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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浅浅玫瑰红,淡淡紫罗兰。」 ...

  •   咎魅随天地灵气孕育而生,可遁化于无形。

      木魅由花草树木而修成神智,可寄宿于山野。

      对于小狐狸来说,烟灰发少年的原形或身份其实并不难猜,因为对方从未刻意隐瞒自己驱动妖力时的招式和路数。而直到小狐狸真正见到霜白发青年以前,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可能会死。至于这个想法因何而改变,归根结底,则在于木魅腰束间悬有的佩饰,以及其佩饰正产生的作用,与咎魅所有的腕饰几乎可谓是同出于一脉——

      一天之内连遇两名数量稀有的异妖,这本就是件值得玩味的事情。而在一天之内,连遇两名具备着相同铃饰的异妖,这就不光只是值得玩味,而是合该令人为此反邹再三。

      ★.☆.☆

      夜凉如水。

      点点星光落入墨色深潭,少女跪坐在岸边,以手掬水,洗净鬓发和面容间残留的污浊。称不上纤长的十指顺着发根穿梭而下,甚至隐隐带有因水寒导致的微颤。墨色的双眸融入了悠远,与预期中不符的发长加深了她心底的挫败感。

      “难道你就不担心这潭水浓郁的黑色代表着含有剧毒?”许是等得不耐烦,少年跳上霜色枝蔓,居高临下的望向少女。夜色里被月光渲染的眸眼呈现着一种暧昧不明的紫罗兰色,如同紫玉髓念珠光滑表面孕育的那一抹清亮。

      流连于发中的指尖顿了顿,少女收敛起眼底的冰冷,蓄意以佯装的漠然回望。“不要因为小狐狸说那位美美的哥哥漂亮,你就嫉妒,一点都没有内在美还妄想要和美美的哥哥攀比的小弟弟。”

      深知少年的脾性喜怒无定,青年暗道糟糕,刚想说句话打个圆场,孰料少年却反是被她故作镇定又语出挑衅的逞强模样给逗乐。察觉少年眼底针对她的淡淡讥嘲之意,青年投向少女的目光里顿时多了三分警戒。

      ——好狡猾的小狐狸,仅凭一面之缘就将少年的性格摸准三分。

      少年的提问绝非出自关心,更不可能是源于对她好奇,而是含有一丝恶意恐吓的试探。无论她正面回答,还是顾左右言其他,都只会徒增少年继续借故刁难她的兴趣。毕竟她曾在水里浸泡过不少时间,若潭水有毒,她也早该毒发。只是,她有恃无恐的凭依,也绝不是如此简单。

      青年顿生寒意,那高贵妖冶的银玫瑰红色在阴影中变得虚渺莫测,隐隐微泛凛冽和审视的意味。

      世俗批判异妖一脉生来傲慢,然,唯有心如明镜者才能明白,他们之所以轻视懦弱也漠视强权,皆是出于幼年时颠沛流离养成的习惯。

      ——既故作镇定又语出挑衅,除去体现了她仍处于弱势一方的地位外,还借由倔犟的姿态将他们针对她的敌意降至最低。并且,适当的放松他们的戒心,为接下去的谈判做上最好的伏笔。只是一瞬间的反应,竟然可以做到这般程度……这只小狐狸好深的城府!

      “我叫暗墨焰,想必两位早已知晓。”柔软的指腹顺着发丝抚过耳畔,少女微微阖眼瞥向青年时的目光竟似是含有柔语万千。“师父他……到底对两位下达了怎样的咒,才放心将小狐狸的安全交付于你们呢?”

      闻言,青年顿生愕疑。他忍不住略微提高音量,“子风,你……”

      “你不是也留下了破绽?否则何必将那死老头给的东西挂在腰上?”少年越下枝蔓,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他眸光流转,夜色里仿佛有紫罗兰慢慢盛开。“至少证明小狐狸还挺有趣。”

      “我记得聪慧并非你评判有趣的标准。”青年的语气里增添了一番无奈,“何况我直至现在才明白他给我们响铃的用意……比起你透露自己知道她名字的讯息,到底谁才是故意的?”

