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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此话正中李知府下怀,捋着长须美美的点了点头:“本官正有此意。”

      师爷立刻派人打马飞奔皇城而去。

      李知府之所以甘愿冒着‘不做为’的罪名把案子推诿到皇帝手中,他其实是想向皇帝邀功,因为他昨日才从恩师口中得知太子失踪两日,皇帝陛下已经急得想杀人了。虽然他也猜到已经被锦衣卫拨了头筹,但这是一个向皇帝和太子同时表忠心的大好机会,不容放过。

      堂上的唇枪舌战还在继续,门外又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李氏抄着三寸不烂之舌咄咄逼人:“江嫣,你说我们想谋夺你家的财产,你有什么证据?”

      “……”江嫣哑了,她还真没什么证据。

      一看她无话可说,李氏立刻嚣张的反打一钉耙:“怎么,不吭声了?小蹄子,我呸。族人们念在你是江家同宗,可怜你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全都脚不沾地的帮着你忙里忙外,谁知道你不感恩不说,还空口白牙骂我们江家人想霸占你的财产,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恶毒,也不怕下地狱!”

      江嫣也真是佩服这女人颠倒黑白的功夫了,冷声反呛:“我有你恶毒?”

      “那你倒是说说啊,我哪里恶毒了?”

      一直笑着看戏的朱厚照终于看不过眼了。

      他扇子一旋,从知府大人赐的座上站起来,走到泼妇面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恶不恶毒,自己心知肚明,我们只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人在做天在看,焉知当晚就没有第四人目睹你的所做所为,还有……你婆婆崔氏的真恶毒,呵呵,不好意思,在下可是刚好亲眼所见呢!”

      崔氏下毒是擅自行动,她这个当媳妇的并不知情,就以为这俊俏的童子鸡是狗急跳墙乱咬一口,张嘴就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死流氓不要想搅混水,这事跟我婆婆有什么相干?”

      朱厚照也不理她,转头跟知府耳语几句。
      李大人眼睛唰的一亮,立刻赔着笑拱了拱手,吩咐捕头带人去江家村,分两路行动,一路查证昨晚有没有目击证人,一路尽快带崔氏回来过堂。

      李氏根本不知道她婆婆做了什么,见这知府不但对自己勾不上手的俊俏小郎君免跪赐坐,还言听计从,又恼又怒,心里难受得跟猫抓似的,立刻化身为疯狗咬人了:“哦~,我算是看出来了,官老爷,你一直猛拍这姓朱的马屁,他是不是官比你大啊?是不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啊?衙门外可还有这么多街坊百姓盯着呢,你就想明目张胆的包庇这强丨奸犯?也不怕他们向你泼狗屎啊?”

      说到这里,她又老毛病发作,当堂撒起了泼。

      李氏一屁股跌坐在堂上,拍着大腿呼天抢地的大吵大嚷:“苍天啊,大地啊,小妇人好命苦啊,官老爷不给我这受害人做主啊,铁了心的不给小老百姓们活路啊,明明我们在天子脚下,流氓却处处仗势欺人,狗官们官官相护啊,这还有王法吗……”

      她的演技很好,眼泪说来就来,立刻哭得泪流满面,看着很凄苦。

      看热闹的基本都是平头老百姓,又不知真相,总是习惯性同情弱者、仇视官府,李氏这一唱作俱佳的哭闹,立刻博了不少同情,衙门外立刻响起了乱七八糟的指责声。

      “你……大胆刁妇,”她这一通指责确有其事,有苦衷的李知府气得吹胡子瞪眼,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到:“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

      “放肆?呵呵,我有放肆吗?”李氏把眼泪一擦,爬起来就凶悍的跟他对呛,“我说的难道不是大实话?大伙儿给评评理,我们这些原告被告全都在地上跪着,可这位姓朱的被告,是不是先是被你免跪,再是让你赐坐?同样都是人,为什么你就敢这么不一视同人?父老乡亲们,这些都是你们看到的,我没有说错吧?”

