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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日光荏苒,一晃五年过去。

      里河村

      嘹亮的鸡鸣声,迎来了曙光,夜幕远去,却没带走小村庄里的沉寂。

      往日这时候,总有勤劳的农户早早的起来做活了,早起的耐不住寂寞的狗会对行人吠两声,也会有起床气的孩童的啼哭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里河村热闹富有生气的早晨。

      今日却迟迟没有响动,整个村子安静得不想话,寂寞寥落,人气不复。

      但无论天底下的人有多少愁苦,多少疲惫,太阳还是持久不变的。它循着自己的轨迹,到了时间,便一点一点爬过山头,给人间带去温暖。

      等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阳光的颜色变深,村庄渐渐被这光照醒。村东边有一户人家打开了门,里面走出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女孩儿约摸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橙黄色的裙裾,大眼翘鼻,樱桃小嘴,巴掌脸。她穿着朴素,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

      出了院门,她径直去屋后抱了把柴火,不做停留,很快又回屋去了。关上院门,她轻叹了声气。

      里河村比起五年前她刚来的时候,少了许多生气。五年前,朝廷还算能干,国家治理有序,没有战争,也没有败军逃兵劫掠,更没有无家可归的流民流窜。家国安宁,这里的人虽过得清苦,但只要你努力干活,总有所得,村里的人也有奔头,干活有劲。

      如今的里河村,却只有家不成家,担惊受怕。

      这一切都归咎于一场战争。

      夏安舒来了五年,便是在这偏远的小地方,她有心,也探到了一些消息。这个朝代叫大周国,江山姓萧,萧氏一族打下江山不过二十年,先祖便驾崩仙去,新帝继位。

      人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在新帝身上不管用。他老爹是个骁勇善战、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帝王,他却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登基大典之后,便沉迷女色,不理朝政。但凡没用的皇帝都贪图享乐,这位也没出其外。上位不过三月,徭役岁税就调整了六次,次次增加。

      这位的荒唐事不少,听说为了给一位妃子找天底下最大的宝石,他抓了三万渔民去深海里找珍珠。这三万人最后只有不到三千人回来,有两万七千渔民葬身鱼腹,再也没能上岸。可笑的是,等负责这事的官员,快马加鞭将最大的珍珠送到皇宫的时候,皇帝已经厌了那位宠妃。得了那珠宝,便随手赏给了身边侍候的宫女。

      有一个妃子喜欢樱花,他便下令三日内将皇城全部栽上樱树。因为误工,又杀了五千士兵泄愤。

      再牢固的基业,也经不住这样的糟蹋。这位帝王穷奢极欲,随心所欲的做饭,不过半年,就惹得百姓怨声载道。新帝继位不过半年,北边就有农民揭竿起/义了。

      新帝本事不大,脾气却挺大,一听说有人起/义了,大怒,派兵去攻打,扬言三个月镇压。结果却是三年过去,也没镇压下去,倒是起/义浪潮此起彼伏。

      这几天,不断有战败的逃兵从镇子里过,胆小的偷偷摸摸的找些吃的,便跑了;胆大的会进农户家捉只鸡,杀只猪吃了大摇大摆的走;有穷凶极恶的,看着村里好瞧的大姑娘小媳妇,会调戏几番,来了兴致,把人拖到屋里当着丈夫的面,成了事的也有。

      邻村邻镇不断有这样的事情见闻传来,夏李氏吓得晚上都睡不好觉。加上昨晚的事......

      她正想事呢,耳边传来夏李氏轻微的责备声,“安安,怎么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娘跟你说过,别自己出门。”

      夏安舒收回思绪,微笑着回道,“没事儿,我就在屋后拿点柴火,外面没人。娘,你怎么就起来了,还没睡一会儿呢。”

      她的声音清脆明亮,叫人听了还想再听。

      北边打仗,朝廷需要人,达官显贵可不愿意去送死,于是朝廷便从村里大量招兵,里河村的也去了好些人。昨日传来消息,三个月前去当兵的一些人战死了。

      刘小虎他爹也在其中,李氏去关系好的刘家陪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夏安舒不忍心叫醒她,便自己出门去抱了柴火。没想,李氏这么早就起了,被她撞了个正着。

      夏里氏紧蹙的眉头松了点,“娘睡不着,起来看看。安安,没人你也不能随便出去啊。要拿什么,跟娘说,娘去拿便是。”