      “聪慧?你指这只小狐狸?”少年轻哼,望向少女的目光略含不满。“源生,莫不是因为你与世隔绝千年,所以心思就变得倦懒愚钝了?且不谈你我异妖的身份,光凭两尾响铃与那死老头的亲笔字迹,若是她再猜不到些什么,只能代表她的狐狸脑袋根本是个装饰品……”

      察觉小狐狸称不上和善的目光,少年冷冷的打量着少女的容貌,不咸不淡的补充一句。“而且,还是个装饰品中的残次货。”

      “因为被我家的死老头派来当信鸽,所以小弟弟你正处于某种情绪的宣泄过程当中。”小狐狸露出甜甜的笑,“俗称——迁、怒。”

      气氛顿时凝滞。

      少年增强的妖气虽然恐怖,但在少女看来却仿佛无数箭头正指着少年的脑门说“戳中死穴”。

      于是小狐狸笑容可掬的再刺了少年心头一刀,“我会原谅你没有家教的。”

      ——喂,你太歹毒了吧。

      青年暗忖。

      在少年充满杀意的风刃即将形成时,青年非常优雅的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少年浑身洋溢的妖气霍然消失,他惊怒交加的瞪视青年。

      “一刻钟内不能动用妖气。”青年平静的宣布答案,“没错,我下药了。”

      “解掉。”

      “你把她打伤,我还要费神医治。”青年摇头,否定的答道:“你知道的,子风,我不喜欢无法折磨病人的治疗过程。而她,因为那老家伙护着,我们暂时动不得。”

      “说得好听,”少年冷笑,“若非那蠢狐狸分散我的注意力,光凭下药你能制得住我?”

      “的确。”青年不痛不痒的承认,“千年不见,我还以为你的鲁莽脾气有所改善。没想到如今倒是更显暴躁了,现在竟沦落到被只小狐狸激将成功。”

      “你!”少年有点动了真火,难道他以为他看不出小狐狸在激他?与其被动,将计就计夺回主控权不是更好?

      青年暗恼此刻无法与之沟通的情况,子风他难道就一点都猜不出来那只小狐狸其实是想试探老家伙下达的咒到底能将他们限制到什么程度吗?

      “美美的哥哥,小狐狸早说过你们没默契。”

      少女将层次不齐的短发捋至耳后,甜腻的语调蕴含着故作天真的虚伪。丰润的唇噙起一抹痴痴的笑意,看似洋溢着旁若无人的异想天开色彩,实则隐藏着唯有她自己才了解的至深讽刺。

      他们没有默契?

      其实,并不见得。

      至少他们都对她曾存有杀意,真正的杀意……若非那两尾响铃对他们影响深远,只怕她早已被千刀万剐。而现在,他们正极有默契的转移她的注意焦点,企图将他们一度泄遗的杀意……不,或许更为精确的说法应该是——他们想将先前的谋杀未遂事件尽量淡化,一言一语中蓄意表明了彼此与她的师父间模拟两可的关系。

      “……那两个铃铛,限制了你们的能力。”

      她的师父既然能料到她会前往八荒崖海的边缘,也必会猜测到她想要取得与烟灰发少年平等谈判的权益。既然白发青年亦与她的师父有所关联,那便代表她曾经的假设还是带有稍稍天真的自欺欺人成分——满心认为双方若是都失去施展术法的机会,狂傲的咎魅就会有心平气定的尝试与她交谈,甚至忘记了即使妖族不能施展术法,但是他们的原形仍然极具攻击力,若非这两人都曾受到某种限制,若非他们心里的目标似则一致又实则各自暗怀鬼胎……

      黑发的少女垂目低笑,具含无法抑止的歇斯底里。

      ……天真,她怎么可以如此天真?

      起先是自不量力的与烟灰发少年交手,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尝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千年闭塞恍若幽梦,醒来便已忘却世俗烟火,难道她还真当自己是伴佛苦修的道姑不成?如果她的记忆还不曾衰退到连亲人都记不清的地步,她可应该是安家姐妹中最疯魔的一位。

      “役式锁心咒。”

      放肆张狂的笑容起先还一如青年无法动手对她不利的时分,在他们有所表示之前,黑发少女却忽而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淡定的陈述。

      “心者,役行也。”浓稠的夜色沉郁压抑,那夜色下的黑发少女敛眼低叹,唇角是似笑非笑,幽暗中仿佛有柔情缱绻。“锁心咒由三个部分组成——主的血液,仆的元神,以及,链接两者的媒介。如若仆弑主,必遭咒法反噬。并且,无论仆的道行高出主多少,对于主来说,仆面对主时能够调动的力量永远与主持平。”

      她的师父给他们下达了役式锁心咒,她是主,他们是仆,铃铛是媒介,于是他们可辱她、可欺她却就是无法将她生吞活剥。先前那烟灰发少年折断了她的手腕,想必他享受到的滋味一定堪比刨心刮骨,话说回来,他还真是不怕痛。

      黑发少女不由有点幸灾乐祸。

      “那死老头教你的?”少年咬牙切齿的质问。“他竟然还教了你!?”

