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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0 ...

  •   当什么人的无耻行为触犯你时,直接问自己,这世界上没有无耻的人存在是可能的吗?
      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别要求不可能的事吧。因为这个触犯你的人也是那些必然要在这世界上存在的无耻的人中的一个。
      当你碰到骗子、背信弃义恶人以及一切以某种方式行恶的人时,也使同样的思想在你心中呈现,因为这样你马上可以提醒自己,不存在这种人是不可能的,你将变得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更为和善。
      When some outrageous act offends you, ask yourself, is it possible that there is no outrageous person in the world

      It's impossible. Then do not ask for the impossible. For the person who has offended you is also one of those shameless people who are bound to exist in this world.

      When thou meetest liars, perfidious evildoers, and all that do evil in some way, let the same thoughts be present in thy heart, for then thou mayest remind thyself at once that it is impossible that there is no such person, and thou shalt become kinder to every one.

      ——《沉思录》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

      ###

      波兰,普拉绍夫。

      早上十点。

      太阳初生,却依旧温暖不了死亡气息弥漫的普拉绍夫。

      铁网在寒冬下冻人至极,但是这却是一些六七岁的孩子玩耍的乐趣,他们会在没有看守的时候,偷偷地将纤细脏兮兮的小胳膊伸出去,彼此间笑的天真无邪,谁深的远谁就赢了这个游戏,好像那个人就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一样。

      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寒风瑟瑟,大雪早已经与泥土融在一起,肮脏又僵硬,显得这里毫无生机,死神最爱光顾这里,已经变成了贪婪的饕餮,残忍恶毒的蚕食着一条条生命,榨干着暖冬的温暖。

      风将旗杆吹的左摇右晃,旗杆已经生锈了,但是它仍旧骄傲的顶着那万字党旗,在风中飒飒作响。

      远处一辆敞篷军车缓缓驶来,空地上站着一排身形各异的女人,顾词就在其中,好似做梦一般就站在了那里。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个男人像队伍走来,就是他了,他还在感冒,白色的手帕捂住口鼻,他身形修长,纳粹的军装本就优雅精致,即便是流氓穿上也会风度翩翩,而阿蒙将军,更是将英语倜傥一词发挥到极致。在士兵的簇拥下,他温吞的下车,动作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抬手,拉开车门,却都做出了一种忧郁的气质。

      “你们当中有谁做过帮佣?”他信步而来,却因为感冒而略显憔悴,他肤色本就白皙,在这寒风中便更显病态,白色的手帕不时捂住口鼻,优雅绅士。

      阿蒙将军踱步从左至右踱步到顾词这里,又从右至左的走过去,如顾词知道的那样,所有人无一例外的举了手,除了她。

      这天儿可真冷!

      顾词瑟瑟发抖,藏在衣服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只不过在系统里挑了几个最喜爱的女星照片,她有些好奇,但是又没什么时间去让她好奇。

      因为下一秒,阿蒙将军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却显得平和,只是这种平和下还藏着傲慢,傲慢中又多了几分冷漠。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女佣,因为这类女佣身上大多有一些陋习。”阿蒙将军吸了下鼻子,显然很不舒服。

      阿蒙将军冲顾词动了下胳膊,顾词会意,向前一步。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角色是海伦,但是她的表现却不像海伦那边唯唯诺诺,即便她也很怕死,但是人性就是如此,在翻看过答案之后,只有惊慌却很少有人会拥有未知的恐惧。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清冷,公事公办的口吻,毫无私人感情,这与他薄薄的嘴唇很是相配。

      “海伦希尔诗。”顾词盯着阿蒙将军性感的下巴,不卑不亢道。

      “什么?”阿蒙将军深深地吸了口烟,他不喜欢有人在与他交谈时不直视他的眼睛,在他所受的精英教育中,这不礼貌极了,再加上空气中的寒风呼啸,周围是工地的督查在大声吼叫犹太人,这更让他不悦。

      “海伦希尔诗。”顾词不得不再重复一遍。

      “我听不见。”阿蒙依旧盯着顾词,他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可以看到她的睫毛像是扇子一般,忽闪忽闪,皮肤找不出一点瑕疵,即便是在这普拉绍夫劳逸营,受尽了苛待,毫无护肤品的滋养,却仍旧如牛奶般雪白,他倒是有些好奇她的模样了。

      在阿蒙目光的压迫下,顾词不得不抬起头,直视着阿蒙的眼睛,提高了音调:“海伦希尔诗……我的名字。”

      绕是局外人的她,甚至知晓了整个剧情,但是站在阿蒙的面前,无形的压力落下,让她喘息困难,难道这就是普拉绍夫劳逸营所带来的恐惧,这里的风,这里的云都让人失去了本有的性格。

      而且,她对阿蒙将军这个角色是有偏爱的,那种病态的心理,绅士的风度,俊美的外表,让她对这个角色极其好奇。

      阿蒙看清海伦的那一瞬间,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微微一动,他见过的美女无数,而这些女人中,大多还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但是眼前的这位美女却有着一种独特的东方神韵,可是她明明是犹太人,阿蒙一时间也来不及疑惑,他从上自下的打量着她,黑色的头发如瀑布一样充满光泽,墨黑的双眸如夜空中的繁星,夺目引人,五官立体却不出格,精致小巧的好似被维纳斯亲吻过。性感且微微嘟起的嘴唇,让人情不自禁的想一亲芳泽。虽然这些均得益于系统选调的结果,但是在阿蒙的世界里,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惊为天人的女人,只是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没有成为伊尔玛格雷泽嫉妒的对象,也是奇迹。

      他不禁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移开一秒,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第二眼,随即将口中的烟雾吐出,这一次短暂的对视却让他对她记忆颇深。

      她的手抱在胸前,藏在衣服下,阿蒙转眸,他抬手拉开她的外衣,将她抱紧的双拳裸露在寒风中,看到海伦无措的模样,阿蒙觉得有趣,下一秒,他忽然想到,或许这个女人只是冻僵了手才未举手。

      “就你了。”他扬了下下巴,视线被不远处站在地基上大喊“这里不安全”的建筑女工牵引过去。

      顾词所在的女囚队伍被指令分派到道路旁扫雪工作,但是她仍旧在不远处一直关注着阿蒙,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一个壮硕的军官抱怨的走向阿蒙,因为愤怒,双手不由自主的在空气中摆动:“该死的!他说我们的灌浆出了问题,要我们拆了重盖,她以为这里是五星级的酒店吗?”

      正如这个军官所言,德国人向来不把犹太人当做人看,即便房子坍塌了,死了一些人也并未有什么妨碍,反倒是如今被一个犹太女人指手画脚,让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嘲讽。

      “他妈的!该死的犹太biao/子!”

      他愤愤不平的来到阿蒙身边,阿蒙正在端着杯子让下属倒水,这寒冷的天气,唯独这一杯热水是温暖的。

      一个用围巾包着头的犹太女看到阿蒙将军后,在棉厚的雪地里吃力地跑向阿蒙将军。

      “军官大人!这里的地基并不安全,需要拆掉重做!地基会塌陷,并且会先从南边的房屋开始!接下来所有的房屋都会倒塌!”女人因为激动,手势也摆的很大。

      “你是建筑师?”阿蒙将军还是耐心的听完女工的话后才发问。

      女工点头:“是的,我叫戴安娜怀特,是米兰工程大学的毕业生。”她似乎毫不畏惧阿蒙,仰头直视,并且又上前一步,离他更近。

      “哦?”阿蒙将军扬起音调“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犹太人,就像卡尔马克斯”此言一出,引得先还骂女工的军官不禁发笑。

      阿蒙将军无视女工,走向工地,发笑的军官跟在其后,他接下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诧异异常。
      阿蒙将军:“杀了她。”

      犹太女工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蒙将军,她不知道她尽心尽力的工作为何换来这样一句话:“大人!我只是做我分内的工作!”

      而一旁的士兵也不禁说道:“长官,可是她是这里的负责人啊!”

      但是人人都知道阿蒙将军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所以他下面的逻辑也无人反驳。

      “我们不能受到这些犹太人贩的胁迫,所以,杀了她。”

      站在旁边的那位骂她是犹太婊/子军官本就不喜欢这个女工,阿蒙发话,他当然是第一个走过去粗鲁的拉扯过女工的手臂,准备去远处射杀。

      阿蒙见状,大步跟了上来,手中还攥着白色手帕:“不,我是让你在这里杀了她。”

      这样一句决定人的生死的话,就这样在他的嘴里轻飘飘的说了出来,而那位跃跃欲试的军官便狠狠地将女人推倒在地,在阿蒙的注视下,扣动了扳机。

      积雪有些发硬,走在上面吱呀吱呀。

      犹太女工仍觉得一切只是一场梦,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死,她颤抖,她绝望,她愤怒,但最后,随着子弹从后脑勺穿过——她死不瞑目。

      在场的士兵毫无反应,麻木地坐着自己的事情,喝热水的依旧在喝热水,神游的依旧在神游,工地里依旧吵闹,偶尔卡车环过,轰隆作响。

      对他们而言,犹太人的生命算不得生命。

      “照她说的做,拆了重做。”阿蒙将军是个受过精英教育的人,绅士风度的其中一条就是要倾听别人的意见,所以他不会因为自己监工的问题导致人员的伤亡,因为他更愿意用枪一个个将其击杀。

      他们一行人与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海伦擦肩而过。

      顾词真的呆住了,在她生活的环境里,她从未接受过死亡,而如今,死亡就这样真实的发生在她的眼前,而这个社会,是科技无法拯救的,生命的无足轻重就像是她生活的时代里,生命的随意滥造一样,令人恐惧。

