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猜》转寰

10、（十）

　　眼看就快要期末了，学校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要来弄个教职工篮球赛，幸好天气虽然热得不行，比赛是在室内体育馆举行。我们院的比赛自然是不消看的，老师们都是艺术家，动动笔动动鼠标尚可，四肢里也就只有一肢是勤的，勉强凑齐一支队伍也就是上去走走过场，对手学院往往也能领会比赛精神，友谊第一，双方都随意敷衍敷衍，一场比赛不温不火，毫无看点。
　　但是周瑨他们院就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大概是有周瑨在吧，嘻嘻。
　　我混坐在一群学弟学妹们之中，旁边是硬要跟来的向贤。我发现此人许久不见，越发小白脸了，一双大眼扑闪扑闪，闪得爸爸心肝都跟着颤了。
　　“小贤贤，你这小日子过得是不是特别滋润？我看你这红光满面，春意逼人啊。”
　　向贤一改从前调侃两句就脸红的属性，抬着下巴看了我一眼，回道：“小甜甜，说话要注意分寸，我现在可是你半个后爹。”
　　我：“……”
　　此子是要谋反了，居然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别瞪我，你们家周老师出来了。”
　　要说还是年轻好呢，周瑨穿着篮球服，硬是比同队其他老师多出了少年气。他往观众席一扫，顿时一片尖叫声响起。
　　“哎呀周老师可真好看啊！”
　　“他刚刚是看到我了吧？肯定是吧！”
　　扯淡，必须是在看我啊，你们皮肤有我白吗，眼睛有我大吗，长得有我好看吗？
　　男朋友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周瑨的每一个断球，上篮，投篮，甚至一个转身转好看了，都有尖叫。有什么好叫的，文明观球不好吗？
　　中场休息的时候周瑨他们院已经领先很多了，这场比赛也就毫无悬念了。不少女生兴奋地跑下去递水、递毛巾，团团围住周瑨。
　　我看了一会，站起身准备走了。
　　“干什么啊小叶子？你这是吃醋了？”向贤问。
　　“没，热得慌，再说周瑨他们铁定赢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承认吧，你就是吃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心眼跟针尖似的？”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二了吧唧的。你说顾琦怎么捡了你这么个儿子？”
　　“嫌我你自己去生一个啊。”撂下这么句不着调的话我就走了。
　　向贤其实说错了，我没有吃醋，周瑨作为一个老师受学生欢迎这实在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但凡有点真材实料，又能和学生互相理解的老师都受欢迎，更何况周瑨美貌与智慧并存呢。我只是心里没来由的不踏实，前些日子我和周瑨刚在一起那会儿，对我来说是大梦成真，整个人都飘上天了，可是现在冷静下来了以后，整个人还是飘着的，有个挥之不去的想法总是把我吊着，我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受到周瑨的喜欢呢？身世乱七八糟，混吃等死至今，没什么突出事迹，除了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半点都配不上周瑨的。
　　他在人群里熠熠生辉，我要拿什么才能和他并肩？
　　晚上周瑨回来的时候，我正在阳台上画画，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和众多知名画家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以画画来宣泄情绪，但也仅此一点了，我这些画活着的时候肯定卖不了钱，死了大概也只能论斤称。
　　“叶崇文，你今天怎么没等我自己回了。”
　　我握着画笔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随口扯淡道：“我突然画性大发不可抑制，所以先跑回来画画了。”
　　“从下午篮球赛开始泛滥的画性？”周瑨走到我身后，盯着我的画看了半天，方才缓缓开口。
　　“我们艺术家都这样，不讲究时间地点场合。”
　　周瑨伸手握住了我拿笔的手，声音听不出情绪：“虽然我没什么艺术细胞，不过大概也知道这样的配色表达的什么心情。”
　　“叶崇文，有什么心事不可以分享给我，只能靠画画来宣泄呢？”
　　我只好僵在椅子上，我能说什么呢？我的无力感和不安，只能说给我自己听。
　　“叶崇文，没人是完美的。你不是，我也不是。”
　　我低下头，声音小得近乎委屈：“不一样的，我……”
　　“你从一团乱泥里把自己拯救出来了，你早就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无关了。”周瑨弯下腰，一只手环在我的身上。
　　“你那么优秀……我……”
　　“那就努力追上我，叶崇文，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等你。”
　　一瞬间，我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这么久以来，我大概就是在等着一句话。我这么一放松，画笔便在画板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周瑨看着这幅面目全非的画，替我可惜道：“画毁了。”
　　“以后再画。”我转过身去看着他，“那就请你以后放慢脚步，让我能够有机会奔跑着追上你。”
　　“嗯，就怕你以后不要我了。”
　　“那你可要趁现在好好巴结我。”
　　“好的叶大王。”周瑨亲了亲我的额头，“大王的情绪好点了吗？现在有空照顾一下小的的情绪了吗？”
　　“……”
　　“你今天下午说跑就跑，等我回过神想找你，连个背影都没有捡到。你说我委不委屈难不难过？你不在场给我加油，我都没劲打球。”
　　“那么多人给你加油，不差我一个。人家还都递水递毛巾的，关怀体贴，细致入微。”
　　“我听得怎么觉得空气里泛着酸？”
　　“那你赶紧去把空气净化器打开啊，最近是空气质量不好。”
　　周瑨把我整个人直接扛起往浴室去，边走边说：“我看这个酸味是你身上的，臭臭的，先把你给洗干净吧。”
　　“……”
　　这个澡也不知从哪一步开始，洗着洗着就变了味。有的人厚颜无耻，上下其手居心叵测。
　　“哎，我说你，洗澡就洗澡，别动手动脚的。”
　　“不动手动脚怎么洗得干净，我来给你搓搓。”
　　“……唔。”
　　“现在现场观众可就你一个了，劳驾您给周瑨选手加个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