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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江嫣跟鬼似的从棺材里拱出来。

      “妈呀,炸尸了!”
      几个无知大妈立刻拔腿就逃,男人胆子大些,虽然没跑,可也都战战兢兢的围拢一团。

      她还没摆好一个凶神恶煞的造型,一个半大小子就从门外猛扑到棺材边,望着江嫣青白似鬼的脸,扶住棺材沿,忍着恐惧,确认一般,小心翼翼的叫着人问:“姐~?姐?是你吗?你回来看弟弟了吗?”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亲人,叫了她好几年姐姐的便宜弟弟——江小虎!

      他一身麻布孝服,额头上绑着孝布,眼睛肿得跟桃似的,里面写满了害怕和可怜。
      江嫣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同宗逼得发梗的心软了下来,忍着额头一阵阵抽丝似的痛,生硬的冲他笑了笑,“是我,我没有死。”

      江小虎瞪着一双牛眼睛,又惊又喜的地死盯着她,半晌,突然哇地一嗓子大哭了出来。

      虎头虎脑的他嚎得很凶,嚎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就像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哭得江嫣脑仁冷嗖嗖的发寒又发紧——这孩子是受了多大委屈啊,才能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她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喘了几下才攒了些劲,从棺材里跨出来,吃力的拽起嚎哭不已的半大小子,虚弱又严厉的低声安抚:“小虎,别哭……哭是最没用的,快把眼……眼泪擦掉,父母兄长还停在灵堂,我们姐……姐弟还有好多事要……要做……”

      江小虎嗯了声,几把胡乱擦掉眼泪,花着脸站起来,望着姐姐,咧着厚嘴唇憨憨的笑,笑中带泪,眼里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一扫而空。

      他这才发现这个小姐姐对自己有多重要,只要她在,自己就重新有了家!

      他跟粗树墩一样杵在江嫣面前,足足高出半个头,身为姐姐的人就犯寻思了:这便宜弟弟长得也太着急了点,他真的才十二岁?

      被撵到外面打扫院子的王妈听说江嫣活过来了,连忙丢下扫帚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跑进灵堂,见到她果然好生生的站在棺材边上,顿时喜极而泣,瘪着嘴,撩着袖子抹泪花。

      王妈男人是江家的管家,负责帮着照看乡下房子和管理田地,所以她也在□□忙。

      江嫣一身单衣搁棺材里闷了一天多,早就死得冷冰冰,身子骨又单薄,自己又是刚附身,血脉不通,肢体协调度也很差,出了来,颤巍巍的,风一吹都会倒,刚一迈步,人就直晃,王妈连忙和小虎子把她扶到一边坐了。

      王妈摸到姑娘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又去里屋拿了件厚夹衣出给她披上,眼睛红着,嘴里却在欣喜的絮絮叨叨:“姑娘能醒过来,真是老天有眼,老爷夫人泉下有知,也会走得安心了。”

      江嫣感激的朝她笑了笑:“王妈,让你费心了。”

      确定这丫头是死而复生,江家人个个脸色难看得很——到嘴的肥肉又他妈飞了!不过,看她一副活不过今晚的短命样,他们多少又生了些希望。

      除了这个碍眼的孤女,他们也忌惮江小虎,这杂种跟着老四习过武,又天生一股子蛮劲,通常两三个汉子打不过他。另外这个村名为江家村,其实是个以江姓为主的杂姓村,村里还有好几种外姓人都看着呢,又是皇城脚边,他们就算眼红出血,也不能干出打杀孤女强取豪夺的事来……

      族长在儿孙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费力的走到江嫣面前来。

      他吊着稀疏的眉毛,哆嗦着苍老的脸肌,呼噜着咳了两声,假惺惺的叹口气,笑出一肚子口蜜腹剑:“我就说嘛,昨晚怎么会梦到老四要我让照顾你呢,原来他知道你能活过来,唉,也算老天有眼——小嫣啦~,好孩子,你父母走得不安生,你就多守两天帮你兄长也尽尽孝,守够七天,我们大家伙会帮着你出殡。”

      老家伙吩咐完杀人不见血的刀,见小姑娘也没反对和不满,就示威似的猛咳两声,一边叹着‘可怜哦,可怜哦’,一边让儿孙们搀扶着离开了江家。

      其余的江家人也都跟着悻悻的走了。

      老东西好毒辣的心肠!
      他明明看着小姑娘脸色青灰,随时都能没命,居然还要以孝道逼她守够七天!
      古时候子女替父母守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得一直跪着不能睡,只能喝一点粥续命,依江嫣现在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估计三天就跪死了。

