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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上山(上) ...

  •   白雪听那声音极熟,心中道:他怎会摸到这个地方的?此时她心中烦乱,不愿多惹是非,更不想旁人介入其中,但如若驳了那人的面子,心中却也委实过意不去。只听那人又扬声道:“店里可有人在?”没奈何之下,她只得走出门去,道:“席先生,你要买什么药?”来人正是那席枫。

      席枫手持一柄新折扇,正自轻轻摇着,一见她颇有些意外,道:“白姑娘怎么在这里?难道开药铺的是白姑娘家的亲戚不成?”白雪不愿多言,道:“席先生要抓什么药,我称给你便是,问这些做什么。”席枫见她言语冰冷,心中略略不悦,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处,瞧着济生堂的名头响亮,想来抓几副药材。不想在这里居然遇上了白姑娘,随意开口问问罢了。姑娘如何这般冷淡?”白雪道:“先生如别无它事,就请回吧。今日药铺小有事务,原是不做生意的。”席枫听她这般说来,冷笑了两声,未再多语,竟而出门离去。

      白雪也未多想,转身进了厨房,眼见昨晚吃菜粥还剩小半锅,便在灶上热了一下,取来与刘璃吃了。吃罢早饭,二人关了药店大门关了,走出店门,信步向东出了城。白雪犹豫着是否要把席枫来到此地之事告知刘璃。正在踌躇间,刘璃忽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白雪奇道:“师姐,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刘璃笑道:“我看着你长大,你有事能瞒得了我么?”白雪眉头轻皱,道:“师姐,我今早见到一个人……”刘璃道:“若不是宇文太师便是席公子了。”白雪道:“你怎么知道?你瞧见了?”刘璃道:“能让你这般失常的,左不过是这两人。”白雪道:“是席先生。他说他想来抓几副常用的药材,但……”刘璃道:“怎么?济生堂既是药材铺,他来抓几副药也不出奇啊。”白雪道:“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冲着宇文太师来的……”刘璃道:“为何?”白雪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他……他很不喜欢宇文太师,这时候来这里,我总觉得……不会这么巧……”刘璃笑道:“如果他要与宇文太师作对,你是要帮他呢,还是要帮太师呢?”白雪黯然道:“师姐,他……他做下那种事情,我又怎么可能……去帮他……”刘璃见她神色落寞,便不再多话。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郊外,一路向西行去,初时还见田园人家,渐渐便人烟稀疏,转而竟没了人迹。眼看那皋涂山的影子便在前方不远处,白雪道:“这眼看就要到了,咱们要如何上山?山上虽然或许便有小径,但这样寻去要到什么时候?”刘璃正欲答话,忽然前方走来一名樵夫模样的中年男子。刘璃见他肩上背着一捆柴,急忙迎上去道:“大叔,大叔,您这是在哪砍的柴?”那樵夫看着刘璃,道:“我在哪儿打柴,和你有什么相干?”刘璃笑道:“不是,皋涂山……”樵夫一听“皋涂山”三字,掉头便走,刘璃侧身拦住他的去路,那人连冲了几次都没过去,只得停下道:“你这小姑娘,到底要干什么?我不知道怎么上那皋涂山去!”刘璃笑吟吟道:“我还没说要上皋涂山,大叔怎的就猜到了?想必是知道的,大叔就告诉我们罢!”樵夫道:“我说了不知道便是不知道,难道我这胡子一把的人还骗你们这两个小姑娘不成!”白雪走上来,轻声道:“此去一路并无红柳,但大叔身上所背的柴火却是红柳树枝。传闻那皋涂山上盛产红柳,大叔说没去过……”不待她说完,那樵夫便打断了她的话,道:“行了行了,你这姑娘年纪小小,目光却凭的毒辣,算是瞒不过你们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是牛庄人,靠打柴维生。这近来忽然来了一路兵占住了皋涂山,不让人上去。这世上哪有如此霸道的事情!别人也还罢了,可我一家老小吃什么?!幸好我常年上山打柴,那山上路径我熟极了,那些士兵不过是外来的,能挡住别人却挡不住我!”说到此处,他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刘璃顺势奉承道:“那是自然,大叔熟门熟路,那些士兵怎么阻的了大叔上山。”不想那樵夫嘿嘿笑道:“小丫头,别以为嘴巴一甜奉承我两句,我便脑袋一热什么都说了。别的糊涂鬼吃那一套,我可不吃。我又不识得你二人是谁,若是你们上山将此事告诉了那些当兵的,他们把路一封,我还靠什么过活!”刘璃见此人头脑清醒,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叔!我索性也直说了罢,我姐妹二人是南方人,家里老父突然得了怪病,看了多少大夫都不好。后来来了个游方的郎中,给了个偏方,写了好多药材,诸般都好,只是有一味草药只有这皋涂山上有。我姐妹二人便寻来了,这兵荒马乱的,我们两个弱女子行路艰难,好容易到了这里又遇上封山,只求大叔看在我那卧病在床的老父份上,告知我二人上山路径。我们……我们已经出来的这么久了,再不回去,不知道父亲……父亲怎么样了……”说着,眼泪便直在眼眶中打转。