      “现在,既然你在遡望原的话,”故意无视少年的提问,小狐狸死死的盯着青年,“告诉我吧,我师父是何时命你固守此地,而他又让你转交什么东西给我。”

      “果然。”青年若有所思的喟叹,他的指尖微泛几点星光,一张白纸成形于他掌中。青年行至少女面前将白纸交给她,“你已经猜到了。”

      “你没有回答我刚刚的一个问题。”黑发少女接过纸张,似在思索,可目光却含洒脱。“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似乎也是刚刚想到的样子,为什么……你是出于什么因素确定我会到这里来?几乎是我进入花海的刹那,你就察觉甚至已经做好了捕捉我的准备。”

      “因为打赌。”青年意味深长的勾唇,“我赌你至少能从子风的刀下逃跑,而他输了。”

      “……这样子。”

      她想她应该能够推测到隐藏在他们这些模糊不清和只字片语下的东西。

      咎魅与木魅都想杀她,而且他们同样都了解对方的想法。

      他们与她的师父很熟稔,甚至由此获得了除却颜色和图腾以外,式样与功效都如出一辙的铃饰。然而,与此同时,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却趋向于冷淡疏离,当然也同样都对铃饰的作用极为懵懂,乃至于是直到现如今才彻底发现铃饰上附加的役式锁心咒。

      咎魅不知道木魅的手里也握有她师父留给她的信。

      他不知道。

      因为木魅没有告诉他这点。

      然而咎魅虽是不知道木魅向他隐瞒了有关于信的事,但他到底也不是个傻瓜,对于咎魅来说,重要的从来不是木魅的隐瞒,事实上,他只需要知道木魅心怀叵测就已经足够了——那么,他到底又是怎么知道木魅其实心怀叵测的呢?

      这两人曾就杀死她这件事而打过一个赌。

      而他们打赌的内容,则是主要关乎于咎魅到底能否在首次遇到她时,就成功的杀死她。

      至于木魅为何会选择与咎魅打赌?

      那自然是由于第二封信的缘故。

      正是因为木魅手中握有咎魅所不知道的第二封信,于是木魅才会猜测咎魅此行非但杀不了她,说不准反而还会被她所逃脱——

      她的师父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既然这两人都与她的师父打过交道,那么他们也自当清楚她师父的为人到底有多么狡诈。

      而木魅,就是因为了解这些,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师父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太过于清楚她师父的为人到底有多么狡诈,于是,他才会为了第二封信的存在而心生顾忌,乃至投鼠忌器,甚至由此,真正的中了她师父的计——

      虽然她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而对她起下杀机,但是在木魅看来,第二封信却恰是她师父早已堪破他们不轨心思的证据,换句话说,木魅就是由于第二封信的缘故才会因此变得束手束脚,甚至是不敢因此做出过大的动作,既是怀疑她的师父早就猜测到了他们的心思,又是怀疑她的师父之所以能够如此有恃无恐的放任他们生出不同的心思,是因为他对此预加防范、设有后招的结果……

      不过,即便木魅始终觉得自己手中的信份外烫手,而且不管怎么想,这信似乎都带了点警告他的意味存在,但是,他还是抱持了些诸如于“万一”的心思,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告诉咎魅有关第二封信的事……可,另一方面,咎魅也不是个轻易就能够被人利用的茬儿,木魅选择与他打赌的这件事非但没有起到激将的作用,反而是令他警醒,于是他便当着她的面报出了她的名讳,露下马脚,更甚至于手下留情——而后,这整件事情的后续,便有了一系列剧烈的变化——

      如此多方盘衡算计,于是也就造成了此今这番颇为混乱的局面。

      而稳占于此番混乱局面最顶点的掌控者,不需多费唇舌,他们也非常清楚自己是被她的师父给摆了一道。因为对方不止是计算到了自己的反应,更是将另外两名当事者的心理也把握地丝丝入扣。

      第二封信是造成此番局面的关键,而足以与第二封信相媲美的另两个关键,除了役式锁心咒,剩下的一个,则是从咎魅叙述中偶然流露出来的木魅曾与世隔绝千年这点……

      千年。

      恰巧是与她修行的岁月正好持平。

      这其中若是没有她的师父在作怪,这局若是不布得既深又广,威慑堪称强远,木魅又怎会在对她动下杀机以后,还畏首畏尾的龟缩在遡望原?哪怕第二封信确实可以让木魅心有动摇,但只这一点动摇,又岂能抵够他蠢蠢欲动的层层杀意?