      她这说辞有理有据,立刻得到了公堂外嫉恶如仇的百姓们一致赞同,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有个说法叫‘法不责众’,他们仗着人多,立刻兴致高涨的乱帮腔。

      “是呀,是呀,大人确实很优待这被告啊!”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
      “当官全都欺善怕恶,一见了比自己硬的官,什么官体本分都抛诸脑后了,只知道奉迎拍马……”
      “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哎,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江家人见李氏镇住了官老爷,也跟着硬气起来,闹着吵着乱起哄,要大人秉公断案,一定要严惩这姓朱的采花贼,不打死也要关进大牢关死,不然就坐实了他是官官相卫,是个贪官,要去皇城门口敲登闻鼓告御状,

      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公堂内外立时吵得不可开交。
      钱宁嘴角不由得露出些鄙夷来,觉得这官府衙门办案就是啰嗦,哪象他们锦衣卫,人锁来,不招就打,打到你招,还得招他们想让你招的……

      李知府大怒,气得他把惊堂木砸了又砸,砸得自己虎口发麻都顾不上:“统统给本官住嘴,你们……你们只知道指责本府给朱公子优待,可你们知道他是……”

      朱厚照微不可查的皱皱眉,摇着扇子咳了一声,骇得李知府慌忙把溜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连连向他拱手:“本官失言,本官失言。”

      “不用急着辩解,先让他们嚣张一会儿,呆会他们就哭都哭不出来!”

      “是是是!”

      虚张声势的江家人听了这些话,全都面面相觑,很快哑了火。

      他们真不知道崔氏做了什么事,门外他们也安排了人探风声,可那些人就算想回去见机行事消灭证据,也来不及了,因为他们两条腿跑不过捕快们的四条腿。
      李大人为了快点证明太子清白,早点把这尊大佛送走,专门关照捕快骑了马!

      这里距江家村有些路程,知府就吩咐把一干人等先行收押,等候再审,吃瓜群众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先后散了。

      朱厚照自然是被李知府恭恭敬敬的让进后院,补了君臣之礼,再好酒好饭的侍候着,知府大人想亲自布菜,朱厚照反而觉得拘束,就叫他下去了,自己一口酒一口菜的慢慢享用,时不时还哼两句小曲,看着心情很不错。

      他心情当然好。
      到了这顺天府衙门就跟回了他东宫一样方便,看那姓江的小丫头还敢用什么方法威胁他!天知道他这两天受制于一个乡下丫头,心里恼火得很!

      钱宁谢绝了李知府的午饭邀约,带着人就在衙门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候着再次开堂。机会难得,他一定是要把事做圆满,一定要在太子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宫里很快来了人。
      八个轿夫抬着豪华大轿,随行侍卫和小公公二三十人,仪仗浩浩荡荡的停在知府衙门的偏门前,这偏门僻静,免了闲人围观的可能。

      领头的是名敦实臃肿的中年公公。
      他姓刘名谨,一身绛衣太监服,手里执着柄拂尘,胖胖的国子脸,脸肌略显松弛,八字眉,细眯眼里时常精光一闪,嘴角习惯性向下撇着,可能是宫里主子太多,行礼太多,他有点驼背。

      在历史上,刘谨是武宗时期最著名的大太监,其时东宫太子朱厚照还未登极,他也未曾凭借武宗的宠爱独霸朝纲,现今正司职东宫,天天弄些稀奇玩意讨太子的喜欢,人微言轻,见谁都未语先笑,偏偏面相并不讨喜,不笑还好,一笑就阴恻恻的,看着瘆人。

      他一见到李知府,拂尘一甩,就笑嘻嘻道了声:“李大人安好。”

      “不敢当不敢当,”李知府连忙谦逊的把人迎进来。

      他老于官场,当然知道刘谨是太子身边的老人,虽然现今看着地位低下,只执掌个钟鼓司,负责出朝钟鼓和宫中舞乐,可一旦太子称皇,他就冷灶变热灶,肯定跟着水涨船高,根本怠慢不得。

      “咱家奉陛下口谕,前来迎接太子大驾回宫——李大人呐?现今殿下何在?”

      “殿下正在后院用膳,公公请随下官来。”

      李知府殷勤的把刘谨迎进后院,朱厚照一见这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东宫老伴档,就愉快的笑了,手一挥,李大人知趣的退了出去,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刘谨给殿下请安。”
      他腿还没跪下去,朱厚照就免了他的礼,和蔼的问:“刘公公,我不在的这两天,我父皇的病怎么样了?”

