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流水账》王大盟

1、不闲的开始

　　纽约 切尔西区

　　宽敞的白色大床隆起高高的人形，上下极有规律地起伏着，床边衬衣半身腾空，将掉不掉。

　　突然，铃声响起，清梦被扰，床上的人蠕动了两下，摸出手机直接挂了屏幕上闪亮着的头像，转而又没了声音。

　　沉默半响，床沿露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慢慢摸索着一旁的衬衣。

　　良久，他半睁着眼睛，看了看手中皱巴的衣服，坐起身眯眼打了个哈欠。

　　这时屏幕再次亮起，他看都没看抓起手机凑到耳边：“晚上好，lima.”

　　“晚上好，Shaw，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他一手拿着手机，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赤着上身身走进浴室放水：“没关系，我待会过去，有什么事情吗？”

　　“你过来正好，有个叫Chris的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哪个Chris？”他想都没想。

　　“我怎么知道，金色头发的，还挺高。”

　　“算了，我尽快过去，让他等会儿。”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他还是慢悠悠地泡了个热水澡，顺便再给自己煮上一杯香醇的咖啡。

　　蓝山豆的清苦漫在唇齿间，萧季泽捧着咖啡杯，倚在吧台摆弄手机，每日例行浏览新闻资讯。
　　Frank Ocean发行了新的单曲，这个意外的惊喜注定让他这一天都欣喜不已。

　　纽约的十二月已经是最冷月，室内暖气十足，室外却毫不留情地飘着雪。

　　萧季泽裹紧大衣，将脸埋进厚实的羊绒围巾里，拖着缓慢的脚步在雪中行走。雪不大，薄薄的积了一层在地面，走一步又是一个浅浅的脚印。

　　他开始后悔离开了温暖舒适的被窝。

　　晚上十点多，又是下雪天，路上行人不多，但一间间club人声鼎沸。恰巧周末，大家可以狂欢放纵而不用在意第二天要早起。

　　萧季泽刚关上bar大门的那一刻，在他头上星星点点的雪点立即被室内温暖的热气烘得化成了水，一点一点地粘在发丝上很快拢成一团，凌乱的发型丝毫没有掩盖住他俊俏的脸庞，反而让他增添了几分柔和与随性。

　　他一边捋头发一边走向吧台：“Hi,Lima.”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响亮的声音靠了过来：“嘿！Shaw！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萧季泽笑了一下，友好地回握对方伸出的手：“当然，Chris，好久不见。”

　　Chris哥俩好似地搭住他的肩，递酒：“自上次stroma音乐节，我们好像十七个月不见了，说起来上次你肯给我们调音真是太感谢了。”

　　“举手之劳。”轻轻坐下，喝了一口酒，萧季泽笑眯眯，心想着估计有工作了。

　　萧季泽真的是一个对赚钱十分懒惰的人，只有别人上门的时候，他才会考虑赚赚外块。

　　ShawZ，在国内是地下说唱数一数二的人物，却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背景和长相。令人倍感神秘的是，尽管他入圈时间不长，从不参加live show，却给许多知名地下艺人制作了一首又一首经典歌曲。许多说唱rnb圈子的人因此奉他Z神之名。只是他很少创作自己的单曲，大家也只能从别人的作品里找到他的名字。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更牛逼时，他突然去了美国发展，只有熟悉的朋友才知道他的近况。

　　在美国的他，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捣鼓乐器，练练歌，有事没事制作点样带寄给有名气的厂牌，从不关心结果。他偶尔会到朋友的酒吧撑下场子，唱下歌寻找灵感。

　　Chris客套了一会儿，装作随意地问：“最近忙吗？”

　　“老样子，怎么？”萧季泽抬眼看。

　　“有兴趣合作吗？不一定有钱的那种。”

　　萧季泽今天心情还是不错：“你先说说。”

　　Chris打开YouTube页面：“YouTube有个翻唱比赛，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当然，我知道你怕麻烦从来不参加类似的比赛，可是我想，有你的加入，我们会发挥得更好。”

　　“况且，第一名的报酬不错，你不考虑看看吗？”

　　萧季泽接过他递来的iPad，细细浏览一遍参赛要求，手指划到最底下，轻轻点着屏幕上“得到UR.C工作机会”字样：“选歌你决定了吗？我希望有一部分的选歌权。”

　　“如果你参加，决定权当然在你手中。”Chris顿了顿：“我们采取的是mv录制形式，这意味着你要露面。”

