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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真焦急地解释:“今夜不是你传我过来的么?告状之事真不是我做的。要我怎么解释你才肯相信?那晚……那晚我也喝了药汤,实在控制不住。安宁,对不起。可……可如今你已有了五个月身孕,再这样闹下去,会伤了自己,伤了我们的孩子。若让母妃知道,我怕你……”
“韩真!你毁了我!”燕婷伤心欲绝。
“安宁,真是这样么?那日,你自己做过什么,难不成忘了?”韩真竟突然吼了上来,“若不是你一番话,宁阳君怎会急着赶回京城?怎会出事?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以为柴骏会给你机会么?别忘了他知道后是怎样对你的?若不是我……算了,我可以不提,但若不是世子殿下拼死抱着他,母妃赶来跪下求他,只怕你已死在他剑下。”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帮着她?为什么都替她说话?如今连你也向着她。她不过是个军营里长大的野丫头,有什么好?比得上本宫?本宫可是公主,她是什么东西?死了更好!免得……”
屋里突然“啪”一声响,韩真火道:“你竟然还执迷不悟!安宁,她可是……即便她谁都不是,也曾经救过我韩真一命,且还语重心长开导过我,我相信能说出那番话的人的确比你知书识礼多了。既然你依旧如此,我也不必与你多费唇舌,看来今日我依旧不该来看你,你要怎样随你!”
房门一下子被人由内打开,沈画赶紧低头,陪她进来那人更是将她一挡,掩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向怒气冲冲的韩真施礼。
韩真压根儿没心思在意二人,一边走一边吩咐:“让人收拾一下公主的房间,好好看着,有事通传,切勿再让她跨出这院子半步。”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了。
沈画愣在廊下尚未回过神,领她进来这人已转身低声问道:“小姐要这时候进去么?”
沈画五味陈杂地瞥了一眼房门,听见里面传出燕婷痛哭的声音,终是摇了摇头,“算了。”
看来她想做的事已有人替她提前做了,这趟算是白来,但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她忽然觉得心情稍稍有些舒爽,勉强算是值了。虽然依旧沉甸甸的压着什么,但已不是针对燕婷。
想来燕婷是被柴贵妃禁足,暂时也再闹不出什么大事。如今韩真又是这样,想来日子并不好过,她虽遗憾这仇不是自己亲手所报,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比这更阴毒的法子。一开始她连韩真都算计了,但听完他维护她的那番话,沈画有些不忍再伤害这个无辜之人。再说燕婷眼下怀了他的孩子,即便她罪该万死,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先回去吧。”
沈画在这人的引领下原路离开公主府,让送她来此的人驾着马车在燕京熟悉的街道上转了转。
不经意经过初初遇见柴骏的那处饭馆,让人停了下来。走下马车,脑子里全是几个月前与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回忆。
此时,饭馆已然打烊,整条大街几乎寂静无人。沈画沿着当日走过的路,失神地来到那处河堤旁。
萧誉的人担心她安危,只是远远跟着。
沈画在河堤旁站了许久,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研磨成粉的药粉缓缓撒进身前的江水之中。
她再用不上它。
夏末的微风略略带着一丝凉意,轻抚过岸边的垂柳,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犹如情人温柔的耳语。
沈画抬起头,看着漆黑夜幕中的点点繁星,眼眶有些发胀,鼻头已酸到极点。心中隐隐有丝愧疚慢慢溢开,直至眼下她依旧没有完全相信那个兴许真的深爱着她的人。
或许仅仅因为从一开始,从那日在这里第一次与他正式交谈开始,他与她之间便从未曾单纯。沈画也希望他们可以单纯,但显然不大可能。
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抹了抹眼睛,沈画这才转身走回去。
萧誉调丨教出来的人异常尽责,既没靠得太近,也没让她超出他们能够最快反应的范围。即使沈画今晚有些异样,他们也没多嘴。
回到别院,沈画问司墨要了壶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对月独酌。直到酒壶空了,才再次唤来司墨,吩咐他去取酒前,随便问他:“阿誉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去趟柴府。”
