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与“大忽悠”的邂逅奇遇 ...

  •   下定决心学期内不打工后,我的脑袋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一直转啊转,一边思考“学期结束后真的要回去打那样的工吗?”;一边觉得学期内没挣的钱假期还是要补回来的,虽然跟妈妈打了招呼,但那只是为了保底,让最坏的情况不至太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启动。两种心理一汇总——难道我是要在暑假再找一份工作吗?!

      童影一思考,上帝就“微”笑。老天爷像是听见了我激烈的内心活动并被那份渴求答案的炽热与执着打动——他大手一挥,慷慨地为我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

      Reading Week后周一的中午,我从学校图书馆出来,看见一家叫Kognitive Marketing的营销公司在大厅招聘。我直勾勾地盯着展销柜,像是灵魂出窍。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闭塞空间里待得大脑缺氧了还是真的在盘算着这份兼职的可行性,总之,就是歪着头呆在那里,不说话,也肯挪动脚步,像是被葵花点穴手定住了。站在展台里的女人不知道是对我不感兴趣还是真的就是佛系招聘,她很没有眼力见儿,不像其他活动的推销人,一直没有主动搭话的自觉,而是大量运用留白,害得我脱线的思维尽情地在另一个世界里撒欢儿。我愣着神儿,她时不时地瞟我几眼,电石火光之间我俩的眼神交汇了。我为自己的神游而感到尴尬,她也大梦初醒般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我觉得有必要开口说话打破僵局,便支支吾吾地问她是不是招人,她也想起什么似的,期期艾艾地问我是不是对这份工作感兴趣,我俩在某个奇怪的点上居然契合上了。恍恍惚惚中她把报名表往前一推:“你可以把联系方式和交通信息填到这个表格里,到时候去面试。”事情的发展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儿但一切又似乎合情合理,我晕晕乎乎地签了字,还下意识地想了下:挺好,面试跟上课时间上不冲突。我不仅没有对她“啥都别问光填表”的态度产生疑虑,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工作的实质一无所知。

      往教室走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分析:卖东西,这会不会是个好机会?锻炼口语,还提升人际交往能力,不用出卖体力,更不用忍受脏乱差的环境,而且,再有一个月就放假了,这份工作可以和Agema的中和一下,两份工作掺着干,一文一武,岂不妙哉!嘿,天上掉馅儿饼了,还砸中我了!

      在兼职可行性论证报告上盖了一个大大的PASS后,我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积极投身到学习创造中去了。这叫战术性拖延:光是想想怎么准备面试才能顺利被录取就让我头大——过分对结果的重视会导致不切实际的自我期许,而这严要求高期待只停留在想象层面,徒增焦虑,对行动力和生产力没有任何促进作用,甚至起反作用。拖延到一周后的周四,也就是面试的日子,这下就不用为如何准备面试而头疼了,因为没有时间了。一天的课和考试也没有给我悔不当初的机会,绕来绕去找面试教室的烦躁说不清增加了还是抵消了紧张感。我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安抚自己的情绪:之前Michael面试的时候就只是做个自我介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那儿才发现不是一对一的面试,而是一群人,准确地说,是一群印度学生加一个我。我故作镇定地咽掉口腔里仅存的唾液去抑制因过度紧张而想要干呕的冲动。肾上腺自豪地显摆着它优秀的功能,大脑细胞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愈发活跃:我的英文应该是可以的,尽管好多话不会说,但是说出来的应该就是能被听懂的。我是有优势的,我叫不紧张。

      招聘的女人在黑板跟前做了自我介绍,我只记住了她叫Lynn。不知道是她话说得太快、内容颠三倒四的,还是我注意力不集中或者神经太紧绷或者就是听力不行,反正一通介绍下来,我还是只知道这工作是卖东西的。这种混沌迷蒙的状态让我对接下来听到的内容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50一小时?她说的是五十还是十五?到底是五十还是十五?(按耐不住激动)是十五吧,怎么可能是五十?(激动到不能自已)就是五十!她说的是ty不是teen!我着急地问旁边的印度姑娘,她说的数我更分辨不出来了,只能简单粗暴地继续问“是五零还是一五”,她说“第一个”,我沸腾了。

      不淡定地坐座位上,我环顾四周,瞬间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气概。

      面试分三个环节:自我介绍、分组介绍成员和小组产品介绍。在紧张/激动的情绪推动下,我忙碌了起来——拿着笔的手不受控制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对每个人的自我介绍进行了听写训练,无形中担任起了会议记录的角色。歪打正着,接下来的两个环节是自由分组,我当机立断直奔两个英文说得最好且有工作经验的男生去了。英雄所见略同(真的不是我自恋),我们双向选择,一拍即合。我的会议记录为大家节省了再次自我介绍的时间,所以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对“无实物表演之幻想中的手机”的讨论。电器盲的我把平日对手机功能的不满和天马行空的设想一股脑儿地道出——随时随地日光充电;充电五秒钟,屏幕时间五小时;像素数据媲美人眼;越摔越新,常摔常新;像金箍棒一样可大可小,大到匹及手提电脑,小到超薄超轻隐形折叠当布贴。我一本正经地脑洞大开的样子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连连称绝。结果就是,我们组强强联手,一马当先,成为了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我对本次面试势在必得。

