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孟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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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
荷塘月色中，一只青蛙从荷叶上跃入水潭，发出“扑通”的声响，月光下水中银鳞翻滚，是鱼儿成群游向远方。就连草丛中的萤火也黯淡了许多。
若是有人能听懂这些生灵的话语，一定会发现它们都在说着同样的话：“快跑啊，那头猪又来了！”
灌木丛中的野葡萄藤被从中分开，一只浑身白里透粉，胖乎乎的小猪从里面钻了出来。这邙山上除了诸云晓，断然没有第二头小猪能有这个胆量大半夜到树林子里的野地里来。
因为夜晚就意味了危险，狼、豺、獾甚至豹子都会在邙山出没，但它们都怕诸云晓。在方圆百里的动物之间，流传着这么一个可怕的传说，邙山出了一头猪妖，每到月华皎洁之夜，就会出来大肆吸取灵气，而且此猪格外饥渴，以至于吸取灵气的时候连眼睛都是绿的。
诸云晓确实是趁着夜深人静出来修炼的，男主此时还是个幼儿园小朋友，他作为临时监护人，自己变强才是硬道理。灵珠日间虽然也会自动吸取周围散逸的灵气，但收效甚微。诸云晓从说明书里习得了拜月之法，在蕴含天地灵气的月华洒落大地的时候，自然山野中的灵气最为充沛，他寻一僻静之处，利用吐纳之法将周围的灵气都吸收入丹田，一夜下来非但并不困倦，灵台却仿佛被水清洗过一般清明。
经过半个月的修炼，眼见灵珠的颜色越来越趋向碧绿，诸云晓有一种预感，等待珠子颜色变到最深的时候，一定会有所收获。
万物有灵，这一方天地的生灵虽然灵智未开，但都懵懵懂懂吸取着灵气，一旦机缘巧合，总有那么一两位能够修炼成妖。现在诸云晓一来就把周围灵气给吸光了，树木无脚不能挪移，那些动物可就忙不迭地先撤为敬。
拜此所赐，诸云晓的清修显得格外顺利，他一旦陷入冥思状态，就浑然不觉得时间流逝，转眼间东方渐白，诸云晓凝聚神思，望向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
当金色跃出云海，日月交汇之际，天地之间突然充斥着一股巨大的灵气，依照往常的经验，如果能将这股灵气俱吞入腹中，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但诸云晓忽视了一点，他的灵珠颜色已经变得足够绿了，当大量日月灵气注入灵珠后，珠子颜色从碧绿变成了仿佛千年寒潭般浓得化不开的墨绿，并隐隐有变黑的趋向，这说明灵珠已经再也吸收不了多余的灵气，并且开始反溢出来了。
诸云晓体内紊乱的灵气乱窜，和还在继续涌入的磅礴的日月精华相互冲撞，他觉得浑身经脉都发出剧烈的疼痛，从他原来修炼的大石头上滚落，沿着斜坡打滚直接掉落到了水潭中。
之前躲起来的青蛙重新跳上了荷叶，几尾鲤鱼好奇地绕着涟漪转圈想要一探究竟，连早起的麻雀也叽叽喳喳站在树上互相用鸟语询问：“这头猪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
过了一会，在聚拢来围观的动物越来越多的时候，一只粉嫩的猪头再次从浮萍中出现，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我有那么容易死吗？”
“哇——猪妖开口说话了！”麻雀轰地一声飞起，乱飞着将这个更加可怕的消息带给其他生灵。
此时的诸云晓看起来还是一头普普通通的小猪，但他知道自己的体质发生了变化。刚才灵气混乱的时候，他五内俱焚，被冰凉的池水包围后，那股仿佛火焰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灵气才逐渐平息下来，仿佛一颗莲子种入淤泥之中，所有的灵气全部汇聚到灵珠内一点，那近乎深黑的绿色也渐渐褪去。
最后，他体内的灵珠重新变成了透明，只是透过意识仔细看去，却发现透明的珠子里有一朵浅绿色的小巧重瓣莲花缓缓旋转，其上悬浮蜷缩着一个由纯白色灵光聚集起的小小婴儿，同时诸云晓识海内的说明书又往后添了几段。
原来灵珠刚才已经吸收灵气储存满完成了第一级炼化，正式变成属于的诸云晓的内丹，作为标识，内丹里显化出一个本相婴儿，只要诸云晓再次将灵珠储满灵气，就能炼化成元婴，从此修炼出人形。
想到自己终于有望重新做人，诸云晓心中大喜，他打算先不告诉孟言这个好消息，等到变回陈家屯那夜这样美丽强大的人形时，才给孟言一个惊喜。
“小猪，小猪，我准备好路上的干粮了。”清晨阳光中，孟言手里拎着两只捉来的野兔，来池塘边找诸云晓。
原来昨天诸云晓问孟言想不想当剑客的时候，已经心中悄然被诸云晓种下大侠梦的孟言欣然答应。既然定下目标，很有行动力的男主便去准备下山携带的干粮了——山下可不一定有邙山那么多随手可得的储备粮。
孟言上山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只有一把镰刀和一个竹篓，诸云晓从水边咬断两幅荷叶衔过来，示意孟言铺在竹篓底部，将昨天采摘的野果都倒在里面，孟言又用镰刀把两只野兔褪毛清洗干净，悬挂在竹篓下方，最后让小猪和野果一起趴在竹篓里，就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九源山在哪里？诸云晓尚不知晓，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座新的村庄，然后向村民打听路途。
他和孟言都是第一次出陈家屯，没想到周围非常荒僻，孟言带着诸云晓走了三天三夜，晚上睡的不是破旧的长亭就是大树的枝丫，到了第四天早上，才在原野的远处看到了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