　　“可以，我答应了。”萧季泽点点头，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自然要好好把握。

　　“很好！”Chris使唤酒侍要了几瓶酒：“我朋友在布鲁克林区有个录音室，我们可以去那。mv拍摄我也已经找好了人，你有什么要求就跟我提，我一定都给准备好。”

　　萧季泽想了想自己房子里那个小型录音室，觉得还是专业点更好，“后天我有时间，我们在那里见个面，把曲目跟伴奏决定一下。”

　　“很期待！”

　　送走了Chris后，萧季泽百无聊赖地坐在吧椅上，环顾四周。店里人不少，大多都是熟客，对在这个酒吧唱歌的萧季泽自然不陌生，有些人甚至一有空就守在这里，为求他一唱。

　　萧季泽不意外地对上了他们热情的视线，举杯示意。

　　“Shaw，要上去唱首吗？好久没听你唱歌了。”Lima擦着手中的玻璃杯。

　　萧季泽开始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太懒了。

　　他一口喝尽，将空杯子递给Lima，下一刻他走到钢琴前，调整好麦的角度，伸出手在琴键上弹了个和弦试音。

　　台下喝着酒的人不由自主坐直了身，认真地等待着他。

　　“《SO SIKE》by Ne-Yo”

　　不同于黑人Ne-Yo独特嗓音中的对前女友的抱怨和眷恋，他低醇的声线中更多的是及时放手后的洒脱与轻松，带着本人慵懒不羁的气质。

　　进入副歌后他开始转换成Eb小调，给抒情伤感的原曲增添了活力节奏，接着突然接入一首《No limit》，风格大变。

　　从抒情rnb转到舞曲rnb，场下所有人拿着酒杯站起身随着节奏舞动起来，酒吧内气氛瞬间点燃。

　　“这就是Shaw的魔力啊！”Lima一边点钞一边喃喃自语。

　　一曲毕尽，萧季泽很满意看到忘情起来的客人们。

　　“安可！安可！安可！安可！”

　　光是一首精彩的串烧无法满足被调动起气氛的客人们，众人纷纷要求再来几首。

　　萧季泽很享受这种感觉，无数人跟着他的音乐晃动的感觉，为他音乐疯狂的感觉。

　　“最后一首《Thinkin bout you》献给吧台那位美丽的女士。”他对着那位兴奋得捂住嘴的金发美女，隔空送了个飞吻，热情又不轻佻。

　　*A tornado flew around my room before you came
　　在你来之前，龙卷风袭击了我的房间
　　Excuse the mess it made, it usually doesn't rain
　　抱歉，让你看见一团糟，这里通常不怎么下雨
　　In southern California, much like Arizona
　　南卡拉罗纳就像亚利桑那

　　这是一首萧季泽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歌曲，来自Frank Ocean——一位黑人r&b歌手。在所以的r&b作品中，《Thinkin bout you》可以算是经典之作。

　　朋友York坐在身后的架子鼓旁，用鼓棒轻轻敲打鼓面，清脆的富有节奏的鼓点配合着悠扬的钢琴声。

　　*I've been thinkin' bout you
　　我一直思念你
　　you know, know, know
　　你知道的
　　I've been thinkin' bout you
　　我一直思念你
　　Do you think about me still？
　　你还想着我吗？

　　……

　　“恭喜，我再一次为你而发狂。”Lima晃了晃手里的一沓钞票，笑得咧开嘴。

　　“很荣幸。”萧季泽手指敲在桌面，“来杯Royal。”

　　Lima拿出新的杯子，将刚煮好的咖啡倒个将满，接着拿出一支金属勺子横架杯口，加上方糖，再淋上半勺白兰地，点燃，幽蓝火舌顺着勺子落入咖啡中。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Lima口中呢喃。

　　萧季泽很是意外：“你的中文学得挺不错嘛。”

　　“哈哈哈哈是吗，这是今天我的中文老师留给我的作业。”Lima笑了笑，“能不能解释一下它的意思？”

　　“意思嘛……”萧季泽抿一口咖啡，胡口乱诌道：“大概就像你对我那样崇拜，我的小粉丝。”

　　Lima笑着耸耸肩，没再搭话。

　　“晚上好，Shaw，你刚才的表演真的太棒了。”一个褐发的西方面庞走了过来，对他张开双臂。

　　“谢谢。”萧季泽伸出手礼貌性地轻轻拥了对方一下，在对方欲行亲吻礼前不动声色地推开。

　　对方毫无被识破的尴尬，反倒大大咧咧地搭上萧季泽的肩膀，压低身体暧昧地说：“等会要不要来我那？你好久没来了呢。”

