知归期。
“玉姐姐，我想学弹琴，你教给我，好不好？”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我就在这等你，不论多久。”
“可以给我，这个你我之间的约定吗？”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明明不愿意做，但却不得不做的。
这个道理婉灵懂，一直都懂。
但她也知道，人的执念有时是可以超越生死的。她并不是奢求自己能够成为弄玉最后的牵挂，她只是希望，这个明知无果的虚无缥缈的约定，能够在最后关头，激起弄玉求生的欲望。
婉灵满是恳求与期待的模样落入弄玉的眼中，心中名为希望的火光似乎又重新燃起，一点一点将沉重的阴霾驱尽，她点了点头，道：
“好。”
婉灵眨眨眼，初时有些惊讶，似乎是不可置信，随后眼底涌上铺天盖地的狂喜，低落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随即一阵狂点头，生怕对方反悔一样。
屋内的两个姑娘就这样许下了或许永无兑现之日的约定，两人双手紧握，眸中含泪，却笑得平淡坚定。
那时，窗外阳光倾落，一切正好，只是太过悲伤。
弄玉再次回到新郑时，是被将军府的夜幕护送而来，那时距离她被送离新郑，已过了半月有余。
婉灵站在紫兰轩半掩的窗后，看着这支堪比迎亲的队伍一点一点消失在将军府，看着雀阁每一层的明灯被一盏一盏地点亮，看着天边的夕阳一寸一寸地消失下沉，眼中的情绪逐渐沉淀，尽数化为漠然。
这个计划，即将被推往最至关重要的环节。
姬无夜虽然好色，但并不是蠢子，即使只是用来消遣的女人，也必定会经过层层把关。而流沙为了保证能够将人顺顺利利地送进去，花了不小的代价给了弄玉一个崭新且清白的身份，如此一来，虽说是除去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但也变相断了后援的路。
如果让姬无夜知道弄玉和流沙的关系，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得靠弄玉自己，直到行动结束。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个结果，不论胜负成败。
暮色降临，街道两旁的商铺燃起灯火，慢慢将整个新郑点亮，最后看了一眼雀阁顶端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婉灵掩上木窗，转身离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有些准备还是要做的。这盘棋这般险恶，须得步步谨慎，一子行错，满盘落索。
婉灵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想的太糟糕，但她也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凭感情判断，盲目的乐观有可能会将整个团队拖入不可见底的深渊。即使她还是会期待弄玉的归来，但也绝不是仅靠这虚无缥缈的希望度日。
在期望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的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他们必须行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