      可现在的江嫣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她才没那么多忌讳,更不可能糟蹋自己身体入了老东西的意。

      恶狼一走光,她就去后堂叫王妈先拿了些零嘴,招呼她和小虎子一起垫了肚。
      等王妈把小米粥熬好,又就着爽口的腌萝卜和几样小菜,美滋滋的吃了两碗,热腾腾的粥一下肚,感觉比五星级饭店的东西还要美味,熏得五脏六腑都舒坦极了。

      江嫣觉得自己是真活过来了,被江家人虐待了好几天的小虎子看着也有了人样。

      随后,江嫣以换孝服的借口,回了自己的屋。
      江家的乡下宅子是两进四合院,青砖黑瓦,院墙高、房屋大,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宅,进了自己的闺房,她就急切的扑向铜镜,里面立刻映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果然穿越改变命运。
      镜子里的人虽然额头有伤,眼睛也有点浮肿,却生得柳眉杏眼,虽然美得不是很出挑,但比她原来的脸好看千百倍,她真的很满意,满意到差点喜极而泣。

      江嫣换好孝服,回到灵堂,跟小虎一起跪坐在主人位,向他们问起家里的事,才知道家里的佣人和客栈伙计都被江家族长做主辞了。

      这些人手脚还真快!
      江嫣瞳孔缩了缩,更恶心这些豺狼了,问:“对了,怎么没见王叔他人?”

      “他去城里拿客栈的账本了,你们的族长说要对账。”

      江嫣冷笑着哼了声:“我家的东西,他们有什么资格对账。王妈,等王叔回来了,你叫他直接把账本到我这里来,把东西送错了人,可是要担大干系的。”

      “好的,老婆子马上回去叫我家小子去村口候着。”
      王妈应了声,趁着收拾碟盘的空档,望了眼突然就很有主见的小姐,感觉有点陌生。
      她怀疑自己眼花,撩起袖子擦了擦,觉得人还是那个人,可她眼神坚定,再不是那种怯懦又没用的样子了。

      王妈走后,江嫣就觉得寂寥了,便宜兄弟话少得可怜,问十句才吱一声的那种。
      他大哭之后,一直都濡丨湿着生怕被遗弃的小眼神,死盯着姐姐,她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一步都不带落下的。

      看得江嫣又心酸又心疼——这孩子是有多没安全感啊!

      天快黑时,王叔遮遮掩掩的从后门进来,把账本交给她,又回了一些姑娘关于客栈和田产的问题,临走前,想着这宅子就她姐弟俩,安全很成问题,又不放心江家同宗,就问江嫣:“姑娘,要不要叫我家老婆子来陪着守夜?”

      她眼里浮上些暖意,想着他儿媳刚好在月子里,儿子也是个残疾,大孙又小,根本离不开人扶侍和照料,就笑着婉拒了。

      王叔走后,偌大的灵堂乃至整个江宅,就只剩下他们两姐弟了。
      初春的天气,天也黑了,因为灵堂没撤,大门也不能关,过堂风吹得挽联花圈哗啦啦作响,配着停着的大大小小几具棺材,鬼气森森的,很让活着的人不安。

      江嫣就着灵前白惨惨的烛光,查看账本,过堂风一吹,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冷得她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小虎子就咚咚的跑去拿了件厚斗篷过来给她披上。
      江嫣说了声谢谢,这半大小子咧着嘴憨厚的笑了笑,嗫嚅着想说句什么,抓抓脑袋瓜又给憋回去了。

      唉,这小兄弟是个最闷的葫芦!
      还是继续守灵兼看账本吧。

      她身子骨弱,又悲痛过度还撞伤了头,情绪大起大落,这一放松下来,人早已心力交瘁,就算很同情这一家四口,觉得很应该帮原身尽尽孝,可是等月亮爬上正中的时候,她还是跪得昏昏欲睡了,掐着手心一遍遍命令自己清醒,也敌不过凶猛的睡意,慢慢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盹。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把她突然惊醒。
      恍惚着睁开眼,一时之间,有点迷茫,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了,还逆袭成了白富美,嘴角刚泛起些笑意,身边咚的一声巨响,把她‘啊’的一下吓得差点跳起来。

