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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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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变密的雨丝偶尔会滴落到身上,空气潮湿而清新。伞太小,于是我们挑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来遮雨。
“像那样的状况,之前都只发生在她的忌日。”我沉吟了良久才开口。
树杆上有一只蜗牛,正缓慢地往上爬行着,它身后,是一串透明的黏液。
走过的路,会留下足迹,度过的时光,不可能没有记忆。
“你重要的人?”原远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只蜗牛。
“对手。”我说。
原远没有接话,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等着我继续说下去,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没有丝毫说话的兴致。
雨丝涟涟,一串串地落下,树杆上的蜗牛不幸被一颗雨珠砸中,惊得马上缩进壳里。
我缄默良久,终究决定接下去说,才要开口,原远却竖起食指放到嘴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难道有人接近这里?
我警惕地侧耳倾听,除了窸窣的雨声外,就只剩下风穿过枝叶的细响。
疑惑地看她一眼,她也正望过来,目光相对上时,我有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在心头扩散。那漆黑的眼眸,犹如无底的深潭,一不小心,便将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听见了吗?”她问。
“什么?”难道在我所不知道的七天里,她已经练就绝世神功,可以听到方圆百里之外的脚步声?
她抿着嘴,目光缓慢地扫过四周的林木。
“山林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
“你是想说下雨的声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佳人啊……我真能有所期待吗。
她把玩着手上的伞,嘟哝道:“有人专门到深山野外录制这种音效。”
“嗯?”虽然不知道她说什么,但却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大自然会唱歌。”她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那种歌声,能让人的心平静。”
“是吗,但我更习惯听人的歌声。”我侧过身去,避开从树叶上滑下来的雨滴。
我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多的是露宿荒郊的时日,却缺少欣赏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
原远挑挑眉,伸手指向了自己。
在我还没明白过来时,她已经哼起了歌来。
节奏轻柔舒缓的调子,不像歌伎那样放开嗓子嘹亮地高唱,她只是随意的,小声地哼着,没有曲词,只有旋律。
雨滴仿佛淋湿了她的声音,那独特的音色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震撼着心灵。
“苏玳说,这是你家主人最喜欢的歌。只是我还记不住词。”直到她开口说话,我才意识到,歌声早已停止。
“她还教你什么?”没有人会比苏玳更了解主人,只要她愿意调教,原远绝对可以获得主人的宠爱,不输净戈半分。
“跳舞。现在就给你看。”原远走开几步,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地跳起舞来。
“现在下雨,下次再……”我住了口。
湖蓝的身影亭亭玉立,在漫天雾雨中翩然舞动,长袖如云,轻盈灵敏,腰身若柳,柔韧纤美,身形轻忽飘逸,如风行水上,羽蝶穿花。
水烟!
苏玳教她的,居然是水烟!
这不是舞蹈,而是苏玳自创的一套掌法,它施展起来的时候华丽优美,似梦似幻,宛若舞姿,却变化多端,虚实难辨,如镜中花,水中月,使对手无从攻击又难以防守,如果再配合内功口诀运用,将威力无穷。
为什么……苏玳居然对她那么好……?
胸口不知道为什么闷闷地觉得难过,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着,堵得难受。
“接下去的还没学。”原远停了下来,用衣袖擦着额角的汗水。
“说过了,要用丝绢。”我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绢帕,递向她。
“脏了我不洗。”她撇撇嘴,大步地走过来,快到我面前时,身形却猛地后倾,整个人仰面下跌——
“你……”就不能好好看路吗……
我旋步上前,伸手要扶,却只是险险地拉到了她的手,那道强劲的拖力带着我和她一同往前摔去!
忙乱中,我一手护紧她的后脑,一手撑向地面,终是没有压到她纤弱的躯体。
“没事吧?”我正要起来,不料她却张开双臂揽住了我的脖子,惊疑之下,我居然被她一个猛力翻身,压在了身下。
眼前的青草地瞬间翻转为遮天蔽日的林叶,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就这样趴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你干什……”我定在了那里,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扭着碗口大的身躯,在原远的背上昂头吐信,蓄势待发地正对着我!
腥甜的气味在湿润的空气中弥散开来,原远肩膀上的衣料,氤氲开一大片血迹。
如果不想死,就要比对方快、准、狠!
来不及拔剑,我对准它的七寸快速捏去,触到那冰凉滑腻的鳞皮后,继续用力,然后狠命地甩向最近的一棵树身,“啪”地一声,那蛇掉在地上,动也不动。
我坐了起来,抱着她,撕开她肩膀上的衣服,两只鲜明的牙印刻在了她雪白的肌肤上,流出的血液乌黑而腥臭。
我凑上去,一口一口地吸出毒血,她完全没有反应,软绵绵地倒在我身上,沉重得让我无法喘息。
直到吸出来的血液是红色之后我才停止,点了她的穴道防止毒性扩散,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起来,飞快地奔回小木屋。
“阮潮!”我一脚把门踢开,高声叫喊。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
“阮潮!苏玳!”我的喉咙一阵干涩,连叫声都带着嘶哑。
猛地想起出门时原远说过她们两人在药房里配制解药,只是,阮潮的房间到底要怎么打开,我毫无头绪。
原远的脸色已然惨白,嘴唇紫黑一片,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被抽去,逐渐冰凉。
“阮潮!阮潮!”我把原远放在地上,胡乱地在墙板上乱捶乱撞。
一个人,死而复生是奇迹,但奇迹,往往都只发生一次。
我用头抵在墙上,全身一阵虚脱无力。
“外面怎么那么吵?”随着“啪”的一声,一道暗门自内向外打开,一个衣着华美的年轻女子摇着纸扇款款而出,在见到我时,惊骇地瞪大了杏眼。
“阮潮呢?”我一个箭步上去,急切地问道。
“毒蝎子,出来。”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高声呼喊。里面隐约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原……净戈中了蛇毒。”见到阮潮,我的心终于稍微平静下来。
阮潮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外面地上的原远,再冷冷地看向我。
“一日断魂?……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