      妇人说着话,就要接过女孩手中的柴火,被她轻巧的躲开,抱着柴火先行进屋灶房去了。

      妇人无奈的摇摇头,她跟进了灶房,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安安,现在不同往日,外面乱得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流人逃到村里来了。你爹不在,弟弟们还小,咱们家里没个能当事的男人,多注意些总是没差的。往后家里没柴火了,你喊娘去,或者喊小飞也成。”

      妇人嘴里训着女孩儿,眼里却盛满了温情,看得出来,她是个疼爱孩子的。

      夏安舒蹲在灶房边,开始烧火,准备做早食,“娘,我知道了。你累了一宿了,快去躺着歇会儿吧。一会儿我做好早饭,给你端过去。”

      五天前,李氏便不许夏安舒再出去了。要她好好待在家里,地里的活由她带着两个儿子去干。

      夏李氏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她有些草木皆兵了,起先是不让她去镇上,接着是不能去干活,现在门都不愿她出了。

      “娘不累,睡不着,就在这陪陪着安安。”

      夏安舒想了想,还是问道,“娘,昨日刘婶还好吧?”

      “好什么呀,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哭得站不起来。饭也不吃,我帮着你赵婶给她喂了一些,都吐了。唉,娘想想就心酸得很。”夏李氏说着,又红了眼眶,还抬手抹了抹泪,“你说说,你刘叔多好的一个人呐?咱家屋顶前年漏水,还是他帮着张罗着翻好的。这人,这人咋说没就没了呢?往后,往后,家里没了男人,你刘婶带着三孩子,可怎么活啊?”

      “娘,这些年,你带着我们姐弟四个,不是也好好过来了吗?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刘叔这么好的人,在天之灵会保佑刘婶和小虎的。”夏安舒没想自己随口一问,还惹得她娘又掉了眼泪,蹩脚的安慰了句,便生硬的转移话题,“娘,早饭吃什么?”

      妇人看着女儿幼嫩的面庞,澄澈的眼眸,感觉没那么难过了,“对啊,我能带着你们姐弟几个活得好好的,你刘婶也是能的。”

      “嗯,是这个理。”夏安舒又问,“娘,早饭就烙玉米饼吧?小飞和小翼都爱吃。”

      夏李氏摇摇头,“安安,要不咱家以后就别吃早食了。这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吃不饱肚子呢。咱家这日日一天三顿的,是不是不太好?”

      夏安舒秀眉微蹙,“娘,小飞和小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且他们两每日干活也累得很,每日吃两顿,怕是会饿。”

      半大的孩子吃穷老子,家里大的那个每顿能吃三张玉米饼,两大碗稀粥呢,要是减了一顿,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呢。

      “没事儿没事儿,谁家的儿郎都是那么过来的,也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夏李氏连连摆手说没关系。

      昨夜回来的路上,赵家嫂子凑在她耳边说刘家没粮了,还有她识得的好几家人也快断粮了,夏李氏才惊觉自己家一日三餐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因着安安能干,五年时间里,他们攒了些小钱。

      有了钱,便慢慢改善了伙食。安安做菜好吃,也从不亏待家里人,家里做菜顿顿放了油。便是烙个饼,还会切肉沫进去。

      里河村的房子挨得近,谁家做了什么,凑上去闻一闻就能品出来。别人吃不饱,他们家却顿顿有肉,这要是招了别人的眼,很容易出事。

      比起招人红眼,儿子们挨点饿根本不碍事。

      “好,便听娘的。”夏安舒起身,拉了她的手,妇人的手上有些老茧,她也没有嫌弃,温和声道,“娘,你不用太担心,叛军离我们还远着呢。”

      “唉。”夏李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这闺女每日操心的事情够多的了,她不愿意再说些有的没的,吓唬孩子。

      “砰砰砰”母女两正说着话,外头响起拍门声音,“珍娘,珍娘......”

      夏李氏应声出去,夏安舒跟在她身后。

      来的是赵家媳妇,她进了院子,并不说话。先把夏李氏拉到屋里,才低声道,“珍娘,我和当家的商量了下,准备去南边投奔亲人了。”

      夏李氏怔了一会儿,瞬间红了眼眶。她慌乱的低下头,拉过赵家媳妇的手,“怎么就决定走了呢?什么时候走啊?”

      夏安舒无声站到夏李氏的身后,身子挨着自己母亲,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给母亲一些支持。

      赵家媳妇见夏李氏红了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涩声回道,“三日后就走。”

      “啊。”夏李氏抬头,“怎的这么急?”