对于孟言推翻的大景王朝，原小说是这么描述的，景王来开国，亡国二百五，最后几代皇帝昏庸残暴，推行苛政，时有饥荒发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这短短几行描述，等到诸云晓真的身临其境，才明白了其中蕴含的苦难和沉重。
他们来到的这个村庄看起来一派萧瑟，田里禾苗枯黄，村里许多家都闭着门，尽管诸云晓他们来到的时候正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早晨，但扛着锄头出来种地的农夫并不多。
孟言在白河边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洗衣服，上前乖巧问道：“婆婆好，我是从外面来的，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妇抬头看到一个面黄肌瘦，饿得跟小萝卜一样的小娃，心里把他当做那些逃荒的人了，见他身边没有大人，不由得心疼问道：“这里叫做孟村，你爹娘呢？”
孟言神情略带哀伤：“没有。”
想来不是死了就是走丢了，老妇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怜的娃，是不是饿了？”
孟言还是不太习惯陌生人的善意，刚想摇头，饿扁了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老妇端着洗衣盆站起来，牵住孟言的手：“先来我家吧，还有点吃的。”
诸云晓趴在孟言肩膀上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破草屋，他在孟言耳边小声说：“等下我模仿你的声音问她话，你只要张嘴和我演一出双簧就好。”
孟言点了点头，草屋虽然低矮，但他迈进去后还是觉得比自己之前居住的猪棚要高敞干净多了。在土炕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比孟言大上一岁。
“这是我孙女。”老妇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从锅里捞了一碗粥，递给孟言，“温在锅里的，你趁热喝了。”
米粥很稀，上面只飘着两片青菜叶，但比孟言这两天就着河水吃的糠来说，简直算得上人间美味，孟言喝完觉得胃部都暖暖的。
诸云晓开始模仿孟言的声音发问了：“婆婆，家里为啥不见其他人？”
老妇长叹了一口气：“我的夫君早就死在了边关，她爹去年又被征兵走了，今年还来，实在没人了，她娘就去前线烧饭了，只剩下我和囡囡相依为命。”
“我刚才进村前，发现田里庄稼蔫了，也没什么人劳作，是怎么回事？”
“能扛得动锄头干活的男人总共也没剩下几个，今年还遭了蝗灾，我听说外面都在闹饥荒，前阵子海寇入侵，能干活差不多都被征走了。”
“既然这里过不下去，为什么不离开呢？”诸云晓越问心里越疑惑。
老妇苦笑道：“你们还小不懂，连我这把老骨头都是被田契绑在村里的，不然早抱着囡囡去讨生活了。”
和老妇对话中，诸云晓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里农村的现状，农民都受到田契约束，一户人家可以从员外那临时拥有一块地，从此一辈子和土地捆绑在一起，除非出了足够的赎金解除田契，才能离开祖辈居住的地方，去外面谋生。没有解除田契就逃跑的便成了黑户，到哪里都要被官府抓去，成为劳役。如果一个地方的人民因为灾荒或战争流离失所，便成为了流民，流民如果能被当地官府收容，也有希望重新缔结田契，如果官府不乐意收容，这些流民就会沦为底层人民中最后一层——贱民。而这个社会是存在贱民和奴隶的。像孟言这样没有户籍没有父母的孤儿，就是陈员外家的奴隶，因此能被随意打骂。
诸云晓又向老妇询问了九源山的所在，可惜老妇一辈子没出过孟村，并没有听说过这处地名。
“你出了孟村，再往北走就会来到县城，那里有不少走南闯北的商贩，也有见多识广的读书人，他们手里有车节，可以去很多地方，你问问他们，也许知道这个九源山在哪里。”老妇提议道。
“车节……是什么？”又触到了诸云晓这个穿越者和孟言这个乡下土包子的盲点，两人一脸迷茫地同时发出疑问。
老妇也一脸茫然，她莫不是耳聋眼背，刚刚一瞬间竟然听到了回音？
按照老妇的指路，出了孟村沿着官道继续往西，两个时辰后便可以看到一座用砖石垒成的城门，并不高大，城门上竖着雕刻着溧阳二字，想来此处应该叫做溧阳县。
诸云晓发现门口站着灰衣黑帽的差役，外面的人进城都要出示一个小铜牌，大概就是老妇口中叫做车节的东西了，是陆路上的通行证。
“我们没有那个。”诸云晓说。
孟言猫腰溜到一辆货车旁边，趁别人不注意翻身上车，躲在几箱货物后面：“躲这里，混进去。”
车子摇晃着进了城门，在石板路上辚辚前行，古代的木质车轮不比现代的橡胶轮胎，坐车颠簸得慌，诸云晓被孟言抱在怀里，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颠了出来，眼前一阵发昏。
糟糕，诸云晓茫然地想，我在现代明明有驾照也不晕车的啊，难道我其实是晕木车的？
等到诸云晓感觉到丹田发烫，浓郁的灵气穿透车壁朝他的内丹涌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城里怕是有灵气数倍于陈家屯地底下所埋玉璧的宝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孟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