司墨恭敬回道:“少爷出门前已知道小姐回来要做什么。其实一早便安排好了,您想什么时候去都成。只需吩咐一声便是。”
沈画眼下还没做好准备去见柴骏,点了点头说:“那人不在的时候,随时。”
随后又让司墨取酒,可司墨却很为难地回答说:“小姐,少爷走时提醒过小人,切勿让您饮酒伤身。若您实在要喝,每日只许备上一壶。眼下……别院已没酒了。”
“呵!”这料事如神的家伙,沈画无奈让他收拾一下,独自回房睡了。
接着沈画在别院又无聊了两日,第三日便有人来告诉她,时间定在当晚。说是柴骏收到消息,听说她兴许出现在某处地方,赶着出门寻她芳踪去了。她完全可以在他房里肆意妄为。
沈画很满意。猜到这消息一定是他们暗中安排的,不过是为了帮她支开柴骏。她眼下的确尚不想见他,也没做好见他的准备,见他之前最起码得弄清自己该不该见。
将将入夜便有人前来接她,沈画这回拿到的是一身柴府下人的装束。与之前更阑身上穿的有些区别,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精致。
负责接她的人路上解释说这是柴府新进家丁的制服,柴氏府上最近正好招了一批新人进府。住在西厢的某处地方,正在接受统一的上岗培训。
因此她与此人是由西厢的一处小门进的柴府。巧的是将将在一处下人的屋子里安顿下来,府里便有人来叫他们帮忙去搬东西。
沈画按之前那人的指示,低调地跟着十来位新进府没几日的少年家丁身后过去帮忙。走到一处圆门外的长廊下,冷不丁便被人拖了进去。
尚未来得及反应,已靠进一个柔软的怀中。此人从她身后挟住了她的脖子,迅速且及时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耳旁响起一声略显沙哑的叮嘱,“是我。”
过来的路上已有人告诉沈画,府里有人接应,让她不必担心。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此人接应她的方式如此特别,她差点儿就以为自己穿帮“被捕”了,没好气点了点头。
这人松开手。
沈画转身迎上一张冷冰冰的脸,足足愣了半宿方回过神,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恶趣味。有意思么?就不怕将我吓得撒腿就跑?”
“小姐的胆子自然不会小到见了这张脸落荒而逃。恶趣味这个词挺有趣,就如当年你给姜大人讲的故事。”此人一副闲散慵懒的模样,说这话时,更是悠闲地抄起了手。他脸上带着一个几乎与柴骏容貌一模一样的银质面具,仅露出两颗黑白分明、透着精气的眼珠子和一张嘴,“之前你看我的眼神很嫌弃,因此换了个让你看得顺眼的面具。”
这面具做得相当精致,且栩栩如生,若不是沈画一眼见到不寻常的金属质地,还真差点儿以为是柴骏本人。
不过他一番动作下来,她更确定他不是柴骏假扮的他自己。有些东西骗不了人,尤其是每个人的习惯动作。柴骏那般注重仪表,小侯爷架子十足,绝不可能这样随意。加上他熟悉的声音……
只不过他似乎刻意改变了称呼,想来是明白她与他之间永远最多只能是好朋友的关系。
“阿誉?”沈画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萧誉点点头,随意答曰:“小姐好眼力。”
阿誉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慵懒,只是他这恶趣味实在有些令人生厌,沈画恨不得立马将它一把扯下,“你能不能换张脸?找个我看得顺眼的。”
“哦?”萧誉似乎十分疑惑,至少那双精明的眼睛已充分表达出来,“你看不顺眼这张脸?哎!那还真是白费了一番心思。我尚以为这是你看得最为顺眼的一张,因此才命人加紧赶制。为博佳人一笑。不过十分抱歉,我今日出门就仅仅带了这一张出来,恐怕你得将就一晚。”
沈画差点儿被他气得吐血,以牙还牙道:“原本这张脸是挺好看,可偏偏不是生在原来主人身上,所以看上去着实别扭得很。希望你下回别再戴出来丢人家的脸。”
面具下一声轻笑,“好!看来你还真是……舍不得小侯爷,这般维护于他。不过这世上如他这般惊才绝艳之人又岂会只有一个?若今晚他让你大失所望,你不妨重新考虑下我。最起码我能让你在这些守卫森严的府中来去自如,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能耐。”
这话说得沈画微微一愣,更是有种被人看穿的恼羞成怒。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对柴骏有些生气有些恨,但若不在乎,又哪来的情绪可言?因此既矛盾,又难受地忍着,却不想被他这么轻易便戳穿。
沈画恼了上来,懒得与他废话,直接问:“可以带路了么?”
萧誉亲自出动,看来柴府的确不容易搞定,莫非他已经与柴府搭上了路,所以最近才不能轻易回别院?要真是这样,他的本事的确不小。
萧誉一本正经上来也很认真,终于有了几分领导的模样。二人在府里避开巡夜的下人穿行,走着走着又遇上两队人。
沈画被萧誉一带,二人迅速躲进附近一处假山。只不过空间狭小,沈画不得不与他面对着面,身子几乎挤到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