      赵家媳妇拍拍她的手,“嗯,没办法。昨儿个老太太看了刘婶的样子,吓到了,吵着要走。你知道的,拴宝和他爹都要交粮才能留在家里。家里交过两回,再也交不起了。回头朝廷再征兵,家里交不了粮,就得有人上战场。可两男人,谁去,老太太受不了,嫂子我也受不住,还不如早早逃去南边。”

      “这南边,好吗?”夏李氏希望南边好,这样,这个从她嫁过来那一日起就一直当照顾她的好嫂子能少受些苦。

      “好。听说是好的,南边是一位纪王的领地,听说不打仗,老百姓交的粮也少。”赵家媳妇将自己从丈夫那里听来的消息全说给这位担心她的姐妹听,可想了半天,也就这么寥寥几句。

      去了那边住哪儿,吃什么,做什么营生,她们都还没有明晰的计划。

      “好就行,好就行。”夏李氏也不了解那南边是什么情况,听她嫂子说好,她便也觉得好了,“那家里怎么办?”

      “家里的田能卖就卖,不能卖只能作罢,房子没人要,便只有空着了。”赵家媳妇说到这,声音越来越低,突然要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要去的地方一切还是未知数,她也不好过。

      “嫂子。”毕竟是做了十几年的好姐妹,赵家媳妇想什么,夏李氏多少还是知道些。她拍了拍赵家媳妇的手,“你们只管走,房子我帮你们看着。要是在南方过不下去了,你们再回来,咱们再做邻居。”

      “哎哎”赵家连声应着,仿佛有了夏李氏这句话,她就有了退路,再往前走,也没多少恐惧了。只是不知怎的,她应着应着就哭出了声。夏李氏原本就强自忍耐着,见她哭,也跟着哗啦啦掉眼泪。

      夏安舒看着两个女人抱头痛哭,等两人哭得差不多了。才沉默的去外面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拧了帕子递过去,“娘,擦擦脸吧。”

      夏李氏接过帕子,先递给赵家媳妇,“嫂子,擦擦脸吧。”

      赵家媳妇原是个雷令风行的性子,今日在小闺女面前哭了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抬手用袖子在自己脸上擦了擦,“嫂子不用这个,用袖子擦擦就好,珍娘你快擦擦吧。”

      夏李氏便也不用了,她将帕子扔回盆子里,自己也和赵家媳妇一样,用袖子擦了脸,“我也不用,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讲究得很。”

      赵家媳妇听了这话,抬眼打量了一下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许多的姑娘,真漂亮。想到这么,她转头问夏李氏,“珍娘,你们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夏李氏放下擦泪的手,“孩子他爹......”

      “珍娘!”赵家媳妇打断她的话,“嫂子说句难听的,你别不爱听。你家那口子,这么多年,没回来,怕是回不来了。他在的时候,你过得艰难,他不在,你带着几个儿女也过得很好,还想着他做什么?”

      “他,这毕竟是他的家。”夏李氏喉头哽了一下,难受得厉害,她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婆婆还在呢,我们走不成。”

      赵家媳妇声音又低了许多,“珍娘,你带着孩子们,在这里总归不是个事。县里有官老爷在,那些贼人不敢去。要不,卖了地投靠李大哥去吧。李大哥在县里教书,认识的贵人多,门道也比咱们多,你带着孩子去找他,求他给你们母子找个住处,也比在这儿强得多啊。”

      夏李氏摇头,“不行的。”

      赵家媳妇苦口婆心道,“珍娘,你这个性子得改改,什么都怕麻烦人家。那也不是别人,是你亲大哥!你家里没了男人,投靠他,没什么不妥的。再者,大姑娘也嫁在县里,你们去了,也能互相照应。”

      夏李氏本就担心的日夜睡不着,她想了许多路子,其中就有赵家媳妇说的这一个法子。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大姑娘年初的时候才嫁过去,现在才不过几个月,这一家人就托儿带口去投奔,大姑娘的日子只会不好过。

      至于哥哥,她也不愿去找,他那还有一家子等着照顾,自己过去只有拖累的份子。若是哥哥接济了她们家,嫂子那边的人怕是会来三家五家。到时候,又是一通吵闹,不若不去。

      夏李氏半日后说道,“大姑娘还是个新媳妇,管不得事情。大哥他,他每日教书也忙。”