      ///

      1943年3月13日。

      波兰旧都,克拉科夫。

      在这片土地上,死神的镰刀正悄然地高高悬举在半空中。

      大雾弥漫,空气中布满了胆颤,还有一股开枪后留下的油烟味,刺鼻作呕。

      清晨的克拉科夫,黑暗还未完全褪去,依稀还有几颗疏星散落墨蓝天幕,这里是犹太人的住宅区,纳粹士兵奉命,则争先恐后气势汹汹的闯进这里,他们粗鲁的踹开门,粗鲁的举起步/枪,如若有人稍有不尊敬,扳机便会扣动,一声接着一声的枪声响彻在巷子里,犬吠声,儿童的啼哭声,还有家人被击毙后发出绝望的呐喊声。

      死神大快朵颐,它是死神,自然钟爱这里。

      每位犹太人都神色悲戚,她们的金银珠宝几乎被纳粹士兵都抢光了,但是聪明的犹太人仍旧可以想到办法,比如将黄金融在假牙中。

      带着犹太袖章的手臂因为恐惧还有些颤抖,但是即便是这个环境下,他们仍旧能可以理智的为自己谋一条后路,有些人更是把金银珠宝冲进了下水道,她们宁可这些前半生奋斗的财富打了水漂也不愿意被残忍的德国人占了便宜。

      说来也可笑,希特勒将自己的烧杀掳掠总能套上一层在德国民众眼中充满道德的外衣,他下令将在犹太人身上抢来的金银珠宝,全数的用来帮助在二战中落难的德国民众。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可怜的犹太人手无寸铁,只能祈祷这一日赶紧过去,对他们而言,这一天便是世界末日,在所谓的进步的社会中,她们摇身一变成为了奴隶,毫无人权。

      而最让人震撼的,无疑是在地13街道的27号犹太人的医院里。

      楼下纳粹士兵狂暴的怒骂,和时不时响起的枪声,都无法打破这个狭窄的病房里的宁静。

      白色的窗,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罩,白色的病服,白色的托盘,白色的,什么都是白色的,是天堂的颜色,洁净而圣洁。

      所有人都不言不语,两名医生在用针剂精确的往透明的杯子里推送着自制的毒/药,然后犹如递上一杯安眠的红酒,每个人都神色坦然并面露宁静,嘴角微提的接过,然后一饮而尽。

      即便是死亡,犹太人也要有尊严的死去,死在自己的手上在这被血腥洗刷的克拉科夫已然成为有勇气的事情。

      当纳粹士兵冲进来,残忍嗜血的拿着机关枪扫射病人时,她们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疼痛,鲜红的血泊泊的流出,与这洁白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死神,也会肃然起敬。

      ///

      与此同时,在位于普拉绍夫劳逸营最豪华的住宅里,顾词低着头站在阿蒙情人诺玛的身后,诺玛赤着上半身,她的身材美妙极了,她的蝴蝶骨随着她的动作好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她在海伦面前毫不避讳,她luo着上半身,细细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而镜子也慷慨的将身后端着花盆低着头的海伦一并照了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诺玛歪头试图将珍珠耳环穿进耳洞。

      顾词不敢惹怒诺玛,因为她亲耳听到过这个女人曾让阿蒙去为她煮咖啡。

      “回夫人,我叫海伦。”

      诺玛戴好耳环,又开始为自己化妆,软绵的刷子在她的脸上一圈圈的打过。

      “海伦,真是个普通的名字。”诺玛嗤笑一声。

      “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好看。”诺玛说着,在脸上打圈的手停了下来,她目光直直地盯着镜子中低头不语的海伦。

      “你为什么不抬起头呢?”诺玛的声音此刻显得温柔极了,她笑道。

      海伦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依言缓缓地抬起头,俩人的目光在镜子里对视。

      诺玛目不转睛地看着海伦,嘴角依旧挂着看似温和的笑。

      她不移开视线,海伦也不敢低头,只能无措的看着镜子的边缘,不再与诺玛对视。

      过了一会儿,诺玛突然笑出声,她为自己涂上口红,然后穿上了藕粉色的深V连衣裙,风情极了。

      她从梳妆台起身离开,吃着脚,缓缓走近海伦,裙底的流苏如潺潺的流水,动起来波光粼粼。

      “你长得很漂亮,也确实不适合在劳逸营做工。”诺玛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海伦手中的花盆上。

      “我很喜欢养花,这个花盆空着可真是可惜极了,不如麻烦你去一趟南边的树林里取些土吧。”诺玛温柔的注视着海伦。

      海伦喏喏的点头答应,她只觉得这个女人的目光让她不舒服极了,但是她又那么温柔性感,让海伦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南边的树林离阿蒙的住处有些距离,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碌做工,而南边的树林,海伦还从未去过,哦不,是顾词从未去过。

      她低着头一路疾走,待离树林还有百十米的距离时,海伦又有些发怯了,前面有一个德国女军官正在背对着她训斥着排成一列的女工,她手中还握着鞭子,时不时的会从高处落下,狠狠地砸在女工身上,看的海伦眼皮直跳。

      她之前生活的社会是何等文明,即便之前她总是不屑的认为那些文明都是冰冷的。

      但是对比这里,对比这人间炼狱,她开始怀念伽马星球了。

      她自出生以来被保护的太好,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亡也从未看到过被奴役虐待的人类,或许她错了,在地球科技落后的年代,人性的恶或许远远超越了伽马星球上人性的冰冷。

      海伦不禁失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咧了咧嘴,准备返回去,从另一侧躲开这些德国人,但是她却没有注意到熟睡的军犬,而她又不巧的踩到了一处树枝,吱嘎一声,虽然轻微却难逃军犬的耳朵,它第一时间立起耳朵并且冲着海伦发出极具穿透力的吼叫。

      而那位德国女军官也闻声回头。

      不过百十来米距离,足够女军官将海伦的身材看个真切。

      而女军官打量她的同时,海伦也在观察着女军官。

      这是一位容貌无可挑剔甚至还面带纯真的女人,她一头金发,很是美丽,这种美丽与诺玛不同,诺玛足够温柔,而她,则足够张扬。

      至于海伦,她吓的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在普拉绍夫,她是一步也不敢走错。

      “你过来!”女军官冲海伦招手。

      而在场的其他犹太女工则充满悲悯的看着海伦,在这种自身难保的环境下,她们已经无暇欣赏海伦的美貌了,她们悲悯地看着海伦,一步步走近,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位好似被上帝亲吻过的美女,如今却不幸地被这位纳粹女恶魔发现,那定是难逃一死了,甚至还会死的很惨。

      是了,没错。

      这位面容姣好的德国女军官便是令阿蒙也觉得诧异的伊尔玛格雷泽。

      伊尔玛的名字早在一年前就响彻了大大小小的集中营或者劳逸营,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拥有着一副天使的面孔,笑起来甜美无比,可是那都是假象,因为就是这样一个甜美的姑娘却有着一颗恶魔般的心灵。

      她发狂地嫉妒一切比她美貌的女人,甚至对那些相貌平平但是大胸的女人也不会放过,她会抽烂她们的胸,最后将她们吊死。她是恶魔,是令无数女人闻风丧胆的女魔鬼。

      不仅对女人如此,她也会性/虐待那些相貌英俊的犹太男工,待她玩腻,她就会残忍的解决了这些于她而言的不值一提的xing/玩具。

      海伦抱着花盆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她越来越近,伊尔玛的火气便越来越浓,她恼怒极了,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这片树林都化为灰烬,本是珍珠般的美目此刻一点也不美丽,她锐利的目光射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嫉妒的恨不得立刻剐烂她的脸。

      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呢,她实在太美了,绕是杀了那么多美女的她,也不禁呆在那里,即便是简单的女仆装,也不能妨碍她的美丽,就像是一颗黑珍珠,散发着低调的光芒,她身材修长,却凹凸有致,昨天,她才用鞭子抽烂了一个女人的胸脯,想到这,伊尔玛不禁握紧了手里的鞭子。

      可恨的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却好似对自己的美貌毫不珍惜,她甚至未施粉黛,还有些蓬头垢面,天知道,她自己每天要花多长的时间打扮自己,而这个女仆却在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美的惊人,尤其是她那双如美丽的眼睛此刻正恐惧的看着她,伊尔玛恨极了,她多想拥有这样一副容貌!

      她不能活下去!她要杀了她!她不允许有任何人比她美丽!

