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走来月如钩》亦缘

4、第三章：优秀的男人在哪里？

　　（1）
　　薇薇在大学时有过一次恋爱，开始时轰轰烈烈，一年之后也分手了。后来林湄遇到为之，林湄与薇薇谈起为之，谈起为之向她形容的美国，令薇薇也对美国神往起来。
　　薇薇工作后，交了男朋友。男朋友计算机专业，工作了五年。与薇薇恋爱一年后，公司派他到美国工作。男朋友向薇薇求婚，薇薇立刻答应了。因此薇薇比林湄早来美国一年。
　　到美国几个月后，薇薇开始在一所州立大学读计算机硕士学位。
　　林湄来美国时，薇薇说美国计算机专业很好找工作，而且工资高，建议她每学期加学一门计算机课。
　　“电子工程加计算机，走遍美国无敌手。” 薇薇洋洋自得地说。
　　林湄听从建议，每个学期学两门专业课，另外学一门计算机课，同时很认真地帮导师做实验。导师对她颇为满意。
　　第一个学年结束之前，薇薇老公的公司招暑期实习生。薇薇老公把薇薇和林湄的简历都递上去了。很幸运的是，两个人经过面试，都被录取了。
　　暑假一开始，林湄就到西岸来开始实习工作了。为之当初也说过，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暑假实习得来的。公司看为之实习期间表现很好，直接给了正式员工的录取信。所以林湄很认真地做她的实习工作。
　　（2）
　　林湄住在薇薇家。除上班之外，薇薇还给她一个任务，抓紧物色一个男朋友。
　　林湄每次给家打电话时母亲都会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要要求太高，年龄不小了，遇着差不多的就可谈起来。其实林湄也想呢，但也要有可谈的人呀。林湄来美国一年了，学校里都有怎样的男人啊，好的都结婚了，单身的要不年龄比她小，要不五短身材或奇丑，再不然无趣得如白开水一般。也有些觉得顺眼的，看见她和尚一般仿佛没她存在，后来便辗转听说别处有女朋友的。
　　网上说，到S城去，优秀的男人一大把。而林湄暑假实习的公司，就在S城。
　　S城，地处美国高科技中心，大公司云集，附近又有若干所美国知名学府，据说全美的顶尖人物都跑这儿来了。
　　实习的第一个月，薇薇还指望林湄在公司与人擦出火花。眼看一个月快过去了，林湄一点动静都没有。薇薇着急了，心思动到了自己的姨父姨妈身上。
　　薇薇的姨父姨妈一个在IBM，一个在微软，交游甚广。薇薇托姨父姨妈给林湄介绍男友。
　　林湄的任务，就是下班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薇薇把她送到指定的饭店门口，交给一个三十岁左右整整齐齐的男子，显着随意的样子说：“我得走了。林湄第一次来S城，你饭后带她去海边逛逛吧。”于是男子开始伸出他的触角来探路了。
　　“工作这些年存了不少钱，我想买个房子。但是买了房子就被套住了，钱周转不起来。我想还不如把钱投在股票上。炒股票赚钱多，如果形势不好，撤退也容易。这段时间我一直为这个事情苦恼着，也许你能帮我做个决定……”男子偷眼看着林湄的反应。林湄说：“这属于有钱人的烦恼。我在美国还没赚钱呢，所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很快就要面临这个问题了！”“我还有一年才能毕业赚钱呢！”“如果你嫁给我，你就要帮着做决定了！”林湄皱了皱眉，故意装着没听见，叫着“夜色真好！”跑了开去。
　　“你孤独么？你寂寞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孤独。其实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是孤独与寂寞的。”“那种时候你一般会做什么？”“什么都不做，享受孤独的感觉。”“自己能走出来吗？我一般读读书，骑骑车，或者主动找朋友聊天。”“那只会让我更孤独。我会喝点酒。”“嗯，喝点酒，听听音乐也挺好的。”“我要喝很多酒，喝到烂醉如泥。那种感觉真是好极了，你应该试试！” 林湄心想，这人是来相亲还是来排解寂寞啊？