      说来也巧,两周后,我在图书馆前的楼梯间碰到了我们组的两个男生之一,他主动问我有没有收到Lynn的短信,我如实作答,“没有”,他脸上藏不住的得意让我的脸上挂不住了。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我只好将无知演绎到底,硬着头皮不死心地明知故问,“你收到短信了吗?你被录取啦?”,他故作低调又不失自豪的回答印证的我恰好常人般的推理。末了,他还善良地为我开脱,“也许是延期了,没准儿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呢”。我又天真地一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短信的?”,他面露难色,“上周。。。咱们组另一个男生也被录取了”。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烧了起来,窘迫中带着怒气——凭什么?为什么?我咋啦?我哪儿比你俩次了?我的脸就是一张阴晴表,比天气预报还准。他见状连忙说,“我也觉得奇怪,我看Lynn这些天还在学校摆摊儿,要不哪天你见到她当面问问,也许是把你漏了或者号码丢了”。这倒是有可能,我的疑惑已经大于生气了,到底是客观不可控因素在作怪还是真的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却不自知的?觉得自己考了满分发下卷来得个不及格可还行?因为轻敌或题简单而马虎大意被扣分无可厚非,但分数怎么也应该差个八九不离十,这也太离谱了吧。面子上过不过得去已经不重要了,我急着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出那个星期,我就碰到了在国际部门口摆摊儿的Lynn。看见她我还是顿了一下的,但转念一想,最坏的结果就是不要我了呗,“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吧。这时她也看见我了。接下去的剧情出现了分歧,我自己的回忆是:我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平静且坦率地说:“Lynn, 我听其他面试且被录取的人说已经得到了你回复的信息,而我没有,这说明你没有录取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毕竟以后我还要面临很多面试,我想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礼貌谦逊,大方得体)。而很久之后据她回忆——从她眼里看到的当时的我是这样的:没有像其他未被录取的面试者一样试图装作不认识她或者绕道而行,我没有半点儿眼神闪躲,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气场两米八),牛哄哄地质问她凭什么把自己刷下去了。

      她反复强调,“只是因为你没有车,跟你的能力没有半点儿关系。如果你有车,你一定是第一个被录用的,如果你现在说有车,我马上录用你!”。尽管这一系列的假设都与事实相悖且根本不会发生,我还是被她的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这就是做销售的嘴啊)。一番交谈下来才知道,当时她确实录用了很多人,但是跟前几次招聘的情况类似,那些留学生大多不负责任,更因为都是一个国家的(无意地域或种族歧视,只是碰巧在这个例子中就是这样发生了),他们联合起来骗她,东窗事发后大量人员流失,她只好继续来招新。末了,她说,“总部马上就在Barrie设点儿了,到时候我第一个联系你”。我哈哈大笑,只当她是跟我客套了,止不住地在心里吐槽:不用这么客气吧,跟我还用上了成年人的社交潜台词。我是不喜欢这般圆滑世故的,但看破不说破,我只是点头笑笑,没有接她的话。不管怎样,这也算是解开了我心里的结。找工作的事只能告一段落了,不是没有尝试,天不遂人愿,我能奈老天何。

      两天后,我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里的女人有着浓重的印度口音,她知道我的名字,管我要身份证、银行卡、和社保账号信息。多么经典的诈骗套路啊,但是期间她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Kognitive Marketing。我的智商一下子在线了——此事有蹊跷。我直言不讳地问她是不是骗子,她的回答很正面却也很没有信服力:“我不是骗子,我保证我不是骗子,我是这个公司的HR”。我开始质疑这个公司的可靠性了——身份证和社保号情有可原,但是谁找工作还报银行卡号啊?两个人又掰扯了半天,我还是不信她,但抱着电话也不撒手,有点儿逼着她向我证明她是好人且公司是好公司的意思:这个时候,她和公司必须可靠,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顺理成章地把私人信息透露给她并得到这份薪资高昂的工作。

      最后,还是弥留的理智拉住了两眼冒着加元的冲动。我与HR小姐达成一致:现在不会通过电话给出任何重要信息。她给我时间考虑,相关文件会发到我的邮箱里,浏览过后我或者回复邮件或者给她回电。

      挂了电话,HR的邮件立刻出现在了我的邮箱里,接下来的几天里,Lynn和公司其他部门的邮件也陆续发了过来。我的疑虑并没有完全被打消,但心安了许多:要真的是诈骗,这骗子的戏做得也太全套了吧。况且能在学校里招聘的公司应该不会是诈骗的吧?但是万一学校没做好排查工作或者学校只是出租摊位不担责任呢?灵机一动,我上网搜了这个公司的名字,没有很多信息,但是有点评,尽管都是吐槽,但起码说明还是有员工在那里工作过的。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却做起了春秋大梦——这工作是挣提成的,多卖多得,一个小时$50可能夸张了,但打个对折应该就差不多了。按$25一个小时算,那一天就是。。。一周就是。。。一个月就是。。。四个月就是。。。O.M.G. 我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喜不自禁地把脸埋到被子里暗搓搓地继续画饼:那万一我就是那么出色一个小时挣$50呢?!一个鲤鱼打挺儿,我从床上弹起来,下地去把灯拍开了,郑重其事地翻出了纸、笔、还有计算器,又按$50/小时从头算了一遍。我满眼猩红,一笔一划地把那串数字誊写到纸上,然后定定地看着它开始傻笑。忽然,我的眼中精光一现,又噼里啪啦地在计算器上哆打了一番——我不是还有一份工作嘛!都算上都算上!

      就那么几个数字,我反复演算,间隙穿插着各种非非之想,忙得不亦乐乎,一直折腾到了天亮。当我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爬上床时,我理解了葛朗台的快乐。遗憾地是,我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与葛朗台之间的差距——一个在油灯下数钱,一个在白纸上数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与“大忽悠”的邂逅奇遇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