      伊尔玛怒火中烧,她抡圆了胳膊,手中的鞭子高高的扬起,然后毫无预兆的抽在了海伦的身上,那皮鞭又粗又长,海伦发出尖叫。她越叫喊伊尔玛越生气,发疯般将鞭子接二连三的抽像海伦,海伦只能跪坐在冰冷的泥土上,紧紧地抱着花盆瑟瑟发抖,甚至都来不及捻个诀来保护自己。

      “嘿,我美丽的伊泽尔,是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又是谁惹到了我的美人。”人未至,声先至。

      不远处,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德国男人从吉普车上下来,缓缓走近,他身形高大,容貌英俊,一种病态的苍白与那莹润着朱红色的薄唇形使得他身上多了一种阴冷的气息,他的金丝框边的眼镜衬的他文质彬彬,温文儒雅。

      伊尔玛狠厉的表情在看到这个男医生时,立刻温柔起来,但是下一秒,又有些惊慌,她不能让门格勒医生看到海伦。

      ///

      “哦,亲爱的,没什么。你是特地来找我吗?”伊尔玛亲热的挎上门格勒的手臂,并且不着痕迹的转了一个方向,不让门格勒看到她。

      门格勒这位被誉为纳粹的死亡天使,自然察觉到了伊尔玛的小心思,但是他依旧顺着她。

      “当然,我在格雷那里得到了两张电影票,不知道是否有荣幸邀请到这位美丽的伊尔玛小姐陪我一同观看呢?”门格勒声音充满磁性。

      他推了推眼镜框,墨绿的双眸深情地注视着伊尔玛,并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枚深情地吻,低声说道。

      伊尔玛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位医生,在她眼里,他连眨眼都那么迷人。

      “当然,不过,你还要等我一会儿,不如你先上车,我还要先解决掉她的。”伊尔玛忽然又想到海伦这个眼中钉,这个威胁到她的女人。

      门格勒心里清楚得很伊尔玛的为人,能让她如此紧张的女人容貌必定十分出色,他与伊尔玛不一样,伊尔玛喜欢杀美女,但是门格勒则喜欢救美女。

      他笑了一声,很快就想到了理由。

      “亲爱的,你看她的打扮不知道是哪位长官的女佣,而且她也并没有犹太人的袖章,如果你贸然杀了她,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在等着你,如果你因此受罚,我该怎么办呢?你难道不想与我一辈子在一起吗?。”门格勒的情话一箩筐一箩筐的,这不过是其中一句而已,却让伊尔玛如飞在云朵中,飘飘然了,但是同样,这句话也足以让伊尔玛清醒了一些。

      是啊。

      这样出众的女人,当然与那些被人遗忘的女佣不同,倘若她贸贸然的杀了她,那长官必定会迁怒于她。

      海伦听出了门格勒医生的意思,她心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短短的一秒,却足够引起门格勒的注意。门格勒推了推金丝框边儿的眼镜,墨绿的眸色转深。

      “请您饶恕我吧!是阿蒙将军让我来树林里取一抔土,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请饶恕我!”海伦因为门格勒医生的出现,才有机会喘息,她跪在地上,终于想起来给自己念了个免痛诀,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位神经病一样的伊尔玛女士何时会再扬起鞭子来打她。

      但是……眼前的情形,是电影里从未出现的,她有些慌乱,这可能就是系统之前所提示的那样——系统会根据历史自动添加部分配角进去。

      “阿蒙将军。”门格勒医生轻笑了一声,觉得又有趣极了,他忽然揽住伊尔玛的腰,引得伊尔玛一声娇呼。

      门格勒轻声道:“阿蒙先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更何况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维也纳,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仆得罪阿蒙将军呢,倒不如回去换身衣服,与我……”说着,门格勒医生也不顾是否有人在场,众目睽睽之下,修长的shou毫无忌惮的you走在伊尔玛的身上。

      伊尔玛最受不了门格勒医生的挑逗,她瘫在她的怀里,而加上她的观察,门格勒并未对海伦投去任何目光,便也放下了心,依偎着门格勒像吉普车走去。

      人人都知道伊尔玛是个dang/妇,很快,车里就传来此起彼伏的shen yin

      海伦因为给自己打了个感受不到痛楚的诀,所以便坦然了些,刚刚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小道姑,真给祖师爷爷丢脸。

      她这样想着,但是仍旧不忘给花盆盛满了土。

      海伦从昨天下午就没吃过饭,又不停的工作,如今她又被伊尔玛打的身子发虚,海伦才跑了几步,就觉得眼前发黑,跑起来十分吃力,但是她必须离开这里,她强打着精神,继续往前奔跑。

      吉普车颇有节奏的晃动,路过吉普车时,海伦无意识的瞟了一眼,却意外地对上了门格勒的视线,隔着车窗,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一丝的情/欲,海伦不由哆嗦了一下,避开那锐利的视线,像阿蒙的住宅踉跄着跑去。

      这一路上,她想明白三件事。

      第一件,诺玛是故意要害她。

      第二件,门格勒医生有意救了她。

      第三件,伊尔玛是个疯女人。

      ///

      阿蒙终于熬过了这一上午,广场那里的犹太人的尸体已经堆成山包了,其他人则被按着编号和分工按部就班的运往劳逸营。

      “疲劳的一天,哈?”军官维克托摘掉帽子,在空气中抖了抖,又盖在了头顶。

      “枯燥的一天。”阿蒙将军往里坐了坐,给维克托空出个位子。

      “给你!”维克托在口袋里掏了半天,上下左右的口袋都掏了,最后是在内衬的口袋里找到了两张电影票,而那些搜刮来的翡翠珠宝则被粗鲁的对待,掉在了地上。

      阿蒙眉头微微攒动,但还是平整的,他摘下一只皮手套,伸手接过。
      这是两张电影票。

      “《乱世佳人》的电影票,我从盖世太保那要了几张,这两种是特意留给你和你的情人的。”维克托兴冲冲地望着电影票,在这枯燥的乱世生涯中,唯有电影能聊以慰藉寂寞的心。

      阿蒙也不客套的塞进了内衬口袋里,“辛德勒有找过你吗?”

      “谁?奥斯卡辛德勒?他可真是个慷慨的人。”维克托侧头。

      “是的。呵。”阿蒙自嗓中溢出一丝不屑的笑,“那个乡巴佬,总是妄想成为权贵。”阿蒙说
      他指了指副驾驶坐着的士兵,士兵连忙倒了杯热水给阿蒙。

      “倒是个大方的乡巴佬,但是我们不能和钱过不去,他既然想发战争财,我们也可以在他那里大捞一笔。”维克托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提到钱,两眼都在放光。

      阿蒙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

      吉普一路畅通无阻,自由极了。

      阿蒙送走了维克托,才让司机把自己送回住处。

      他前脚下车,后脚就瞧见远处一个踉跄的身影像他这里跑来。

      阿蒙蹙眉,定睛一看,这不是前几天被他领回来的那个有趣的小女佣么,他看着她笨拙的跑姿,嘴角不禁提了起来,但是待海伦跑近的时候,他的神色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海伦只管逃命,根本没注意眼前的阿蒙将军,如果不是那辆吉普车在倒车,她甚至会无视他。

      看到阿蒙,海伦连忙止住步子,明明平日里是个魔鬼一般的存在,此刻海伦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两腿终于软了下去,不受控制的跪在冰冷的土地上。

      她不能自己的颤抖着声音,眼眶发红,聚集多时的泪花此刻正堵在眼眶,泪眼盈盈。

      “大人。”她只是一声轻唤,阿蒙却听得真切。

      他紧紧地盯着她,从脸上的伤口一路划像手臂。

      “怎么回事。”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很坚决的陈述的口气。

      海伦虽然念了免痛咒的诀,但是那都是挨打之后,身上的痛感根本没有减轻。

      “是诺玛夫人让我去南边的树林挖一盆花土,但是谁想到打扰到了伊尔玛女士……”

      阿蒙听到诺玛的名字眉头不禁攒起,但又听到了伊尔玛的名字眉头又复平,他是有些意外,但是只是对诺玛意外,至于伊尔玛,她早已经臭名远扬,但是算她还不算愚笨,没有下了死手。

      阿蒙望着楚楚可怜的海伦,他咳了一声:“今天不需要你做工,你可以歇一天,我也准许你去看望医生。”

      听见阿蒙的话,海伦感激极了,“谢谢大人。”说着,她就要抱着花盆上屋里走去,诺玛夫人还在等着呢。

      “等等。”阿蒙忽然叫住她。

      海伦错愕的回头。

      对上了那双灰绿的瞳孔,如海一般深。

      像是被电到一样,海伦如受惊般抖了一下,又匆匆低下头。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尽收阿蒙将军的眼底。

      他因为克拉科夫的事情本有些昏暗的心情忽然明媚起来。

      “你过来。”阿蒙将军站在原地,紧紧一个单词,就有着压人的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海伦小心的蹉着步子,一点点靠近阿蒙。

      她走到阿蒙的旁边,依旧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阿蒙继续吩咐道。

      海伦眼皮一跳,她不知道阿蒙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她是害怕与他对视的,或许因为她在电影里对这个人物有着偏爱,不想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而打破那种光环下的偏爱,或许因为她知道她杀人如麻,知道他刚刚去了克拉科夫并毫不吝啬的处理掉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或许因为她知道他对海伦有着独特的感情,但是又会忍不住的虐待海伦……

      种种的猜想,都让她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就像此刻,她无数次想偷偷的看他,但是当他给了她机会让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又害怕了。

      “抬起头。”阿蒙又重复了一遍。

      海伦知道事不过三,她赶在第三遍之前抬起了脑袋。

      她苍白的小脸因为被鞭子打过,而留下了醒目的红印,甚至还有些发肿。

      “你很怕我,海伦。”

      明明是青天白日,但是海伦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诱惑性的危险气息。

      海伦的喘息有些急促了,她不敢胡思乱想,但是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难道阿蒙将军对海伦是一见钟情?当然,这个疑惑还是需要她慢慢寻找答案。

      “大……大人。”海伦还在组织语言,只觉得手上一轻,花盆被阿蒙接过。

      “我准许你回房休息一天,但是晚上还是要为我煮咖啡,这一点小伤可不需要养上一天一夜。”说着,阿蒙单手拖着花盆,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枪□□里,走向楼梯。

      徒留呆在原地的海伦。

      他似乎和电影里不太一样,但是又是电影里的模样。

      嗜血、残忍、喜怒无常。

      人性,究竟是什么样?