　　“我觉得性与爱是不能分开的。不知你对性的看法如何？”对于这样的开场白，林湄有些手足无措，敷衍着说了两句，忽然觉得荒唐可笑，索性缄口不谈了。男子却“性”趣盎然，洋洋洒洒地铺排开去。从爱与性的各自的特点，讲到爱与性的相辅相成。从爱与性的辩证关系，讲到爱与性的浑然一体。尴尬的地方，男子依然旁若无人般地唾沫横飞。一直到该有性的时分了，男子突然一个急煞车，正襟危坐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喜欢下棋。平时这个时候我会在公司上网下棋。棋有很多种，每种都有它的规则。先说国际象棋吧，一共有三十二个棋子。分为黑白两方，每方各有十六个棋子。每一方有国王，王后，车，象，马和兵。国王每一步只能走一格，但不能走出九宫格。王后每一步可以走任意格，横走，竖走，斜走都可以。车每一步可以走任意格，但只能横走和竖走。象每一步只许沿着九宫格的斜线走一步，可进可退。……国际象棋怎样才算赢呢？要么对方主动认输，要么将死对方的王……”对下棋丝毫毫不感兴趣的林湄，连着三个多小时听一通棋经，该是多么大的折磨！最后，林湄对着广阔无垠的海水连吐了三个哈欠，说：“真有意思。我们回去吧。”
　　“我家是名符其实的书香门第。你该知道某某某吧？什么，没听说过？他是全国生物学界的泰斗，与竺可桢齐名的。竺可桢你总知道吧！小学课本里有一课就是写他的。某某某是我爷爷。我爸也很了不起，文*革中吃了很多苦，文*革后继续科学研究，已经在国际知名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章。我的叔叔，舅舅多是清华北大的……”“那你想必不是清华便是北大了。”“可惜我家一代不如一代，到我们这一代就不行了。我是……”
　　然后林湄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大学名字。
　　周末的时候，如果姨父姨妈那里有什么派对，薇薇就会带上林湄一起去参加。派对上时不时地再遇上这些她决定论者，寂寞症患者，性健谈柳下惠，棋圣，书香之后，林湄温故而知新，深深体会到索然无味的含义了。
　　（3）
　　林湄比任何时候都想念为之。四年过去了，不知为之是否还在S城。当年为之向林湄提及，他在S城的IBM，但林湄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一直未听姨父提到为之，也一直未在派对上听IBM的人提到为之。也许她该问一问的。但问了又如何，为之已经结婚了！
　　林湄记得为之说过的每句话。
　　为之说：“美国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国家。你爱她的自由，美丽，富裕，但她又时不时地提醒你，你不是美国人，你在美国的一切都是美国人赐予的。”
　　为之说：“美国性开放，中国姑娘到美国很受着观念的冲击。多数人依然恪守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但也有人盲目地追求时髦，结果连自己的本性也丢了。”
　　为之说：“美国人和中国人对孩子和家庭的观念是很不同的。中国人认为养育小孩是传种接代。因此重视家庭的延续性，孩子即使成年，也与父母有很强的联系。美国人认为养育小孩是自己的乐趣。孩子一满十八岁，就算成年人了，大多数会搬出父母家，以后都是自己担责任，也不对父母负责任。”
　　为之说：“我不知你对家庭的观念如何。我是很注重家庭的。”
　　不知现在他的家庭如何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湄会想：她一直抑制着不问起为之，也许是这两年孤独的回忆和思念，为之已在她心幕中升华成一个完美的人了，她不愿去破坏她的最后一点梦想。可是，她在国内都能遇着为之，为什么在这精英荟萃的S城，她周围反而充满了这些虚狂无力的男人！是不是她心幕中的为之，也不过尔尔？为之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下一个不真实的形象？想见一见为之的欲望愈来愈强烈了。
　　有一次派对，碰到“柳下惠”，林湄问：“你认识张为之吗？”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穿着低胸晚礼服的美妇，把“柳下惠”的视线钩了过去。“柳下惠”的目光直钩钩地锁定在美妇的胸前，嘴角咧了咧，似乎咽了口口水。
　　林湄立即掉转头走开，不管身后传来“柳下惠”“Excuse me”的呼声。
　　还有一次，林湄蹭到一个IBM的已婚男子身边，说：“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话还未说完，只见男子一个健步蹿到桌边，把在桌下给别人偷偷解鞋带的调皮儿子拉出来，狠狠地教训儿子。
　　望着脸红脖子粗的父亲，林湄惊恐地想到为之也会变成这样，她的兴致顿时荡然无存了。
　　到了回学校的这一天，林湄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