      而再者说来,若非木魅踌躇不定,难下判断,乃至由此忌讳起她师父或许怀揣着的后招,甚至最终决定以打赌的方式,行激将之实,咎魅又怎会疑窦暗生,心下警惕,在对她身怀杀意的同时屡屡迟疑,反是为她空留可趁之机?

      要知道,她的实战经验可是无限接近于零。那咎魅,却是理应从小便浸淫在实战里,沐着别人和自己的血,才慢慢长大的。假设对方真是下了死心要杀她的话,恐怕,她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的。虽说役式锁心咒能够平衡主与仆间的道行差距,但是有些东西,却是任何妖力或咒语都难以企及的,就譬如说是经验的累积,就譬如说是临场的反应和战斗的直觉……

      然而话又说回来——

      尽管她是这场局中最大的受益者。

      尽管,只有她,或许才没有资格这么想……

      但是,还真是可怕呢。

      她师父的心思——

      千年留守,第二封信,相辅相成,机关算尽。

      黑发少女伸手抚触着自己颊边那道细长的伤口,沾了血液的指腹涂抹至空无一字的纸张上。她垂着眸,注视着从纸中慢慢现出的字迹,口上却是冲着青年说道:“你们为什么想杀我?”

      “这个……”青年倒是没想到她会轻易道出,“不能说。”

      “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她倒要看看那死老头从什么时候起就盘算着算计她,黑发少女微恼的瞪视着青年,虽说胸中早有料想,却依然充满怨气的向他索要肯定的答案,“我想了解准确时间。”

      “千年。”

      青年的微笑缓缓扩散,含蓄温润,却难掩其不怀好意,“我在遡望原住了整整一千年。”

      嘎吱。

      磨合牙齿的声音从她的口腔里细细地响了起来。继少年后,黑发少女也变得咬牙切齿,“你们也被他陷害了。”

      “现在想来,”青年眸光微转,望向突然冷静下来的少年。“确实如此。”

      “可你却最倒霉。”少年冷瞪青年一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冲黑发少女说道:“因为你是最受他宠爱的一个……”

      “所以,必须承受我们的迁怒。”青年事不关己的说道,“……往后,你还会遇到更多。”

      小狐狸平静的注视着纸张上已然浮现的字迹,倏地产生某种将它当成某个死老头揉烂的冲动。青年抬手,修长指尖隐隐流转碧绿微芒,触及她脸庞的瞬息便将伤痕治愈。一缕一缕零碎的墨色短发霍然疯长,他还她一袭黑绸般的三千繁华。

      黑长发的少女徐徐垂眼,荣辱不惊,半阖的眼线绘勒出七分妖娆缠绵。

      纸张随风而去,与花叶一同回旋九天。

      ——吾徒墨焰,为师唯恐你一人游历天下易惹是非,遂委派你四师兄和六师兄偕同。汝等皆师承于同一人,初次碰面还须谨记“相煎何太急”这五字箴言,切忌切忌。

      “死老头老不死你怎么不去死……”

      小狐狸愤恨至极的低咒。

      ★.☆.☆

      少年名叫长空,姓风越,字子风,异妖一脉咎魅属,风妖,琉央仪封唐州人。

      ——师门排行第六,于多年前被老变态诱拐。

      在某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里获得紫核水晶铃一枚,却不知其用,只当作是师门信物保存。直至近年,因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遂立下谋杀自己小师妹的目标。被老变态招去送信之前,甚感宽慰,与四师兄通信密谈合谋多日,本以为平生夙愿终可达成,岂料老变态早有防备,铃铛坏事,使他千般准备皆付诸流水。

      青年名为寒灼,姓宫殒,字源生,异妖一脉木魅属,花妖,琉央子缨秦州人。

      ——师门排行第四,于多年前被老变态忽悠。

      在某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获得绿核水晶铃一枚,因不知其用,只当作是师门信物保存。直至近年,因发现千年前被老变态派遣至蛮荒绝地死守的根本原由出在自家的小师妹身上,对此甚为介怀,在与六师弟通信密谈合谋多日后,本以为千年宿怨终将了结,岂料老变态早有算计,铃铛坏事,使他万般计算皆沦为泡影。

      少女名唤暗墨焰,无字,师予绰号小狐狸,遐魅属,狐妖,琉央仪封唐州人。

      ——师门排行最幺,于一千前被死老头捡到。

      在某一个诡影幢幢的深夜里……既没被诱拐也从未被忽悠,只是刚刚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异界时空中,所以本能的巴结赖蹭着第一个遇见的人。从不知道自己以上最起码还有六位师兄或师姐,因一件不知名的事情而遭遇同门嫌弃,差点被杀掉以及险些被吃掉。

      ★.☆.☆

      “那么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

      小狐狸几乎是带着满意的态度去触摸自己失而复得的发丝,她欢喜的将长发扎成一束,露出洁白纤细的脆弱颈脖,仿佛是带着暗示的态度诉说——你们伤不了我啊伤不了我。

      “其实你们可以不用遵照师父的嘱咐跟着我,只要……你们赔我一座房子。”

      风越长空闻言不由挑眉,“你不准备出外游历?”