      阿蒙的住在附近养了不少恶犬,虽然有粗粗的链条摔着,但看着那些恶犬们凶神恶煞的眼神还有不时张开的血盆大口以及拉出黏条的哈喇子还是会让人不寒而栗。当然,这对那些身经百战的德国士兵来说只是宠物而已。

      阿蒙在台阶上走了几步,驻足,头顶是一圈环形的露台,这露台的建筑极其精美,镂空雕刻的是米开朗其罗《创世纪》的节选,不过经年累月下,已经开始掉色了。

      诺玛慵懒的背靠着栏杆,手中端着一杯红葡萄酒,这酒还是奥斯卡辛德勒送来的,味道极好,留声机里动人的音符接二连三的跳出,阿蒙眼睛眯了眯,大步走去。

      诺玛看到阿蒙回来,顿时笑逐颜开,但是在看到阿蒙手中的花盆时,笑意又渐收起来。

      她算是个聪明的女人,并没有主动提及花盆的事情,而是上前拥住阿蒙,语气娇嗔:“是不是累坏了?”

      阿蒙不答,也不顾佳人在怀,自顾自的解开常服外套上的腰带,诺玛也就没法再贴近他,她当然不开心,但是依旧展露笑颜,“辛德勒送来的酒都好喝极了,我给你倒一杯,你也来尝尝看。”
      阿蒙依旧不动声色,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气氛很是尴尬。

      “诺玛,我还在感冒。”终于,阿蒙打破沉默,虽然神色无异,但是语气中已经有了不悦,他摘掉帽子,将他小心的挂在了衣架上,左手捧着的花盆始终没有放下。

      “啊!对不起,我忘记你感冒这件事,怎么样,还没有好吗?那你想喝点什么?我吩咐女佣去煮。”

      阿蒙越过诺玛,径直走到阳台上,在一把藤编的摇椅上坐了下来,这才把花盆放了下来,就放在他的脚边。

      今日的普拉绍夫天气晴朗极了,只可惜白云如撕碎的棉絮,松松散散的点在水蓝天际。

      “与其讨论我想喝什么这种话题,倒不如说说你想种什么样的花,诺玛。”阿蒙在胸前口袋里掏出烟盒,这个烟盒也是搜刮来的,镀了一层金,并且别出心裁的镂空镶钻都让阿蒙爱不释手,他夹起一根香烟,点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轻轻地吐了出来,眼前朦胧。

      “诺玛,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面前搞小动作,你知道吗?对,你应该知道的。”阿蒙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诺玛一眼,却让诺玛觉得恐惧。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与阿蒙是在维也纳的一场宴会上认识,她的闺中密友也暗恋阿蒙将军,这位年纪轻轻的军官,她的朋友潜入阿蒙的房间,赤身躺在阿蒙的床上,当阿蒙酒过三巡醉意上头的回到房间,面对一个主动投怀的美女不但没有心动,反而大打出手,那个时候,他就对诺玛的朋友说过这句话——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搞小动作。

      很快,诺玛就又镇定下来,因为她的家族远比那个朋友更加显赫,她不相信阿蒙会那样对她。
      想到这,她微微放宽了心。

      她直视阿蒙,“可是她很漂亮不是吗?连我都会心动,你难道不心动吗?”

      阿蒙听到诺玛的话,夹着香烟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像是一头凶猛的鹰,“你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他又补充了一句。

      诺玛忽然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双锋利的爪子紧紧勾住,她不敢再问下去,而是岔开话题:“没什么,换首音乐吧。”

      阿蒙吸着香烟,倒在摇椅里闭目养神,即便已经到家,但是耳边依旧环绕着那些犹太人的哭喊以及充满恨意的眼神。

      他突然坐直了身体,摇椅停止摇晃。他侧过头,对着一旁的诺玛说:“诺玛,晚上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吧。”

      ///

      海伦在阁楼上擦洗着伤口,看着镜子里红肿的脸,心里骂了伊尔玛一万遍,她一定要让伊尔玛付出代价,她握紧拳头,狠狠地垂在了脸池上。

      “啊啊啊,痛!”在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魔咒下,海伦哭丧着脸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心疼的为自己的纤纤玉手吹气。

      阁楼上很是简陋,除了一个已经破洞的地毯,一个小床,一个简陋的洗脸池外什么都没有,尤其是夜里去厕所还要心惊胆战的先给阿蒙的恶犬们施一个失声咒再穿过它们。

      她是女佣,只能用公共的土厕,厕所环境极其恶劣,海伦第一次看到时,险些熏晕过去,在她以前生活的环境里,如今的生活状况实在有些野蛮了。

      她打了会坐,身上已经不痛了,那些打破的地方她也施咒让它们愈合,如今又是蹦蹦跳跳的一个小天使。

      她根本坐不住,这里破破烂烂的,她当然不想一直待下去,再加上又渴又饿,她觉得难熬极了。
      阁楼房顶有一扇小窗,海伦听见有人开车来接诺玛出去买东西,她好奇的踩在床上往窗外看去,还真是,诺玛跟着另一个华服女子坐着敞篷车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海伦这才放下心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厨房里空无一人,客厅也空无一人,海伦没敢往别的屋去,反正她就打算倒杯水偷点食物,速战速决的。

      她蹑手蹑脚的提起水壶,又蹑手蹑脚的拿出从阁楼带出来的水杯,最后蹑手蹑脚的将水缓缓倒入杯中。

      哗啦啦——

      哗啦啦——

      此刻,周围都安静极了,只有水流的声音。

      只是突然……

      猝不及防的声音出现吓了海伦一跳,连着热水都扑到了自己身上,她压低了惊呼声,在原地烫的跳脚。

      阿蒙抱着肩膀,倚靠在门框上,眉眼含笑,很浅很浅。

      “你在干什么。”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响起,却吓得海伦把手中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这句话就是陈述句,不是‘你在干什么呢?’而是笃定你就在干什么并且他也知道你在干什么。

      “啊我我我我我……”海伦惊恐的看着地下的一片狼藉又惊恐的看着忽然出现的阿蒙将军,紧张的说不出话。

      “如果你歇不住的话那就继续干活吧。”阿蒙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他的军装外套一件褪去,只是简单的白衬衣。

      “大大大人,我只是口渴……”这句话的音量极低,连海伦自己都有些听不清,她暗暗的咬了咬嘴唇,自己简直是个大傻瓜,在阿蒙这种有时候极其看重地位尊卑,连犹太女工的建议都觉得是威胁的人面前,她怎么能对他说她口渴,她又不是诺玛!

      更何况阿蒙现在还不一定对海伦希尔诗有好感,再者说了,电影里阿蒙对海伦也没有做过一丁点表白,她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头对上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转而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她眯着眼睛好似月牙,“大人,我听到你咳嗽声,想着您的感冒一定还没好,所以下楼想为您煮点红糖姜茶。”

      说着,还狗腿子地搓了搓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阿蒙。

      阿蒙的眉头一点点蹙紧,又一点点展平,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觉得眼前多了一条哈巴狗,再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他当然知道海伦是在瞎扯,他从未看到哪个佣人用自己的破水杯给主人倒水喝,但是……真是有趣啊。

      这个普拉绍夫就如同冰冷的地狱,即便阳光普照那也是冰天雪地,到处是冰冷得器械,即便是觥筹交错时的美人在怀,那也不过是一场接着一场匆匆落幕的荒诞剧,他阿蒙当然清楚,他自己也清楚,从最开始的纳粹青年团的团员到如今的阿蒙将军,除了肩章一点点变多,变化最大的是他已然成为了这个历史的推动者之一,他是邪恶的,邪恶的……

      在这个环境里,有趣活跃的人太少太少,大都是木木讷讷,好似牵线的木偶,了无生趣。

      阿蒙自鼻中发出哼声,“我不喜欢姜。”

      啊?海伦傻眼。

      沉默了三秒,她又开始忽悠道:“大人,只有喝了姜茶才会缓解您的难受,现在的普拉绍夫太冷了,您应该出些汗,这样嗓子就不会那么难受,我是您的女佣,虽然不是医生护士,但是也有责任照顾您,不是吗?阿蒙将军。”海伦恳切至极的望着阿蒙,那眼珠里柔的快能挤出水来了。

      阿蒙依旧站在那里,依旧是倚着门框的姿势,虽然神色很是自如,但是他的内心确实松动了。

      当然,他绝不是因为姜茶的功效而松动,而是为海伦的那句——我是您的女佣而松动。

      毫无疑问,他喜欢这句话,这句话满足了他所谓的虚荣与自尊。

      “那好吧,我在客厅。”阿蒙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身后的海伦总算把悬着的心落到了肚子里,长长地吐了口气。

      红糖姜茶做起来一共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她去之前先喝足了水,又悄悄的打开冰箱视察了下好吃的,看到一块开封的巧克力,海伦耸着肩,露出坏笑,心想,没人记得自己的巧克力被吃的还剩几格吧。

      她这样想着,手就已经掰下来一块,她像偷腥的猫,心满意足的将黑巧放入口中,巧克力的美妙滋味在味蕾上一点点的放大,海伦幸福的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如若不是腰撞到了桌角,她肯定还要自娱自乐一会儿。

      收了神,她夹着尾巴开始做人,端着姜茶像客厅走去。

      阿蒙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双脚搭在脚垫上看书。

      海伦静悄悄的走过去,将茶杯放在阿蒙旁边的茶几上,姜茶的味道浓郁极了,带着一股子辛辣还有红糖的甜腻,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

      海伦还未收回手,阿蒙忽然合上了自己的书,随即有力的带着茧子的大手扣住了海伦纤细的手腕上。

      “你喜欢吃巧克力?”

      海伦顿时呆若木鸡。我们的顾词小姐活了二十一年,这二十年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别提偷吃这种事,尤其是出现了偷吃还被抓包的这种更近一层的事……可想而知,此时此刻是多么尴尬呀!