      “唉。”赵家媳妇叹气,看向俏生生的站在她娘身后的夏安舒,“珍娘,你多问二丫着想吧。

      夏李氏低下头,她知道赵家嫂子是什么意思。

      五年前,女儿枕在自己臂弯说那个梦的时候,她不知是福是祸,每日里担惊受怕,就怕那仙家追过来,要走了自己女儿。五年过去,女儿身子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家里因为女儿出的主意,种的地收成在增多,三五不时的还能换些猎物去卖掉,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她才想或许是女儿受了哪个好心的神仙指点。

      那好心的神仙把她的女儿还了回来,便不会再要回去,这么想,她才安下了心。可她才安心没两年,又担心上了。

      她这闺女小时候瘦瘦小小的,瞧不出美丑。年岁越长,长得越发好看了,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脸颊,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农家,怎么就养出这么好看一闺女了。

      女儿长得好看,夏李氏内心是自豪的,也是高兴的。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担忧,闺女长得这般好,她家里却是孤儿寡母的,要是被什么歹人瞧上,可如何是好?

      夏李氏昨夜回到家,想到这个,惊出了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她才在丈夫不知所踪的时候,自己将几个儿女养到这么大。她还想着看着他们一个个出嫁娶妻,她接受不了谁再出个意外。

      因为有这个担心,今早上见女儿独自出门去了,她才会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嫂子,我会的。”

      “行,晚上过来一起吃顿饭吧。”赵家媳妇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分别,还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好。”夏李氏答应着,握着赵家媳妇的手,紧了紧。

      --------

      “咻”,一把利箭从浓密的树叶中穿出来,将躲在草丛里吃东西的灰兔子射穿,那灰兔子倒地后无力的扑棱着后腿。

      接着,一阵奔跑声传来,灰兔子被人抓了耳朵提起来,这下是没有点动静,已然死透了。

      抓兔子耳朵的手强健有力,顺着结实的手臂往上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这是一名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

      半长不长的头发,因为主人不用心的打理和拙劣的削剪,长得随心所欲,便显得有些张牙舞爪。他的额上带着太阳晒出来的薄汗,给他尚显稚气的脸上添了一份男人气概。

      左右两只手臂上,各自绑着护具,那像是用兽皮做的。野性十足的装扮。

      只见少年颠了颠手中的兔子,眉头一蹙,还是太小了。犹豫了一下,他快速给兔子穿了根线,随手将兔子扔到背上挂着,猫着腰,继续狩猎。

      上次把那小丫头惹恼了,这次不找个大的回去哄哄,小丫头估计还不会理他。

      当森林边有阳光落下的时候,少年终于停止了他的狩猎,他看着自己一早上得来的猎物,很是高兴,这分量够了。

      想到那丫头,他又有些恼怒。这丫头越来越挑了,隔夜的她都能嗅出来。若是新鲜的,她的眉眼弯的幅度就越大。有一回,她嗅了几下,皱了下眉头,他就记住了。

      他提着用来哄人的猎物,到了两人经常见面的地方,找个地方把猎物隐藏起来,自己几下爬上高树,等着日头升高,等着那遥远的里河村一户人家出来一个人。

      他在长,这颗树也在长,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能够承受住他的重量。

      他看着那家女主人出来了,身后跟了两个半大的孩子,看身形,没有那个小丫头。他也不失望,眼睛发亮的看着那家门,小丫头该出来了。只他看了半晌,也没见后面有人出来了。那妇人等两孩子出来之后,还回身把门带上了。

      里面没人了吗?那丫头呢?她不在家?蒙戈伸长了身子,想要看仔细些,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下树去。这下,他不敢再往前看了。稳稳当当的坐在树枝开衩处,看着那小村庄,等着想见的人出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正午,还是没有人出来。头上的太阳升起了老高,正正的挂在他头上晒,他额上身上到处都是汗。有汗水掉到眼中,模糊了视线,他随手一擦,继续看着那户人家。若家里有人的话,这个时候,应该生火做饭了,但是没有。

      难道是出远门了?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出什么远门啊?蒙戈纳闷。

      他下了树,坐到那堆要拿来哄人的猎物前,抬脚狠狠踹了一下。气恼的坐到一边,喘气声很粗,看起来很生气。

      就这么回去吗?有些不甘心。眼珠子一转,他便有了主意。

      晚上,夏安舒洗漱过,便早早的歇下了。赵家要合家搬迁,需要收拾的不少。早上,赵婶过来之后,她就跟过去帮忙收拾东西了。中午在赵婶家吃的,忙到晚上才回来,着实有些累了。

      她睡得早,不知道她刚回屋,夏鹏飞就从外面进来,要去敲她的门,被夏李氏拦下训了几句,又在夏李氏的催促下,回屋睡觉去了。

      夜深人静,有一个身影左闪右躲,鬼鬼祟祟往夏家房子走来。

      “二,二丫,等着我。”

      黑影突然听到这声音,停了脚步,心道:二丫?那丫头是叫二丫吧?