      原来是跪在一边的小虎子栽在了地上。

      地上凉,睡久了容易生病,她推了推,小子已经睡死,根本没一点反应,就回他房间想抱床被子过来给他盖上。

      后半夜,月朗星稀,映得地上鬼影曈曈,一阵疯狂的狗吠声由远及近,惊扰了江家村的宁静,不知道哪家小儿给吓醒了,咿咿呀呀的啼哭起来,母亲一边迷迷糊糊的拍着安抚,一边踹身边的男人:“他爹,你起去看看,狗闹得这么凶,是不是进贼了。”

      男人不在意的翻了个身,咂咂嘴嘟囔:“有什么好看的?咱家这穷样,贼来也走空,多半是想去江家偷东西,关我们什么事,安心睡吧。”

      屋外的贼给七八只凶猛的大黄狗追得如丧考妣,拿着折扇把两条长腿迈得如同风火轮,左躲右闪的跑得衣袂飘飘,人也累得汗流满面、气喘如牛。

      他一边亡命逃窜,一边企图跟看家狗们讲道理:“你们……你们干吗要紧追不舍啊……啊啊……我既没抢你们的肉骨头,也没欺负你们的母狗啊……”

      看家狗们用一连串不屑又亢奋的汪汪声回应他。

      一条异常雄壮的大黄狗豁着牙花子,滴着哈喇子,几颗尖獠牙在月光下反着森寒的光,瞅准机会后足一蹬,甩着腥红的长舌头,如同饿狼扑食般猛扑了过来,眼看狗嘴就要咬着自己尊贵的屁股,刚好经过一门户大开的人家,吓得他一跃而起,吊着门框荡了个秋千,避开凶猛的狗嘴就飞窜了进去……

      江嫣抱着被子刚走进灵堂,脚步突然一顿。
      她发现多了个鬼鬼祟祟的陌生男人!

      他身材高挑,腰上插着柄装饰华美的倭刀,头上用一根碧玉簪固定着镶红宝石的紫金束发箍,里面是月牙白的剑袖装,外面套着湛蓝色的华丽锦袍,风一吹,广袖和衣袂随之飘飘,变幻莫测的显出无数华丽暗纹,看着很是富贵逼人。

      才初春,这人背在背后的手里,居然还拿着柄湘妃竹的描金折扇,简直骚包。

      他不可能是村子里的人,倒象是养在深宅大院的豪门贵公子突然流落到了民间,让这灵堂蓬壁生辉,满身富贵气衬得这凄惶的地方瞬间有种禁中宫殿的错觉来,不过……

      他人看着好像有点狼狈,面色潮红,头发也有点散乱,还掉了几绺下来。

      他正在供桌上东翻西找,嘴里居然还叼着个灵前上供给亡魂的苹果,他也是够百无禁忌的。

      江嫣撩着布帘子偷偷观察,发现这人可能是孙猴子转世。
      他直把灵堂当成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矜持优雅的弯着腰,一边伸两根手指在果盘里翻翻拣拣,一边挑剔的品尝,嘴里还不停的抱怨‘真难吃’‘不够脆’,尝一个,放一个,还掩耳盗铃似的把咬过的地方朝下,规规矩矩的码好,假装自己从来没动过这些供品……

      半夜三更闯民宅,不是行窃就是劫色。
      他看着不差钱,还带有凶器,那就一定是劫色了!

      她瞄瞄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估计连只鸡都抓不住,就没想化身女汉子勇擒采花贼了,一边怀念前世的两百斤体重,一边假装自己从来没出现过,想悄没声息的往后蹭。

      谁知,慌乱间,手没抓牢,一床九斤重的被子噗的掉在了地上,动静并不小,这人立刻转过身来,江嫣就惊恐的跟他撞上了脸。

      不得不说,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很年青,长得也周正,长眉入鬓,眼形微翘。

      也许是看出江嫣紧张,他居然冲她笑了笑,眼角微妙地一弯,笑得富贵又带点漫不经心,在他眼里荡出了朵朵桃花,淡化了他周身散发的好教养。

      江嫣就发现这人模样不是那种端庄的好,有点邪气,有点出妖。

      女要俏,一身孝。
      江嫣现在一身白衣重孝,鬓边一朵白花,腰肢盈盈一握,娇俏纤弱,神情惊觉,仿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狐,很是引人怜惜。

      朱厚照放回果子,舔舔嘴唇,风度翩翩的合拢扇子往手心一敲,笑着向她逼过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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