      海伦根本来不及细品一下被阿蒙将军握住手腕这种亲密接触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她涨红了脸,与阿蒙面面相对,鼻观眼观心观,就是坚决不开口说一句话,大脑转了一圈又一圈,甚至都能感觉到大脑里摩擦出的火星子,但是海伦却依旧想不出一句解释的理由。

      难不成说——体香?
      巧得很的是,这个体香刚巧和你冰箱里的巧克力一个味道!?
      又或者说——她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吃了巧克力,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一股子巧克力味?!
      否否否!
      全都否!

      顾词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吸了个左右鼻孔打心肝肺里的通透,她眨着那双黑珍珠一般莹润着淡淡光泽的双眸,舌尖在粉红的唇瓣上舔了舔,然后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绽放出一个十分讨喜的笑容,配合这张极其赏心悦目的脸蛋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阿蒙大人。”

      她就是不接话,就是不接茬。

      “海伦,我苛待你了吗?”阿蒙依旧握着海伦的手腕,她可真瘦,他这样想着。
      海伦佯装不假思索的样子说:“当然没有!阿蒙大人很慷慨!”
      海伦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阿蒙的脸色,只不过他这人过于阴郁,难得露出晴朗的表情,那一双眼睛晦暗幽深,让人很难窥探。

      正是因为如此,海伦觉得还是再拍一拍马屁比较保险,她又补充道:“我很敬佩大人。”
      “哦,你敬佩我?”阿蒙忽然松开海伦的手,转而将整个身子都前倾过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海伦。
      顾词觉得自己真实多此一举自作聪明给自己挖了一个有一个坑……
      她这回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只能将阿蒙的疑问句变成肯定句:“是的,我很崇拜大人。”

      阿蒙闻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很难得。
      “你知道吗,海伦,我是个喜欢听真话的人,但是现在,却觉得高兴比真话更重要了。”阿蒙坐直了身子,端起海伦煮的红糖姜茶,攒紧了眉头不情不愿的喝了几大口。
      他看着海伦抱怨道:“这什么鬼东西,太难喝了,难道印度人的味蕾这么可怜吗?”
      海伦强忍着想要耸肩的动作,她无法搞明白为何阿蒙将军把这姜茶和印度人联系在一起……或许是有什么悲惨的过往呢?不过那都和她没关系了。

      “哦,我看你的样子已经没有什么事了,那不如替我去门格勒那里再开一些感冒药好了,谁让他是这里医术最高明的。”阿蒙垂着头说。
      海伦一听自己终于可以逃开了,很是开心,她毕恭毕敬的说了声好。
      “等一等。”
      海伦前脚迈了出去,后脚跟了上来,只是一步而已。阿蒙又发话了。
      “我不喜欢苛待下人,起码在维也纳是这样,你要知道海伦……这里是普拉绍夫,这里的犹太人太多太多了……”阿蒙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迷,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他在说一些海伦不能立马理解的话,她不知道他怎么能从那里跳到这里然后再跳回去。

      阿蒙说:“你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生活的比他们要好得多。对了,冰箱里有块巧克力,就当我付给你帮去去取药的酬劳。”阿蒙好似只是随口一提,却听得海伦眼皮一跳。
      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破不说破,是个讲究人,但是还是很丢脸啊!
      她匆匆的说了一句谢谢阿蒙大人就转身冲进了厨房……
      丢脸归丢脸,她来到电影里这么长时间,都快忘了巧克力是什么味道了……
      反正在阿蒙面前丢脸不算是个事,这里动辄就是生死大事,偷吃被抓算什么,她虽然偷吃被抓但是可以转而光明正大的吃,这就是能力!
      海伦小心的用锡纸把巧克力包好,揣到兜里,宝贝的不得了。

      ///
      手术室上方的水管似乎并不牢固,它们被铁皮拼接在一起,水珠滴在手术台上。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滴到了海伦的脸上,一下又一下。
      但是奈何这水珠的作用微乎其微,根本无法让被麻醉了的海伦清醒。
      海伦晕晕乎乎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面色苍白,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窗花,里面的人无法窥探屋内,屋外的人也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屋里没有一丝温度,外面天寒地冻,屋内也是地冻天寒。

      海伦就这样被扒guqng了上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果然,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同理,天上也不会掉巧克力。
      因为得到了巧克力,所以她现在就要被扒光了上衣,任凭伊尔玛这个疯子抽烂自己的胸脯?
      真是火大!

      当她来到门格勒医生的办公室时,却未见门格勒医生的身影,倒是有个满脸雀斑的秘书在场,她头也不抬的很是不耐的告诉海伦,门格勒在手术室,于是她就小跑着来到了手术室,但是谁成想,这里没有门格勒医生,却有一个刚刚下了‘战场’躺在床上的伊尔玛女士。
      不过伊尔玛也没想过会在门格勒的手术室看到海伦。这个手术室是门格勒私密的,而手术室里的卧室更是没人敢闯进来……

      而海伦这样闯进来,她不得不多想,伊尔玛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她虽然也是女人,但是她也是个士兵,自然很容易就可以拿下海伦。
      伊尔玛很会演戏,她为海伦倒了杯水,告诉他门格勒医生马上回来,趁海伦接过的时候,伊尔玛却出其不意的打晕了海伦。

      至于何时扒光自己的衣服,海伦当然不知道,但是当她醒来,看着伊尔玛把自己绑在手术台上,正拿着针筒往自己的手臂上注射液体的时候,海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带着那块巧克力狗带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电影体验实在太糟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尔玛自另一个房间走进来,她鲜红的红嘴唇像是刚刚吃过死孩子一样。
      她穿戴好衣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叉着腰,手拿着一把看着就没有消毒的手术刀站在海伦身旁。

      “多美的胸啊。”伊尔玛的手在海伦的身上游zou,惹的海伦一阵胆颤。
      “你看看你,多么的幸运,有着好看的脸蛋,还有着高耸的xiong pu,你有着男人最爱的两个身体部位,可是为什么是你呢。”伊尔玛自言自语,刀柄的寒光晃来晃去。
      “如果你不来找门格勒,或许我就会放过你,可是偏偏你来找他,你说,你该不该死?”
      伊尔玛继续自言自语。

      海伦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应,她的注意力都在那把刀上,她被带子绑的牢牢地,动弹不得,她害怕极了,害怕那把刀在伊尔玛说话间就落了下来,然后扎在她的动脉上,然后鲜红的液体喷射在天花板上……那一点都不美观。

      “不过我不打算杀了你,但是我要挖掉你的胸,这样,就算你再漂亮又如何呢?”
      就这样说着,伊尔玛咯咯的笑出了声。
      海伦在她这十分出戏好似母鸡打鸣的笑声下渐渐清醒过来。
      伊尔玛这个人是有病的,但是她海伦上头也有人啊。

      她有她的祖师爷爷保佑啊!
      眼见着寒光离自己越来越近,锋利的刀尖呈九十度对着她落下来,海伦立刻紧紧地闭上眼睛,嘴唇微动,念起了咒语。

      不过是眨眼之间,在匕首离她的胸脯还有0.0001的距离时,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这对伊尔玛来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海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又念了个脱身咒,身上所有的束缚噼里啪啦都自己脱落,她小心的挪了挪身子,离刀尖远远地。

      然后慌乱的穿好衣服,惊恐的看着伊尔玛。
      “你简直是个神经病!”她控诉道。
      伊尔玛也同样惊恐的看着她,她竟然就这样让本来可以水到渠成的事情就此终结。
      海伦喃喃道:“幸好姑奶奶不是一般人,咱俩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你等着的!”
      海伦说着,绕到伊尔玛身后,对着伊尔玛的膝盖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使坏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

      伊尔玛吃痛,但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是她也不能做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恨不得将海伦千刀万剐
      咔嚓——
      手起刀落,海伦利落的割断了伊尔玛的秀发,那双伊尔玛最珍视的东西,就被她这样轻飘飘的割断,然后还唾了几口唾沫。
      伊尔玛简直要气晕过去。

      海伦这样做已经是她有史以来最欺负人的事情了,她终究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连报复都显得那么善良。
      她叉着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这个丑八怪,如果再这么坏,我一定杀了你!”
      海伦的最后那句杀了你没有底气极了,不过她可顾不了这么多,就在她恐吓伊尔玛的时候不小心瞟到了时钟,这才发现竟然已经昏迷了两个小时之久。
      完了完了!

