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鸾天》半眸

82、间隙

　　一回到夜鹰，梵尘便气冲冲地去找九天，憋了一路的委屈，总得找个人发泄发泄，这个“罪魁祸首”自然脱不了干系。远远看到九天在门口路过，梵尘赶紧拦了上去“站住！你们都说什么了？”
　　九天被问得一头雾水，“殿下指什么？”
　　“回来的路上，你们在马车里究竟说了什么？”说完，梵尘又觉得略显苍白，赶紧加了句：“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对尊上不利？”
　　九天总算听明白了，邪邪一笑：“秘密。”
　　“你……”
　　“尊上如今好好地在逢魔殿里，我有没有对他不利，殿下不妨亲自去问问。”九天说完便向刑室走去，这一路上欠的罚还得补上，被梵尘一耽误，他还没来得及找暗夜。
　　梵尘气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一旁冷夜问道：“主子，您要去逢魔殿吗？”
　　“去什么去！讨打吗？！”梵尘瞪他一眼，“回屋。”
　　逢魔殿中，梵啸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屋中，整整三日，他让狐惑将所有有关芸霄的资料全部呈了上来，那些东西他不想看也不愿信，但鸾耀的话却提醒了他，他得知道芸霄是怎么“死”的，即便只是资料。
　　“主子。”狐惑经传入殿，接过了梵啸手里的资料。
　　梵啸轻哼一声，“泽幽林可不是那么好过的，老魔头他再蠢也不会选择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林子偷袭，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另外，我不相信芸霄会就这么死了，她没那么脆弱。”
　　“是，已经通知流云了，只是这件事毕竟过去了十几年，想要再往深了查，恐怕有些困难。”狐惑道。
　　“不急，继续查便是。”梵啸有些累了般揉了揉眉心，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道：“把那个天界小子给我叫过来。”
　　狐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梵啸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道：“这会儿……人恐怕还过不来。”
　　梵啸提眉，狐惑赶紧接着道：“在暗夜那受罚呢，这一路上他可是犯了不少错，怕是得折腾一阵子。”
　　九天确实是犯了不少错，不过真正折腾一阵子的原因怕还不止是这个，而是暗夜这个“小心眼”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教训人，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惩戒室里，九天被掌刑带到了内室，说是稍等片刻，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暗夜便走了进来。九天心中了然，低头问礼，掩饰一脸无奈。暗夜身为殿首，自然不可能时时守在刑堂，一般过错，由掌刑人记录之后便直接定罚问责了，偏偏他，每每来到这里，都好巧不巧地碰上暗夜亲自“操刀”，要说不是故意的，实在有些牵强。
　　九天掩饰得虽快，那一抹无奈还是落在了暗夜眼中，似乎读懂了其中的意思，暗夜略微有些尴尬。他其实知道自己对九天太过“上心”了，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九天的身份特殊，身为夜殿之主，外加夜鹰的教头，他不得不多留个心。再说九天身上满是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琢磨探究，就好像一个未尝过败绩的人，终于遇到一个对手，不是担惊受怕，而是莫名有些兴奋。
　　“咳咳”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暗夜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擅离职守、自作主张、偷盗尊上......你这没少犯错啊......等等！偷盗尊上？”暗夜看着本子上的这四个字，不由想翻白眼，看来不止自己喜欢找九天麻烦，主子也是“同道中人”啊。就主子那个伸手，要不是默许或者故意，九天再厉害，能得手？
　　扶了扶额头，暗夜将本子扔到一边：“这些先不着急，讲一讲你们这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事儿吧。”他留下来处理魔界事务，忙得焦头烂额，狐惑回来竟然还吊他胃口，神神秘秘让他等着瞧好儿，也不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了吗？暗夜冷哼一声，心里得意。
　　九天挑了个眉，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乖巧”答道：“九天此行任务是保护尊上安全，护主不利自然该罚，至于其他事情，实在是无心，也不敢上心。”意思是：这一件事我还没做好呢，你还问我其他事？
　　暗夜一愣，这回答......反将他一军？！深吸口气，暗夜告诉自己冷静，以往哪次责罚都是被九天牵着鼻子走，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被轻易激怒了。以往的受刑者都是想方设法逃避责罚，他对付起来得心应手，没想到遇到个反其道而行的,竟然能这么棘手......
　　“那你且说说，这一路上都犯了什么错啊？”暗夜道。
　　九天看了看刚刚被暗夜甩桌上的本子，善意地提醒：“大人，那本子上不是记着吗？”
　　我用你提醒？！暗夜心中咆哮，嘴上不耐烦道：“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九天看着暗夜，一脸不解，眼神传递着：你觉得我会比那本上说得多？
　　暗夜也看着九天：你说不说？
　　九天轻叹口气，无奈，他妥协便是：“擅离职守、自作主张、偷盗尊上。”
　　好家伙，真是多一个字不说，这人在这儿跟他背书呢？！暗夜咬牙，他这到底是来找九天麻烦还是找自己麻烦？
　　“脱了衣服到那儿跪好！”暗夜有些无力地指了指远处的地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放下一摊子事务跑这里来受气？
　　等到挑选刑具的时候暗夜又来精神了，他想明白了，受罚的时候不准移动叫喊，更不要提开口说话，这时候的九天最是“可爱”，多少让他心里舒坦舒坦。
　　九天这些日子除了奔波劳累些，并没受什么外伤，估摸着内伤也在他的承受范围，应该经得起暗夜折腾，只是看着暗夜闪着精光的眼睛，不知道又有什么坏主意。
　　半晌，暗夜提着一根通体雪白的鞭子走了过来，九天未曾见过这鞭子，但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梵尘若是在此倒是熟悉得很，这鞭子打在人身上非但没有坏处，而且大大有益，只是个中滋味，也只有受过的人方能知晓了。
　　“今儿不折腾你，我帮你治治伤。”暗夜相通了之后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治伤？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以往天界的治伤九天可是领教过的，对这个两个字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心中暗叹，表面上恭恭敬敬道谢认罚。
　　仅仅四十鞭子，暗夜便收了手，九天带着疑惑起身穿衣，也未曾多言，毕竟谁会嫌自己挨打太少了呢？不过这鞭子打人虽痛，却也只能说是根好鞭子，实在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偏偏又这点最可疑，让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那又如何，他不是纠结之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刚穿上衣服，狐惑正巧进来找人，暗夜带着酸气讽刺道：“不去忙你的‘好事’，跑我这刑室来作甚。”
　　“怎么，没问出什么来？”狐惑勾着嘴角，走近了才看到暗夜正擦着那条通体白色的鞭子，皱眉摇了摇头，“主子要我来找人，若是身体无碍便过去一趟，若是伤得重了，便晚些去也无妨，你这可倒好......”
