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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同宿 ...

  •   这世上盲人极多,但其瞳孔也不过呈现灰白色,像眼前女子这般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情状,宇文拓与白雪二人可只在死人身上看到过。当下,二人心中不禁同时冒出一个疑问:难道这女子竟是死人不成?但这念头转念即逝,二人眼看着那黑衣人端起杯子递在那女子的口边,那女子居然张开了嘴,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待一杯茶饮尽,那黑衣人取出一块白色的丝帕将杯子擦拭干净,又放回了褡裢中,抬头望向二人道:“贱内早年得了怪疾,就成了这幅怪模样,二位莫怪。”宇文拓微微颔首,转回身子,执起筷子继续吃饭。白雪正欲低下头去,却见那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睛,漆黑的瞳眸有如一口深井,她顿时只觉一丝丝的寒气从心底钻了出来,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宇文拓见她神情不对,再次回头看去,却见那人又将面纱重新为妻子戴上,便别开了目光不再看着二人。他这才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白雪轻轻摇了摇头,半晌才低声的吐出一句:“那人好像很可怕。”宇文拓微微皱眉,正欲开口,却见那店主黄三一掀帘子,疾步如风的走了进来,手中一盏宽大托盘上正冒着阵阵白气。他走至那二人桌边,将托盘上的碗碟摆放在桌上,居然七碟八碗的甚是丰盛。白雪扫了一眼,暗暗称奇道:想不到这荒村野店的一时三刻里居然也能安排出这么多吃食。她却不知,这小店往常并不待客,店中所储饮食俱是为了那黑衣人所备,只是店主黄三看黑衣人许久不来,不免心生侥幸,挂出了旗子招引客人,不想这旗子才挂起不出三日,便将这尊瘟神又请了回来。

      当下,他战战兢兢的摆放好碗盘,畏缩恭敬地立在桌边,那神情似极了待宰的公鸡。那黑衣人却摆了摆手,道:“你下去罢,这儿不用你侍候了。”黄三这才如蒙大赦的喘了口气,逃也似的窜入了后厨,只剩下那帘子还在微微的抖动着。

      看过那女子的眼睛,宇文拓与白雪早已失了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要结账走人。但宇文拓连唤了几声店家都不见那黄三出来,那黑衣人突然冷笑了几声,道:“二位只管上路罢,那厮此刻便是有黄金千两也不敢再出来了。这一餐饭便当是在下请二位的。”宇文拓待要再问些什么,却忽觉衣袖被人轻轻地扯动了几下,转头便见到白雪正一脸惶惑的望着自己,便不再多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门外艳阳高照,烈日暴晒之下,白雪这才觉得身上的寒意渐渐退去,宇文拓走到树边解开了马缰绳,又向先前那边将她抱上了马背。早先在门前张望的闲汉已不知去向,无人在旁,白雪也并未觉得不自在,只是在上路之际,宇文拓忽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迟早有一日,我要在你身上栽跟头。”白雪却轻轻道:“你会么?你宇文大人素来公私分明,又怎么会……怎么会为了我一个小女子栽什么跟头了?”她嘴上虽这样说来,心底却有着说不出的甜蜜。若论往常,这二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大道上这般亲密耳语,但眼下道上未有旁人,此去向前到了东海边上便是二人反目之际,更往后只怕此生再无和好之日,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这日直行到傍晚时分,两人才走到一处名为沙窝李的集镇,这镇子不大,只有百来户人家,饭铺菜市倒也一应俱全,只是临近黄昏,店铺各个忙着闭门锁户,一派萧条的景象。进了市集,白雪羞于在人前与宇文拓共乘一马,二人便下了马慢慢走去,经人指点在集镇的东北角找到了一所小小的客栈。那客栈不知有多少年头了,招牌歪歪斜斜的挂着,满是尘土早已看不清其上字迹,猩红色的酒旗正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两人刚来到门口,一名店小二便迎了出来,一面接过宇文拓手中的马缰绳,一面热络的招呼着二人进店。宇文拓随着那店小二走进了黑洞洞的店堂,白雪也正要跟上去,无意中抬头看了眼那酒旗,忽觉心口猛的快跳了几下,霎时便白了脸,低头匆匆走上台阶。

      白雪随着宇文拓走入客栈,此地虽只是个小小的集镇,但因地邻官道,加之这镇上只有这一家客栈,因而店中住了不少来往旅人,倒也有几分热闹。当宇文拓与白雪走进来时,店内的吵闹之声停顿了片刻,这二人也知自己容貌奇异,不愿图惹是非,便径直走向柜台,宇文拓道:“店家,要两间上房。”那店掌柜却一脸为难之色,道:“客官,对不住。咱这儿小地方客店,没有什么上房下房。”宇文拓道:“那也罢了,你只给我们开两间客房便是。”店掌柜又道:“这天色不好,此去向前数十里内只我们这一处宿处,所以今个儿小店客满,只剩了一间客房,嘿嘿,这个,您看?”此事倒是颇出宇文拓意料之外,一时里也不知如何是好。白雪本就极不喜此地,听说没有客房正要说再向前走走,门外却忽而狂风大作,不多时便筛下豆大的雨点儿来。

      眼看那雨势来的凶猛,宇文拓只得对那掌柜道:“便是一间客房也罢了,我们住下了。”那店掌柜大喜,一面记下二人姓名,一面对店小二道:“快带这两位到房里去,再送上壶好茶,搪搪寒气。”那店小二因方才为宇文拓拴马,没得及时避雨,淋了一头一身,此时正用手抹着额上的雨水,听掌柜的呼唤,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便拿起钥匙也不言语,向二楼走去。宇文拓随那店小二走了两步,回头看去,却见白雪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弹,便道:“走了,只顾站在那儿做什么?”白雪看了看屋外的密密的雨帘,才慢慢的走了过来。

      那店小二走到二楼回廊尽头,打开了一间房门,抢着进去点燃了一只蜡烛。二人走进屋中,见这客房甚是简陋,除去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两条凳子,便再无其他。那店小二一面擦拭着桌子,一面道:“二位客官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上罢,这床虽窄,但您两口儿挤挤还是睡得下的。客官什么时候用晚饭?小的给二位送上来。”白雪听了这话,虽明知他有所误会,但仍是忍不住的红了脸,待要斥责他胡说,却听宇文拓道:“你先给沏壶热茶来,晚饭再等会儿罢。”那小二便应声出去了。

      待店小二一出门,白雪便走至宇文拓跟前,道:“他刚才……刚才那样信口胡说,你怎么不解释呢?而且……而且这样,我们怎么住……”宇文拓却淡然道:“你我同行且同宿一屋,他有所误解也属常理,若是你当真这般不高兴,方才为何不说话?你也听那掌柜的说了,此去向前数十里别无宿处,这雨又不知何时能停,离了这里终不成我们淋雨去?你大可放心,今晚我绝不会对你唐突无礼。”白雪别过头去,轻声道:“我自然是信的。”
      正说话间,那店小二喜滋滋的将茶水给二人送了来,白雪见他满面欢喜,便问道:“小二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那店小二道:“这雨下的大了,掌柜的就说要提早打烊,小的前去关门,不想这节骨眼上还有人来投店,进门便给了我一两银子的打赏。小的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小二,从没见过出手这般阔绰的主儿!”白雪道:“店中不是已经满了么?他要住哪里呢?”那店小二道:“这位客官多加了几倍房钱,掌柜的就叫我把房间让出来,今夜小的我就陪灶王爷啦。”说到此处,他挠了挠头,又道:“只是那客官穿着一身黑衣服,脸上偌大一道疤,看着怪渗人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同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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