      她想到了阿蒙,还有兜里那块巧克力。
      阿蒙还在等着他的感冒药。

      她也懒得和伊尔玛耗下去,拉开手术室的房门之前对被定身的伊尔玛说:“哦!好心提醒!等再有人出现叫了你的名字,你就可以动弹了。至于想杀我,你还是别做梦了。”说着,拉开手术室的门,做好了百米冲刺的动作,冲了出去。

      但是不足半米,海伦就撞进了一个充斥着福尔马林味道的怀抱。
      “嘶,好痛。”她揉了揉鼻尖,入眼的白色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人。
      ——门格勒!
      就是这个瞬间。

      如果顾词有上帝视角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去拍:她会先让摄像机来一个特写,是约瑟夫神圣的白大褂与海伦无处安放的小手,那双手生了些冻疮,泛着薄红。

      然后镜头一点点上移……

      门格勒医生的身高估摸着也有六英尺了,海伦却只及他的下巴。

      镜头在这里定格……

      一个性感的带着胡渣的下巴和一个光洁圆润的脑门。

      然后切到脚部特写。

      海伦局促的向后退了两步,门格勒则跟上了一步。

      这是属于两双鞋的画面,灰色泛旧的布鞋与锃光瓦亮的黑皮鞋。

      然后下一秒就是彼此眼神的特写,一个惊恐一个惊诧。

      最后,镜头切到了两个人的身上,以一个中景来展现……

      不可置否,门格勒的死亡天使之名,实在名副其实。即便他身上充斥着强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是在他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外表下,这福尔马林也就不那么难闻了。

      海伦已经太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在伽马星球,类似如福尔马林这类药剂,早已经在海伦未出生时就已经被淘汰,科学家研制出了一种防腐的空气,它被透明可回收的塑料膜包裹着,只需要轻轻将塑料膜戳破,其效果远优于这种带着不讨喜的气味的福尔马林。

      之所以说顾词太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是因为在顾词十二岁的时候,她跟随祖父去乡下,替一个高官看阴宅,却中彩票一般的在附近发现了片养尸体,养尸体里就埋了个这种东西……那件事给顾词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不过养尸地的故事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门格勒医生身上传来的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顾零面色不由变得僵硬,因为在养尸地发生的事情让她如今想起了仍旧倒吸冷气。

      她与门格勒暧昧的交叠在一起,门格勒还算绅士,双手只是轻轻的搭在海伦的肩膀边缘,他低头望着突然冲出来的海伦,心想又是哪个投怀送抱的女人。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门格勒就是门格勒,不管是不是投怀送抱的人,只要是女人,他都能摆出一副绅士的好风度,好像那个残杀犹太人做活体实验的都不是他了一样,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完美无缺,并且救死扶伤,医术高明,名校出身的天之骄子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撞到您,您没有受伤就好,我没事的。”海伦触电一般从门格勒医生的怀里蹭的挣了出来,双手合十,十分诚恳的连连低头致歉。

      门格勒将一只手揣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一只手摸了摸听诊器,随即推了推金丝儿边的眼镜框。
      他咳了一下,喉结微动。

      看清这“投怀送抱”的姑娘后,那眼镜片后面的眸子里浮起一层不明的色彩。

      这个姑娘,上午才刚刚见过。

      她实在太美丽了,只需要一眼,他就记住了她。

      “是你呀。”他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诧,只是墨染的眉毛微微挑起。

      海伦颔首,乖乖道:“您好,门格勒先生。”

      他抬头看了看海伦身后的手术室,又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一圈海伦,最终,视线落在了海伦未系好纽扣的衬衣上。

      那是胸前的第二颗纽扣,因为海伦一时间的马虎,如今luo lou出大片胸/前的肌肤,系统给予的身材相当曼妙,高耸的胸/////脯是在没有穿内衣只着了背心的情况下,也能看到被双feng挤出来的一道明显的沟壑,更何况海伦的肤色奶白,门格勒无心的打量,却变成了有心的定睛,但是一秒过后又不动声色的离开。

      他刚刚才和伊尔玛fan YUN 覆雨了一番,只不过是临时有事,他才走开了一会儿,伊尔玛下午也无事可干,如今海伦是从自己的手术室出来,如果伊尔玛不在,那眼前这个身材惹火容貌出众的女仆为何会衣衫不整,眼圈通红像是受了欺负一样。但是如果伊尔玛还在手术室,那没有追出来喊打喊杀可实在不算伊尔玛的性格。

      他不解的再次推了下镜框,开口:“你找我?”

      海伦哎呀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突来的一撞,又把感冒药的事情抛之脑后。

      “阿蒙将军的感冒药吃完了,他吩咐我再找您来开一些。”

      “那好。”门格勒耸了耸肩,他走到海伦身前,侧头:“跟我来吧。”

      海伦闻言,连忙跟了上去。

      门格勒医生路过手术室没有停下来,门虽然虚掩着,但是好在不能直接看到手术台那里,海伦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她嘴上逞一时之快,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有着通天的本领也不能得罪德国佬,更何况她也没有通天本领,顶多就是鸡毛蒜皮的小本事。

      门格勒带着海伦来到办公室,那位身材发福满脸雀斑的护士见到门格勒后,如变脸一般,先还对海伦摆出一副今日丧偶明日丧子苦大仇深的脸,如今就如三月的春风拂面,只可惜这样的笑是以满脸横肉为背景,那这个谄媚的笑更就有些恶心人了。

      海伦崇拜的看了门格勒一眼,心想这可真是位能让铁树开花的医生,上至刚会走,下至刚会走,哪个年龄段都不放过啊。

      门格勒似乎感受到了海伦崇拜的目光,随即回望过去,只见——

      海伦嘴角抿起,目光崇拜的望着自己,那双莹润的双眸还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这摆明了就是一副少女怀春,暗恋自己的模样。

      海伦面对门格勒忽然投过来的目光,娇躯一震,连忙移开视线。

      可是这在门格勒眼中就被解读成了害羞的躲藏……

      门格勒医生情不自禁的抿唇笑了一下,对自己的魅力颇为自得,而这各怀心事的俩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那个满脸雀斑的助理嫉愤的眼神。

      “阿蒙将军的病情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门格勒医生拿出病例本,站在桌边,记录着什么。
      “鼻涕已经不流了,但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喘息应该也很不舒服。”经过海伦的观察,他发现阿蒙总是时不时的揉着鼻子。

      “那就再开五天的药量吧。如果他有空,你可以让她来这打一针,那会比吃药的效果要好得多。”

      门格勒放下病历本,来到一个摆满了药剂的柜子前,拿出一个白色的纸质袋子,自一个红棕色的玻璃瓶里倒出了几粒药片,放进袋子里,转手递给海伦。

      “依旧一天两粒,一日两次。”门格勒嘱咐道。
      不得不承认,门格勒在对待德国人方面还是尽职尽责。

      海伦将药塞进口袋里,道谢接过。便离开了办公室,但未成想门格勒也跟了上来。
      海伦觉得这个时候不说点话既尴尬又不礼貌,她回想起上午在南边的树林发生的事情,忽然驻足望着门格勒。

      门格勒见状也停下来脚步,医院过道里的人很少,所以还算清净。

      “怎么了?”门格勒问道。

      海伦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局促道:“今天……谢谢您。”

      海伦之所以不好意思是因为她又想起来那摇摇晃晃的吉普车,要知道,在现实世界,她还是一个老处/女。

      门格勒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淡淡的笑说:“没什么。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海伦,我叫海伦,海伦希尔诗。”

      “我记下了,你知道我是谁,但是我也应该礼貌的再介绍一遍我自己。”门格勒双手揣进口袋里,身形板正极了。
      “约瑟夫门格勒。”
      海伦本想回以一个微笑,却在提起嘴角的同时,看到了几米之外手术室门口有个人犹豫了一下,就推门走了进去。

      “等一……下!”海伦眼皮一跳,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出口,手术室门口就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以及东西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然后便看见伊尔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自手术室里狂躁地跑了出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十分明艳,只不过现在,她的样子已经荣升为泼妇里最明艳的那一个了。

      她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下,却看到了不明所以的约瑟夫门格勒和一脸绝望的海伦希尔诗,她看到在一起的两个人,胸口起伏的像是被电击过一样,如同被人抢夺食物的母豹子,速度之快,神色之狠,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就冲到了海伦面前。

      她这次手中没有鞭子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扬起的手掌,她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照着海伦的脸上比划过去。

      海伦下意识的缩像门格勒的身侧,等待着手掌的亲吻。
      但是……

      画面定格在被门格勒紧紧禁锢住的这一时刻,门格勒护在了海伦的身前,握住伊尔玛的手十分有利,让她动弹不得。

      “你在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他低声训斥道,好看的眉宇聚起山峰。
      伊尔玛根本听不进去门格勒的话了,她一心想把海伦五马分尸。

      伊尔玛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管!你竟然与这个婊子搞到了一起!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会巫术!哈哈哈多可笑!可是这是真的!她该死!”伊尔玛因为秀发被剪,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对海伦从最初的恐惧,到现在看到她与门格勒在一起的场景,已然疯狂。

      “我可不觉得海伦该死”

      就在门格勒准备开口发问的时候,一个熟悉却有些沙哑的声音骤然出现。

      阿蒙换了一身便装,不得不说,纳粹士兵即便千不好万不好,但是独有一点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那就是——军装。

      士兵的军装均裁剪得体,尤以SS为甚,再加上希特勒大兴全□□动,以及坚定日耳曼民族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民族并致力于培养精英种族,所以即便是挑选士兵也都以5英尺9英寸为佳,在身高体型都很健美的士兵的穿着下,就使得纳粹军装更加英气逼人。

      虽然纳粹军装传承普鲁士,但是如今,它却把它演变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特色,以至于影响了整个欧洲男装的发展。

      阿蒙身形笔挺,因为长年锻炼,如今拥有着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他穿着灰色的军官毛呢灰野战服上衣,胸前挂满了军衔与军章,下裤也是灰色的毛呢马裤,脚蹬军靴,站在那里,英姿飒爽,阿蒙沉着脸自海伦与门格勒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让海伦去拿药的时候不过是下午一点过十分,但是却让他等到了三点半也未看见海伦的人影,感冒让他的呼吸都艰难,躺在床上左右翻身都不舒服,索性他自己过来看看,刚巧,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他越过海伦,却并未将目光分予海伦一丝一毫,而是风度翩翩不疾不徐的走向此刻头发如一团乱麻的伊尔玛。

      “抱歉,我刚刚可能没有听清楚,你说你要杀了谁?”阿蒙微微垂首,左手在空气中微微摆动,俯视着伊尔玛,哑着嗓子问。

      之前已经说过了,伊尔玛是个荡/妇,她向来自恃美貌,变着法的勾引着部队里的男人,而看到阿蒙将军时,伊尔玛浑浊的眼神忽然精明,她虽然喜欢门格勒医生,但是门格勒却远远没有阿蒙将军有权势,更何况,阿蒙身上那种阴郁且忧伤的气质比斯文败类的门格勒医生更让她觉得新鲜。

      或许是平日里见到男人总是忍不住勾引的习性使然,伊尔玛从发呆的门格勒手中挣脱,然后向前一步,滑到阿蒙面前,将身子紧紧地贴了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开口:“阿蒙将军。我相信你是普拉绍夫最公正的长官。这个女人她剪掉了我的头发!身为伟大的日耳曼民族中的一员,我难道不应该得到最公平的对待吗?”