      “回殿下,陛下这两日用了几回西域的贡药,看着好转了不少,已经能在东暖阁批阅奏折了。”他幼年就被阉了,缺乏雄性荷尔蒙,唇上光秃秃没一根胡须不说,连声音都尖尖细细的男女莫辨。

      朱厚照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他父皇今也吃药,明也吃药,整一个药罐子,可他还是真心希望父皇能长命百岁,好好管着这让人头疼的朝政,大明江山如画,他还没看够玩够呢,可不想早早就跟他父皇一样,被成摞成摞的奏折活活困死在紫禁城。

      “宫里情形如何?”

      “殿下在西山失了音讯,陛下甚是担忧,已经责成锦衣卫四处明察暗访,陪殿下去西山的谷大用谷公公也被治了罪,挨了三十板子,如今正躺着床上哭爹喊娘呢。”

      朱厚照哈哈一笑:“苦了他了,回去赏他点银子,叫他好好养着。”

      “是!”刘谨又恭敬的问起了太子这两天的踪迹,“殿下怎么被人扭送到了衙门里?”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朱厚照当然不可能照实讲。
      他只说自己回宫途中迷了路,崴了脚,被无依无靠的孤女江嫣救了,以表哥的名义避嫌在她家养了两天,然后被想抢她财产的同宗诬陷成了采花贼。

      主子受辱,刘谨气得好像自家祖坟被人挖了似的,冬瓜般的痴肥身子一蹦老高,尖着声音大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殿下,您先歇着,咱家这就带人去好好修理修理那些刁民。”

      “刘公公,不用这么着急,”朱厚照连忙喊住他,“如今我是化名在外,又成了被告,不好声张,你先派人把车驾仪仗撤回宫,留两个人候着就行了,顺便给我父皇母后送个信,说等我把这个证人当了,才能回去给他们请安。”

      “是,小的这就去办!”

      刘公公当即就出来准备派人回宫,转出垂花门时,刚好撞上被衙役押着的江嫣,人还没碰到呢,这家伙眼角扫到江嫣厚夹衣里的重孝,又见她带了枷锁,生怕沾染了双重晦气,立刻猛一脚踹开她。

      踹得猝不及防的江嫣‘哎哟’一声跪倒在地,小腿痛得快断了,眼睛顿时红了。
      后面的江小虎一见姐姐痛得快哭了,简直比踹了自己还难受,跟困兽似的猛一蹿就想扑上来反踹,衙役们发现来人是位公公,这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惹不起的主,连忙拼命拽住了人。

      江小虎这一脚没踹上,却吓了刘谨一跳。太子在里面,他也不敢生事,就趾高气扬的嗤了一声,翘着尾巴一甩拂尘走了。

      衙役也没人是怜香惜玉的,拖着江嫣就往里走,她两世都没受过□□上的痛,终于忍不住眼泪水直流,看得小虎子也跟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很快,捕快们就返回衙门,不但带回崔氏拿到物证,同时还有别的收获。

      朱厚照喜上眉梢,潇洒的把扇子一摇:“李大人,速速升堂,本太子急着想看好戏了!”
      人犯证人一起带到,知府立刻升堂审案。
      钱宁在下首站着,陪太子听审。

      知府命人牵来条狗,灌了用瓦罐拎回来的粥,可怜的小狗立刻口吐白沫死于非命,证明朱厚照所言非虚,衙役又呈上从江亮家里搜出来的砒丨霜,江家原告人人目瞪口呆。

      江亮死瞪着做事不跟自己商量的老婆崔氏,突然就扑上来想揍她,却被皂役一棍子打在脚弯又跪了下去。

      没想到崔氏真的如此狠毒,江嫣和小虎子也吓得头皮发麻,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如果不是朱寿刚好看见了,自己两姐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府令崔氏交待做案动机,可她死咬牙关一字不说,李大人把惊堂木一拍,扔下令箭喝令皂役打了她三十杀威棍,还是没能撬开她的嘴,不过,她说不说都不重要了,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她不认罪。
      知府先吩咐把她押到牢里关着,大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熬不住了她总会招的。

      对待这个狠毒妇人,皂役们可没手下留情,打得她屁股开花血肉模糊,就算治好也多半得落下些女人病,看得一旁的李氏毛骨悚然,终于知道害怕了。她就是从了公公和丈夫的计谋,再加上自己也想勾一回俊俏公子哥,才敢不顾名节,顺水推舟应下了当一回红杏出墙。

      如今俊俏公子没尝到味,反而可能会把脚都给踢断了,心里偷偷生了些悔意,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交待了免得受大刑,却没想,她已经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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