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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邵安那种与生俱来不靠谱的本质在这一次养伤过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午休时他偶尔双手托腮一脸纯情的哼哼李宗盛大叔的凡人歌,并且只反复唱那一句,“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华夏每每嘲讽他:“装作一副林青霞大美人儿在窗外里的样子是想勾搭谁。”
      邵安就摆出失落的表情:“我哪里有青霞美,所以至尊宝他无情的弃我而去。”眼神凄婉,逗得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他仍旧满脸哀怨,沉浸在弃妇的角色里无法自拔的模样。华夏笑过以后,多少也能了解邵安的低落,他的脚伤了,可是比赛不会因为他而停下来。就好比自己准备了许久的竞赛可是到了考试前一天忽然发起高烧不能去考场了,这样一想就很深刻,完全能够理解。对于十七岁好胜心颇重的少年来说,如此的打击好像还是蛮惨重的,虽然他平日里一贯的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似的,仔细观察就知道他对战况关心非常。

      天越来越热,比赛越来越激烈,华夏他们班并没有进四强,高二的学长们打起球来那是相当的不要命,他们要命所以他们输了。一年级中只有七班挤了进去。萧离为同学的人气就这么呼啦啦的涨了起来,带着惊天动地的声响,比灭火器的泡沫还要膨胀的厉害,完全势不可挡。和他同一时期在校园走红的是一群叫做F4的男人,是的,流星花园里的F4,那个时候花样男子从天而降,席卷整个校园,走红了大江南北,虽然多年以后很多人再回忆起来那部剧都觉得十分恶俗。可是当年,当年啊,男色还处在朦胧状态,忽然有了芬芳,崭露了大大的一个金光灿灿的头角。
      萧离为的出名,沾了偶像剧的光,平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在开水处打水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女生闷着声交头接耳:“这不是一年七班的萧离为么,长得像道明寺的那个。”
      而华夏根本不觉得离为像道明寺,一点都不像,他没有凤梨头,没有肌肉块,没有拽得二五八万的气势,更加没有铁血柔情,像个屁咧,人家道明寺放个屁都是香的,他萧离为能么。她边想边把那句话狠狠的写在记作业本上,所谓力透纸背。后来被邵安看见了,笑话她好久,夸奖说:“那真是一句现代版闺怨,妙得很。”华夏甩给他一对白眼。

      这期间还有一件事情让华夏上心,就是毕静每天都会来实验楼里兜兜转转,有时会在他们的教室后门探个头,偷偷看一眼邵安。久而久之,整个实验班都知道有个女孩暗恋他们班的数学天才,有时会有人闲心情打趣他,神秘兮兮的说着:“喂,七班的毕静又来打探病情了。”
      邵安总是一笑了之。
      华夏有一次忍不住问:“你认识毕静?”
      他毫不避讳:“初中同学,她以前就喜欢我。”
      华夏抄起橡皮使劲砸他:“你就自恋吧你。”
      邵安的眼神认真而诚恳:“是真的。”
      华夏还能说什么,说:我不信?那接下来就没完没了了。抿抿嘴:“好吧,我相信。”
      于是邵安就缓缓笑起来,特别安静的那种笑法。

      上述那么多不痛不痒的事情还未理清的时候,竞赛成绩也跑来掺热闹。
      说是热闹,偏也是华夏最喜欢的凑的类型,她喜欢这个时候,紧张的等待自己被肯定的瞬间。不出意料,她是化学竞赛一等奖,高一的时候就能拿一等奖,这是一件顶了不起的事情。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赔上了那么多的自由,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只在领到获奖证书的一刻变得十分值得,她也不会去计较,那种值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
      当然,邵安也拿了个一等奖,只不过不是数学,却是物理。挺让人意外的,华夏甚至觉得,邵安一定是流年不利,先断了胳膊,又扭伤了脚脖,现在绝对优势的数学也给了他白眼。
      邵安却不那么认为,开心的说:“好歹物理不像至尊宝一样弃我而去。”
      华夏笑不出来,她恨物理,恨屋及乌。她讨厌物理像邵安讨厌英文一样,甚至还要更严重一些,邵安恨英文于是破罐子破摔放任自流,华夏恨物理是不能降伏之后的恨之入骨。
      有一次她被不理想的物理成绩呕得要掉眼泪。
      邵安安慰说:“不要哭啊,物理是狗屁。”
      华夏抬起头,眼泪摇摇欲坠:“可是我狗屁不通。”
      邵安就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的,不顾江湖道义的放声笑了出来,弄得华夏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还有一次她跟邵安抱怨:“究竟是谁创造了物理这么一个恶心的学科。”
      邵安认真的摆摆手推脱:“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华夏就不继续抱怨了,她只看着他笑:“你还可以再扯一点。”
      他发誓一般的拍胸脯:“我会努力的。”
      她咯咯笑出来。
      华夏本来不是个多么外向的女孩子,跟邵安在一起一天一天开朗了起来,她自己都没发现。算是潜移默化吧。