      阿蒙难掩厌恶的看着在自己的身上一点都不老实的女人,但是还是好修养的没有立刻推开,而是默默退后一步,弹了弹被她接触过的军装,神色淡淡,:“公平的对待?”

      “是的!”伊尔玛握拳,双眼猩红的盯着阿蒙。

      海伦与门格勒在一旁沉默不语,因为他们更好奇阿蒙接下来的回答。

      但是看样子阿蒙是并不打算立刻回答伊尔玛的,只见他不疾不徐的自口袋里掏出烟盒,啪嗒一声,拇指将烟盒弹开,自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随即扣上收入口袋里,接着又掏出了火柴,在火柴盒的侧面轻轻剐蹭了一下,弱小的火光蹦出,并随着走廊里的风四处摇曳。

      他将火送到香烟前,叼着烟,眯起眼睛,凑近点着,烟头燃起火星,他一手利落的夹起烟,一手将火柴甩了甩,顺着走廊扔了老远。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的模样,顾词恨不得立刻来一个特写,可惜她现在自身都难保。

      “你刚刚说什么?”阿蒙深深地吸了一口,待眼前吐出的烟圈消散,他才将余光缓缓的飘向伊尔玛身上。

      阿蒙这一套动作进行了多久,伊尔玛就眼巴巴的等了多久,场面滑稽极了。

      阿蒙歪头嘶了一声:“我刚刚没有认真听,你再说一遍。”

      伊尔玛言听计从的又开始重新说了起来,但是这次,她只说了前半句,就被阿蒙打断。
      阿蒙即便是打断别人说话也是风度翩翩。

      他抬起手:“不用说了,我想起来了,你说海伦把你的头发剪断,你需要一个公平的结果。”

      “是的,长官。”伊尔玛回答。

      阿蒙这才慢慢悠悠地将目光落在海伦的身上,海伦正瑟瑟发抖的望着他,眼神里似乎飘满了‘主人,救救我’几个字。阿蒙神色未变,没有因为海伦的滑稽神情而露出一丝笑意。

      他的视线反而逗留在门格勒的身上,门格勒此刻还保持着一副将海伦护在身后的姿势,阿蒙没有理会伊尔玛,反倒是同门格勒叙起了旧。

      “你……你换了新的眼镜?”阿蒙抬手自嘴角拿起叼着的香烟,眯了眯眼镜,凑近了门格勒。

      门格勒闻言泰然自若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镜,点头:“之前那个在做手术的时候被病人弄坏了。”

      阿蒙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伊尔玛:“好啊,我允许追求你所谓的公平正义。”他满不在乎的吸了口烟,又满不在乎的看了面如死灰的海伦一眼。

      海伦并不对阿蒙的回答感到震惊。因为阿蒙就是这样一个人,瞧瞧,她因为对人物的偏爱甚至都忘了这说到底都是一个嗜血的恶魔,残杀了五百多个犹太同胞的刽子手。

      她迎上阿蒙清冷的目光,自嘴角带出一丝嘲讽的笑,她真是想研究阿蒙想疯了,她如今作为犹太人,自身难保,怎么可能研究阿蒙呢。

      这抹笑映在阿蒙的眼中,让他不舒服极了,一个犹太的女佣竟然敢对他露出嘲讽的笑,他本欲想帮助海伦的想法忽然就被搁置下来。

      海伦看阿蒙并不打算出手相助,认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关系,大不了她就死翘翘呗,然后回到现实就去谴责庄周!这什么狗屁系统,早就偏离电影情节了,害的她送死,害的她白白亲了康周一下,虽然……只是亲了下手……

      不过没关系,如果阿蒙让她死,她就用鲁班术带着阿蒙一起死,反正阿蒙早晚都要死,晚死不如早死。

      海伦在心里穷尽一切她这个小白兔所能想到的恶毒的想法都丢在了阿蒙的身上,如果不是伊尔玛那声得意的哈哈,海伦都开始往让阿蒙和诺玛啪啪啪啪的时候提早缴枪上头想去了……

      “我就知道阿蒙大人是普拉绍夫最公正的指挥官!”伊尔玛得到满意的回答,自以为是自己的美貌让阿蒙破例应允,她转而又恨恨地瞪了一眼门格勒,一心觉得门格勒背叛了她。

      与此同时,海伦趁机怯怯地拉了拉门格勒的衣袖,因为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门格勒医生身上了。

      要知道,约瑟夫门格勒是整个普拉绍夫最怜香惜玉的德国人,他接收到海伦的眼神,自然不会拒绝美人的请求。

      但是阿蒙的为人,门格勒很清楚,他绝不会容忍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他根本不顾伊尔玛那母老虎般龇牙咧嘴的瞪脸,反而是转向阿蒙,但是并未直接替海伦说情,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你的感冒怎么样了?”

      门格勒话音未落,伊尔玛那头就扬起手臂,“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海伦的脸上,好在海伦连吃了两次亏,早早就捻了个免痛诀,但是脸却肉然可见的肿起来,并且印上了五个清晰的手指。虽然不痛,但是海伦还是要装一装的。

      这一声之响亮,引得阿蒙和门格勒一齐侧头看去。

      阿蒙眼角微动,依旧面无表情,门格勒则有些怜惜,这样一张好看的脸,他是舍不得打一分一毫的。

      “不是太好,所以我让海伦来拿药,不过等了太久都没有等到,我就过来了。”阿蒙说着,不禁又看了海伦一眼,直接海伦毫不胆怯地直视伊尔玛,即便顶着红肿的脸,那坚定而不甘的神色令阿蒙心中一动。

      “我也是刚刚回来,给海伦开了药。”门格勒是个聪明的男人,他深知阿蒙的占有欲到了何等地步,所以轻飘飘一句话就撇清了自己与海伦的关系,而又能让阿蒙猜到在这之前伊尔玛
      对海伦动手的事情。

      果不其然,阿蒙闻言,冰冷的神色终于有一丝松动。而那头,伊尔玛又是接连几个巴掌,打在了海伦身上。

      伊尔玛到底是女兵出身,手劲之大,很快,海伦的嘴角就噙出一丝血迹,即便如此,她仍旧挺直了脊背,愤怒不甘的瞪像伊尔玛。

      阿蒙看着这样倔强的海伦,竟生出一丝敬佩。他看了太多假意奉承,虚以为蛇或者逆来顺受百依百顺的女人,但是独独鲜少见过这样倔强的女人,这尤其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这样的海伦让他觉得更加充满生气。

      他忽然上前一步,拉住正要掏出手/枪的伊尔玛,将她用力往后一推。

      “住手!谁允许杀了她?”阿蒙阴沉着脸,看着十分阴森。

      伊尔玛的眼睛迅速眨了几下,她有些不懂:“大人,是您说的呀。”

      “约瑟夫,你听见我说让她杀了海伦了吗?”

      门格勒背着手,摇头:“没有。”

      阿蒙冷然的盯着伊尔玛:“如果你口中的公平是她割断你的头发,你就要杀了她。那你性/虐致死的那些犹太男工,我又该如何处理你?”阿蒙的口气犹如外面的寒霜,他不屑的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衣袖。

      此话一出,伊尔玛不敢在多言。

      但是阿蒙仍旧很公正的一把扯过海伦的头发,动作粗鲁,好在海伦现在刀子插胸口都感觉不到疼,她木木地任阿蒙将她扯过去。

      “她割断了你的头发,公平起见,我来替你割断她的头发。”阿蒙说着,转身问像门格勒,神色温润:“约瑟夫,你觉得海伦的长发美吗?”

      门格勒露出看戏的表情,点了点头,赞赏道:“自然美丽。”

      “那我便割了她的头发。”说着,阿蒙自长靴中抽出匕首,手起刀落,眨眼之间,及腰的发就只到肩膀有余。

      海伦身子一颤,不敢多言,反正又不是她现实的头发,她刚刚颤抖只是害怕阿蒙一不小心拿到划到她,而门格勒的眼神中的趣味愈发浓烈,他就知道会这样。

      碎发散落一地。

      伊尔玛不甘心的怒视着海伦。

      但是很快,下一秒,伊尔玛愤怒的表情就立刻被恐惧所代替。

      “说到底,你也是日耳曼民族,我当然不忍心杀掉你。”说着,他迅速掏出手/枪,对准伊尔玛的手臂就是一枪。伊尔玛痛苦的惊呼,不敢置信的看着阿蒙,枪口的血扑簌簌的流出。
      紧接着,又是一枪,打在了另一条手臂上。

      伊尔玛面色惨白,跌倒在地。

      “从今日开始,你就去奥斯维辛养伤吧。”阿蒙拿出手帕,犹如对待情人一样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枪。

      “至于你……”阿蒙边说,边收起手帕,在回过头的一瞬间,顾词看到眼前人的面容时,的眼睛险些没有掉出来。她晃了晃脑袋,险些以为自己被吓得出了幻觉。

      康、康周?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变成了阿蒙?

