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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见异思迁,“见贤思齐焉” ...

  •   Pre-Health下半学期开始不久,我在寿司店打工的老板婉转地向我表达了想要裁员(我)的想法,还说自己刚辞退了几个留学生服务员。我一听,面露难色地问:“啊?老板,你是嫌我干得不够好嘛?”我虽然确实干得不咋地,但是活儿干得怎么样是能力决定的,纵使我怀着美好的憧憬与寿司和亲,但是可能厨房跟我八字不合。我唯一能决定的就是干得卖不卖力:我知道自己寿司卷得不好就去打饭、摊饭、备菜、传菜、扫地、拖地、倒垃圾,在让自己变得有用、不让自己上班时间得出空闲这条路上我真的尽力了!

      老板被我噎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有人能这么盲目自信吧。看着一脸认真的我,心软的老板没有伤害我的自尊,沉思片刻后,他说:“你换去当服务员端盘子吧。”我想了想:这是单位内部平调,倒是也行,就是还有一个问题:“老板,那薪水?”老板扶着脑袋说:“一样一样,还有小费赚。”我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搬家之前,尽管从寿司店坐公交车回家只需要十几分钟,但我大多会走路回家。女孩子晚上十点钟独自走在街坊里的小路上听着并不安全,但我没想那么多,实际情况也没那么糟——晚风徐徐,万物寂静,空无一人的路上我一个欣赏着昏黄灯光下的夜色,不累的时候还可以一路蹦跳地撒欢儿,不用担心吓着谁,自由得很。搬家之后,我只能坐公交车上下班,一来一回要半个小时,有时下班晚个几分钟就赶不上了,而下一班要一小时后才会来。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搭哪个同事的顺风车,运气差的时候,到家就得十二点了。我暗暗琢磨:这不是长久之计。

      跟我一组在心理健康周(mental health week)做以痴呆症(dementia)为主题的科学汇报展(neuron science fair)的一个同学,Fernanda,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加入Agema Hospitality Services Inc,做宴会上的服务生。我俩并排坐在图书馆一楼的两台电脑前,她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地说:“你能见到大型宴会是什么样子的,还能吃到宴会上各种好吃的,有人车接车送你上下班,薪水还是你现在的两倍!”我一脸羡慕地看着她,就差流口水了。

      这份工作具备了一切我想要的条件,听上去是那么地诱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报名参加,甚至感受到了人们摩肩接踵、挤破头争抢名额的紧张感,仿佛再晚一秒人家就招满了。可是我也在纠结:要是从寿司店辞职怎么跟老板交代啊?

      Fernanda已经看穿了我对这份工作的渴望,二话不说、麻利地用鼠标点开网页、登入邮箱,当着我的面儿给她的老板Michael发了一封email举荐我,又风风火火地把Michael的邮箱地址发给了我,叫我发一封自荐信给他。我半推半就地在键盘上敲敲删删,看着我磨磨唧唧的样子,她只好亲自指导我的遣词造句。按下发送,我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如何面对寿司店的老板让我愧疚得想要拿脑袋砸桌子,受不了良心上的煎熬,我只能作人间清醒状训斥自己: 瞎担心什么?!又自作多情了!人家要不要你还两说儿呢,自己在这儿先拍开连续剧了!不许想了!

      两天后,我收到了Michael发来的面试邀请。

      那个周末,我和其他国际学生出现在了Michael家里,接受上岗前的培训。

      一周后,我穿着一身代表着专业的黑色正装,出现在了Southshore Centre。一场慈善晚宴即将在这里开始。

      因为Michael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说这里需要人手,下课时间与晚宴开始时间无缝衔接的我看到标有“SOS”的告示自告奋勇地充当了壮丁。Michael和我抵达现场的时候,其他两个年纪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韩国留学生夫妻已经帮着把宴会厅布置好了。

      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手心儿向上托着厚厚的、或圆或方的、摆满同种食物的小木头案板穿梭在人群中,微笑着不断向到场嘉宾询问是否需要品尝。这样过个几轮后,再把空酒杯收一收、桌子清一清就基本上没什么了。

      这份工作比餐馆前台需要说的话少、跟在寿司店需要做的杂活儿相比更是不值一提,清闲的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继不知是冰球明星还是足球运动员后上台的、今晚的主角——被资助的Barrie流浪群体的代表。

      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饱含岁月的风霜,皮肤松弛、满脸沧桑,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儿。站在麦克风后,她讲述了自己如何因家庭变故而无家可归,又诉说了流落街头的心酸往事,还表达了对得到捐助的感激之情。不知道只是她还是文化差异,就算是这样基本上可以用“悲惨”来形容的遭遇,即使由现在生活状况依旧没有多大改善的当事人讲出来,也并不给人一种悲惨的感觉。讲的人没有愁眉苦脸地渲染伤感的氛围,也没有泪如雨下地控诉命运的不公,尽管处于可以称为社会地位底层的她并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弱者的地位,反而是真诚地拿自己的经历开涮,那种不在意绝不是装出来为了逞强或是达到什么舞台效果,而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我甚至一度以为她病理性或习惯性地在说话间隙抽动下巴是因为她在咀嚼嘴里的口香糖。台下的人们像听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故事一样静静地端着酒杯站在原地注视着台上,没有一脸的同情,也没有人默默地用纸巾拭泪,甚至还在她调侃自己的时候发出阵阵笑声,仿佛在说:这就是生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幸。但是,我听见了你的故事。

      晚宴结束,人群散去,我们将桌椅归位,大师傅把厨房里大量的剩菜剩饭倒进了垃圾桶里。回家的路上坐在Michael的车里,我问:“既然这次慈善晚宴的资助对象是那些穷困潦倒的流浪者,为什么主办方却一掷千金地为那些穿着光鲜的上流社会人士准备出多到还够再办一场宴会的食物?那些食物甚至没有被人动过就被尽数倒掉,今晚在Barrie downtown会有多少人得忍受饥饿的折磨在寒风中睡去?”Michael被我问住了,他一脸的不自然。车内的气氛有点儿尴尬,我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老板带我来工作,我却跟他探讨:这工作的性质似乎有点儿问题。

      我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批判什么,只是因为自己从小被教育‘以勤俭节约为荣,以铺张浪费为耻’,做慈善是为缩小贫富差距而不是助长经济两极化。我无意冒犯你,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昭告丐帮的兄弟们今晚有免费的晚餐?这样既不浪费食物,又完美地契合了活动主题,皆大欢喜。”

      Michael点头认同,但表情还是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可能是国情不同,在这面,你不能随便分发吃的东西,因为没有通过检查。如果人家吃了之后出现病症或过敏反应就没法儿处理了。而且,食品的存储时间长短也不好控制,把坏了的食物给人就不好了。”

      我点了点头,把话题转向了今晚的工作,感谢他给自己提供的宝贵机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见异思迁,“见贤思齐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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