　　萧季泽眯眼笑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蒂芙尼了，它还好吗？Ben？”

　　突然想起自家金毛被寄养了三天后听到Shaw的名字就吓得跑进窝里，Ben一脸懊恼地举起双手，“好吧好吧，至少让我请你喝杯酒吧？”

　　“我选择去看蒂芙尼。”萧季泽倚坐在凳子上，翻出八哥犬湿润着眼眶紧咬着骨头玩具的视频，感叹：“真是可爱的生物。”

　　Ben咬牙切齿：“你这个恶魔！”

　　即使后来送了一堆正常的塑胶玩具，他也是恶魔！

　　萧季泽淡定地喝咖啡。

　　第二天，萧季泽还是站在了Ben的家门口。

　　可怜的蒂芙尼见到迈进家门的是他后吓得硬生生转过身子跑到自己窝里，尾巴一扫关上门。

　　萧季泽松松衣领，把一条仿真小蛇扔进窝里，勾唇一笑：“好久不见，蒂芙尼，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Ben抱着蒂芙尼泪眼婆娑。

　　萧季泽毫不客气坐到沙发上摆弄Ben不知从哪弄来的玉石，小小一块莹白色，握在手掌中软软润润，挺好看的，细细摸上去还能摸到神秘的花痕。

　　“嘿，小心点，我花了很大价钱才找来的。”Ben给他递了一杯红酒。

　　萧季泽接过酒放到一边，道：“你哪买的软玉？看起来挺不错的。”

　　“什么软玉？！这可是回主城镇的炉石，关键是还不需要冷却时间！”

　　萧季泽：“……”

　　求求你不要整天崇拜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难道都不玩魔兽吗？”Ben问。

　　萧季泽： “这不是暗黑破坏神？”

　　Ben：“……”

　　“我现在很不想跟你说话。”

　　“东西呢？”萧季泽皱眉看着桌上的红酒。

　　“你等等，我现在拿给你。”Ben说完转身上楼。

　　萧季泽走到厨房，熟门熟路地翻出咖啡豆倒入咖啡机里。

　　蒂芙尼跑进厨房想把自己的碗拿走，碗边还没碰到就被萧季泽斜眼过来的目光吓得撒腿就跑。

　　不知道Ben到底在干嘛，半天没见人下楼，萧季泽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

　　正看到某某明星的绯闻，Ben抱着一个大箱子，小心翼翼地从楼梯走下来。

　　“你知道我刚刚接到了谁的电话吗？”Ben放下箱子，兴奋地说。

　　“谁？”语气极其敷衍，萧季泽打开盒子，将里边的钢琴拿了出来。

　　Ben前些日子找到了一个古式小钢琴，产自欧洲中世纪巴洛克时期。整个钢琴不过课桌大小，三角样式，琴键只有三个八度，每个白键恰恰是成人手指的宽度。虽然年代已久，但保养得非常好，色泽古旧却不暗沉，花纹精美繁复，仿佛在说：我很贵我很贵。

　　“史蒂芬·约翰逊！”Ben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打电话给我了！他居然打电话给我了！”

　　“所以是谁？”萧季泽随便弹了几个音，又打开琴盖左看右看地检查：“你暗恋的人？”

　　“才不是！他可是欧内斯特·德·亚里恩的助理！那个古典乐天才的助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Ben灌了半杯红酒压惊：“亚里恩要跟我做生意啊啊啊！”

　　“是做生意不是做|爱，你破音了。”萧季泽一点都不想把钢琴砸他身上。

　　“抱歉，亲爱的，是我太激动了。”Ben抓起一整瓶红酒咕噜咕噜灌了几口，神清气爽：“可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谁？那可是现代古典乐之王！当代的帕格尼尼！”

　　“我知道他是谁。”似乎刚刚在报纸上有见过这个名字，还被人用笔圈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激动！现在你和我都有机会见到他！”果不其然，Ben迅速摊开报纸，指着上边“现代古典乐之王欧内斯特·德·亚里恩将在近日抵达纽约”的标题。

　　“是你做生意而不是我。”

　　“可你也是做音乐的！”

　　“Ok，我很欣赏他，行了吧。”萧季泽将钢琴放进箱子里，“尽快让你的人把它送到我家里，还有，你爸说以后都给我打折。”

　　“知道了，我明天就让人送过去。下午没问题吧？”

　　萧季泽拿过外套：“我下午有约，上午我要在我家见到它。走了，下回见。”

　　听见关门声，蒂芙尼探出头，尾巴摇摆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