      她又立刻看向门格勒,但是门格勒似乎并未发觉任何异样,他此刻正优哉游哉的整理着自己里衣的袖口,感受到海伦的目光,门格勒还投以温柔一笑。

      顾词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门格勒真是时刻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骚气……

      但是……不得不说,康周穿上军装竟然比相亲时候穿的那身西装还要好看,这种好看就像是猴子在水中捞来捞去那枚月亮,很不真实。

      “怎么是你?”顾词望着康周,是一千个不乐意,一万个不乐意,这康周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她好歹也算吃亏亲了康周一口,这人总不能是过来临时反悔,收回机器吧?

      康周含笑看着他,却并不打算回答。

      海伦的反应反倒是惹得一旁的门格勒医生很是诧异,他看了看忽然转性,神色温柔的让他恶寒的阿蒙,又看了看地上满脸摆着嫌弃的顾词,门格勒推了推眼镜框,又眨了眨眼睛,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还是那个冷血的阿蒙高斯吗?这还是那个可怜无助的海伦希尔诗吗?

      他怎么觉得两人身份互换了一样。

      康周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海伦的视线,转向地上颤颤巍巍面色苍白的伊尔玛,又看了看身旁正观察自己的门格勒,眼神渐渐转暗。

      噗嗤——

      子弹入肉的声音让门格勒都来不及喊疼,康周又连补了几枪,门格勒的身子在空气中左右晃动了几下,僵直着膝盖,重重地跌倒在地,鲜红色的血染红了他的白大褂,金丝框边的眼镜也摔落在地,镜片早已四分五裂。

      “你在干什么!”

      “自然是做个正义的使者。”康周轻描淡写的回答。

      有毛病吧……

      来电影里做正义的使者?

      顾词觉得很是心累,他看着倒地不起的门格勒,倒是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电影毕竟是电影,反正都是虚幻,到目前为止,她最宝贵的只有自己的命,这还是源于她要做一个人物分析。但是事到如今……这个分析八成是做不成了。

      顾词眼珠一转,她已经开始在想,怎么能不嫁给康周,但是又可以拿到时光穿梭器,去看看《辛德勒名单》的拍摄现场。

      她蹲在死不瞑目的门格勒身边,托腮走神,却被伊尔玛的鬼哭狼嚎将思绪又拉扯回来。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伊尔玛看着中弹而亡的门格勒,面如死灰,她扑在阿蒙的裤脚处,连连求饶。

      但是康周极为不耐的将她一脚踢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枪口对准伊尔玛,毫不怜惜的扣动扳机,又是几枪,一个生命也就此消逝,但是这对顾词而言,好像就是一串代码被删除而已,她没有过多的悲伤春秋。

      康周转而把手/枪递给顾词,吩咐道:“杀了我。”

      顾词哭丧着脸:“你有病吧!”

      康周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他沉声道:“快一点!只有解决掉主角你才能从系统里出来!家里出事了!你必须要跟我回去!”

      顾词还在端着手/枪发愣,对这句‘家里出事’仍旧觉得发懵,康周见状,使劲握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按了一下,终于将那句不忍告诉顾词的话,说了出来:“还发什么愣!快一些!不然你看不见老爷子最后一面了!”

      如同晴天霹雳,劈焦了顾词所有的感官。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按下的扳机,子弹正中阿蒙的心脏……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勋章。

      眼前人的面容从康周又变回了阿蒙……

      她泪眼模糊,已经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阿蒙还是康周了,她一边哭一边笑:“真是奇怪,我怎么就见不到老爷子最后一面了……”

      “你!”阿蒙难以置信的看着海伦,他捂着胸口,却终于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猝然倒地。

      /////

      爷爷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等着顾词。

      顾词看到床上瘦骨嶙峋的老头,一时间竟不敢相认,他如今已经是油灯苦尽,一双眼睛嵌在凹陷进去的眼眶里,毫无生气。顾词还记着她前几天在会议室里跳脚,爷爷是在场一个唯一不去左右她婚姻未来的人,他就笑吟吟的坐在那里,留着一撮小白胡。

      她小时候问爷爷:“爷爷,你怎么留胡子啊,显的好老好老。你看看,我认识的人里面哪有留胡子的老头。”

      顾词坐在爷爷的膝盖上,拨弄着爷爷的胡子。

      爷爷也不生气,任由顾词拽来拽去。

      “爷爷呀,老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都是身体里自己长出来的,我就遵循它的意思,干嘛要去改变呢。”

      顾词那个时候才十二岁,她不解的从爷爷膝盖上跳下来,叉着腰。

      “你哪里老啦,你才六十二,张麒麟他爷爷活到了二百多岁还去蹦极呢。”张麒麟是顾词的同学,家里做的是军火生意。

      爷爷听后摆了摆手。

      “咱们可不那样,那就是逆天改命,人活多少算多少,想长寿呀,就多做好事,多积点德,我勤锻炼,好好保养,那才是想长寿之人该做的。”

      顾词那个时候小,听不懂这些,只是揪着一点不放。

      “爷爷,什么样的事是好事啊?”

      “好事呀,就是帮助别人,改变别人的事。”

      顾词嘟嘴,“可是爷爷,大家都不需要我的帮助呀。”这个年头,世界上连贫困人口都没有。
      爷爷宠爱的拍了拍顾词的脑袋,说:“那我们就不做坏事,引人向善。”

      顾词乖巧的点点头。

      “嗯呢!引人向善。”她的脸肉嘟嘟的,眼神清澈透亮,目光坚定,握起自己的小肉手。
      爷爷揉了揉顾词的头发,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引人向善第一部就是好好修道,你的口诀背的怎么样了?”

      “耶?”顾词装作没听见。

      “那你来说说蛰藏气穴的作用。”

      “爷爷!”顾词皱起鼻子,不满的嘟嘴,使劲往爷爷的怀里挤去,然后悄悄在爷爷的口袋里顺出一块冰糖,趁爷爷不注意放在嘴巴里,美滋滋的舔了起来。

      偷吃什么的,她可是行家。

      “啊!啊!”老爷子带着呼吸面罩,不能说话,感觉到自己的孙女来到,吃力地自喉咙中发出阵阵粗粗的喘息声。

      “爷爷……”顾词连忙走上前去。

      老爷子手上扎满了针管,如今的他瘦的不成样子,已如一副会动的骷髅,针管扎在他的手臂上,还能看到皮下突出的细长的针尖形状。

      顾词鼻子一酸,强忍泪意。她握住爷爷的手,不忍再看爷爷的手臂,

      老爷子将呼吸面罩拿了下来,勉强能说出几个字。

      顾词侧耳贴去。

      “爷爷……走了,以后……以后要听话……做你……喜欢……事,好好……修道……”

      “爷爷!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话!”顾词急急地说,可是爷爷却再也听不到了……

      当心电图成为直线,顾词好似失聪一样,门外涌进了许多人,有医生有护士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苍白的世界好像是隆冬的那一场大雪,冰天雪地里,她赤身行走,脚如刀割。

      爷爷的葬礼上,顾词全程未说一句话,如牵线的木偶一般。

      丧礼结束,她堵住了在门口正欲离开的康周,眼神呆滞。

      “我们结婚吧。”顾词声音冷冷的,就像是门外那毛毛细雨,虽然细密,但是雨水滴在人的身上,一下又一下,让人发堵。

      此刻顾词的声音就如同那毛毛细雨,滴在了康周的心上,一下有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恍惚又回到了记忆里那个模样,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康周垂下眼眸,在抬头又是那副理性的模样。

      “好。”

      千言万语只有这一个字。

      嫁给他就好。

      “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你可以现在就去张罗婚礼,我现在就要时空穿越器。”

      康周并不意外,他上前一步,牵上她的手,顾词的手非常冰,当康周握上去的时候,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教堂外面站了许多记者,可惜都是冰冷无情假意有情的机器人,顾词冷漠地看着那些左顾右盼的机器人,眼里渐渐染上一层杀意。

      这个星球真是冷漠呢……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泪水。

      爷爷说的没错,引人向善。可是这种机器人如何引导呢?

      她宁可这星球存在一大半坏人,也不想存在一大半的机器人,只要是人类尚且可以教化,机器人……如何教化呢?

      反派的两面性从无绝对,但是机器人,他只有一面性,遵从流水指令的一面性。

      康周绅士有礼的走上前。

      “今日是顾老爷子的葬礼,希望各位记者行个方便,为了补偿,我在这里宣布一则消息,半年之后,我将与顾词小姐晚婚。”

      机器人记者最好的一点是他们不会尖叫,不会欢呼,所以四周仍旧是一片宁静。

      康周转头看向错愕的顾词。

      “爷爷去世,按照礼数也不应该立马结婚,我可以等,时空穿梭器你也可以用。”

      “只不过,现在时空穿梭的光年单位尚未开发完全,你需要自己一点点磨合,也就是说……”

      “什么?”顾词拧起眉毛。

      “也就是说,它可以穿越到久远的过去,可以是上古时代,中古时代,但是穿越到伽马星球的新纪年,还需要半年的时间。”

      “你!”顾词的神色终于因为愤怒而有了松动,但是很快,绽放的玫瑰就枯萎下去。

      她不在意的摇头:“无所谓了,我都可以等。不过是时间问题。”

      康周揽过顾词的肩膀,温柔的说:“不如你趁这个世界,去看看曾经的地球,拍出你所谓的充满了人性的片子,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的不健全的人格,你是道教研究所的继承人,你的责任不仅是做导演,你需要的是人性,不是嘛。”康周循循诱导,顾词的眼中的火光又一点点着了起来。

      人性。

      导演。

      戛纳。

      她又想起了和爷爷那次午后的对话。

      “那我们就不做坏事,引人向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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