      篮球赛决赛那天,邵安收拾书包的时候顺便问:“你要一起去看比赛么?”
      华夏偏过头审视他:“你脚还没好呢,瞎凑什么热闹。”
      邵安弯了弯嘴角,皱了皱眉头:“你歧视我们残疾人哦。”
      华夏弩着嘴挑衅:“就歧视你,你想怎么样?”
      邵安想了想,张张嘴,又低头认真想了想:“不能怎么样。”
      华夏觉得他表情好笑极了,呵呵的笑着:“邵安,你不要那么扯行么?”
      邵安继续思考,好像还挺委屈:“恐怕不行唉。”
      正笑闹着班里有人喊:“华夏,门口有人找你。”
      她起身走出去,楼道里竟然站着萧离为,那时候的离为是个瘦高的少年,乍一看仿佛白杨树一般铮铮,骨头端露在T恤外,棱角分明,只是背微微有些驼着,看起来略显单薄。插着口袋背对着教室门,心不在焉。
      有他这样找人的么,好像和他没关系了一样。华夏走过去用力打他的肩膀,小地主婆的口气:“找我干嘛。”
      离为转过身弹她脑门,动静挺大,“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华夏揉着额头:“你哪学来的坏毛病,我这么聪明的脑袋要是被你弹傻了你赔得起么。”
      萧离为装模作样的帮她揉了两下:“这倒是,本来就是个傻妞,可不能再傻下去了。”
      华夏鼓着嘴“切”他,不高兴的问:“找我干嘛。”
      萧离为的眼神轻微闪耀:“我们一会打决赛,你要来看么?”
      华夏把眼睛睁得老大:“啊?你都打进决赛了?”
      他无奈的点点头,满眼都写着:你个傻妞。
      她明明内心替他高兴,激动得很,却表现得施恩一般:“好吧,我去。”
      萧离为面无表情的嘱咐:“主看台对面第三排有人占座,你去就行了。”
      她傻了吧唧的问了一句:“你来找我就这事?”
      离为不爽的问:“你以为呢?”
      她灵光一现,更加傻的补问道:“那有两个座么?我想跟邵安一起去。”
      萧离为明显不太高兴了,他来的时候透过教室的后门玻璃就看见华夏跟那个叫邵安的人一言一语笑得满心欢喜,莫名的心理不爽快。“如果没有呢?”
      华夏是只白孔雀不知道察言观色:“哦,没有啊,那挤一挤不行么。”
      离为突然很想问,要是不能挤呢,你就不打算来了么?这句话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问不出口。最后看了看表快来不及了,“来吧,应该能挤出来。”就匆匆而去。

      华夏和邵安晃荡到球馆的时候,别说看台了,连门口都挤满了人,三四名的比赛正在进行,馆里的欢呼加油声此起彼伏。他们俩一路磕磕绊绊的挤到前排,一眼就看见离为在一旁专心的热身,心有灵犀一般抬头望过来,不是寻找,是定睛,眼里只有她的那种注视法。那么大的场地,那么多的人,她看他的瞬间,他准确的抬眸,这算是默契吧。华夏想,相识了那么多年总该能有一点灵犀。离为抬手往一边指了指,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座位就在那边。拉着邵安,他们俩又厚着脸皮一路遭人抱怨的挤到看台去。
      那里几乎是七班的根据地,标语和大牌子都挂在那边。毕静也在,就在坐她的右边,邵安在她左边,华夏心理犯着嘀咕,坐在这么个位置是不是不算太厚道,没准毕静正在怨念她的不懂事。可是她有什么办法,邵安一屁股坐在现在的位置,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前排有女生回头问:“你们是实验班的吧?”华夏点头。
      那女生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邵安继续问:“你就是那个数学总考满分的邵安吧?”他点头。
      毕静插了一句:“咱班快要上场了。”所有好奇的人都移转走了目光。

      那场比赛怎么说呢,也许将来再回想起的时候华夏会觉得精彩,可是现场的她只觉得紧张和心疼。在密集的耀眼灯光下,她觉得自己能清楚的看到离为脸上滑着的一颗一颗的汗水,像金子一般闪闪发着亮,胸口起伏的厉害,她觉得离为是疲惫的。他前额的短发被汗浸了贴着额头,眼神很凶,气势很足,却无可奈何。他们一直在被压着打,直到结束。离为打得很拼命,可是没办法。华夏心疼,想起来许久以前,读小学的时候,离为和隔壁班的班长比赛跑步,他的脸上就是那种倔强的斗志。能看到他小腿上有摔出的瘀青,他小拇指被挫伤戴着指套,他在场上一直拼命的跑来跑去,鞋底和地板划出一声一声尖叫,可是结果却是令人难过的。哨声一响,七班的人失望了,在场的一年级同学也都有点失望。而华夏就只有满满的心疼,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堆满了胸腔,不错眼神的盯着坐在地板上的萧离为,她觉得他有点孤胆英雄颓然落败的味道,她太专注了,以至于邵安说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只是有种跑去扶他起来的冲动,攥了几次拳头最后也没能付诸行动。