      眼看刘璃就要落下泪来,那樵夫连忙道:“行了行了,我最怕看见小姑娘哭了。看你们也不像会招惹是非的,看在你们孝心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罢。”说毕,便将那上山的小路告诉了二人,二人听来果然不易寻找,便谢过樵夫继续赶路。

      待二人走到山脚下,日头已然西斜,二人好容易才找到樵夫口中说的入山口。一路上去果见道路崎岖,由于那小路鲜有人走,杂草遍布,路旁不时有藤蔓伸出阻挡前行,二人不得不时时抽出兵刃开路。这般行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二人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一女子高呼救命,二人不及多想立刻向声音传来之处。
      待赶到近前,却见一名妙龄少女萎顿在地,一只庞然巨兽正在她身上嗅来嗅去。那兽形如麋鹿,生有四肢,前肢带掌如人手,后肢带蹄,头上生有一对锋利的巨角,口中生有细密的尖牙,正口角流诞的呜呜哼着。

      那少女已是吓瘫了,全身如筛糠般的不住哆嗦,再也动弹不得。白雪与刘璃却认得那巨兽名叫獗如,虽为肉食兽类,却性情温顺,轻易不会伤人,不知为何这少女会遇袭。但眼下情势紧急,二人不及细想,拔出兵刃,想要驱赶那巨兽。獗如一见兵刃寒光,立时大怒,连声咆哮,丢下少女扑向二人。
      二人立刻闪向两边,不想那獗如虽身形巨大,却十分灵活,一击不中立刻调转身子,将头一低,巨角直冲向白雪。白雪却并不闪开,只待那兽冲到近前,将天罡环一挥,但见血光一闪,一对巨角掉落在地。獗如痛吼连连,张开大口,向白雪的脖颈咬去。刘璃的软剑却早已袭上它的背部,在它背上开出一道口子。登时鲜血咕嘟嘟的冒了出来,那兽足下一软便要瘫倒在地,刘璃正欲上前补上一剑,却听那少女忽然喊道:“两位姐姐饶它性命!”

      刘璃停手,转头看向那少女道:“它先前还想要你的命,你这时又想替它求情了?”那少女早从地上爬起,掸去衣衫上的泥土,走上前来道:“两位姐姐不知,这是我的不是了。若不是我想要取它的角,也不至会惹恼了它。”白雪看那獗如颓软在地,目中流露出哀求之情,不禁心中一软,问道:“你要它的角做什么?”那少女道:“我家就在灵武郡中住着,我的一位哥哥得了重病,许多医生看了都治不好,直到后来来个外地的郎中给了一个方子,说要这皋涂山上的獗如的角做药引,我这才跑来的。”刘璃抿嘴一笑,对白雪道:“咱们扯谎上的山,想不到还真有人是来采药的。”说完,又对那少女道:“你这小姑娘真是不知轻重,这獗如虽性情温顺,但力大无穷,狂躁起来等闲不易驯服,你身无武艺,居然敢一个人只身上山,当真是不要命了么?那要救的人是你的亲哥哥?”那少女面上一红,轻声道:“那是……是我邻家的哥哥……”刘璃和白雪眼见她这般神色,心中已是明了,刘璃又道:“你拿了角快些下去吧,不要再回灵武郡去了。奇了,灵武郡不是已经被军队围住了么?怎么会让你随意进出?”那少女又道:“原本我也是出不来的,但是那个郎中要外出行医,就带我出来了。”白雪道:“那郎中又是什么人?他怎么能够出来?”那少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那位郎中似乎和守城的官兵认识,说了一声便带我出来了。” 白雪心中一动,道:“他有说自己叫什么么?”那少女道:“他说自己姓风。”说罢,她从地上捡起那对巨角,放进带来的竹筐中,便要下山而去。刘璃紧追了两步道:“你暂且不要回灵武郡,过得再回去罢!”那少女回头笑道:“他病得很重,郎中说耽搁不得,我不回去不行。”便即离去。

      二人目送少女离开,刘璃道:“你为何问那郎中是谁?”白雪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猜……应当不是那人……”刘璃又道:“那灵武郡中似她这般的少女不知多少,如若我们不能阻止宇文太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毁在他手上了。”话音落地,白雪心头猛然一震,忽觉胸口发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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