      “没错。”小狐狸伸出左手,理所当然的要求宫殒寒灼治疗。“既然那个死老头都这样整我了,我凭什么还要听从他的嘱咐出外游历?”

      “有趣。”

      修长的五指泛漾着碧芒,宫殒寒灼似笑非笑,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这只小狐狸。“我可以赔你一座房子,而且就在原来的位置,今晚就可以。”

      小狐狸皱起眉,“你想和我谈条件?”

      “当然,毕竟你没办法命令我们,不是吗?”十指与拇指捂着下颔,白发的俊美青年笑得高贵而又慵懒。宫殒寒灼倒是想看看这只小狐狸接下来的命运如何,“我想我改变主意了,跟着你似乎也是很有趣的事情。我同意赔你一座房子,但是条件是——我们要住下来。”

      “喂……”不要擅自替我决定啊你这朵烂花!

      风越长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拒绝,但转瞬又念及其他同门师兄弟,而自己今夜的功败垂成绝对不能被他们知晓——如果不按照宫殒寒灼的意思留下来,那朵烂花极可能会……啧,与其被威胁,还不如自觉点,省得丢了面子。

      “算了,反正今后不太可能杀得了这只小狐狸了。我亦无事可做,不如暂且住下。”

      “……你们决定时问过我的意见吗?”小狐狸幽幽的嘀咕。

      “子风他,可是不怕痛得喔。”宫殒寒灼笑眯眯的陈述,尔后右拳击左掌故作疑惑状,“对了,黑色的小狐狸,你怕痛吗?”

      ——你是在威胁我吧威胁我!

      “霸王花,你知道吗?”小狐狸眯起眼,唇畔微翘,笑得更加甜蜜,“我希望冬天快点到来,而你快点腐烂。”

      “咳。”干咳一声,风越长空撇过头,假装没听见小狐狸针对宫殒寒灼的诅咒。

      “是吗?那今年就扒下狐狸皮做冬衣好了。”

      宫殒寒灼不甘示弱的反击,他淡淡瞥了眼小狐狸,兀自念着咒文收起满野摩罗枝蔓,冰霜藤萝化为纤长丝发,墨紫花骨变作缠绕于臂袖间的奢丽衣饰……唯有象征他本体原形的银玫色花朵沦为箍饰点缀于发端,或绽或缩地盛开在晦暗的无边夜色里。

      ——真是华丽到让人赤果果的嫉妒啊。

      小狐狸顿时眼红,这种姿态比他的说词还要令她无法忍受啊嗷嗷。

      “我诅咒你长虫。”

      冰冷的少年再也维持不住森寒,风越长空“噗嗤”一声,瞥了眼脸色倏地苍白的宫殒寒灼,咳嗽几下便毫无诚意的说道:“啊,对不起。”

      “……很好笑?”宫殒寒灼优雅的弹了弹衣角,似乎是下毒的预备动作。

      “你可以诅咒她掉毛。”失去了妖力为凭依的少年谨慎的后退。

      “我诅咒你长毛。”小狐狸撇头斜睨地面,“梅雨季长毛。”

      “好了,你们别咒来咒去的了。”宫殒寒灼充当和事老,他领头往竹林的方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果断的总结,“不想露宿荒郊野外就快点回竹林建屋。”

      “……”

      少年、少女互瞪一眼,尔后突然同时顿悟。

      “这到底是谁害得?”风越长空冷哼,对于宫殒寒灼坐收渔翁之利的小人行径颇为不屑。

      小狐狸就直接多了,她朝着霸王花的背影比了个“凸”的手势。

      “我诅咒你一年四季都长虫。”

      前面的背影僵了一下,宫殒寒灼缓缓地回首。

      “我诅咒你替我除虫。”

      不等小狐狸有所反应,花妖平平淡淡的再次吐出一句,“你一年四季都替我除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浅浅玫瑰红,淡淡紫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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