      听从老师的指挥跟着观众按顺序退场,在馆外等了许久才等到离为他们出来。毕静第一时间冲上去安慰说:“没关系,不要在意,咱们虽败犹荣。”
      离为弯了嘴角,内容有点凉,但是显然是笑了的。
      华夏被那个笑容牵扯得心里一惊,虽败犹荣,这四个字是她说不出来的,她只知道胜者为王的道理,忽然心里有点空,不知道该和离为说些什么好,她一向不擅长安慰人,她也想说点什么,让他笑一笑。站在那里低着头,琢磨着如何开口。
      离为越过众人走到她面前,语气放的轻松:“傻妞,想什么呢?”
      她抬头,表情异常严肃:“你,还好吧。”
      他楞了一下,歪了歪脖子左右敲打着肩膀,“有点累。”
      华夏不再问了,她觉出他是难过的。
      他们人很多,却都很安静。一路走到七班教室,大家拿书包一一告别,渐渐分组撤退。
      离为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人家跟他说,一起走吧,他说,不用。人家跟他说再见,他回一个点头。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关灯锁门,萧离为一语不发。华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安慰他,又怕说错话惹他更难过,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笨,默默的站在楼道里等着。然后并肩往外走,还是没有话。

      走着走着沉默着,意外的在校门口碰上了邵安。华夏忽然想起来,他那时候好像是说了什么在校门口等之类,而她也无意识的点了头。
      萧离为望着邵安,眼神有些复杂,问华夏:“你们约好了?”
      华夏抬头看他,突然来了精神:“要不咱们一起回家吧。”
      天有些闷热,离为板着脸说得刻意清淡:“你也不问问人家是和咱们一个方向么?”
      华夏抿着嘴,微微的歪头看着邵安,意思是问,是么?
      邵安呵呵笑着:“当然不是,我在这里等我爸来接,坡脚是走不到公车站的。”
      华夏纳闷,坡脚走不到公车站?那刚才跟着我在球馆里窜来窜去的又是谁?
      萧离为发话:“那我们走吧。”话未落,先迈开了脚步。
      华夏忙跟邵安摆摆手:“我走了哦。”一步三蹦的跟上离为。
      萧离为心里顶不是滋味的,看着前方问她:“高兴个什么劲。”刚才不是一直不说话么。
      华夏摸不着头脑:“你问我啊?”
      离为懒得跟她计较,傻妞。

      公车有的时候很恼人,你不等它的时候总是能到看它一辆接一辆的来,你专心等它的时候一个世纪也盼不来一班。华夏站在那里,一会垫脚看看车来的方向,一会偏头看看沉默的离为,一会唉声叹气,一会看着马路对面放空。
      许久,离为觉得闷,问:“那就是邵安?”
      华夏跟遇上什么宝贝似的,等来萧离为的台词比等到车更让她踏实。忙点头:“就是他。呀,我刚才都没给你们介绍么?”
      离为显然不计较这些,他也就是为打破静默随口一问,“嗯。”
      华夏却滔滔不绝:“邵安也挺惨,他数学本来超好的,每次都能拿满分,我还以为他这次能拿一等奖的,可是他只有二等奖。”想了想又说,“不过他物理拿了一等奖,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这就是她的安慰方式,想了好久,自己觉得挺妥贴,事实上萧离为心里已然插满了小刀。他早就知道,她是一等奖,同时也知道,他是一等奖,毕静把红榜指给他们看的时候,有人八婆的说,看他们多般配。
      萧离为问:“你总那么在意这些成绩干嘛。”
      华夏说:“付出了总该有所得吧。”意识过来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补过说,“有时候,越是有能力的人越容易失手。”
      离为拍拍她脑袋:“华夏,我没那么小心眼。”
      她突然很狗腿的紧着说:“对,对,没有。”
      离为露了笑容:“傻妞。”
      他终于笑了,她觉得气氛好转,轻声问:“手还疼么?”
      离为故意把手伸到她面前:“疼啊,疼死了。”
      她想起来毕静跑下去给他送指套的情景,噘嘴说:“疼就疼呗,去找毕静给你揉揉。”
      萧离为问:“我找她干嘛。”
      华夏眯眯着眼睛像说着多大的秘密似的:“那个毕静,喜欢邵安。”又补了一句,“我们班都知道。”
      离为啧啧着:“华夏,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闲话了。”
      一句话就噎死她了。“我闲话?我不是在这里跟你没话找话么,你以为我愿意说啊。那我不讲话了行了吧。”
      离为低着头,有些艰涩的问:“那你呢?”
      “我什么?”华夏大叫起来,“快,车来了!”

      夏天夜晚的风有些暖有些潮,夏日夜晚的天空有些淡有些高,夏日里的青春,有些清澈有些无所适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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