      他改了方向,冒着腰,寻着声音找过去。就在夏家屋后的树下,有个身材挺拔的少年在对着树说话。

      蒙戈凑近了一些,便清楚的听到了声音,“二丫,我会回来娶你的,你不知道,听娘说,你拒绝了好几家人的求亲,我有多高兴。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回来就娶你......”

      幽会!

      蒙戈脑子里闪过这个词,把自己气得够呛。好哇,他在山里等了一天,这丫头原来和人幽会来了。

      心里隐隐升起一股火气,攥紧了拳头,腮帮子咬紧。他勉强按捺住满腔的怒火,观察着周围。这一观察,还真叫他看出了不同,树后根本没人!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对着一颗树说情话!

      这一发现叫他眼中的冷气散了些,可惜有个傻小子,还对着树说个不停。

      “等我们成亲了,你在家做饭,我去干活。你做的菜最好吃了,我很喜欢吃。”

      这傻小子还吃过她做的菜?!他都没吃过!他还要跟二丫成亲?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蒙戈气得脑门疼,他胡乱卸了猎物,解下外套。猛的往那人头上一蒙,冲过去不管不顾按倒他就揍。

      娶二丫?他也配!

      赵拴宝这些天一直在煎熬,因为他有了心上人。

      那人是隔壁的二丫,二丫原本长得又黄又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得比其他的女孩子都漂亮了。而且,二丫和别的人都不一样,二丫文静得很,比他在镇上看到的地主家的女儿还要好看。

      他有十四岁的年纪了,原想等二丫及笄,他就去跟娘说,让娘过来提亲。

      可看上二丫的不止他一个,她才十二岁呢,就有好几家人来问过了。那几天,他难过得吃不下睡不着,听娘回来说夏家拒绝了,心里才稍稍得到一点安慰。

      可是,他还没等到她长大,父母在商量搬走的事,他心里难受极了。

      今日,二丫过来帮忙,他不敢看她一言,也没敢跟她说话。到晚上,他鼓起勇气,让小飞帮他递话,自己到夏家屋后等着。不知道见到人该说什么,他就自己一个人对着树练习。

      没想到,人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一顿打,他以为自己遇到歹人了,慌乱的大喊救命。

      赵拴宝站的就在赵、夏两家的房子中间,他这一喊,两家人听到动静,拿着扁担锄头,提着灯,就冲出来了。这两家一喊,就有狗叫了起来,这下,全村的人都被吵醒了。

      “进贼了,进贼了。”

      “在哪儿呢,人在哪儿呢?”

      “快,那边,听着声音像是拴宝的,快去看看。”

      很快,一阵喧闹声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往夏家屋后走来。

      蒙戈知道留不得,他站起身,狠狠踹了他一脚,还不解气,又淬了一口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墙边有火光照过来了,蒙戈不再耽误,拽紧背上的猎物,转身往来的方向跑去。他跑得极快,三两步就没了影。

      等村民们围过来的时候,除了地上蒙着头,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赵拴宝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栓宝,我的拴宝。”赵宝拴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些血迹,赵家媳妇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她哭喊着扑上去,手忙脚乱的拿开了那块遮住儿子头脸的衣物。

      赵宝拴却没事,自己坐了起来,还说那血不是自己身上的。他眼神好,在灰黄的灯光中,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夏安舒。觉得有些丢脸,催促着他娘赶紧回屋。赵家媳妇见儿子脸上的淤青,心疼得直抽气,她还想查看一下儿子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便留了丈夫跟赶来帮忙的村里人道谢,自己先护着儿子回了屋。

      夏安舒被吵醒出去看了热闹,再回屋,就见屋子里多了些野味。

  •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这章有些赶,可能有错别字,请忽略。今天实在没时间了,明天会捉虫的。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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