　　暗夜眼前一亮，生怕狐惑说出点什么来，赶紧接道：“他自己的身子，能不能去当然他自己说了算，与我何干。”
　　九天自然知道两个人说的是自己，整理好衣衫便对狐惑说：“无妨，走吧。”
　　狐惑张了张嘴，似乎想提醒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一个是老朋友，一个是外人，自然还是要向着自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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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惑将人领到便退了出去，逢魔殿上只留下九天和梵啸二人，梵啸打量着九天，一身整洁，腰背挺直，倒不像是受了罚的样子，还以为他在去刑室前便被狐惑截了过来。
　　区区四十鞭对九天来说到真不算什么，他本就不当回事，更何况，在父亲面前怎能失了礼数，便是重伤他也忍得。
　　“不知尊上找属下何事？”九天单膝跪地，略略低头，错开了与梵啸的视线，不知为何，望着梵啸的眼睛，让他莫名感到脆弱，许是辗转挣扎久了，太想找个人依靠了。
　　梵啸喝了些酒，周身散发出微微酒香，那些资料让他想起芸霄，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竟觉得眼前的九天与芸霄颇为相似。
　　“你可曾见过小芸？”梵啸的声音低沉中略有些沙哑，“她在天界过得可好？”
　　九天身子一僵，这个问题在他意料之外，他没有准备，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愿欺骗父亲，更不愿让父亲伤心，那该如何说呢？只能沉默。
　　梵啸似乎也没纠结于答案，他单手支在头侧，微微闭上眼睛，“随便说点什么，关于她的。”
　　九天发觉，自己似乎低估了父亲对于母亲的爱，这样强大的一个人，也抵不住思念的痛苦，他不忍心拒绝，于是缓缓开口，把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与父亲分享：“娘娘她不太爱说话。”
　　“哼”梵啸轻哼一声，“那是天界的人不配让她开口。”
　　九天微勾嘴角，继续：“但是娘娘为人十分善良，她于鹤族有恩，三皇子的母亲受人欺辱，也是娘娘给出的头。”
　　“还是改不了爱管闲事的毛病。”梵啸的表情柔和了些，倏地又严肃起来，“可有人欺负她？”
　　欺负或许谈不上，但九天知道娘亲在天界过得不快乐，那是一种禁锢，被绑在不爱的人身边，自私地占有，或许，这就是欺负。
　　没有等到九天的回答，梵啸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伴随着睁开的双眼，一股浑厚的内力倾泻而去，“他们敢！”
　　九天使了些力气，堪堪稳住身体，沉默着，并没有继续。
　　半晌，梵啸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和小芸有个孩子，若活着的话，该是比你大上几岁。你可曾听闻？”
　　九天五岁涅槃，又饱经折磨，比实际看上去小了不止两岁，他遏制住抬头的冲动，激动之余，又似乎觉得这句话哪里有些问题。正思索着，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是密集又细碎的麻痒，仿佛有人将他的无数伤口同时缝合，又像有人拿着羽毛在伤口处来回扫荡。险些□□出声，九天只得死死咬住嘴唇，习惯性地将痛楚咽下，稳了稳声线才道：“未曾。”刚刚所思考之事也被痛楚淹没，一时难以想起。
　　“小芸究竟是怎么死的？”梵啸微眯双眼，眼中的迷醉早已褪去，此刻犀利清晰地注视着九天。
　　忍痛的九天并未注意到梵啸的变化，一波盖过一波的痛楚冲击着他的思绪，偏偏他听到了梵啸的问话，又不得不答，勉强开口道：“天界的内应将魔界的人偷偷放入，围了整个凤栖宫，点燃了重莲业火，里面的人，无一幸免。”天界确实有内应，但不是他，这是觉醒后九天得出的结论，那次天魔之战事有蹊跷，具体原因，他必须重回凤栖宫才能查出一二。
　　额头上见了层细密的汗珠，仿佛心虚的佐证。梵啸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淡淡开口道：“你走吧，夜鹰试炼之日将近，若你以首席出列，我便许你掌兵！”
　　九天离开后不久，狐惑从后殿走了出来，原来他一直未曾离开。
　　“主子，如何？”
　　梵啸把玩着手边的一个杯盏，不知为何，心情有些糟糕。这小子在说谎，或者说，至少有所隐藏。
　　“可需要......”狐惑在脖颈处做了个“杀”的动作。
　　“不必。”几乎想也没想便答道，梵啸放下杯盏，“一切按计划进行，这个人......我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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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还有多少人在~
突然发现收藏数是“618”耶，哈哈哈，还挺应景，就当是618福利吧~
天儿：我是参加618活动送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